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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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新王登位班超释兜题薛五练兵河滩遇美人

    高冒离开军帐,班超踢着薛五的屁股,道:“蓝云都不理你,你还提蓝云。”

    薛五争辩道:“我就爱蓝云。”

    班超没好气的说:“我还以为你只是想娶个老婆,没有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薛五道:“蓝云长的好看,胖嘟嘟的,招人喜欢,我娘年轻时候就长这样。”

    班超道:“那我们要是回不到洛阳了呢?”

    薛五奇道:“怎么会回不到,难道一辈子住在西域了,我可不想一辈子住在这里,风沙大,口又干,连洗澡水都没有。”

    班超叹道:“回是要回的,只是我不知道几时得回,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是二十年,到那个时候,你薛五都年近五十了,就算蓝云还活着,牙都掉了一半了。”

    “那我也娶她。”薛五斩钉截铁的说。

    “滚。”班超摔着几案上的竹简:“榆木疙瘩!”

    薛五闷头离开了军帐。

    稍时,一名侍卫前来通报,新任疏勒王请汉使到王殿议政。

    班超召集汉军,入了王殿,除饶锦文外,众人在殿外等候。

    班超入王殿,见殿中有新王忠、公子笛玉、高冒、黎弇、潘辰、渠、樊成等。

    “汉使请坐,这是我命工匠打制的虎头椅!”

    在忠王殿前有一张特殊的座椅,这张座椅乃青铜所造,靠背有一面虎头,十分气派。新王忠将此座椅布置在王座左前方,意在显示与众不同,对汉使的尊重。

    班超当仁不让,坐到了虎头椅上,问:“不知道疏勒王请我来王殿是为何事?”

    忠落座,道:“我请汉使来,是想问如何处理兜题一事。”

    班超见众人都在看他,知众人关心他的意见,道:“诸位想必都已经讨论过了吧。”

    潘辰道:“刚才我们都已经议论了,想听汉使的意思。”

    班超道:“你们是什么意见?”

    樊成道:“当然是杀了,以报前仇!”

    班超问:“疏勒王也是这个意见吗?”

    忠点头,道:“兜题作恶多端,疏勒百姓人人对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班超道:“但是依我之见,兜题杀不得。”

    众人都问:“为什么?”

    班超道:“我知道诸位对兜题同仇敌忾,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寝其皮。五年来,兜题在疏勒国作威作福,不断派人追杀新王及公主,从道义来说,杀之不为过。但是疏勒国是龟兹王建攻破的,先王也是建杀的,建攻破疏勒,自己不会做疏勒王,只会另派他人。所以兜题只是建派来的

    一个人。”

    潘辰道:“但兜题是建的弟弟,杀了兜题,和杀了建一样。”

    “作恶不同,岂能等同。兜题即便是建的弟弟,也不同于建,听说龟兹王相貌威武,你再看兜题,形貌猥琐,亦不是能征善战之人。建攻打疏勒的时候,兜题是没有参战的,兜题是建攻打完疏勒,被建派过来的。既然是派过来的,派谁都一样,换了另一个,也许危害更大。”众人点头,班超继续说:“其次,兜题在疏勒期间,没有斑斑恶迹,虽名为疏勒王,但不得人心,既无征伐,也无残杀。再次,龟兹强,疏勒弱,如果杀了兜题,龟兹的复仇大军不日就到,盘橐城城小墙低,多处破败不整,兵力又不及龟兹,难免再败。如果放了兜题,龟兹难免心怀感激,或不会发兵。”

    潘辰道:“我听说汉使来西域,是为了一统五十国,是不是我疏勒斩杀兜题,汉军将难以臣服龟兹。”

    班超被潘辰问住了,他道:“西域诸国,必将再被大汉都护,龟兹一时间降与不降都不甚紧要,但我大汉以宽德为怀,对诸国都不能有偏袒。昨日疏勒被占,我带领汉军夺回疏勒,他日龟兹被疏勒所占,我自夺回龟兹。如此方能使各国久安,免于战争疾苦。”

    高冒起身对班超施了一礼,道:“汉使所言,令人敬服。汉使为我疏勒收回盘橐城,抓住兜题,兜题理应由汉使处置。汉使一番道理,也令人茅塞顿开,新王,臣赞同汉使之决定。”高冒说完,渠附议,黎弇随后也附议,樊成、潘辰不言。

