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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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争夺明月班勇战甘英商货遭劫班超出葱岭

    赵森见少年生火,想起了刚到西域时,路过的那家客栈,当时也是一名小二在生火,不同的是,那小二为了燃起浓烟,不断往火堆中浇水。想起转眼过去了二十多年,不由得感慨,他上前一步,道:“小哥,你这店何时开的?”

    少年道:“三个月前。我们这是新店,总号叫八方客栈!”

    赵森想起之前住的也是八方客栈,道:“原来是家分店。”

    少年道:“可不是嘛,南北丝路打通了,掌柜的马上就开了这家店!”

    赵森笑道:“你们这揽客的手段倒是一直不变!”

    班超走进院中,赵森将情况说与班超,班超道:“今晚就住这里吧!”

    时白雪皑皑,因是军队路过,店家不免打听,询问是哪里的部队,见旗杆上写着都护府,连忙拜见,班超扶起店家,说了声免礼,哪知店内的住客全都出了房,来到院中与班超行礼。

    班超道:“诸位起来吧,出门在外,一路辛苦了!”

    一位中年富商模样的人躬身道:“小人临淄人氏,今日有幸见到都护,真是三生有幸!传闻,都护生有三头六臂,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有九条命。”

    班超笑道:“你看我可有三头六臂?”

    那富商道:“世间传言,自然信不得,但都护之神勇早已传遍中原,都护之智谋早已名动四海!”

    班超道:“想不到你口齿如此伶俐!”众人皆笑。

    那富商道:“口齿伶俐有何用,似都护这般,建功异域,万里封侯,才是青年壮士之楷模!”

    班超道:“阁下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

    富商道:“在下梁敬,从洛阳来,往西域龟兹去,沿途做些生意。”

    班超道:“我曾认识一名商贾,此人名叫梁善,也是临淄人!”

    富商道:“正是家父!”

    班超颇为惊喜,道:“幸会,万没有想到如此巧合!”

    梁敬道:“在下曾多次听父亲提起都护,言辞之中,满是钦佩,说都护深入蛮夷之地,竟化解干戈,使百族一心,乃千古能人!”

    班超道:“梁公过誉了!此次征伐焉耆,多亏诸位商贾鼎力相助!”

    梁敬道:“都护开丝路,是为商贾谋事,为商者,焉能不尽力!”

    赵森道:“都护,外面风大,且到客栈内说话!”

    梁敬道:“真是不周,让都护在房外吹了这么久的冷风。今日梁某做东,招待都护府的兄弟!”

    班超道:“这如何使得?”

    梁敬道:“有何使不得!都护为西域操劳二十

    二年,还不准我请都护吃顿饭!”班超大笑,道:“既是如此,叨扰了!”梁敬搀扶班超入客栈,道:“都护,其实我们这些商人,都想当面感谢都护,和都护聊聊,无奈都护日理万机,难得空闲!”

    班超道:“你们在外经商不易,我曾有布告,凡往来客商,不分汉夷,皆可入都护府。只是你们太忙,无暇入府!”

    梁善道:“都护说的是,我们经商之人,常要秋天出塞,春天返程,耽搁不得!”

    班超进店后,见店内宽敞,炉火旺盛,精神倍增,道:“此店倒是不错!”

    梁敬道:“如今生意好了,店家也有钱了,建起房子,自然要阔绰些。”

    班超落座,赵森侍立一侧,随从士卒被安置在客房中休息,各商贾约有二十人,围坐在班超两侧,聊起话来。梁敬道:“这些客商尽从大汉而来,或是长安人,或是洛阳人,或是扬州人,做的生意很大。初秋时,他们带着从大汉采买的丝绸、陶瓷、铁器入西域,沿途出售,因工艺品精美实用,深受西域人喜爱。到了西域,恰逢牛羊肥硕时,商贾采买羊皮、健马,当地珍奇,到大汉出售,因物品稀奇,常卖好价。”

    班超问起大汉模样,众人各有一番谈论,尽道大汉繁华,远胜往年,赵森奇道:“既然大汉繁华,何以不顾艰险,远涉西域。”众人唏嘘,梁敬道:“这位将军有所不知,如今百姓富足,商业繁盛,物价衡平,商贾没有利润,有时屯了货物,遇到好年景,货品降价,还要亏钱。”

    班超与赵森恍然,竟不知道还有这番道理。梁敬道:“西域就不同了,汉人的丝绸和陶瓷到了西域,能卖高价,西域的和阗玉、珍奇到了洛阳,也能卖好价,如此一来,利润可翻几倍。若是到了安息、大月氏,价格能有百倍之高。”

    班超与赵森点头,梁敬继续道:“除了买卖,许多人和都护一样,对西域充满了好奇,每次出塞,家中的小厮都踊跃报名,说想随主家到塞外一走!”

