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字体: 16 + -

第五十章堵塞河道疏勒城断水恒毅耿恭挖出新水源

    蒲金城一日攻下,焉耆王没有想到疏勒一座小城如此难破。

    左谷蠡王喝了桌上的一碗水,喝到了泥沙,气的将碗摔了,说:“这是谁舀来的水,怎么有这么多的泥沙。”

    一名士兵吓的跪在地上:“左谷蠡王,水是小人舀的。近来疏勒河干枯,河中快没水了。”

    左谷蠡王跑到帐外,来到河滩,见河床上的水流没不过脚跟,果然不深。

    左谷蠡王奇道:“这河水怎么这般浅?”

    焉耆王道:“西域少雨,河本来就少,现在进入枯水期,河水慢慢渗入到了河床之下,河面上的水就少了。”

    左谷蠡王望着不远的疏勒城,抚掌大笑:“我有办法破城了。”

    焉耆王、廉羽等人连忙追问是何办法,左谷蠡王指着河道,说:“你看这河水通入疏勒城内,如果我将疏勒河堵住,将河水引入不远处的洼地,疏勒城内是不是将就此断水。”

    焉耆王惊叹左谷蠡王的智谋,并不失时机的拍马屁:“疏勒城内没水,汉人就是不投降,也要渴死。左谷蠡王天纵英才,真是万年一见的神人,就是给我一百个脑袋想一百天,也难以想出这等办法!”

    左谷蠡王也对自己的才智感到自豪,道:“都说汉人善用智谋,我匈奴人不也是一样有勇有谋。”众人连忙附和,称赞左谷蠡王。

    疏勒河的水不深,十几名军卒不用半个时辰就将河水掐断了,城上的疏勒士卒见了,连忙大喊:“不好了,匈奴人掐水坝了!”

    班超、耿恭、笛玉听见,连忙张望,班超道:“快让士卒堵水坝,舀水。”

    十几名疏勒士兵快马到城内的河滩,将另一头堵住,但是河床上的水不多了。

    城内没有多少木桶,也没有几个水缸,装不了多少水。士卒就将做饭用的锅揭了,用来装水。所有的能装水的都装了,但是城内有上万人,单靠锅碗瓢盆装下的水连三天都不足用。

    班超命人在城内的河坝出挖了一个水坑,上游的水全部进了水坑内,望着三尺深的水坑,班超觉得嗓子很干。

    耿恭道:“我本以为我们会被饿死,没有想到最后却是被渴死!”

    黎弇道:“将士们听说没有水了,全部去河边喝水去了,原本水源充沛的一条河,不到一个时辰就干枯了。”

    正当将士们抢水时,北匈奴和焉耆的军队又到了,但是军队并不多,只有数十人。

    为首的是左谷蠡王鳌和焉耆王广,鳌喊道:“班超何在?耿恭何在?”

    班超和耿恭早已经闻讯赶来,班超答:“我们在呢!”

    左谷蠡王道:“城内现在忙什么呢?也不出来迎敌!”

    班超没有回答,耿恭说话,道:“我们忙着呢,正给你做棺材!”

    左谷蠡王哈哈大笑,道:“是忙着给自己做吧,别累着,要不口渴怎么办!”左谷蠡王周边的人全都放声大笑。

    沈祥拔出一箭,射向左谷蠡王,被一旁的士兵用刀拨开。

    班超道:“省点力气吧!”

    沈祥问:“怎么办?”

    黎弇道:“不如我冲出去,将坝口豁开。”

    班超道:“没有这个可能,坝口一定设下了重兵,即便我们冒死将坝口打开,匈奴人照样能将坝口封上。”

    黎弇问:“那该怎么办?”

    耿恭道:“只能挖井了!”