    忠道:“汉使讲了这么多道理,有一条很关键:龟兹强,我们弱。我们已经夺回了盘橐城,单是夺回盘橐城,建不会来,因为盘橐城本来就是我们的。但是我们如果杀了兜题,建就会有很多理由过来。”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新王忠入城的第四天,忠在盘橐城王殿举行了登基仪式。相比汉朝的登基仪式,疏勒的登基仪式简单的多,忠在众人的簇拥下,踩着台阶,带上王冠,接过班超交付其手中的一柄王剑、一枚和阗玉制疏勒王印章,就算是完成登基了。但是在疏勒人看来,这已经十分正式了,文武分列站立,新王着新衣,戴新冠,亦步亦趋,缓缓前进,众文武在司仪官的口令下,每一步都整整齐齐。

    以前新王登基都是接过王印就结束了,但是忠继位,有汉使亲自主持,不仅仪式隆重,而且令人信服。班超将王剑、印章交与忠,宣读了以汉使身份自撰的任命书,并任命高冒为疏勒丞相,渠为副丞相,黎弇为疏勒都尉,潘辰为副都尉。

    任命书宣读后,文武大悦。任命书是班超任命的,夺回

    盘橐城的消息刚刚送往洛阳,大汉皇帝的圣旨要两个月才能到达,但在疏勒君臣心中,圣旨并不重要,只要有班超的任命书,就足够了。

    随后忠交给班超一张羊皮臣表,并宣布将兜题放回龟兹。

    政令下达,文武激愤,纷纷议论。“为何要将兜题放回龟兹,即便不杀,也不应该放回。”忠见文武议论,只好转移话题,但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时间转入盛夏,酷热的疏勒使汉军饱受炎热之苦。冬季的时候,寒风撕咬着生活在西域的人,夏天来临,刚刚经受苦寒的人又要经历火炉一样的炙热。

    滚烫的铠甲能让人的皮肤灼伤,疏勒军卒早已经褪去铠甲,躲在帐中纳凉。班超下了严令,除睡觉外,任何时候不得去甲,所以城中只要见到穿着军甲的人,必是汉军。

    尽管不能去甲,但是酷暑已经不能操练,薛五不知道该带着军卒做些什么,他想出一计,派一名军卒到沈祥的帐中,看沈祥在做什么。军卒得令,以喝水为名,到了沈祥帐中,见帐外的树林下,沈祥带着军卒擦拭兵刃。薛五顿悟,也带着军卒擦拭兵器。但是十余人的兵器并没有多少,不到一日就擦完了。第二日,薛五又派军卒到沈祥帐中探军情,军卒见沈祥正在带领军卒修补甲胄,薛五也带着军卒补甲胄。第三日,沈祥带领军卒在树林下蹲马步,薛五也带军卒蹲马步。到了第四日,军卒回报薛五,说沈祥带着军卒在擦拭兵器,薛五抓住军卒的衣领,气道:“怎么又开始擦了!”那军卒十分惶恐,说:“我不知道。”薛五放开军卒衣领,说:“不打仗的日子真是烦透了。传我军令,今日城外疏勒河练习骑射。”

    “大人,没有司马大人准许,我们不能擅自出城?”

    “司马大人已经说了,自行训练。”

    “出了城,万一遇到龟兹人怎么办?”

    “当然是打了!”

    那军卒面露惶恐,但却不敢违抗。

    薛五队一共十二人,收拾妥当,就往城门去了。沈祥的军卒见了,对沈祥说:“大人,快看,薛大人出城了。”

    沈祥一脸不屑,说:“这是要去河边洗澡吧。”

    那军卒问:“大人,咱们要不要也去洗澡?”

    沈祥道:“一直都是咱们做什么,薛五做什么,咱们还能模仿他去?擦刀去!”

    那薛五自领着十一人出了军帐,一路无人,将到城门,一个双人的简易轿子迎面走了过来,轿子上坐着一名女子,轿子路过城门,门吏纷纷跪拜。薛五带着十一人,快步出城,丝毫没有理会那轿子上的女子。轿子上的女子见薛五都

    不看她一眼,就问门吏,刚刚出城的人是谁,门吏说领头是汉军薛五,女子惊叹:“原来他就是薛五。”

    薛五来到城外五里处的疏勒河滩,寻了一处阴凉处,准备下马扎草靶,众人还没有开始扎草靶,早已是口干舌燥,先舀了一壶河水喝了。

    稍作休整,军卒开始扎草靶,薛五在一旁监督,余光处见河岸树林有人影,便单骑纵马去寻。行不几步,见树后有两名女子,疏勒人模样,想说两句疏勒语,话到嘴边,不知该说些什么,支吾半晌,道:“哪来的女子?”

