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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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深入敌营意外遇故人揭开真相欢儿道实情

    度辽将军屯五原曼柏,闻朝廷派来援军,吴棠甚为高兴,及见了耿恭、班超只带有数百人,心中甚为不悦,有意怠慢之,原定的接风酒宴仅有从事、司马数人参加。

    这日,风正凛冽,黄河对岸出现了一列军队,军队从冰面跨过,突袭了南部匈奴的部落,不少匈奴牧民被杀,师子带兵追去,搜寻无果。

    因黄河北岸屯满了窥测的敌军,南岸的匈奴军及汉军不敢越境,生怕遭到敌人的围困。一次,呼衍骨都侯被袭,呼衍骨都侯带兵跨过黄河追敌,陷入敌兵埋伏,最后呼衍骨都侯战死,仅数百人逃回黄河南岸。

    班超入五原,度辽营闻其所部皆为山匪,尝窃窃私议,嘲讽其出身,将士待之如仇敌,班超所部上下愤慨,欲离开五原,返回黄龙岭,班超不肯,以言辞挽留之,众人方留下。于是两方常有冲突,乃至于刀兵相见。月余,赵森领黄龙岭五百众回黄龙岭,度辽将军吴棠闻之,亲率黎阳营五百骑兵,将其追回,自此,两军稍有平静。

    吴棠上书朝廷,请求另派援军,将吕梁山众遣返回山。奏折到了朝廷,泥牛入海,吴棠再上书,将赵森率众返回吕梁山一事如实奏报,朝廷仍不置可否,吴棠无奈,只得默不作声。

    班超及所部的吕梁山众不知吴棠上书之事,对吴棠所部颇有不满。吕梁山众穿着在吕梁山时的衣服,经过数月山路波折行走,衣裤鞋子破烂不堪,其部兵器长短不一,坐骑多为运粮用马,和度辽营的将士相比,颇似乌合之众。

    班超曾找过吴棠,为其所部更换服饰、战甲、兵器,因班超无军阶,吴棠不肯见他。耿恭到中军大帐找到吴棠,吴棠见了耿恭,但对其并不买账,耿恭怒而离营。

    孔祥广见吴棠如此,从营中离去。黄昏时,从牧民处买酒数囊,与赵森等人醉饮,被吴棠下属发现,报知吴棠。吴棠怒,命耿恭执行军杖,耿恭为难,孔祥广走到营外,自行脱下铠甲,露出脊背,吴棠属下执杖,杖声沉闷,孔祥广一声不吭。

    执杖毕,孔祥广穿上衣服,纵身跳到马背上,道:“如此军营,不呆也罢,我去也!”

    吴棠大怒,道:“你那小子,想做逃兵吗,来人,乱箭射死!”吴棠随行军士立即将箭对准孔祥广。

    一旁默不作声的班超突然大喊:“谁敢!”说罢,长枪护在了孔祥广身前。

    赵森等人拔出佩刀,将吴棠等人围定。

    耿恭道:“将军,还是收起你的箭,孔祥广谁也动不得。”

    吴棠没有想到一向有礼的耿恭突然作难,他道:“你想怎地?”

    “今日之事就此

    作罢,你别为难我的弟兄,我部今后自当约束!”

    吴棠不说话,冷哼一声,带部离去。

    众人连忙问孔祥广如何,孔祥广道:“诸位兄弟,此地不宜久留,吴棠没有容人之量,我等还是趁早离去,免得中了他的奸计。”

    耿恭道:“孔兄,我们是朝廷的将士,不是吴棠一人的,你莫着急,大丈夫志在四方,何必为一小人断了前程。”

    孔祥广道:“我意已决,诸位,就此别过!”说罢,打马而去。

    班超和耿恭欲追之,孔祥广已消失在夜色。

    耿恭以为孔祥广酒醒之后,自会回来,不想他次日未回,耿恭心有不安,派人出去打探,直至四日后,方有下落。

    提供消息的是吴棠所部的探子,探子报知耿恭,道他在黄河南岸的奉命巡视,不想遇到了一股西域骑兵,这股西域骑兵正要劫掠一个村庄,被孔祥广拦住,他单枪匹马,以一敌百,奈何寡不敌众,坐骑被敌人射死,孔祥广被擒。

    耿恭震惊,连忙问敌人的装束和样貌,探子道,来敌高鼻梁,深眼窝,与匈奴人相貌不同,装束也不一样。

    班超道:“不好,这是西域鄯善国。鄯善国一心找回大阏氏,定是大军南下的时候,与孔祥广遇上了。我现在就去找回孔祥广!”见班超要出去救人,赵森甚为激动,表示要一同前往。班超点头同意。

