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字体: 16 + -

第八十章出兵龟兹廉羽寻外援引蛇出洞龟兹王中计

    再说徐幹来到于阗王城,见城内城外挂着白番,不知道何意,询问路人,方知于阗王广德过世。徐幹一惊,从包裹中取出一件白衣,撕成白布,扎于头顶,这才入城。

    未君听说徐幹前来,对辅国侯道:“父王仙逝不过三日,都护府何以这么快就来人了?”

    辅国侯道:“想是都护先知先觉!”

    未君对守卫道:“快将长史大人迎进来。”

    徐幹进门,跪在广德灵前,痛苦哀嚎:“贤王薨去,徐幹不知,竟来迟了一步,不能与贤王一会,悔之晚矣,呜呼哀哉!”说罢,痛哭流涕!

    未君连忙扶起徐幹,道:“长史请起,长史如此大礼,先王如何敢当?”

    徐幹道:“我对于阗王十分敬重,想当年,于阗王大破莎车,擒获莎车王,何等英雄!”

    未君叹道:“先王听到长史如此夸赞,在天之灵,也当含笑九泉!”未君扶着徐幹,道:“长史且到大殿叙话!”

    于阗的王座空着,徐幹坐于殿内坐侧,未君和辅国侯坐于右侧。

    未君道:“长史如何知道父王仙去?”

    徐幹颇为尴尬,道:“听说于阗近来身体欠佳,都护十分挂念,特委派我前来看望,不想于阗王竟......”

    未君长叹,道:“长史不必太过伤心,父王英雄一世,且年近八十,已为高寿,此生无憾矣!”

    徐幹道:“太子如此胸襟,令人钦佩,都护一定上奏朝廷,册封太子为于阗王。”

    辅国侯大喜,道:“只要都护上奏,大汉皇帝无有不准!”徐幹含笑点头,辅国侯道:“听说大汉的皇帝还是个娃娃,是皇帝的舅舅灭了匈奴?”

    徐幹道:“正是,现在匈奴已灭,北方及西域再无匈奴之患。”

    辅国侯合掌,道:“真是太好了,总算有太平日子了。”

    徐幹道:“不过,匈奴虽灭,龟兹仍在。”

    辅国侯道:“大汉国舅为何不领一支精兵,直入西域,取了它乾城,也好让这些宵小之辈魂归天山。”

    徐幹道:“朝廷如何用兵,徐幹不敢妄议,然都护正准备对龟兹用兵。”

    未君与辅国侯对视,未君道:“都护何以此时对龟兹用兵!”

    徐幹道:“一者匈奴已灭,龟兹失去后援,二者龟兹新败,士气低落,三者龟兹乃疏勒、于阗之仇敌。”

    辅国侯笑道:“龟兹与疏勒乃世仇,与于阗何干?”

    徐幹道:“你可忘了,莎车与于阗乃世仇,龟兹是莎车宗主国,当初都护大破莎车之时,龟兹领兵五万南犯,相助莎车,不是冲

    着你于阗,又是谁?”

    辅国侯道:“自然是奔着都护而来!”

    徐幹大怒,道:“好你个辅国侯,竟然忘恩负义,当初是谁来到疏勒,求都护攻打莎车?”辅国侯哑口无言,未君赔笑,道:“长史莫要生气,都护恩情,于阗铭记在心!”

    徐幹道:“昔日大月氏攻打盘橐城时,于阗作壁上观,都护正要治你们不肯出战之罪!”

    未君、辅国侯惶恐,跪在地上,辅国侯道:“大月氏七万大军,于阗合疏勒两国之兵不过四万,如何战的过大月氏!”

    徐幹道:“没有于阗,疏勒以一国之力,兵不血刃,还不是击退大月氏?”

    未君道:“都护智谋,于阗上下无不敬服,请长史转告都护,于阗愿派铁骑一万,助都护北征龟兹。”

    徐幹十分欣慰,道:“二位起来吧,大军三日后起行,不知道以何人为将?”

    未君道:“辅国侯儿子征俊,正当盛年,其勇不亚于叔父,可为统帅。只是未君有一问,大军北上,如果莎车来犯,该当如何?”