    班超道:“也只能如此了。”

    耿恭亲自带人挖井,最初选址在河床中间。将士们先将表层湿土挖开,挖了三丈,不见水,颇为沮丧,于是在河道十丈外挖了一井。掘地三丈,不见水,又在十丈外掘井。如此这般,将城内的河道尽掘之。

    城中的将士见耿恭全力挖井,以为必能挖出水来。哪知道挖了一天,也不曾掘到一处泉水。班超见河道内遍地是井,对耿恭道:“西域干旱,遍地是黄沙,沙堆从这里吹到那里,一个沙堆盖住了另一个沙堆,单挖三丈是不够的。”

    耿恭领会,选择了其中一口井,往地下深挖。第二日,挖到了八丈深,不见水,但是城中的水已经不多了。

    笛玉将所有的水集中管制,按额分配,每人每天只能喝一碗。分到水的人将水倒入自己的囊中,十分爱惜,有的人一天都舍不得喝一口,也有的人饥渴难耐,分到水了,就一饮而尽。西域干燥,人容易口渴,将水藏起来的人问一饮而尽的人为何喝得这么快,一饮而尽的人回答:“没看到耿校尉正在挖井吗?”

    大部分人对挖井都抱有希望,这里是疏勒河,这条疏勒河自祖先生活的时候就有了,地下肯定有水。

    第三天仍然没有挖出水来,城内的人开始着急了。他们自发来到井前,希望井下能挖到水,一些人甚至去挖废井。但是结果是徒劳的,因为没有水,干活之后,人感到更加口渴。班超命令所有人停止挖井,只挖耿恭那口井。

    第四日早晨,几名聪明的汉人起来在营房采集露水,其他人见了,也都离开营房,但是并无收获。第五日,仅剩不多的水被分光了,只剩下了两桶,供挖井的人喝。第六日,城内的人开始收集尿液,但是因为没有喝水,连尿都没有多少,有的人干脆将马粪集到一处,用布包裹,压榨出粪汁饮用。

    深井

    下砂石阻隔,渣土难以运上来,须一桶一桶往上提,故而井越深,越是难挖。挖到第七日,井已深至十五丈,仍不见水。

    此时,军心躁动,不少人莫名的聚在一处。

    班超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凡聚集之人,多商议对策,难免有人生出投降之念,一旦有人鼓噪,就会席卷全军。

    突然,城上响起了鼓声,敌军来了。

    班超急忙到城上,见城下的聚集了上万敌军。

    焉耆王在城下喊道:“班超,棺材打的怎么样了,累不累,渴不渴?”

    班超不答。

    焉耆王又道:“城内早就断水了吧,何必苦苦支撑,出城献降吧,左谷蠡王答应,凡主动投降者,一概不杀!”焉耆王话毕,城上左右交头接耳,嘀咕不断。

    班超喊道:“焉耆王,你不过是匈奴人扶持的一个傀儡,你有何脸面在此大言不惭!”

    焉耆王道:“想不到你如此嘴硬。实话告诉你,这弹丸疏勒城早已经被我们围的水泄不通,你胆敢开城,必城破人亡。如若不敢开城,三日之后,你们必渴死城中。”

    焉耆王退军之后,城上将士纷纷跪在地上,一名疏勒士兵说:“汉使,我们开城献降吧,城内没有水了,许多军士已经榨马粪,我们何必做困兽之斗!”

    班超大怒:“尔等这般没有骨气,来人哪,此人动摇军心,将他斩了!”

    “且慢!”

    班超见来人是笛玉,道:“公主怎么来了!”

    笛玉道:“这些人都是疏勒的勇士,不怕死,但是这般蜗居城中,忍受饥渴之苦,实在难受,还请汉使饶过这次。”

    其他将士都来求情,班超知道不能真的将此人杀了,就道:“以后不可再动摇军心,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一名军卒道:“汉使,我等不肯就此渴死城中,想请命出城一战,将水坝打开!”

    班超道:“将士们的忠勇之心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水坝附近早已经埋伏了重兵,我军盲目出城,必中埋伏。”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只盼耿恭能早点挖出泉水。

    就在这时,笛玉晕倒在地。

    有人大喊:“公主一定是口渴了!”

    “快拿水来!”

    有人递来一个水囊,囊中只有一口水,倒在了笛玉的嘴里。

    “快把公主抬下去!”

    众人不应,班超急道:“快将公主抬走啊!”

