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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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浮生

    一阵黑风狂冽的从空中压下来,似乎掀起了一层层厚重的云彩,将光亮的月夜刹那间蒙上了危险的黑暗。

    云蔚将吓得哆哆嗦嗦已经半死昏过去的柏溪一把拽在身后,另一手挥起一巨石砸向不知何身份的敌者。他甚至清晰的听见巨石将对方的骨头砸出了颇有些奇怪的响声以及对方因为疼痛发出的巨大嚎叫声。

    他甚是奇怪的咬了咬后槽牙,回眸看那奇怪的黑风,将柏溪又是一把拽紧在自己身边,仰着头望来者,是敌是友?他不知道,他只是但凡有靠近者,杀之!

    见那黑风未有任何攻击之势,云蔚握紧了拳头,小心谨慎的紧盯着那黑风。

    至空摇身落在了离云蔚一丈之外的地方,一言不语望着有些吃惊的少年。

    云蔚带着柏溪已经奔波了几日,起先是不知为何总是迷路,又遇到了几个打血珀珠主意的妖精,几番争斗逃亡,现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云蔚望了眼手边被他护送折腾的不成样子的柏溪,神色略有不自在道:“是云末嘱你来?”

    “叫干爹!”

    云蔚愤愤看他,正欲还嘴,谁知本就体力不支的柏溪再无力支撑人形,一只皮毛乱七八糟的白狐从他手中滑落在了地上。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干娘交代你的事情?”至空目光缓缓放在白狐身上,不带任何意味又看向云蔚。

    “我!是他身子太虚!岂能怪我?”云蔚梗着脖子道。

    “哦?”至空缓步走过来,将目光放在云蔚身后,“那我这些忠心耿耿的将士被你用巨石砸死也是怪他们法力不深了?”

    至空目光幽幽瞧他,若不是几队人马都奈他不何,至空又何必匆匆忙忙赶到此处?

    云蔚自知理亏,低眸瞥了至空的脸色几次也便再不言语,至空自他身旁走过去,巨石下看起来竟乌泱泱的躺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他皱了皱眉,负手回眸道:“动手前为何不问对方来路?”

    “我……这几日碰上的太多了……哪一路的早已经分不清了……是我大意了。”他言语间满是疲惫,却也用少年略微沙哑的声音将所遇到的万般不易轻描淡写的掩过去。

    至空瞧他样子,再看血珀珠在柏溪体内微微耀着诱人的血红的光,略微有点见识的都知此非凡物,想插一脚的自是不在少数,便也不忍再多责备他。

    他抬手将巨石掀起,袍子一角揭起,半蹲了下来,眼皮淡淡抬了抬,将所有惨状尽收眼底,那些已成了肉泥的肢体头颅的一幕幕如同刀子一般刺着他的眼、他的心。他看重同将士们的袍泽之情,将士们即肯为他卖命,他便要把他们的命一同担负着。

    云彩移了又移,半轮月亮从云彩后边透出昏黄的轮廓来,却也足够使得云蔚看到至空在颤抖的肩膀,他蹲在那里已经有一会了。

    “我……你……你先带白狐回去吧,我将他们尸首安葬好,你放心。”云蔚的性子有那么一点像云末,不会说场面话,就算心里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轻易就认错,都只会用行动去弥补过错。心里都明镜似的,就是嘴比死鸭子的嘴还硬。嘴硬这一点,云蔚只怕比云末更甚。

    至空缓缓起了身,在白狐身上施了防护罩,轻声道:“你过来。”

    云蔚便过去。

    “可会渡魂?”

    云蔚侧眸看他,摇摇头。渡魂是仙家才有的本事,没人教他。

    至空微微垂眸,道:“我施渡魂决,你将他们好生葬起来。不用法术,你可愿意?”

    云蔚澄亮的目光静静望着至空,甚为用力的点了点头。

    至空一侧身,身下便飞扬起一阵旋风,他盘腿席地而坐,冲云蔚微微一颔首便闭上了眼睛。

    葬在此处的魂灵在渡魂决洗涤中一个个脱离其身,闪着微亮的荧光默然看着云蔚将他们的尸首安葬在泥土中,至空抬头看他们,近百条魂灵竟无一自行离去。若行渡魂决后魂灵不散,则是其本身仍有牵挂之事。至空思索片刻,这个分队的妖精都未成家,都是独身漂泊的可怜人,他便轻声道:“你们若无处可去,我便带你们回家。”

    他手中变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布袋子,一抬手解开了口,数百条魂灵便齐齐涌进了口袋中。他将布袋塞回怀里,正巧迎上了云蔚的目光,他起身,望着云蔚甚是细心处理好的地方。

    云蔚再抬头,至空手中已经出现了一个木牌,他以指代笔,鲜红的字:皇天后土慰我袍泽兄弟之灵。

    至空将木牌小心埋好,抬手施了防护决,神色凝重环了一圈,又将此处施了隐决,以防过路人扰了他们宁静,这才转过身将白狐捞进袖子里,不带任何情绪道:“走吧。”云蔚立在至空身后,不知如何开口,便一言不发,感觉到至空云架得极快,便道:“云末为何没来?她可好?”

