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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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纵兵为祸识清真面目假借出兵逃离它乾城

    班超带着危须王找到焉耆王,焉耆王衣冠不整,听说班超来寻他,匆忙穿上外衣。

    “汉使寻我何事?”

    “焉耆王好快活,城内现在乱成一锅粥了。”

    “发生了何事?”

    “何事?你纵兵为祸,焉耆的将军们在宫中大肆劫掠,士兵哄抢民财,淫人妻女!”

    焉耆王打了一个冷颤,他扎好腰带,道:“不可能吧,谁这么大胆?”

    “把人带上来!”

    沈祥、赵森将危须王押上来,危须王身材高大,傲然站立,赵森从身后踢了危须王的膝盖,危须王跪在地上,他将要站起,被赵森死死按住。

    班超道:“危须王奸淫宫人,宫人不从,危须王将宫人当场杀死。”

    焉耆王佯装大惊,问:“危须王,可有此事?”

    危须王毫不畏惧,道:“确有此事,那贱人不从,老子只好将她杀了!”

    焉耆王猛踹危须王一脚,危须王急道:“王兄为何踹我?”焉耆王看了一眼班超,道:“你怎可如此糊涂,人家不从,你换一个就是了,何必将人杀了。”危须王明白这是做样子给班超看,也露出了悔意,道:“是,王弟有错,悔不该将人杀了!”

    班超道:“掠人城池,又怎可劫人财物,淫人妻女。我军新得龟兹王城,民心不稳,焉耆所为,定然会激起民愤,换来报复大军!”

    焉耆王这才明白班超之意,道:“多谢汉使提醒,我这就下令,停止纵兵,严守军纪。只是本王有一请,危须王乃我一母胞弟,作战英勇,还请汉使将危须王放了,以待日后抵御龟兹大军。”

    班超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果这么轻易就将危须王放了,是否太便宜他了?”

    焉耆王问:“汉使想如何处置?”

    班超道:“以大汉律令,应当杖五十,但是重刑之下,危须王恐难上战场,依我看,杖二十。”

    危须王气的发抖:“班超,你敢杖我二十?”

    焉耆王指着危须王:“你给我闭嘴。”随后转向班超:“多谢汉使手下留情。”

    班超道:“为震慑军威,我建议当众行刑,请百户以上的军官前来观刑。”

    焉耆王道:“军杖可以,但观刑就免了吧,请汉使给小王一个薄面。”

    班超怒道:“不行,休想藏私,阁下若爱惜弟弟,就由我汉军代为行刑。”

    焉耆王大惊,道:“不敢劳烦汉军兄弟,那就当众行刑。”

    危须王怒骂班超:“班超,你不得好死!”

    赵森上前转身,很抽了危须王两巴掌,打落

    了危须王的两颗后槽牙,道:“汉使尊贵,岂是你想骂就能骂的!”危须王眼睛冒着火,嘴巴留着血,不敢再言。

    班超派赵森、沈祥二人监刑,但班超走后,焉耆人就不将二人放在眼里。焉耆王召来十几名士兵在后宫观刑,行刑的士兵也没有用力,行刑完毕,危须王就活蹦乱跳的走了,临走时,狠狠的瞪了赵森一眼。

    赵森、沈祥二人将行刑经过告知班超,班超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不言。笛玉道:“仲升像是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班超道:“是,危须王是焉耆王的弟弟,焉耆王又怎么会让弟弟受刑受辱。”

    笛玉问:“既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为何还要逼焉耆王下令?”

