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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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入盘橐城田虑执兜题立公子忠汉使得民心

    冰雹下了半个时辰,继而雷雨瓢泼,又半个时辰,雨收云开,阳光刺目,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夜,众人在山洞夜宿,因柴火潮湿,众人没有生火,以干粮为食。

    次日,田虑拜别班超,先往盘橐城去了,大队正常行进。

    田虑快马疾驰,按照公子忠所指的路于午时到了盘橐城,时盘橐城门大开,门口有门吏盘查,田虑遇门吏,自报名号,门吏不通汉话,旁边过路的老人告诉门吏,说这是汉人,门吏方才醒悟。门吏找来一名汉人,为自己翻译。那名汉人年约四十,见到田虑,十分高兴,道:“今日总算见到同类族人。”

    田虑道:“我乃大汉使节班超帐下的文吏,今日奉汉使之命,出使疏勒,拜见疏勒王。”

    那汉人代为翻译与疏勒门吏,门吏让田虑稍后,自己则快马入宫通报。约过了一个时辰,一名宫人出城,将田虑迎入宫内。

    田虑入宫后,见一人端坐在王座上,见此人身材矮小,不似寻常西域人威武,又见他五官不整,獐头鼠目,心里便有些不快,暗道疏勒王怎生这般模样。

    座上坐的是兜题,龟兹王建的弟弟,现任的疏勒王。兜题见田虑望着自己,眼神异样,暗自来气,道:“大胆汉人,你可瞧够了寡人的模样!”

    田虑笑道:“大王怕人看吗?”

    兜题语塞,转而问:“你来我疏勒,究竟有何事?”

    田虑道:“奉汉军司马班超之命,到疏勒通禀,我汉军司马奉大汉皇帝之命出使疏勒,欲重建西域都护府,重新都护疏勒。”

    兜题问:“怎么只有你一人入城,汉使现在何处?”

    田虑道:“汉使现在城外,次日便到。”

    兜题道:“我疏勒国力强盛,与龟兹为兄弟之国,与匈奴为友邦,不需要大汉都护。”

    田虑道:“今汉军以胜利之师攻破匈奴右贤王部,优留单于远遁,奉车都尉窦固与驸马都尉率领汉军,以天兵之威挥师车师,弹指间大破伊吾卢。今汉使承大汉天子之命,出使西域,鄯善、于阗皆臣服,疏勒国弱城小,你兜题不怕汉军威武之师吗?”

    兜题道:“大汉远在万里之外,你休以汉军恐吓寡人。寡人既非鄯善王广,也非于阗王广德,你大汉也休要做我的太上皇。”

    田虑见疏勒王不肯臣服,道:“疏勒王不肯臣服也罢。和阗河产美玉,司马大人出使于阗,于阗王曾献与汉使大人一块美玉,汉使大人命小吏献与大王。”说罢,从袖忠掏出一个盒子,兜题大喜,道:“快呈上来!”左右仆从欲取,田虑道:“我亲自呈

    献大王。”说罢,端着盒子上了台阶。兜题眼睛盯着盒子,田虑走到兜题跟前,打开盒子,忽然金光一闪,盒中显现了一把匕首,兜题尚未反应过来,田虑便持刀架在兜题的脖子上,左右仆从顿时惊慌。

    “杀人啦,快来人哪!”

    王宫的仆从惊慌从宫中逃了出来,侍卫见兜题被劫持,不思救王,反被仆从惊慌的样子吓到,一并四散奔逃。城中并无大军护卫,田虑劫持兜题上马,兜题身材矮小,田虑高大,如劫持一只羔羊。他驾马往城门疾驰,一路无人敢挡,到了城门口,门吏见汉人只片刻便从王宫出来,颇为好奇,及见到大王被劫持,亦不敢阻止。田虑劫持兜题出了王城,城中军队方得知大王被大汉使节劫走,但想到汉使斩杀匈奴人,兜题亦非疏勒种,便无人出城。

    田虑劫持兜题出城三十里,遇到班超大队,班超和公子忠走在前面,沈祥、薛五随后,见一人疾驰而来,众人勒住缰绳。

    “仲升,我见那人像是田虑啊!”

    “正是田虑,只是他清晨去,何以现在就回来了。”

    “我看那马背上还有一人?”

    “随我去看看。”

    班超、沈祥快步上前,公子忠、薛五、饶锦文也相继跟上。

    “司马大人,属下回来了。”

    “马背上是何人?”