    徐幹笑道:“莎车经过大败,兵不过万,不足为患。”

    三日后,徐幹率领于阗一万大军往进发疏勒,七日后,抵达盘橐城。

    疏勒大军整顿完毕,徐幹领兵到了盘橐城,与班超合兵一处,徐幹将广德去世的消息告诉班超,班超大惊,道:“何以广德没有下葬,就将大军带来?”徐幹道:“恐迁延日久,再生枝节,发生变故。”班超虽觉不妥,但仍夸赞徐幹,他叫来田虑,道:“田兄,北征你不用去了,委派你到于阗,吊唁于阗王,厚赐新王,务必助未君顺利登上王位。”田虑领命。

    次日,班超率领疏勒军一万五千,于阗一万,姑墨、温宿各五千,往龟兹出发,大军绵延数里,震慑西域。

    班超二次征讨龟兹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它乾城。廉生在疏勒及沿途均安插了眼线,线人将消息报与廉生,廉生将军情报知了尤利多,尤利多大怒,道:“我在盘橐城下,将疏勒打的大败,如今我已撤军,班超竟然还来讨伐我,真是可恨。”廉生道:“班超这次带来三万五千军,不能小视。”

    尤利多问:“班超哪来的这么多人?”

    廉生道:“除了疏勒、温宿、姑墨人马,于阗也派一万骑兵。”

    尤利多暗自恼怒,继而长叹:“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尤利多望向廉生:“廉生,你有何良策?”廉生道:“眼下只有关闭城门,拒不出战。”

    尤利多道:“单靠守城,恐怕是守不住了,班超在西域经营多年,天天在打仗,战斗力很

    强。”尤利多见廉生沉默不语,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廉生答:“有!”

    “快快讲来!”

    “与焉耆讲和,请焉耆出兵。”

    “这怎么可能,先王在世时,焉耆王占了它乾城,逼死阏氏,我龟兹与焉耆结下仇怨,怎么能再和好?”

    “焉耆王虽恶,但是先王英勇,在铁门关前擒了焉耆王,此仇已报。我听说白霸逃亡时,焉耆王曾将女儿海库嫁给白霸,被白霸杀死,结下深仇,焉耆王定然不能见到白霸入主龟兹。再说我龟兹灭了,焉耆难以自保。”

    尤利多拍着王案,思忖着廉生的话,道:“焉耆王恐怕不会白白帮我们!”

    廉生道:“当然不会。”

    尤利多道:“你是想割地?”

    廉生道:“先王打下的土地不易,廉生怎么敢卖了。如今姑墨已经叛变,不如相约攻取姑墨,将姑墨的土地划给焉耆,换取求存之机。”

    尤利多道:“姑墨虽反,先王一直将其视为附属,我又怎好许给焉耆。”

    廉生道:“此一时,彼一时。天道有常,等到大汉衰微的时候,我们不愁没有机会夺回。”

    尤利多咬了牙,道:“就如此了。”

    廉生道:“大王准备委派何人?”

    尤利多道:“就派你父亲吧,他打仗不行,就跑跑腿,免得在家闲坏了。”

    再说廉羽接到尤利多的命令,大喜,自觉又有了重任,于是选了些美女,又带足了金银,往焉耆而去。

    廉羽曾助焉耆王攻下西域都护府,焉耆王见到廉羽,想起女儿海库死于白霸之手,向廉羽索要白霸,廉羽惊问,为何向他索要,焉耆王道:“白霸乃龟兹王之弟,自然要向龟兹索要。”白霸反叛尤利多,西域皆知,焉耆王此问给了廉羽当头棒喝。廉羽解释半晌,焉耆王仍不罢休,廉羽只好说:“若抓到白霸,定然亲自送到焉耆。”焉耆王这才作罢。

    焉耆王问廉羽有何事,廉羽道:“奉我王之命,为大王献美女与珍宝。”焉耆王问:“美女与珍宝何在?”廉羽命人将美女和珍宝请上王殿,焉耆王走下王殿,环视殿上站立的美女和地上珍宝,啧啧称叹:“尤利多称王的时候,没有请我观礼,今日何以送来这么多的美女和珍宝?”

    廉羽道:“焉耆王是我王的舅舅,奉献珍宝,理所应当!”

    焉耆王道:“盖比和白霸是我王妹所生,尤利多是别的女人生的,与我何干?”

    廉羽道:“焉耆王的妹妹是龟兹的阏氏,先王的儿子自然都是焉耆王的外甥。”

    焉耆

    王拿起箱子里的玉狮子,抚摸半晌,然后放入箱中,道:“听说尤利多又吃了败仗?”

    廉羽道:“我儿廉生深通兵法韬略,在盘橐城下摆下八卦阵,勇战疏勒,为我王大胜两阵,以胜利之师凯旋。”

    “既然胜了,为何要回来?”

    “匈奴兵败,龟兹没有了靠山,我王担心于阗增兵相助,故而撤回龟兹。”

    焉耆王跟前站着两排美女,共有二十人,他仔细端详,良久从美女面前走出,道:“本王年事已高,半截身子入土,恐无福消受这些美人,至于珍宝美玉,于我而言,不过是坟冢内的摆件,多一件少一件,有何关系?”