    一名疏勒人说:“汉使,公主是昆仑山上的明珠,我们不能靠近!”

    另一名疏勒人道:“汉使,您是大汉的使臣,是

    我们疏勒尊贵的客人,对我们疏勒有着无比的恩情,只有汉使才能将公主抱回寝殿。”

    班超没有想到疏勒人有这么多规矩,无怪乎笛玉只身生活在军营,也没有人对她有亵渎之举。看到笛玉嘴唇干裂,班超知道她严重缺水,将其抱了起来。他一路狂奔,众人无不侧目。

    回到了笛玉的卧房,一名士兵端来一碗水,班超亲自将水喂与笛玉。笛玉喝了水,悠悠醒来,班超再喂她,笛玉摆手拒绝,道:“城中军士缺水,不可浪费!”

    班超道:“听说你一直没有喝水?”

    笛玉道:“我是公主,又不打仗,应该将水省给将士!”笛玉望着眼前卧房,问:“何人将我送到此处的?”

    班超想起疏勒人对笛玉的尊重,不敢说是自己将她抱过来的,但是笛玉已经明白一二,她面颊绯红,不再说话。

    班超觉得有些尴尬,道:“我去看看井挖好了没有。”

    笛玉说好,班超将起身,笛玉突然叫住了班超:“哎,那个!”班超刚迈出一步,又及时的收住了:“怎么了?”笛玉道:“没什么,谢谢你对疏勒一直这么尽心的保护。”班超微微一笑,说:“分内之责。”笛玉似乎不想让班超离开,又说:“是我和王兄让你来到疏勒,现在受大军围困,出不了城,随时有性命之忧,我感到十分的惭愧。”

    班超道:“超曾立下志向,要在西域建功,如今壮志未酬,但也得遂心愿。”

    笛玉道:“早就听说班超有远志,今日从你口中听到,颇有一番男子汉气概!”说到这里,她略作停顿:“听蓝云说,你的爱妻过世了?”

    班超长叹一声,道:“正是,超出塞两年,贤妻盼我不得,忧郁成疾,过世了。”

    笛玉露出伤感之情:“汉使真是重情,小女子敬佩。”

    笛玉提起了望秋,不免令班超回忆起往事,他心里感叹:“望秋,为夫这就去寻你了,你可要等着我。”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道:“公主好生休息,超先告退。”笛玉见班超脸上显现出一丝愁苦和阴郁,悔不该提起班超去世的妻,但班超已经走远。

    第八日,城内已经有人因为口渴而死亡,更有伤残者,因无法忍受口渴而挥刀自杀。城内弥漫着绝望,班超也做好了开城迎战,最后一搏的准备。

    “勇士们,城外就是试图将我们置于死地的豺狼,现在到了最后时刻,是坐以待毙,还是战死沙场?”

    集结的疏勒人高喊:“战死沙场!战死沙场!”

    班超道:“今日,我们就宰马解渴,战死沙场,将我的坐骑牵来。”

    沈祥将班超的宝马牵来,班超看宝马明眸剔透,心里已经在流血,他抚摸马首,与爱驹告别。就当他拔刀要斩马时,远处大喊:“有水啦!有水啦!”

    人群躁动,纷纷跑向河滩,只见耿恭浑身是泥的在河滩挥手:“我挖到水啦!”几名正在挖井的军士被从井中拉了上来,站在不远处,能清楚的听到泉水的咕咚声。

    班超眼角湿润,抱住耿恭,哽咽道:“耿兄,你救了我们,救了全城,救了疏勒!”耿恭也是喜极而泣,道:“这是我这辈子挖的最深的井,足足有二十五丈深。”

    “耿兄毅力惊人,真是大汉的奇才栋梁。”

    士兵们心急火燎的将水从井中打上来,不顾泥沙,个个喝了个饱。

    “水真甜啊!”