    班超笑道:“说起好奇,我们都一样,当初我就是因为好奇,才来了西域嘛!”众人大笑。梁敬问:“敢问都护,您最西到过哪里?”

    梁敬说罢,班超眼睛望着房顶,久久陷入了沉思,道:“说起最西,我也不过到了乌即城,葱岭以西的康居、大宛,我还没有亲自去过,就连乌孙,也是人家来都护府,我没有去过乌孙。”

    梁敬问:“都护可知道大秦?”

    班超道:“听过,在遥远的西边,去都护府三万里。”

    梁敬道:“小人听安息人说,大秦国如大汉,地有数千里,松柏

    繁茂,宫墙如金碧,珍奇无数,常与安息于海上交易,利润可得十倍。”

    赵森惊道:“如果安息可得十倍利,汉商岂不可得百倍?”

    梁敬点头,道:“正是!此次,我等正是欲往大秦去,开辟百利商路。”

    班超起身,道:“梁公真壮士也,班某敬佩!来,我敬诸位一碗酒!”众人各自端起酒,与班超一同干了。

    是夜,班超夜宿八方客栈,窗外下起飞雪,房内炭火旺盛,班超望着窗外,辗转反侧,心神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夜晚。论起远域,他有了和梁敬一样的想法,但他年过六十,身体大不如前,不可能再远渡西海,寻找大秦了。

    次日,大雪覆盖住八方客栈,雪停了,众商贾打包好行囊,准备出发。见班超起身,各自来向班超请安,表示希望与班超同行,班超大悦,吃过早饭,打点行囊,与众商贾一道上路。

    数日后,一行抵达它乾城,白霸及众将校在城门迎接,班超将众商贾请入城中,命人将汉商分置馆驿及客栈,然后入府,会见众将校、部属,处置一应政务,天近黄昏,众人方回。

    是日夜,班超一家吃饭,班超唤明月入座,明月不肯,班超奇道:“往日你都同桌吃饭,今日怎不肯了?”

    明月道:“往日是明月不懂礼数,今明月长大了!”

    班超笑道:“长大了,就不肯同桌吃饭了?”

    明月道:“明月是丫头,都护是侯爷,丫头和侯爷怎能同坐?”

    班超望着班勇和笛玉,啪一声按住筷子,班勇和笛玉惊望着班超,笛玉道:“前几日,这孩子就开始在后厨吃饭,不知道怎么了!”

    班超问:“明月,可是谁说什么了?”

    明月摇头,说:“没有!”

    班超恍然,道:“这样吧,明年你就十六了,我将你和勇儿的婚事办了如何?”

    明月突然跪在地上,道:“万万不可!”

    班超奇道:“你不喜欢勇儿?”明月低头,不说话。班超道:“你起来说话!”

    “明月不敢!”

    “叫你起来!”班超斥道!

    明月站了起来,道:“都护,明月尚幼,婚事可否晚两年再论!”

    笛玉道:“明月,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甘英?”

    明月咬着衣角,道:“明月不知道!”

    班超道:“那就是喜欢了!我还当什么事,嫁给甘英,也是美事一桩!”

    班勇突然拍桌子,道:“不可,你怎可嫁与甘英,你不是讨厌甘英,说他像木头吗?”

    明月泣道:“开始我是讨厌他

    ,但是夫人说,他喜欢我,我就留意了他!”

    班勇木讷半晌,道:“我...我也喜欢你啊,你没有留意我吗?”

    明月道:“我一直将你当做兄长!”

    班勇道:“从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行,我要找甘英说道说道!”说罢,就站了起来。班超拍了一下桌案,班勇当即站住了,道:“坐下来吃饭!”班勇无奈,只好坐了回来。“明月,事情我知道了,坐下来吃饭吧!”

    明月道:“都护,明月真的懂事了,这不是我该坐的位置!”

    班超道:“你是在都护府长大的,我和夫人都将你当做女儿,你如此见外,岂不伤我和夫人的心?”

    “明月遵命就是!”说罢,坐了下来,但饭吃的却十分乏味。

    次日早晨,班超将起床,听赵森来报,班勇身披甲胄,寻甘英挑战。

    班超问:“人在何处?”

    “校场!”