    廉羽道:“焉耆王身体健朗,何言年迈?”

    “都拉回去吧,本王还想多活两年!”焉耆王回到王座,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对廉羽道:“廉羽啊,本王长你几岁,近来感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女人于我而言好比毒药,可看不可碰,你也要小心才是!”

    廉羽拜谢焉耆王:“多谢大王提醒,廉羽一定注意。”他见焉耆王不肯接纳美女与珍宝,知道焉耆王不肯出兵,但他不愿放弃,仍想一试,道:“临来焉耆之时,哨骑探报,班超率领三万五千军,往龟兹而来,不知道焉耆王是否收到消息?”

    焉耆王早知廉羽用意,故而拒收美女与珍宝,但他佯装不知,道:“疏勒据此有两千里,班超是否用兵,我如何知晓?”

    廉羽道:“班超征姑墨、温宿、于阗之兵,雄赳赳而来。”

    焉耆王奇道:“于阗一直忠于班超,姑墨女王的丈夫是班超的部将,这两国出兵,我无异议,怎么温宿也站到了班超这边。”

    廉羽道:“白霸娶了温宿王的女儿,温宿王为了助女婿复国,以倾国之兵,相助班超。”

    焉耆王大怒,道:“白霸杀了我的女儿,此仇必报!”

    廉羽见焉耆王生气,内心暗喜,他不动声色,道:“只怕焉耆王今后报不了这仇了。”

    焉耆王问:“此话怎讲?”

    廉羽上前一步,道:“你想,如果班超以诸国之兵,攻破它乾城,班超必然废黜我王,改立白霸,那时班超挥戈东向,焉耆王不仅大仇不能报,还有亡国之危!汉人有句话,叫唇亡齿寒,焉耆王不能不深思!”

    焉耆王道:“我有苇桥之险,何惧班超?”

    廉羽道:“偌大西域,若是只有焉耆相抗班超,又能支撑几日?”焉耆王缄口不言,陷入深思,廉羽趁机道:“我王说了,只要击溃班超,便将姑墨之地送与焉耆。”焉耆王顿时来了精神,道:“姑墨不是龟兹的国土,

    如何能送我?”

    廉羽道:“姑墨虽不是龟兹的国土,但是姑墨历来是龟兹的附属国,近来姑墨反叛,我王深恶痛绝,若能击溃班超,必取来献与焉耆王。”

    焉耆王道:“反叛的不止姑墨一国,还有温宿。”

    廉羽明白焉耆王的意思,焉耆王是想连温宿一并归为己有,如果焉耆得了姑墨和温宿,那焉耆就成了西域第一大国,龟兹将不再是焉耆的敌手。但是班超兵临城下,能否击溃班超,是龟兹能否生存之关键,哪里还顾虑这么多,于是道:“若焉耆王能击溃班超,我王将姑墨、温宿献与焉耆王。”

    焉耆王大喜,道:“好,只是以何为证?”

    廉羽想不到用什么为证,看到自己身上带了一柄佩剑,取了下来,道:“这把佩剑是先王所赠,廉羽甚为爱惜,愿以此剑为证。”焉耆王含笑摇头,道:“区区一把铁剑,做不了证,我看不如仿效大汉,写一份盟约吧!”

    廉羽愣了一下,问:“谁来写?”

    焉耆王道:“我这里有几位精通梵文的高手,就请他们来写,还请将军在上面捺个手印。”廉羽无奈,只好同意。焉耆王命人请来一位大臣,在王殿支起一张桌案,写盟约的大臣用羊皮写下了一份文书,交给焉耆王。焉耆王不懂梵文,看了一眼,佯做已经明了,交给廉羽。廉羽也不认识梵文,但他面不改色,佯做读了一遍,问侍从何处捺印,侍从指着羊皮左下角。廉羽明了,用手蘸着鸡血,将带血的手掌拍在了羊皮上。侍从将羊皮交焉耆王检阅,焉耆王点头,侍从将羊皮拿了下去。

    “盟约已签,不知道焉耆王何时发兵?”

    “大军起行,须准备十日。”

    “十日之后,恐怕它乾城已破。”

    “那就五日。”

    “多谢大王,廉羽告退了。”廉羽转身,所带的美人也转过身,焉耆王咳嗽了一声,廉羽回头,焉耆王道:“廉羽啊,你们这些美人、珍宝,带来带去够麻烦的,依我看,就放在宫里吧,省的你们太累!”廉羽被焉耆王逼着签了一份合约,不想再送美人和珍宝,道:“大王不是担心身体欠佳,讨厌美人吗?”焉耆王道:“想到要打仗,本王突然精神抖擞,身体康健了许多。”廉羽道:“既然如此,在下告退!”