    班超道:“有好过没有,就算是藏私,也能稍作震慑!让焉耆人明白,就算是危须王,也不能乱杀人。”笛玉点头,表示明白了。

    三日之后,龟兹王建的大军抵达城下。建在盘橐城下苦战了半年,因为有焉耆的制约,盘橐城一直是孤军抵抗,城内已经没有牛羊供给,军民百姓已经开始吃死去的战马,而建本人也日渐消瘦,就在他准备做最后一搏的时候,龟兹王城传来了噩耗,他最信任的盟友,妻子的哥哥袭击了王城,将它乾城占为己有。

    建知道焉耆王一直惦记龟兹,后来龟兹夺了疏勒,臣服了尉头国、姑墨国,焉耆就不敢再觊觎龟兹。相反,为了防止自己不被龟兹灭国,广还将妹妹嫁给了建,以讨好焉耆。焉耆和龟兹都是西域北道的大国,是丝绸之路上的强国,焉耆没有军力消灭龟兹,龟兹也没有军力消灭焉耆。焉耆王广主动将妹妹嫁给自己,建也趁机与之结交,确保在与他国作战时,焉耆不会袭扰后方。此次焉耆出兵围攻西域都护,龟兹出兵五千相助,一是共同御敌,二是派人监督焉耆王,防止突袭它乾城。

    焉耆消灭西域都护之后,龟兹邀其消灭疏勒。疏勒围城失败,龟兹王将廉羽率领的五千军撤回到盘橐城。但建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刻,广会联合班超,偷袭龟兹王城。建撤回大军,星夜回援龟兹王城,但是为时已晚,龟兹王城已经被攻占。

    建纠集两万大军,又邀姑墨骑兵八千,尉头国骑兵五千,共三万三千铁骑。战骑阵阵,军容素整,怀着复仇之心的龟兹人一言不发,只待建一声军令。

    听说龟兹军到了,焉耆王镇定自若,他命人在城上架起了炭火,置起了酒杯,邀请班超就坐观战。班超看到龟兹军至,知道盘橐城之围已解,但现在的情形,已经没人在意盘橐城了。

    “汉使请坐,这里有龟兹上好的美酒,还有羊肉。”

    “不知道焉耆王有何退敌之法?”

    “听说汉使最善守城,滚木、巨石、火油用的尤为凌厉,这些我已经领教。疏勒城两个月的围城,让本王深谙城池之重要性。我焉耆以弓马为立命之本,但困守城池,恐箭不够用,所以我也命士兵准备了滚木和巨石,一旦贼人来袭,我就让他有去无回。”

    说话时,龟兹军已经开始叫阵。

    “王城上的听着,叫广出来说话!”

    士兵报告焉耆王,焉耆王慢慢起身,走到城上,道:“妹婿有何话要说?”

    “王兄为何占我王城?”

    焉耆王哈哈大笑:“为王者,自然以开疆拓土为己任,龟兹王不也是一样吗?”

    建:“你趁我不备,窃取王城,实为阴险小人。”

    焉耆王广道:“汉人的兵书说,兵不厌诈,你若有本事,只管夺去!”

    建道:“王城我早晚要夺回来,你且先把阏氏还我!”

    龟兹王不知道阏氏已经死了,焉耆王哈哈大笑:“我这就还你!”说罢,对身边的士兵吩咐了几句,那士卒听了,表情十分吃惊,但还是照办。片刻后,城上立起了一根旗杆,旗杆上挂着一具女尸,女尸随风摇曳。

    焉耆王道:“妹婿,旗杆上挂着的人便是你的爱妻,你若爱她,便攻城来取。”

    建破口大骂:“禽兽,你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杀。”

    班超对焉耆王道:“你为何要你龟兹阏氏尸首悬挂于城门,那可是你亲妹妹啊?”

    焉耆王道:“我自然知道是我亲妹妹,此举就是要震慑龟兹!”

    班超将要说会激起龟兹的愤怒,却听到危须王说:“大王胸怀韬略,气度不凡,虽与王妹情深义重,但仍以王妹之身震慑贼人,可敬!”身边的将士纷纷献媚,道:“可敬!”