    班超起身,穿好衣服,来到校场,见校场人山人海。众人纷纷为班超让路,班超走进校场,见到校场内,班勇和甘英各自骑着一匹战马,双方各执一根红缨枪,对面而立。

    “住手!”班超走进二人身前,道:“大胆班勇,你忘了我如何嘱托你的吗?”

    班勇道:“父亲,我是您的儿子,绝不给您丢人,输了,我自会放弃明月!”

    班超道:“往日没见你对明月如何用心?”

    班勇道:“儿不善表意,但儿子的心在明月身上。”

    甘英道:“都护,您就让我们比吧,这一战,免不了!”

    “都护,就让他们比比吧!我们马背上打仗,不能连比武都不准!”班超听到身旁是白霸的声音,转头一看,见果然是白霸,道:“龟兹王何时到的!”“如此大战,白霸岂能错过!”“想不到龟兹王也爱看热闹!”班超见事已至此,劝阻已然无用,道:“既然如此,点到即止!”

    这时,明月闻讯赶到,她喊道:“你们不要打了,我谁也不嫁!”班勇和甘英二人岂会因为明月的一句话就停止干戈,两人当即大战起来,双方用尽全力,红缨枪发出呼呼之声,枪头交织碰撞,撞出点点火花,惊的众人不断叫好。

    白霸笑道:“明月,班勇和甘英都是因为你才发生的打斗,不管哪一方赢了,你都要嫁的!”

    明月气道:“我说了不要打,他们还要打,这样的男人,我才不嫁!”说罢,气呼呼的走了。众人见明月走了,连忙挡住明月去路,赵森道:“明月,班勇和甘英为你而战,你岂能一走了之,总要看到结果才好!”

    明月

    冷哼一声,道:“不看也罢!”

    这时,白霸道:“快看,甘英差点中枪!”

    明月当即回头,看向场中,却见一个回合已毕,甘英和班勇正掉转马头。班勇反应较快,长枪又刺了过来,甘英回枪,双方又斗到一处。明月双目望着当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时,班勇翻转枪头,刺向甘英,甘英低头,班勇长枪从甘英头顶掠过,班勇回枪,枪杆打在了甘英大腿上,明月啊的一声惊叫,班勇顿时来了精神,暗道:“让甘英好好吃点苦头。”他回抽枪头,划过甘英的长靴,将靴子割破,甘英腿上的血流了出来。班勇傲视甘英,但甘英仍不服输,继续与班勇打斗,三十回合后,甘英已处下风。班勇希望甘英败的丑一些,以便挣回颜面,他见甘英体力不如自己,趁甘英与自己交战,压住甘英的长枪。甘英抽不回枪,急的满头大汗,正当甘英奋力抬枪时,班勇突然收回长枪,甘英重心侧仰,班勇突然双手抓住马鞍,双脚从马背跃起,踢中甘英腰腹,甘英从马背落地。

    班勇得意洋洋,忽听明月一声叫喊,来到甘英身边,急问:“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班勇吃了一惊,心道:“原来明月关心的是甘英,不是自己,就算自己赢了,明月也不会关心自己!”

    明月怒视班勇,道:“班勇,如果甘英有什么意外,我和你没完!”

    众将士欢呼:“公子神武!公子神武!”

    班勇十分难过,打马离开了校场,众人不解,班超急忙呼唤大夫,军医走到甘英身边,为其诊治包扎,确认无碍,班超才回都护府!

    白霸望着明月,道:“明月,你究竟嫁给谁呀?”

    明月泣道:“我谁都不嫁!”

    随后甘英被抬进都护府,明月日夜照料。

    数日后,抵达龟兹的汉人商队补充粮食,告别班超,南下疏勒,往葱岭去了。班超亲自送别商队,嘱托梁敬,到了安息、大秦,记得绘制地图,带回珍奇。梁敬再三谨记,与商队离开了龟兹。

    月余,在城外散心的班勇,遇到一队蓬头垢面的人马,走到近处才发现是一个月前,从龟兹离开的汉人商队。领头的正是梁敬,他一眼就认出了班勇:“公子,快带我们去见都护!”

    班勇问:“发生了何事?”

    梁敬道:“我等出了葱岭,来到康居,哪知康居人设下关卡,劫了我们的货!”

    班勇惊道:“还有这事,请与我回都护府。”

    班勇将梁敬等人带回都护府,将详情报与班超,班超大惊,道:“康居何敢如此?”

    梁敬道:“康居人

    向我等勒索,我等不肯,康居便劫下我等财物!”

    班勇道:“请都护调遣兵马,除掉此患!”

    班超道:“兵者,利器也,岂能轻易出鞘!”