    至空默默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道:“唤干娘。”

    云蔚磨了磨后槽牙,想起方才至空埋葬将士的情景,总归是自己莽撞杀了他那么多将士,他碍着云末不好对他动手,若是一个言语不对付惹得他脾气发作就不好了……自己未必打得过他,胜算……四舍五入也就等于没有……于是横着脖子没好气道:“干娘可好?”

    至空听闻这声难得的干娘不由的轻笑了笑,心想若是云末亲耳听到定然欢喜,回道:“受了些小伤。”

    云蔚神色一紧,忙向前了一步,他虽长得快,却也只到至空肩头,甚是着急问道:“可有大碍?”

    至空没回,将云安稳落在了云鼎山山头。

    云蔚没等云立稳便三步化作两步匆忙跑了出去,也不问云末现下在何处。至空瞧着已经在十里开外的虚影,摇摇头,向另一个方向飞身过去。

    他嗅到了一阵血腥味。

    脚步便更快了些。“云末,云末,你看我!看着我!”

    是梭曼的声音,混杂在一阵嘈杂声中,至空一靠近,门便被强大气流自行推开,梭曼以及屋中的人回眸去看,门还在扇动,至空人已经在塌前坐了下来。

    他将趴在床沿边狂吐血的云末揽在怀里,云末还在吐血,血都是黑色的。

    梭曼满头都是汗,惊恐万分,他喘着粗气,声音里都是止不住的颤栗:“幸好你回来了……回来了……”

    “她怎么了?”至空一边将自己的修为缓缓渡过去,一边自云末掌心将自己的血凝成血珠融进她身体里,云末这才停止了吐血,晕倒在了至空肩头。

    “针是最后一组,时间到了我便取针,只动了一根,云末便突然醒过来,大吼了一声将所有针全部振飞,再后来便开始吐血……”

    至空瞥一眼地下的污血滩,垂眸看怀中沉睡的女子,云末的脸已经一片惨白,平日里不需一丝铅华红润的唇也是苍白的,那种恐怖的白,席卷着至空心底最后一点点坚强。

    他冷声道:“去请弋黎上神来,告诉他,云末性命难保……”

    门被巨大的力量撞飞,刹那间碎成了无数个木块,至空抬袖挡住了飞来的碎片。

    梭曼立即进入了防御状态,谁料是云蔚那狼崽子在门口听到了:云末性命难保,便闯了进来。

    “云末……”他痴痴望着云末,眼里都是担忧,快要溢出来的万般伤悲,梭曼见他如此也不忍再看,便偏过头去,抬手让屋里其余侍候的妖精们出去。

    至空将自己冠发上的玉取下来,交由梭曼,低声道:“你去。速去速回,无论如何都要将我师父请来!”

    “那云末?”

    “我在,无事!”梭曼不放心,哪怕知道云末的伤并非医术可治,但他更怕的是若他回来后,云末已经不在了……

    “快去!”

    梭曼眉头紧皱,再不敢耽误时间,飞身离了。一室静默,只余至空抱着昏睡过去的云末,以及愣在一旁束手无策的云蔚,至空目光滞了滞,淡淡扫过来,缓缓放在云蔚身上,想起自己是干爹的身份,便不得不出声安慰道:“下去休息,一路奔波甚是辛苦。”

    云蔚未接话,乖巧的立在云末床边,望着她更是一动不动。

    至空自是拿他没有办法,他感觉到云末状态好了许多,便将云末放在了塌上,忽然间他衣袖发出耀眼红光,云蔚陡然一惊!

    他垂眸看,蹙眉,从袖中捞出了白狐。柏溪气息奄奄,再也做不了血珀珠的寄存者,于是血珀珠便自行与柏溪肉体分离开来。

    至空目光幽沉,望着血珀珠自柏溪身体出来后在空中来回旋转数次,他竟无法控制住血珀珠,伸手欲将它拦住也只是无能为力。

    “这白狐快要不行了。”云蔚惊呼一声,至空这才不去管顾血珀珠,移至柏溪身侧,捞回了他一条小命。至空握着柏溪根骨,疑惑道:这白狐根基如此浅薄,却也存了血珀珠这么久,也真真是不易。古书有载:诸多神器颇有灵性,便会自行寻找附着物,以保证其神力不散。附着物大多都是修为颇深的妖精抑或是神仙的身体,往往互相滋养、彼此促长。只是这上古神物为何选了柏溪的身体呢?他还未想明白,那边云蔚指着空中,声音颤抖道:“快看……”

    至空瞧过去,云末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凌在了半空,血珀珠剧烈颤动,鲜红纯粹的光向四面八方散过去,云末的长发在空中飞扬,猛然间,血珀珠似乎静止了一般。

    云蔚头一次看到这般景象,险些连呼吸都忘了。至空目光沉沉,突然心道:不好!它要寻找新的身体了!

