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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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笛玉献计广德留仲升重返疏勒潘辰斩兜题

    于阗人顿时了然,辅国侯道:“汉使不能走啊!”众人看向辅国侯,辅国侯道:“汉使走了,于阗怎么办?”众人皆疑惑不解,辅国侯嘴拙,却说不出理由,未君起身离席,道:“我来说吧!”广德点头:“我儿请讲!”

    未君道:“汉使初入于阗,我父王便亲斩匈奴监国使节,以誓效忠大汉,匈奴早已将于阗视为死敌。今汉使离去,匈奴必复来,匈奴强,于阗弱,于阗必有一场大灾难!”众人恍然,于阗文武更是面目惊恐。未君继续道:“二者,西域南道的鄯善、莎车与于阗有旧怨,尤其是莎车,与我于阗有血海深仇,只是念着汉使的情面,莎车才没有再见刀兵,但和阗玉之事,已能见端倪。三者,龟兹强悍,依仗匈奴,龟兹转瞬可灭疏勒,所谓唇亡齿寒,一旦疏勒灭了,则于阗、莎车皆无完卵。此三者,皆为于阗之生死利害。”众人皆点头称有道理。

    未君继续道:“汉使若留下,则好比西域的一根擎天玉柱,震慑莎车、龟兹,于阗也必安稳无恙。此后汉使一统西域,各国相安无事,则天下太平。汉使有经天纬地之才,堪平西域之后,必要治理诸国,以汉使才德,诸国军民必能衣食无忧,安享盛世。”

    辅国侯突然离席跪在地上,哭天抢地:“汉使万不能回洛阳,请汉使体谅辅国侯的一片苦心,请汉使为八万于阗人着想!”隗胜等文武也都跪在地上,泪眼婆娑。

    班超起身,扶起辅国侯,道:“诸位,班超何尝不想在西域建功,只是大汉皇帝有圣旨,班超不得不从命!”众人皆哭。

    席宴毕,班超出王殿,想看看瘦老干和铁匠,笛玉陪同,沈祥与赵森护卫左右。四人来到街市,见街上的铁匠铺竟有十家之多,班超寻觅半晌,才见到了自己认识的铁匠。这位铁匠没有名字,街市上认识他的人一直喊他铁匠,现在铁匠铺多了王城里的人习惯叫他老铁匠。

    老铁匠见班超到访,放下手中铁器,跪在地上给班超磕了一个头,道:“小人不知汉使驾到,给汉使磕头了。”班超扶起老铁匠,道:“铁匠兄弟何时这般客气了。”老铁匠道:“汉使在西域的所作所为,老铁匠都听说了,对汉使钦佩之至。汉使真是神人,龟兹、焉耆五万大军都没有攻破疏勒,有汉使镇守西域,西域再不惧怕匈奴、龟兹之流。”

    班超笑道:“真是过誉了。”

    这时瘦老干带着闺女来到了铁匠铺,瘦老干见到班超,跪在了地上:“瘦老干拜见汉使!”班超将瘦老干扶起,道:“老人家为何行此大礼。”瘦老干泪眼朦胧,道:“没有汉使,哪有我女儿的今天。听说汉使将要离

    开西域,返回洛阳?”班超犹豫如何回答,老铁匠大声说:“怎么,汉使要回洛阳?”班超点头,道:“大汉皇帝有令,命班超回洛阳。”周边围观的军民大为吃惊,都问为何,班超自知大汉皇帝不肯让汉将经营西域,却难以启齿。笛玉抚慰瘦老干:“老人家,莫要哭,当心伤了身子。”瘦老干道:“汉使若走了,我一把老骨头只怕也活不了几天了。”

    从街市回到军帐,班超躺在榻上,睡了三天,这三天,任谁来访,班超都不见。这可急坏了沈祥,他向笛玉问计,笛玉说:“暂且让仲升躺着吧,如果传旨的人问起来,就说仲升病了。”班超躺在军帐中,笛玉成了汉军的主心骨。