    再说班超兵临它乾城,尤利多采纳廉生的建议,拒不开城,薛五建议班超,强攻它乾城,班超仰望它乾城,道:“此城太过坚固,如果强行攻城,恐怕兵马折损一半,也难攻下城池。”

    徐幹道:“总不能望城兴叹吧!”

    班超道:“也罢,且看看廉生如何

    守城,薛五,给你一万兵马,命你攻城。”

    薛五领命,率领一万士兵,举着盾牌,扛着云梯往它乾城跑去。哪知道人还没有到城边,城上的石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过来,砸到了盾牌上,将士卒砸到在地。

    徐幹指着城头上的木杆,对班超道:“是抛石机!”

    班超长叹:“这个廉生果然不简单,我们断不能小觑!”

    徐幹道:“是啊,此人已经完全掌握了汉军攻城战和阵地战的精髓。”

    这时,攻城的士兵来到了城下,将云梯搭好,城上的箭像雨点一样射来,疏勒士兵只好用盾牌抵挡,低头沿着梯子往上走,将要到城头,许多石头砸了下来,疏勒士兵成串的从云梯掉落。疏勒士兵再攻,龟兹士兵再砸,城下的士兵用箭为攻城兵掩护,城上的龟兹军就使用火油浇灌云梯,云梯起火,许多士兵被烧死。

    徐幹道:“都护你看,你常用的守城战术全被龟兹学去了。”

    班超道:“自古守城战都是如此。命令撤军吧,早撤一刻,可以少死几个疏勒将士。”

    薛五见攻城不顺,暗自懊恼,听见收兵的鸣金声,下令撤退。

    大军退到城外三十里出扎营。

    是日夜里,班超升帐,召各将校议事。

    班超道:“廉生有谋略,它乾城难取,诸位可有良策?”

    徐幹道:“我军多于龟兹,龟兹避而不战,我军可对其围城,时日久了,龟兹断粮,城内恐慌,必然生变。”

    班超道:“此计太缓,我军粮草有限,支撑不了三个月。”

    薛五道:“可挖地洞,西域土质松软,只要挖一条入城的地道,就可轻取它乾城。”

    班超道:“不可,如此松软的沙土,随时有塌方危险。”

    饶锦文道:“依我之见,再败两阵,尤利多必来劫营。”众人不解,但班超很快就明白了饶锦文的用意,班超道:“薛五,明后两日劳你再次出战,命你只许败,不许胜。”

    明后两日,薛五依照班超所言,佯装攻城败退。尤利多站在城上,哈哈大笑,道:“我弟果然智谋超群,连续三日击溃班超,如今已是名扬西域了。”廉生右手护胸,道:“大王谬赞了,自古守城易,攻城难,班超以一万的兵力攻城,败退实在意料之中。”

    尤利多点头,道:“班超失利三次,定然心灰意冷,今晚我领大军劫营,杀他出其不意。”

    廉生劝道:“不可,班超败退或可能是计,我们不能上当。”

    尤利多道:“即便是计,我也不惧。”

    到了晚上,尤利多亲领

    一万铁骑,准备劫营。廉生再劝,道:“大王万不能中了班超的诱敌之计。”尤利多笑道:“哪有白天诱敌,晚上中计的。”说罢,领军出城。

    尤利多早已派线人摸清班超大营的位置,一个时辰后,尤利多抵达班超大营,他见营内篝火稀疏,大喜,对将士道:“班超已经睡了,你们现在冲过去,杀个痛快!”

    众将士得到军令,冲锋入班超大营。大军来到营中,不见巡逻兵,尤利多觉得有些奇怪,属下回报:“大王,帐中无人。”尤利多大惊,道:“中埋伏了,大家小心!”正当这时,营外箭雨纷飞。营帐内藏有羊油、柴火,蘸着火油的箭射进营帐,营帐顿时燃起大火,龟兹军大惊,许多人中箭落地,继而引发踩踏。

    班超命令大军出击。埋伏在四周的于阗军冲进大营,欲生擒尤利多。尤利多惶恐,仓皇应战,将士们或伤或死,乱成一片。徐幹摸着胡须,笑道:“尤利多休矣!”

    班超的大军将龟兹军围到一处,眼见大胜,忽地远处冲来一支军队。这支军队乃龟兹的黑甲营,于阗军不备,被黑甲营打开了缺口。班超认出援军领头的是廉羽,命人将廉羽围定,但廉羽周边布防了重兵,疏勒军难以近身。

    尤利多被廉生带来的援兵从埋伏圈中救出,班超命令大军追击,左右两侧有伏兵拦截,黑夜之中,不少人中箭,疏勒军奋起反击,待击退伏兵,尤利多早已远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