    “此人乃是疏勒王兜题。”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大喜,班超道:“田虑勇猛,本使将你用作文吏,是屈才了。”众人哈哈大笑。

    公子忠追了上来,看到马背上的兜题,喊到:“没错,此人就是兜题。”

    笛玉、黎弇、潘辰、高冒随后跟到,见到马背上的兜题都十分吃惊,问如何将兜题抓到的,田虑据实讲述:“我见兜题实无降汉之意,便效仿荆轲刺秦,假装送美玉与他,待我靠近时,从匣中掏出匕首,挟持了兜题。兜题左右惊慌,四散奔走,无人敢拦我,我将兜题扔到马背上,纵马出城,与诸位大人会合了。”

    众人听了,对田虑无不敬佩。班超道:“来人,将兜题绑了。”身后的两名军卒将兜题从马背上扯下,用绳子将其绑了。

    公子忠跪在地上,拜谢班超:“汉使大人恩情再造,一年前大人救我兄妹,今日又抓住了兜题,忠当真感激不尽。”忠说完,笛玉、黎弇等人也跪谢班超。班超说既然兜题被抓,此刻我们便将兜题杀了,悬首于城门之上。”黎弇、潘辰、高冒皆附和,地上的兜题听了,登时惊慌,双腿在地上挣扎,口中呜呜。

    “不可。”田虑说道。

    笛玉问:“为何不可?”

    田虑回望班超,班超知田虑所想,若杀了兜题,此后与龟兹的关系便如同莎车,没有大军征伐,恐难臣服,便对笛玉道:“此刻杀了兜题,未免太便宜他了。”

    众人恍然,道:“就是,就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讨论完毕,班超领大队往盘橐城出发。

    一路上,沈祥与薛五颇为沉闷,两人不曾想,田虑轻松将兜题执于马背。一日之间立此大功,而昨日班超问及他二人可愿去时,两人还百般推脱。立功事小,颜面为大,昨日二人推诿之事已在军中传开,众人还夸赞他们机敏,哪知今日田虑便立此大功,两人不免沦为军中笑柄。

    “薛五,昨日让你去,你为何不去?”

    “我也曾谦让于你,你为何不去?”

    “我要知道立功如此轻松,还用你劝?”

    “彼此彼此,这回丢人了!”

    日暮黄昏之时,众人到了城外,本打算在城外夜宿一晚,待天亮进城,哪知道大队行到城门五里处,有大队军马在此等候。班超以为是疏勒大军在此迎敌,不想公子忠认出了领队的将军和丞相。

    “可是公子?”

    “樊将军、渠丞相,你们怎么来了。”

    “我已不是将军,渠丞相也已不再是丞相,听闻汉使将兜题掳走,我等特意在此恭迎汉使入城,没有想到遇到了公子。”

    “正是我与公主将汉使请来助小妹复国的。”

    “如此真是太好了。”

    “我来为你们介绍。”公子忠将二人领到班超面前,向二人介绍:“这位就是汉使班大人,班大人曾对我与公主有救命之恩。”二人向班超施礼,班超向二人还礼。

    公子忠又向班超介绍:“恩公,这位是樊成将军,先王在位时,樊成将军英勇无双,是先王帐下的勇将。先王兵败,樊将军死里逃生,躲藏在深山之中。我寻访三年,总算将樊将军找到,后樊将军隐匿在盘橐城中,日夜等待时机。这位是渠丞相,渠丞相是先王在位时的丞相,精通汉语、匈奴语、大月氏等多国语言,先王兵败后,渠丞相被抓,因我向兜题的王后行了重贿,才将其救下,但此后再无官职。”

    班超道:“两位都是疏勒的先王重臣,忠勇无双,令人敬佩。”

    樊成道:“汉使过誉了,亡国之人,不敢言勇。听闻汉使将兜题抓住,国民争相奔走,我与渠丞相也想一睹汉使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威风凛凛,相貌不凡。”班超与众人哈哈大笑。

    樊成转身对身后的将士大喊:“疏勒的勇士们,大汉朝的使者来了,他们为我抓住了

    坐在王位上的丑陋龟兹人,我们再也不用受龟兹的奴役了。”

    众疏勒将士用汉语大喊:“恭迎汉使!”

    班超上前几步,对疏勒将士说:“勇士们,我的手下已经抓住了兜题,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骑在你们的背上,你们的女人将不会被抢走,你们的牛羊将是昆仑山下最肥壮的牛羊。”

    丞相渠为班超翻译成疏勒语,疏勒人听了,无不欢呼。

    公子忠高呼:“勇士们,让我们一起欢迎汉使入城。”

    樊成准备了一辆囚车,疏勒人将兜题装进囚车,因兜题个头矮小,头卡在囚车护栏上,沈祥特意为其找来一块石头,垫在脚下,如此兜题将头伸到了木栏之外。

    在锣鼓声中,大队将班超一行人迎进了疏勒王城。

    笛玉坐在马车内,班超与公子忠并行在前,笛玉的马车其次,兜题的囚车再次,随后是汉军三列骑兵,最后是疏勒的大军。

    大军入城时,百姓不顾吃饭,争相跑到城门外,欢迎汉使及公主入城。

    百姓欢呼着公主和公子忠的名字,这些年,公主和公子忠惨遭追杀,多次陷入险境,今公子和公主回城,疏勒百姓盼望疏勒能回到往日的太平。

    囚车入城时,百姓看到兜题踩着石头,纷纷嘲笑,不少人用地上的石头和土块投掷囚车。

    入城的是南门,沿着南门直行五百丈是宫门,午时,田虑出城,王宫骚乱,宫门不见守卫,现大队回城,王宫卫士凛然,数百名王宫卫士整齐的站在宫门外。

    “卫队长歇儿率王宫卫队,拜见公子、公主、汉使!”