    班超与赵森化装成牧民,探子代为引路,到了黄河南岸,探子道:“我军本驻扎在黄河以北,自北虏南犯,我军已数月没有渡河,两位小心在意!”班超辞别那探子,与赵森牵着马,过了黄河,往北而去。

    两人一路北行,遍地尽是荒草,不见人烟。行了半日,见草地有践踏,枯草上有新鲜马粪,知有行军马经过,遂沿途追逐之。天近黄昏,见远处有炊烟,班超二人勒住缰绳,隐蔽潜行,翻过一处草地山坡,见前方有大军驻扎,军士所穿服饰颇似鄯善国军服,行军营帐沿河驻扎,漫山遍野,占据了偌大一块草地。班超观察山形,见此地地势低洼,虽有利于取水,藏匿部队,但也不易发现敌兵,敌军一旦突袭,大军如在瓮中。

    班超与赵森将坐骑藏在一处隐秘所在,吃了些许干粮,准备夜探敌营。北斗正明,班超与赵森匍匐在附近的山岗,以枯草掩盖,但敌营人马欢腾,不见休息,难有机会潜入。

    赵森献计,擒来两名敌兵,换上敌兵铠甲服饰,混入军营,伺机找到孔祥广以救之,班超称妙。

    两人商议完,见前方隐约有数人在巡逻,手中持有火把。两人悄悄从山坡走下,追上前去。巡逻的有

    三人,分前中后,班超示意赵森对付后面卫士,自己对付中间的卫士,赵森龇着白牙,表示知道了。两人轻声上前,各自打晕一人,前面持火把的人闻声,猛的转身,班超早已料到,他抬起拳头,将要动手,那人喊了一声“班超”!

    班超听那人叫出自己的姓名,甚为震惊,举在半空的拳头停住了,他仔细一看,举着火把的人竟然是他在雁门北救过的沙岸。

    沙岸问:“你怎么在这里?”沙岸不爱说话,班超想不起他的声音。此刻听到他说话,班超还在回想,这人的声音是这样。

    “孔祥广被掳走了,我来救他!”

    “还有这等事?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沙岸将班超带到一处隐蔽所在,那里远离军营,说起话来,甚是方便。

    班超惊奇问:“你不是车师国王子吗,何以这副打扮?”

    沙岸长叹一声,道:“我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被匈奴人发现!”

    班超问:“我知殿下与匈奴人不和,不知道殿下为何带兵助阵?”

    沙岸道:“说来话长,车师与匈奴素来交好,父王又与单于感情交厚,此次出兵,父王也是无奈,若我大军不出,匈奴随时会灭了车师国。我多次劝阻父亲,不要出兵,无奈父亲坚持出兵。父亲既然强行出兵,我只能随行,以免中了匈奴的圈套!此行,我主要是想查清龙曼的死因,我与龙曼有婚约,若不是优留抢走龙曼,她早已成了我的王妃。”

    “鄯善国为何也到了河套草原?”

    “鄯善国王受优留单于蒙蔽,以为龙曼为南匈奴所夺,遂带兵到河套,欲为优留夺回龙曼!”

    “原来如此!”班超道:“我有一个猜想。”

    “什么猜想?”

    “龙曼公主可能已经遇害!”

    “绝不可能,龙曼国色天香,是鄯善国的明珠,如宝石一般圣洁,优留单于对她爱慕无比,不会伤害她分毫!”

    班超沉默不言。

    沙岸道:“匈奴人狡猾,他们极有可能将龙曼公主藏了起来!”

    班超不认同沙岸的猜想,但他也没有反驳,道:“殿下在匈奴王庭有没有眼线?”

    沙岸叹道:“我的眼线早就被杀死了!”

    班超与赵森皆叹气。

    沙岸劝班超二人早日回营,道:“此地复杂,不可久留,我自会设法营救孔祥广。”

    班超请求扮作沙岸属下,跟随沙岸。沙岸道,人种不同,长相相差,若被认出,反而不便。班超犹豫再三,沙岸将右拳放在胸口,立誓道:“沙岸以太阳之名起誓

    ,定会将孔祥广救出,回报班超救我之恩!”班超见沙岸如此,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道:“班超发誓,定为殿下找回龙曼公主!”

    沙岸脸上露出笑容,执班超之手,道:“还是仲升懂我!”

    班超道:“有劳殿下费心,我这就去了!”说罢,向沙岸辞行。

    告别沙岸,赵森十分好奇,道:“班大哥有何办法打听龙曼公主的下落?”

    班超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计!”

    赵森笑道:“班大哥这般有本事,居然认识车师国的王子,令人敬佩!”