    城下的龟兹军十分愤慨,蜂拥而来,但因步兵少,又缺乏攻城器械,不到两个时辰,大军就退败。建回到营地,十分恼怒,兜题安慰建:“王兄不必生气,此城乃龟兹人建造,城高坚固,我军一时难以攻克,也在情理之中。此时没有攻克,正说明当时建城成功!”建不理会兜题的抚慰,面对爱妻的离世,他悲愤交加,想起了发生这一切的根由,皆源于弟弟在盘橐城被汉人擒获,丢了盘橐城。兜题不知道建心中所想,还将要再劝,建拔剑放在兜题的脖子上,道:“广可以因为王城杀了自己的妹妹,我是否可以因为盘橐城杀了自己的弟弟?”兜题惶恐,跪在地上给建磕了三个头,说:“王兄息怒,愚弟是有过错,但广怎能和王兄相比。广虽生有人形,却形同禽兽。王兄

    与我情深似海,我对王兄也是俯首帖耳,不敢有半分违背,请王兄切莫砍我头颅!”建将兜题扶起,道:“王兄失态了,不该责备你,贤弟起来说话!”兜题拜别建,从军帐出来,才发现满头大汗,连忙擦拭汗水。

    这一战,焉耆成功击退龟兹。班超回到营中,十分愤怒,笛玉问班超发生了何事,班超将据实说与笛玉,笛玉亦是愤怒之极,她道:“依我看,龟兹王城不是久居之地,应当趁早离开,早走早好,迟则生变。”

    耿恭说:“从前我们留在王城,焉耆王不对我们动手,是因为害怕龟兹军攻城,没有帮手,现在龟兹军被打退,焉耆王就会有恃无恐。”

    班超道:“是要想办法离开了。”

    笛玉问:“仲升有何计策?”

    班超道:“明日龟兹王再来挑战,我军可主动请战,焉耆王视我们为眼中钉,必同意,届时我们趁机出城。”

    笛玉问:“如此一来,我们与龟兹军必将接敌,大战起来,难免有死伤。”

    班超道:“我们可趁龟兹人退兵的时候出城,这样可避免接敌。”

    笛玉赞叹道:“仲升果然好谋略!”众人皆同意班超所谋。

    次日清早,班超来到笛玉军帐,为笛玉送来一套铠甲。

    “仲升送我铠甲作甚?”

    “等会我们就要出城了,你穿上铠甲,焉耆王认不出你,自然就不会生疑。”

    笛玉更加敬佩班超,道:“还是仲升思虑周全!不知道有无给蓝云一套?”

    班超道:“我已经安排!”

    笛玉道:“不知道仲升发现没有,蓝云好像喜欢上了黎弇,黎弇似乎对蓝云也有意!”

    “还有这事?”

    “你每日忙于军务,都不曾观察!”

    “是我之过也,若二人真是有情,我亲自为他们主持婚事!”

    笛玉犹豫半晌,道:“令夫人仙去,你就不曾想过自己的事吗?”

    班超知道笛玉的意思,道:“多谢公主挂怀,班超尚无再娶之念!”

    笛玉初时对班超并无情爱之意,高冒做媒,她仍觉班超大她二十岁,后入疏勒,班超成了疏勒城的顶梁柱,笛玉方对班超有所了解。班超此人,智谋超群,临机果断,在汉军中威望极高,在疏勒人心中,胜似天神。笛玉暗想,自己是疏勒公主,貌美如玉,又是青春盛年,班超应该喜爱自己。在疏勒城,自己体虚垂危,班超关心备至,应该说早已经心有灵犀,但是班超迟迟没有表露对自己情意。或许是,贤妻亡故,班超伤心难过,但岁月长久,班超不能茕茕孑立,鳏寡一人

    ,他应该有一人陪伴他才是。此事,笛玉想了许久,她多次想问个究竟,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此时她趁机说出,不想班超说尚无再娶之念,笛玉难掩失落,露出伤心之色。

    班超看出笛玉神色不佳,从帐中走出,怅然良久。

    日上三竿,建再次带人攻打龟兹王城,王城高耸险峻,不能强攻,只得在城外叫阵。龟兹人在城外叫阵了一个上午,焉耆王坚守不战,焉耆人颇为愤慨。

    到了下午,急切复仇的龟兹王建组织了一场大规模的攻城,龟兹人死伤千人,但面对高墙,仍然无法破城。迫于无奈,建命令撤军。

    看到龟兹人撤军,危须王大喊:“龟兹人败了,龟兹人败了,王弟请命,追杀龟兹人。”

    焉耆王点头,道:“王弟英勇,不过汉使曾经答应本王,愿为先锋,汉使何在?”