    囚车里的兜题见了歇儿,差点气背过去,田虑劫掠自己时,王宫不见一名侍卫,如今忠来了,竟这般整齐。

    公子忠道:“你们守卫王殿,却让大王被人掳去,实在失职,现在我把你们的大王送来了!”

    歇儿道:“公子恕罪。我们虽然身在盘橐城,但是心随着公子。兄弟们已经将王城内的龟兹人全部抓了起来,请公子发落!”

    一行人进了宫门,见到宫门大院内,一群老幼妇女的双手从后背绑着跪在地上,口中噙着泪水,呜呜哭叫。公子忠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歇儿道:“这些都是兜题的家眷,年老的是兜题的母亲,年幼的是兜题的孩子,那些年轻的女子都是兜题的妃子。”

    公子忠大怒:“胡闹,那分明是兜题从我疏勒强行抢来的民女,将她们放了回来。”

    歇儿说是,命人将跪在地上的一众女子放了,众女子纷纷叩谢公子忠,公子忠和颜说:“姑娘们,回家去吧,

    你们的爹妈都在等着你们。”众女子再三拜谢公子忠,后离去。

    “将这一干人等,与兜题一道押入大牢。”公子忠道。

    “是。”歇儿领命。

    班超没有想到,一个日夜追随兜题的人见到忠后,随即背叛了兜题,究竟是兜题作恶多端,不得民心,还是公子忠深得人望,贤明可嘉。

    “汉使大人,前面就是疏勒的王殿,请汉使入殿。”公子忠道。

    “公子请。”

    公子忠与班超并行入城。

    入王殿后,将到王座,公子忠不敢入座,班超走上了王座台阶。

    田虑率先说话:“恭喜司马大人夺得盘橐城。”沈祥、饶锦文等人也立即参拜。公子忠、潘辰等人也只好跟着拜见。

    班超站在王座的几案前,道:“今日擒拿兜题,汉军文吏田虑当得第一功。”

    田虑拱手道:“多谢大人栽培。”

    班超又道:“今兜题已被擒拿,疏勒万民思安,着田虑立即张榜,发安民告示!”

    田虑道:“是。”

    班超道:“疏勒国被占领后,公子忠坚韧不拔,保护公主,深得民望,此次擒获兜题,公子功不可没!”

    公子忠面有喜色,道:“多谢汉使赞扬!”

    班超见公子忠站在台阶下,想疏勒君王之位,非公子忠莫属,虽众望所归,但不能任由其自行称王,应当以汉使身份,授其王位,如此名正言顺,忠也必对大汉感恩戴德。班超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笛玉公主乃先王独女,自古男子为王,女子为后,先王既薨,本使意,立公子忠为新王。”

    汉军无人说话,公子忠、潘辰、黎弇、高冒等人无不惊愣、欢喜。

    “汉使立公子为王啦!”黎弇大叫。

    潘辰哈哈大笑,道:“真是太好了,这疏勒国,我只服公子一人,现在公子要做疏勒王了。”

    高冒乃文人,虽开心,却不似黎弇、潘辰笑的那般放浪,只走到公子忠面前,右手护胸,轻声说了一句:“恭喜大王。”

    公子忠也十分欢喜,向高冒还礼。高冒对公子忠小声说:“大王应跪谢汉使!”公子忠虽然想过有成为疏勒王的这一天,但是在这之前,他还只是一个流亡在外,只有百名侍从的落魄公子,哪里想到今日便能占领盘橐城。现在虽占领了盘橐城,毕竟是汉军之功劳,汉使立何人为疏勒王,众人皆无异议。忠是先王的侄子,论起亲疏,众文武会支持笛玉。笛玉娇美可人,待人宽厚,国中威望不在他之下,而西域也从无女人不可称王的律令。今班超立其为王,忠的心里虽有所期待

    ,但万没有想到一朝成真。

    “忠跪谢汉使大恩,汉使待忠之恩情如天上的太阳,照耀着我,我将永远铭记汉使的恩情,疏勒也将永远铭记大汉恩情。”

    “疏勒王请起,三日之后,我会为你主持登基仪式。”公子忠及诸将一同叩谢班超。

    忠继位疏勒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盘橐城,人们争相告走,万民相庆。忠是先王的侄子,作战勇敢,先王死后,忠一直保卫公主笛玉,随公主长年流亡在外,多次被追杀。汉使到了疏勒,抓住了龟兹人兜题,没有自己称王,也没有派人过来做王,而是立了一个疏勒王室的公子为王,疏勒的百姓觉得,疏勒受到了大汉的保护。

    忠接管了盘橐城,他一面命全城加紧警卫,一面修补城墙。高冒准备着登位用的器物,忠命歇儿清理后宫,打扫王城,城内一片忙碌,秩序正在恢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