    一连数日不见班超,于阗王广德和辅国侯对班超都十分挂念,听说班超多日卧榻,纷纷到营前问计于笛玉,如何能挽留汉使。笛玉十分神秘,道:“办法是有,只可告之于阗王一人。”广德屏退左右,道:“公主请直言!”笛玉道:“仲升乃当世勇将,胸怀韬略,深得民望,其心如烈火,其志如昆仑。今汉军收于关内,焉耆大破都护,班超势单也,班超纵有雄鹰远志,奈何兵不过三十六,难御外敌,为之奈何?”于阗王广德沉默,良久道:“广德明白公主深意,就去找汉使。”

    广德入班超军帐,班超正在帐中读《公羊书》,见广德入帐,放下竹简。广德道:“汉使,如不弃,广德愿将两万兵马托付汉使,助汉使平定西域,完成大业,只求汉使念在于阗八万老幼,不要离去。”班超起身,道:“于阗王,这从何说起?”广德单膝跪在地上,道:“我儿未君所言句句属实,于阗不能没有汉使,请汉使不要抛下于阗!”班超扶起广德,道:“你容我思忖再三!”这时,笛玉进入军帐,道:“不要再想了,有于阗和疏勒两国支持,仲升你的鸿鹄之志必成。”其他汉军俱都入军帐,跪在地上,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司马大人,愿在西域建功!”班超问:“你们不愿回洛阳了?”赵森道:“大人,我等思念故土是真,但西域军民恳切。于阗、疏勒两国对大人寄予厚望,若大人离开西域,只怕伤了于阗、疏勒军民之情。”沈祥道:“再者黎弇已死,此事不可重演。”

    笛玉道:“大汉皇帝对于西域之事,忧虑的是损耗大汉的国力,死伤大汉的军士,今仲升不费大汉一兵一卒,大汉皇帝当不会治你抗旨之罪。”

    班超思忖良久,道:“也罢,既然诸位一心,班超再无话说。我意已定,留守西域。”

    广德大喜,道:“多谢汉使!”转身出帐,对等候在营外的文武,道:“马上发告示,就说汉使为于阗计

    ,留守西域,不回洛阳了!”班超在帐内听到广德说话,压抑在胸中多日的沉郁尽都疏散,好似卸下背了多日的磐石。

    班超道:“既然不走了,恐怕还要回疏勒?”

    众人问:“为何?”

    班超道:“我们临走的时候,姑墨的骑兵就在城外不远。汉军撤回洛阳和黎弇自刎很快就会传到姑墨和龟兹,龟兹和姑墨必闻风而动。”

    笛玉道:“早晨传来的消息,两日前,龟兹联合尉头国、姑墨已经攻下盘橐城,疏勒王弃城败走。”

    班超吃惊道:“为何不早说?”

    笛玉道:“你心在洛阳,我说了何用?”

    班超问:“龟兹曾围攻盘橐城一年,也不见破城,现在为何不到三日就破了。”

    笛玉道:“一者你走了,疏勒人没有了信心和决心。二者,黎弇都尉自杀,士气受挫。三者,龟兹早有准备。”

    田虑道:“只怕姑墨攻城的时候,龟兹大军就已经埋伏在了远处,要不阿丘何以失约,又何以区区几千兵马上前寻衅。”

    班超摇头道:“恐怕不止于此,城中可能有内应!”

    这时,广德再次进入帐内,班超道:“于阗王,龟兹王联合姑墨、尉头攻破了疏勒,唇亡齿寒,请于阗发兵相助。”广德拍着胸脯,道:“汉使,我这就亲率两万大军,随汉使征讨。”班超道:“多谢于阗王,于阗王城需要大军驻守,提防莎车来犯,于阗王只需给我五千骑兵即可。”广德大喊:“辅国侯何在?”辅国侯进入帐内,道:“王兄,辅国侯在此。”广德道:“辅国侯,你亲率五千兵马,随汉使收复疏勒!”辅国侯应了一声是。