    就在水井挖开的第二日,蜂拥的联军将疏勒城团团围住。

    焉耆王在城下喊:“城上的听着,左谷蠡王听说疏勒公主美貌,公主若肯出城,嫁与左谷蠡王,左谷蠡王许诺豁开水坝,给你们一条生路。”

    疏勒人在城上大骂:“匈奴胖子,胆敢觊觎公主美貌,也不撒泡尿照照!”

    左谷蠡王也不生气,焉耆王道:“城上的人听着,你等既不肯开门献降,大军今日就要攻城了。”

    耿恭在城上大喊:“焉耆老儿,别在鼓噪了,我已经挖出水井了!”

    焉耆王不信:“你说什么?”

    耿恭命人提了一桶水,泼于城下,说:“这就是井里的水!”

    焉耆王难以置信,左谷蠡王对焉耆王说:“会不会是河中的存水!”

    耿恭大声道:“你们如果不信,就继续围着。”说罢,不再理会城下。

    焉耆王和左谷蠡王双目相对,同时发令:“撤军!”

    焉耆和匈奴的联军撤去之后,四野肃穆,周遭寂静,城外数日不见一人。城内休整数日,将士精神日渐饱满,班超的心情好了甚多。

    蓝云在校场舞剑,士兵们纷纷叫好。此次分兵疏勒城,除笛玉带了两名侍女,随行的只有蓝云一个女人。蓝云心中的沉郁仍没能排解,时常舞剑自娱,引来士兵围观。

    将士们的掌声逐渐让蓝云寻回了自信,但情绪仍得不到释放,舞毕收剑,蓝云对众人道:“可有人敢与小女子一较高下。”

    一名小兵上前拱手道:“蓝姐,请赐教!”蓝云大怒,暗骂:“竟敢叫我姐!”不管那小兵是否准备,挥剑刺往小兵的胸口,小兵猝不及防,后退两步,蓝云剑口眼见刺到小兵,被一根枝条挡了出去。蓝云见那拿枝条的人,年过四十,方脸阔额,知道此人名叫黎弇,乃是

    疏勒的都尉。

    “蓝云姑娘好身手。”

    蓝云有些不高兴:“你把我的剑挡开了,不是身手更好?”

    黎弇哈哈大笑:“我是怕你伤了小兄弟,姑娘不要生气!”

    蓝云咄咄逼人,道:“我不生气,但是你要陪我打一架。”说罢,剑口指向黎弇,黎弇见招拆招,用一根荆条与蓝云斗了十回合。蓝云听说黎弇曾败于班超,心里还小看他,但是见黎弇气定神闲,招招只守不攻,知他有意相让。又斗了十回合,蓝云知道自己功夫不及黎弇,收起剑来,道:“都尉剑法与我相当,今日就算个平手!”

    黎弇微微一笑,道:“是姑娘谦让了!”

    笛玉和班超站在远处,道:“黎弇都尉终生未娶,我看蓝云姑娘倒是与她相配。”

    班超点头,道:“确实相配,只是蓝云小黎弇十多岁,蓝云恐不愿意!”

    笛玉道:“你不是蓝云,又怎知蓝云不愿意!”说罢,怔怔的看着班超,班超见她目光深情,想起了望秋。班超避开笛玉的目光,道:“此次围城,历时数月,不知道盘橐城那边怎么样了!”

    笛玉道:“我已经派出信使,今日就应该回了!”

    就在这时,一人慌忙跑来,道:“报,公主殿下,小人奉命到盘橐城,不想盘橐城被重兵围困。”

    笛玉慌忙问:“有多少兵马?”

    那人道:“一眼望不尽,估计有两万!”

    笛玉惊道:“何以有如此多的人马?”

    班超道:“此事不难理解,除了龟兹围城的人马,还有匈奴和焉耆的军队。”

    笛玉问:“那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回军盘橐城?”

    班超道:“回军是一定的,只是路上会不会有伏兵,五万的大军只出现了两万,剩下的兵马是走了,还是藏在了附近!”

    笛玉道:“可请耿校尉共同御敌!”

    班超道:“只有此计了,此城留守一千,剩余人马随我救援盘橐城。”

    班超找到耿恭,商议却敌之策,耿恭道:“愿听仲升调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