    两名女子被薛五逗乐了,穿着绿色稠衣的女子说:“我叫瓜儿,是从盘橐城跟过来的,因仰慕将军,想看看将军操练!”

    薛五道:“汉军操练乃是机密,我怎知你们不是敌人的细作?”

    穿着稠衣的女子说:“你看我像不像细作?”

    薛五被问住了,他看那女子生的一副疏勒人模样,穿着汉人的丝绸,知她非富即贵,确不像细作,那女子说:“听说汉军威武,难道怕我一个疏勒女子,再说这也没有什么秘密,无非就是射箭骑马,有何稀奇,我疏勒人从小就练骑马射箭,早看的腻了!”

    薛五道:“既是看的腻了,就回去吧!”

    瓜儿道:“我偏要看,怎样?”

    薛五道:“那就对不起了,来人,将这两名女子拿下!”

    说话的功夫,就有两名军卒跑了过来,将两人押到了靶场。

    “将这二人押在大树下。”

    两名军卒将两名女子押到一棵白杨树下,说:“不许动。”

    瓜儿挑着眉毛,说:“这儿可比刚才那地方看的清楚。”

    薛五非常懊恼,不耐烦的说:“把她们放的远点,别让她们过来就行。”

    两名军卒又将她们赶到了原处,瓜儿笑道:“这不是白忙活一场吗,我又回来了!”

    薛五气哄哄的,索性不搭理这二人,心道既然不是敌人,就罢了。哪知道箭靶刚刚扎好,就听远处有人喊:“快来人啊,小姐掉水里啦!”

    薛五眉头紧皱,看河里果然有人,那河水湍急,眼见人就要被冲走。

    薛五喊到:“快去救人!”

    众人都是北方长大的,均不会水,纷纷摆手说:“还是大人去吧,我们不会水!”

    薛五无奈,只好去救人,到了女子落水处,想起自己也不会水。正不知该怎么办时,脚下一滑,只觉得后背被人推了一下,身体落入到了水中。

    “刚才谁他娘的推我?”薛五一回头,看到岸上的女子眉头紧皱的对她喊:“快救我家小姐。

    ”

    河水不深,但是水流的急,薛五站不稳,被水冲到了两丈之外。薛五的身后有块巨大的岩石,他奋力抓住岩石,才勉强不被水冲走。薛五移步到岩石前,见落水的瓜儿姑娘被河水冲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撞到自己的怀里,薛五一把抓住瓜儿,瓜儿却好似死了一般。

    “姑娘,姑娘!”

    “将军,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

    “快将我家小姐抱上来!”

    “水太急了!”薛五试着上岸,但是一步也挪不了。这个时候,一名军卒扔来一根绳子,喊到:“大人,我来救你了!”那军卒在绳子一端栓了一块石头,将绳子被甩到了河中央,薛五将绳子拴在腰上,众人合力,没费多少劲就将薛五拉了上来。

    薛五将瓜儿放在地上。瓜儿的侍女喊道:“大人,我家小姐呛水了,你快按她的肚子。”

    薛五十分犯难:“男女授受不亲。”

    侍女不懂授受不亲的意思,喊道:“谁让你亲了,我是让你按肚子,我按不动。”

    众军卒喊道:“大人,快按吧,要不这姑娘就死了。”

    薛五想了想,痛下决心,将手放在瓜儿的肚子上,用力按了下去,一股水从瓜儿口中喷出,射到了薛五脸上。瓜儿咯咯大笑,说:“你力气太大了。”

    薛五一脸迷茫,问:“你没有晕啊?”

    瓜儿眉毛一挑,说:“谁说我没有晕,我刚才晕过去了,是你将我从河里抱上岸的。”

    一军卒嘀咕说:“都晕了,还知道自己如何上岸。”

    瓜儿也不生气,趴在薛五的耳朵前,悄声说:“我香不香?”薛五脸上一红,见众人迷茫的看着他,以为大家听到了,羞的不知道说什么,大声喊:“都看什么,回去练箭。”众人低头回去,走不数步,相互对视发笑。薛五拖着湿漉漉的铠甲,满面通红,回到靶场,头不敢回。

    下午的训练,薛五没精打采,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想河里救人的画面,但是忙碌的训练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将整个画面串联起来。瓜儿和她的侍女早已经没有了影子,他现在有点期待瓜儿继续守在大树后面,但是她再也没有出现。薛五越来越失落,他决定回城。