    西域诸国无战事时,各部皆在城外放牧,遇有战事,层层征召。城内军民听说班超留在西域,皆欢喜无限。三日后,辅国侯率五千骑兵随班超入疏勒。

    大军行进一日,遇到逃往的疏勒王忠,班超见忠狼狈,赠忠以熟肉,问忠现有部众多少,忠据实回答,道:“仅有残兵三百。”班超问:“何以不到三日就被破城?”忠道:“城中出了内应,敌兵化妆成疏勒人,提前进入城内。到了深夜,内应突袭城门,我军尚在梦中,毫无防备。若不是潘辰以命保护,此刻我已经是剑下亡魂。”

    班超问:“蓝云何在?”

    “仲升!”一人走出。班超回望,见一人穿着甲胄,好似男儿,正是蓝云,道:“你怎这副装扮?”蓝云道:“潘都尉怕我伤了,给我穿上了甲胄。”班超对潘辰道:“多谢潘都尉。”潘辰右手护胸,回礼,不言。

    “曾伯,保护好蓝云!”班超道。

    忠道:“蓝云既然已嫁给了黎弇,就是疏勒人,蓝云姑娘的安危就由我们疏勒人保护吧!”班超冷冷道:“三日就丢了盘橐城,你如何保护蓝云?”疏勒王忠面色难看,曾伯将蓝云接到身后,笛玉拉住蓝云的手,高瓜儿、荻花也来抚慰,蓝云顿时心暖,道:“大人,疏勒王和潘都尉待我很好。”

    班超问:“疏勒王,现在盘橐城何人守城?”

    忠道:“兜题。”

    班超对左右笑道:“兜题已经丢失一次盘橐城,建为何还将盘橐城交与他。”

    忠道:“可能是建有意雪耻,眼下城中的守军一半是投降的疏勒军,一半是龟兹、姑墨、尉头军。”

    班超问:“姑墨参战还可理解,这尉头国是何国,何以一再攻打疏勒?”

    忠道:“尉头国位于疏勒以北,龟兹以南,夹于疏勒、龟兹之间。前汉时,尉头国是疏勒的附属国,后来龟兹强盛,转为龟兹附属国。尉头国有户三千,兵五千。”

    班超道:“我料城内并不知我去而复返,疏勒王,你领残部前去挑战,只许败,不许胜。”疏勒王忠领命。

    忠自领残兵三百,到盘橐城下挑战。

    兜题在城上看到忠,捧腹大笑,道:“败军之将,尔丢了王城,不去逃命,竟然以卵击石,到我盘橐城寻衅。”忠斥道:“你这奸贼,若非用计,汝安能进得我这盘橐城?”兜题大笑,道:“汉人有言,兵不厌诈!你既已送上门来,就休想走!”说罢,打开城门,命一支骑兵出城。这支骑兵共有千人,人数不多,但是面对三百疏勒残兵,却是气吞山河。两兵相交,疏勒顿见败象,唯独潘辰气势汹涌,越战越猛,忠大喊:“潘辰,速撤军!”“交战正酣,为何撤军!”说话间,又斩杀一人。忠命部众后撤,数十人围困潘辰,潘辰不能力敌,冲出敌阵,忠率部逃窜。

    兜题站在城上,哈哈大笑,亲下盘橐城,下令追击。尉头王劝说兜题,道:“贼将在诱敌,大王切莫中计!”兜题道:“忠的大军已投降于我,三百残兵死伤过半,忠无援军,何来伏兵?”说罢,引军出城。兜题来到城外,欲擒忠以洗丧城之辱,见忠败走,追出数里,眼见得手,平地忽地涌出大股骑兵,将兜题围住。兜题见班超出现在阵前,大惊,道:“班超,你不是回大汉去了吗?”班超道:“超是走了,但超又回来了!”兜题见四周尽是精锐骑兵,人数远胜于自己,掉头欲走,潘辰引弓射箭,兜题头部中箭落马身亡。龟兹军大惊,惊惶败走,班超趁机掩杀,斩杀龟兹军八百人众,余者溃逃。