    班超道:“初时,我见到他,他正在被匈奴兵追杀,只道这是一个落魄汉子。后来,我见他执着坚毅,方觉此人不简单!”当下,将沙岸草原寻龙曼被匈奴人追杀一事道与赵森,赵森对沙岸之事未起兴趣,对望秋意图捆绑班超之事起了兴致,班超不理会赵森,扬鞭疾行,赵森哈哈大笑。

    班超与赵森一路向南,过了黄河,天尚未亮。又往南,向路人问得薁鞮日逐王师子部所在,又疾行,日上三竿方到。

    早就听闻师子英勇,班超来到师子营门口,见师子治军整齐,将士威武,为之一震,暗道果然是青年才俊。

    师子听闻班超求见,亲自出迎。他将班超引入营帐,礼敬有加。

    师子道:“早就听说班超智勇双全,招抚吕梁山,智退于阗军,正是匈奴人的心目中的大英雄!”

    班超从未听到别人如此夸赞自己,当下谦道:“谬赞了,我对日逐王倾慕已久,日逐王少年英才,黄河岸边,单骑喝退北虏十万大军,是真正的草原英雄!”

    师子哈哈大笑,道:“是大单于英勇,我不过是借了单于的威名!”

    “年少谦逊,可贵,日逐王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明珠!”

    “班公来我薁鞮部,应该是有事,咱们闲话少叙,你且说来!”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说罢,班超将潜入敌营的事情说了,师子点头,班超道:“眼下车师王子不明阏氏龙曼死因,只有请求日逐王代为寻找,如果日逐王找到龙曼,那么鄯善国再无南下的理由,届时你部趁机袭扰鄯善,鄯善军再无留念,必撤军!”

    师子双手一拍,大喜道:“真是妙计!”

    班超愁道:“只是如何找到龙曼,还是一件难事!”

    师子道:“这并不难,我自有计策!”说罢,他喊道:“将大且渠蒲当叫来!”稍时,一名健壮的中年汉子进了营帐,师子道:“蒲当,听说你与北虏私信疏通,可有此事!”

    那中年汉子顿时惶恐,道:“绝无此事!

    ”

    师子大声道:“还敢撒谎,来人,将蒲当拉出去,鞭笞三十!”

    蒲当口中喊着冤枉,被士兵拉出,帐外传来了蒲当的痛苦声。

    班超奇道:“日逐王这是何意?”

    “班公莫怪,北虏早就有人在拉拢蒲当,蒲当心意坚定,从未动摇。我打他三十鞭,是要北虏以为我不相信他,这样他便能名正言顺到北边,打听龙曼的下落!”

    班超甚为敬佩,道:“日逐王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谋略!”

    鞭笞毕,师子走到帐外,道:“大且渠勾连北虏,我要单独申斥,众人退下!”众人退去,师子与蒲当私语,稍时,蒲当大怒,骂道:“黄毛小儿,如此污我,我定要斩杀你,以泄我心头之恨!”

    “蒲当,我念你是一向忠心,才给你机会,不想你竟如此忘恩负义!来人,将蒲当拿下!”

    几名士兵围住蒲当,蒲当杀了两名士兵,骑上快马,往北去了。师子没追,片刻后,有属下报与师子,言蒲当带着部属,投北虏去了,师子面露怒色,痛骂了几声。

    班超见师子设下计策,便与赵森回营,等待消息。

    营中见班超二人回来,甚为高兴,都问班超有无见到孔祥广,班超不言,又问赵森,赵森道,连根毛都没有见到,众人又问有何收获,赵森道,骑了一天一夜的马!

    三日后,班超见到沙岸派来的信使,因车师国没有文字,随军又无通汉字者,故信使口述信函。那信使道,国王已在鄯善军营寻到孔祥广的下落,他腿部中箭,正在营中疗养,并无大碍。

    班超得知孔祥广平安无事,长出一口气,心想待他箭伤康复,再设法将其迎回。班超奇怪,车师国王何以代沙岸寻孔祥广,他不好直问,便道谢过国王。

    半月后,师子突然来到班超的营地,班超见到师子亲自驾临,知龙曼有消息了。

    师子打马狂奔,几至营帐,方才从马背跳下,他不经通报,直接撩开了班超军帐的帘子,喊道:“仲升,你交办的事,我办妥了!”

    班超正在帐中与耿恭商议粮草,师子进了帐中,也未寒暄,对外大喊:“把人带进来!”

    班超隐约听到帐外有马蹄声,从帘子往外看去,有一队人马往营门赶来。片刻后,这队人进了营门,将一名女子带进帐中。这女子高鼻梁,深眼窝,与中原女子相貌有些不同。

    “仲升,这女子名叫欢儿,是龙曼的侍女!”