    班超上前一步,道:“焉耆王,本使在此!”

    焉耆王道:“龟兹人败退,汉使可愿追击?”

    班超道:“俗话说,穷寇莫追,龟兹人兴许是佯装败退,伏兵于城外!”

    焉耆王冷冷道:“没有追怎么知道有伏兵,莫不是汉使怕了吧!”

    班超道:“既然焉耆王要追,本使无话可说!赵森,通知黎弇都尉和戊己校尉,集结本部兵马,随我出击!”

    赵森应了一声是,随即下城。班超和焉耆王拜别,危须王对班超冷嘲热讽:“盼望汉使旗开得胜!”班超回应:“一定,一定。”

    班超所部集结完毕,焉耆王命人大开城门,班超所部倾城而出,直追龟兹军。疾行数百步,接近龟兹军时,班超部调头往东,绕开了龟兹军。

    城上的焉耆王和危须王见了,十分奇怪,汉军怎绕道了,莫不是要包抄,直至班超所部远去,仍不解其意。

    班超部疾驰五十里,至屏风山方止。班超择一隐蔽处驻军,欲返回疏勒城,询问盘橐城情况。不想当日深夜,龟兹王建造访。

    班超万没有想到龟兹王会来访,得知龟兹王便衣成行,只带随从三两人,十分惊讶,随即亲自出迎。

    建化去往日的臃肿,体格精健不少,虽满面风尘,但仍难掩威武之气。

    “汉使大人,冒然造访,还请见谅!”

    “龟兹王不避浅陋,本使欢迎之至,不知道龟兹王如何寻到这里的?”

    “听闻追兵出城数百步,转而向东,我觉得蹊跷,便带上三两侍从,亲自尾随,查看究竟。”

    “龟兹王事必躬亲,令人钦佩!”

    “不敢,本王追出数里,才知道不是焉耆军,而是疏勒军。

    我本以为大军是要绕道包抄,哪知道你们一路向东,像是要去疏勒。本王思虑再三,决定造访汉使。”

    “不知道龟兹王来我军营,意欲何为?”

    龟兹王道:“本王曾灭疏勒国,疏勒复国之后,我又一再发兵疏勒,最终落得国破家亡,无家可归,十分惭愧。汉使曾释放王弟兜题,又曾劝阻焉耆王不要在王城劫掠,故而深知汉使乃至善尚德之人,想向汉使请教,如何能复国?”

    “难得龟兹王能知他人之痛。”

    “罪过,罪过,悔不当初!”

    “本使也不愿焉耆王做大,此人穷凶极恶,杀害西域都护,纵兵劫掠,又将亲妹妹尸身悬挂于旗杆,若是称霸西域,后果不堪设想。”

    “焉耆王此人,包藏祸心,有吞并西域之志。我恳请汉使助我夺回城池,本王发誓,若汉使助我,龟兹从此听从大汉号令,不再觊觎疏勒王城和土地。”

    “不行,龟兹贼人不可信!”笛玉公主冲进帐来,她拔剑在手,剑刃搭在了建的脖子上。“你杀我父王,毁我王城,有何颜面来求我们?”

    龟兹王神色默然,道:“公主要杀我,就动手吧,正所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班超按下笛玉的剑,道:“公主切莫动手,今日龟兹王有求于我们,为的是龟兹人。待此事了罢,他日必有报仇的机会!”

    龟兹王道:“汉使所言不假,夺回王城后,公主可随时到王城寻我复仇。”

    笛玉气尤未消,道:“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班超命蓝云将笛玉请到帐外,自与龟兹王商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