    班超寻一与兜题身材相仿

    者,命其穿上兜题的衣服,又命疏勒人和于阗人穿上龟兹人的衣服,令假扮龟兹的人在前方狂奔,自己则亲帅大军急追。前方的人跑到城下,用龟兹话大喊:“快开城,我们中计了!”尉头王在城上看到后面有大股追兵,面露得意之色,对身边的左、右都尉道:“我说的没错吧,城外必有伏兵!”左、右都尉面露钦佩之色,问:“敢问我王,是否开城?”“速开城门,请兜题大王入城。”左、右都尉亲自下城,打开城门,不料进城之人并非兜题,而是假扮者。左、右都尉拔剑在手,将假扮者斩杀,但前军已经入城,后军眨眼间也到了城下。

    城内除五千疏勒俘虏,只两千尉头军。左都尉请示尉头王,是否撤军,尉头王不肯,道:“尉头的勇士都是太阳的子孙,有太阳神庇佑!”班超命于阗辅国候率领所部,聚歼尉头国军,尉头国兵卒虽少,但十分勇猛。双方斗的激烈,焦灼不下,班超担心城内另有屯兵,命薛五查看军情,薛五没有找到其它龟兹军,却在一处营房找到了疏勒战俘,遂斩杀看守,将兵卒释放。疏勒人取了兵器,赶往城门口,尉头国四处受敌,损兵折将,逃出城外。班超命沈祥清点敌军伤亡情况,沈祥还报,斩杀龟兹军一千,尉头国六百余人。

    班超一面命人清查城内,一面与笛玉安抚疏勒军民,见班超去而复还,疏勒军民欢欣鼓舞,均道汉使没有放弃疏勒,疏勒有希望了。

    薛五还报:“城内没见到姑墨军,也没见龟兹军。”

    班超奇怪:“破城军队何以撤的这般快?”

    田虑道:“这并不奇怪,龟兹军出,焉耆必闻风而动,要知道焉耆王有被俘之辱。攻破疏勒城,龟兹王不敢久留,定要亲率主力,回防龟兹王城。”

    班超道:“若是应对疏勒三百残兵,龟兹和尉头四千军足矣。”

    稍时,高瓜儿领着高冒前来拜见班超,班超见高冒身形憔悴,惊道:“丞相何以这般?”高冒道:“惭愧,龟兹突袭疏勒城,老朽身在梦中。只因兜题忙于寻欢,没有处置老朽,老朽这才留下一条老命。”

    班超扶住高冒,道:“兜题做了一件好事,给疏勒留下了柱石!”

    是日,忠在丞相府设宴,班超坐主位,左侧依次是辅国侯、薛五、沈祥、赵森、饶锦文、田虑,右侧是疏勒王忠、公主笛玉、高冒、潘辰、樊成。

    众人举樽敬班超和于阗辅国侯。

    酒过三巡,高冒起身离席,道:“汉使再造疏勒,功高于天,我疏勒对汉使无不感恩戴德。”班超谦虚道:“这都是辅国侯的功劳。听说疏勒有难,辅国侯亲率大军,

    驰援疏勒。”辅国侯道:“我也是奉于阗王之命,再者破城之计尽出自汉使,小将不敢贪功。”

    班超哈哈大笑,道:“辅国侯秉性有二,其一是作战勇猛,其二是虚怀若谷。此次收复疏勒城,于阗功勋卓著,我必上奏大汉皇帝,为辅国侯请功。”辅国侯起身拜谢班超,班超继续道:“此战之后,疏勒与于阗可结为兄弟之国,互为盟国。”辅国侯和忠都点头称是,辅国侯道:“国书须由于阗王签署方有效!”

    班超道:“你可遣可靠之人,将结盟之意,告知于阗王。若于阗王亲临疏勒,自然是好,但若顾忌莎车袭城,你以辅国侯之名,于阗王弟之尊,一样可以签署盟约。”辅国侯再次起身拜谢班超:“汉使真是思虑周全,我这就安排。”辅国侯离席,向班超、疏勒王告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