    班超大喜,问:“姑娘别怕,我且问你,你家公主现在何处!”

    那女子初时有些紧张,稍时情绪便稳定了,她

    不通汉话,口中说的是匈奴语,口中喃喃半响,班超只听了大概,师子为其翻译,班超方才明白。

    原来,车师国的王子沙岸到北虏王庭寻龙曼,被优留单于发现,优留派人追杀。沙岸逃走后,优留单于告诉龙曼,沙岸已被其杀死。优留单于本意是让龙曼死心,不想龙曼半夜于单于营帐挥刀自刎。优留悲伤之极,汉廷拒绝其和亲、互市的消息传来,优留更是怒不可遏,他马上集结大军,南下扰边。

    优留打着寻找大阏氏的旗号,大阏氏实则已死。为防消息走露,他命车利将大阏氏三名侍女殉葬。车利执行命令时,心有不忍,杀死两名侍女后,将一名侍女救了上来,带回家中。

    蒲当投降后,手下多方打听大阏氏的下落,但王庭手下讳莫如深。后蒲当夜探营帐,听到打扫单于龙帐的老嬷嬷自言自语,才知道了欢儿的下落。

    班超用匈奴话问欢儿,可愿意重回到鄯善。

    欢儿欢喜不禁,道愿意回鄯善,半响后,又摇头,说不想回了。众人好奇,问为何,欢儿道他喜欢车利大人,不想回去了。师子大怒,道:“车利杀了你的伙伴,你怎能再回虎狼的身边!”欢儿摇头,道:“车利大人是好人,他杀我的伙伴是因为王命,他救我是因为他有善心!”

    师子摇头无奈,片刻后,道:“龙曼公主已死,优留带着北部,携裹着车师六国、鄯善国进犯我部。南部已做好准备,对抗北虏联军,但大单于有好生之德,不忍鄯善国受到蒙蔽,含冤灭国,请你到你的国王那里,将真实情况告诉他。”

    欢儿道:“整个北部匈奴都以为我死了,欢儿躲在军帐中,一步也不敢出,听说陛下率领大军东进,欢儿非常震惊。现在公主无辜而死,欢儿愿将真相告知大王,请大王停止战争!”

    师子大喜,命属下将欢儿带到帐外,对班超等人道:“仲升,你可有良策!”

    班超道:“眼下需由一人到北岸联系沙岸,将欢儿交给沙岸,再由沙岸将其带到鄯善王面前,将实情报知。若鄯善国退了,一直徘徊不前的车师国也就退了!以眼前的形势,我最合适做信使。鄯善军与车师军退,优留单于孤掌难鸣,汉匈两军东西夹击,北虏必退!”

    师子面露难色,道:“只怕将实情报知鄯善国王,大军也未必肯退!千里东征,劳师靡费,鄯善王怎肯空手而归!”

    班超道:“日逐王说的在理,鄯善大军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还需要一个走的理由!”他慢慢盘算时日,想到于阗国大军走了近两个月,心中默念,快了,快了。

    师子走后,班超与赵森带

    着欢儿去了黄河北岸,按照班超与沙岸的约定,班超将欢儿带到了鄯善营北五十里的草地上。那里有一片林子,车师大军就藏在林子后。

    班超三人来到营门口,因言语不通,欢儿代为通报。稍时,沙岸从中军大帐走出,见到了班超。班超将情况告知沙岸,沙岸大惊,将班超请入大帐。进了打仗,班超请欢儿将情况详细说来。

    欢儿将情况一一表述,沙岸听得潸然泪下,良久方平静。沙岸道:“可怜鄯善王一心南下寻找公主,原来龙曼早已遇害,我们都上了当了!”

    班超道:“殿下节哀,眼下要将实情报知鄯善王,以免再发生冲突,致使无辜者丧命。也请殿下将这件事告知车师王,莫在上了优留的当!”

    沙岸道:“仲升放心。车师东征以来,未曾与南部有过交兵,倒是因为水土不适,死了不少车师勇士。此事我已与父王有过讨论,鄯善退兵,我军自退!”

    班超起身,谢过沙岸,道:“殿下深明大义,班超感激不尽。班超有个不情之请,欢儿见到鄯善王后,还请殿下将欢儿带出来,放她回匈奴!”

    沙岸惊道:“这是为何?”

    班超道:“欢儿爱上了匈奴的车利大人!”

    沙岸又是一惊,随即自言自语:“都是情惹的祸,情难断,人难留!”

    班超问起孔祥广的情况,沙岸说孔祥广在鄯善营中,有人照看,伤情已无碍,今日便派人送他回南岸。

    沙岸安排了一处营帐,供班超二人歇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