    梁敬道:“都护战莎车,平龟兹,灭焉耆,威震西域,名动华夏,赫赫神威,谁人不知。那康居胆大妄为,都护如肯出兵,康居弹指可灭!”

    班超道:“自前汉武帝始,康居按期朝贡,不曾断绝,大汉屡屡赏赐丰厚,康居何故反叛?此中必有蹊跷!传我军令,点弩机营五百骑兵,随我出康居!”

    班勇道:“区区商货,何劳父亲亲往!”

    班超道:“只有本都护亲往,才能止干戈,要回商货!”

    班勇惊道:“康居是大国,五百骑兵焉能护卫父亲周全?”

    班超道:“我料定康居不会造反!”

    班勇道:“父亲何以如此肯定?”

    班超道:“焉耆新败,诸国咸服,西域将士无有不从,康居焉能造反?”遂传命赵森。

    班勇担心班超安全,将事情秘密告诉笛玉,笛玉虽不过问军政,但听了班勇之言,仍觉五百骑兵太过单薄,乃寻白霸。白霸听了笛玉之言,思忖良久,道:“都护自有打算,白霸冒然出兵,恐有不妥,不如我休书一封与疏勒王,使其出兵一万,从后策应都护。如此既不会劳师以远,又不违都护军令,康居王如知道都护背后有一万大军,必不敢轻动!”

    笛玉笑道:“如此甚为妥当。”

    白霸当即休书,用梵文写道:“疏勒王兄亲启:康居,大国也,今都护欲征康居,疏勒王可遣精兵一万,随征都护。凡所得城池、土地、牛马,皆归疏勒!弟白霸敬上!”

    笛玉读罢,笑道:“龟兹王欲利诱吾弟!”

    白霸笑道:“焉耆一战,诸国斩获颇多,疏勒如知都护战康居,必然出动。”

    再说班超率领弩机营出了龟兹,往葱岭走去,刚到乌即城故地,见到了薛五率领的两万疏勒军。疏勒军见到班超果然亲至,顿时昂扬。班超问薛五何以驻兵在此,薛五道:“听说都护亲征康居,疏勒大军按捺不住,纷纷请战。”梁敬等人见了,无不欢欣鼓舞,尽道:“原以为都护以五百军士征康居,想不到此处另有安排。”

    班超知道这是疏勒王成大派出的军队,也不懊恼,反而有些高兴,暗想疏勒王果然在意自己,问薛五:“疏勒王和徐长史还好吧?”薛五说好,班超又问:“蓝云如何?”

    “她也很好!”

    班超和薛五走到僻静处,班超问:“你和蓝云怎么样了?”

    “我和

    蓝云成婚了,请了几个老朋友,喝了一顿酒!”

    “好事啊,怎么没有通知我?”

    “也是刚刚成婚,因天寒地冻,都护又远在焉耆,我就不通知都护了。在焉耆时,薛五见沈祥、饶锦文与荻花、星六如此恩爱,我便想起了蓝云的好。虽说蓝云年在洛阳时对我不好,但毕竟为我来的西域。她孩子死后,寄居于长史府,这些年过的颇为凄凉,后瓜儿死了,蓝云主动来照料我和孩子。我忘不了瓜儿,蓝云刚进都尉府的时候,我很抵触,但是时日久了,渐生了感情。但这已经不是洛阳时的感情了,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也说不清楚。”

    “这就是宿命!”

    “徐幹曾劝我娶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但是你看我,五大三粗,又将垂老,何苦糟践姑娘!再者我娶了个姑娘,也不和我心意,倒是蓝云能和我说上话。想起瓜儿,她有千般好,就是汉话说的不好,说起话来怪怪的,现在好了,我可以天天听到正宗的汉话。”

    班超本想劝薛五将军队带回疏勒的,但是和薛五说了会话,又不舍薛五。两人说起了入西域的经历,不由得感慨,天将黄昏,薛五想起军务未谈,就问班超何时攻打康居,班超奇道:“没有说要攻打,只是找康居王要点东西。”

    薛五皱眉,道:“不打这个老东西,康居王能给你东西?”

    班超道:“康居,大国也,口六十万,胜兵十二万,区区两万大军,岂有胜算?”

    薛五道:“如今焉耆臣服,各国人丁大涨,都护可调大军十五万众,康居虽人多,但不过是板上鱼肉。”

    班超想薛五说的话也有道理,既然薛五把军队带到葱岭附近,索性出葱岭,往康居走走。次日,大军拔营,往康居去,行不数日,来到乐越匿地。康居王住卑阗城,听闻班超率军而来,大惊,连忙调集附近军队,拱卫卑阗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