    吃过晚饭,薛五蹲坐在帐外,看着天上月亮,一言不发。

    次日天不亮,薛五又将部众拉到了疏勒河边。他一边训练,一边看着河滩后的树林,以期能看到瓜儿,一直到中午都没见到人影。中午,天气酷热,甲胄像一个鏊子,把人里外煎了个遍。众军士不敢去甲,只好在树荫下纳凉,但夏日的酷暑将人闷

    了个透,只盼着能吹来一丝凉风。

    薛五眼睛望着疏勒河,余光却看着树林外,一次次失望之后,他在林中躺了下来。

    “薛五!薛五!”

    薛五瞬间坐了起来,但四下无人。

    “薛五!薛五!”

    薛五确信是有一个女孩子在叫自己,这个声音就是瓜儿。他寻声去找,在五丈外看到了瓜儿,瓜儿和一个壮汉推着独轮车,独轮车陷进了沟里。

    “你这是做什么?”薛五问。

    “给你送点吃的。”

    薛五连忙帮忙,将小推车从沟里推了出来。

    众军士将小推车围了起来,瓜儿擦着汗,笑着说:“这是我最爱吃的疏勒的寒瓜,送你们解暑。”众军士从没有见过车内的寒瓜,只见这些寒瓜生着翠绿外皮,瓜径如菜碟般大小,浑圆如球。

    “这瓜怎么般吃法?”薛五问。

    “拿刀来!”瓜儿道。

    薛五递给她一把刀,瓜儿取一个寒瓜,从中剖开,红通通的瓜瓤立现众人眼前。瓜儿将寒瓜切为几块,与众人分食,众人吃了一口红瓤,只觉得尽是甜汁,又吃了几口,觉得妙不可言。

    “瓜儿姑娘,绿皮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

    众人吃了一口绿皮,觉得皮硬而无味,说:“不好吃!”

    瓜儿咯咯一笑,说:“当然不好吃。”

    众军士道:“那你还让我们吃。”

    瓜儿道:“你们问我是不是可以吃,而不是问我好不好吃,我当然说可以吃啦,只不过不好吃。”

    瓜儿给薛五送来的寒瓜,就是我们俗称的西瓜。薛五等人都没有吃过西瓜,口中不住的称赞,一名军士说:“瓜儿姑娘,这瓜真是好吃,你以后能不能经常给我们送瓜。”

    瓜儿高兴的说:“当然可以,薛五是我的救命恩人嘛,不知道你们薛大人愿不愿意?”

    众军士连忙将目光投向薛五,薛五嘿嘿一笑,说道:“当然愿意,求之不得!”

    众军士欢欣鼓舞,争抢着要将最后两个吃了,被薛五一把拦住,薛五说:“这两个留给司马大人。”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薛五抱着两个寒瓜,喜滋滋的来到班超军帐。班超端坐在帐中,见薛五怀里抱着两个绿球,问是何物,薛五如实回答,说:“是寒瓜,可以消暑。”说完,将两个寒瓜放在了案上。

    班超知西域有许多奇珍异物,没有当回事,说:“我上回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薛五想不起来什么事,问:“何事啊?”

    班超道:“就是

    娶高冒女儿的事!”

    薛五道:“高冒的女儿,我见都没有见过,我不娶!”

    班超道:“听说很漂亮,你别小看疏勒人,疏勒姑娘要是美起来,比洛阳的姑娘更有风情。”

    薛五道:“要娶你娶,我不娶。”

    班超道:“怎么,还惦记着蓝云哪?咱们都出来快两年了,蓝云这会儿早该嫁人了。”

    薛五道:“我不惦记蓝云,但是我也不想娶高冒的女儿。”

    班超火了:“真是转性了,从前天天担心娶不着媳妇,现在给媳妇都不要,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薛五也火了:“我就是不娶。”说完,抱着寒瓜转身就要走。

    班超道:“你想干什么?”

    薛五道:“什么也不干,就是不娶高冒的女儿。”

    班超吼道:“不娶就不娶,你抱瓜干什么,给我放下。”

    薛五看自己怀里抱着两个寒瓜,又重新放回了桌案,因他带着气,寒瓜放回桌案的时候,两个瓜炸开了。薛五气哄哄的离开军帐,班超用手蘸了一下寒瓜汁放在嘴里,口中支吾:“唔,还挺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