    他正要出手阻拦,血珀珠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像云末射去,红光在那一瞬间耀眼如阳。至空法力施了出去,却未触到血珀珠半分。云蔚还未有所动作,那红光便又在一瞬熄灭,再瞧不见血珀珠的丝毫痕迹……

    云末缓缓从空中落下来,云蔚从方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正欲飞身过去接住他,只觉身旁闪过一道黑影,再瞧至空已经接住了云末。

    他神色甚为尴尬,清了清嗓子,犹豫道:“那个珠子进了云末的身体?”

    至空触了触云末额头,见她未有任何不适,又看她脉象,仍甚为杂乱无序,倒是脸色比之前瞧着好了些,“想必是。”

    “那珠子是好是坏?”

    他眉头不经意压了压,摇了摇头。

    不知……二人又默默瞧了云末半晌,云蔚这才开口道:“那些将士……可有法子死而复生?”

    法子有倒是有,只是夺了谁的身体去将安放已经死去的魂灵呢?

    至空握了握云末的手,大拇指轻轻在她指尖挲了挲,微叹道:“无法。”

    内疚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云蔚心口被堵的厉害,他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若是云末醒过来,也定会觉得自己愚蠢又冷血吧。

    “我出去待会,云末这里……多谢你照料……”

    至空目光幽幽瞥过来,倒是当真客气,却也懒得再和这小狼崽子言语上争个输赢,便未再言语。

    梭曼一路逆风而行,打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到了苍台山脚下。

    他仰头喘着气望山顶,若是那倔老头子不肯随他前去如何是好?他做事一向懒懒怠怠,头一遭这般急匆匆赶路让他颇有些吃不消,他扶着腰,边运气传声道:狐狸梭曼求见弋黎上神,上神可在家?

    苍台山斋房。

    正半躺在塌上眯着眼睛神游的弋黎猛然坐起,将手中的栗子丢在一旁的果盘中,问:“可是有人唤我?”

    正在剥栗子壳的上神白泽手未停,将目光移到了装了大半栗子的盘里,继而自顾自的继续剥栗子。

    那侧弋黎侧着耳朵望着屋外,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白泽的手腕上,轻轻摇了摇,白泽手中的栗子便“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平遥兄你可曾听见了?”

    白泽轻瞥了瞥嘴,将栗子捡起来,三两下剥好扔进了果盘中,拍了拍手才悠悠道:“听见了。”

    弋黎此时倒不急了,又重新躺了下来,一只手拄着头,将腿高高翘起,另一手两指夹起一个栗子扔在嘴里,鼓鼓囔囔道:“我都不曾听见,你耳朵倒好。”

    白泽无奈摇摇头,微嘬一小口香茶,又转身打开一袋子松子,重新取了一个盘剥了起来。弋黎脚尖一点一点,嘴巴嚼动的速度慢慢缓了下来,狐狸?可是以前老缠着云末的那个?他找我什么事?莫不是云末与至空?云末那性子最倔了,断不能是她……那便是至空?

    山下梭曼没等到任何动作,便又出声道:“劳烦上神现身,容我同上神讲清所求之因。劳烦上神现身!”

    白泽淡淡扫他一眼,“你不去瞧瞧?”

    “不去!哪有那闲工夫搭理他!”他一把抓过白泽面前的果盘,将里头剥好的松子一口气倒在嘴里,又将盘子扔回在白泽面前,拍了拍手起身。

    “干嘛去?”

    “山下转转。”弋黎伸了个极大的懒腰,回眸看他:“松子不要剥了,油的很,不好吃。”

    白泽望弋黎背影,梅净果然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换上那种严肃正经的神仙样端正离开了。

    他望着笑了笑,将松子口袋拿过来,细心扎起来。

    一本正经的神仙慢佻佻的移到了山下,淡淡垂着眸子看山脚刚好坐在石头上休息的梭曼。梭曼抬袖擦了擦汗,远远望了望,心中又觉云末病势危急,便又起身运气发声道:“还望上神发发慈悲,随我去瞧瞧云末吧!”

    这厢弋黎淡淡的眸子猛然抬起,竟是话落之时便出现在梭曼眼前:“云……那猴子怎么了?”

    梭曼只被轻微一惊,微微笑了笑,施了礼,“见过上神。”忙回道:“云末她施七星阵与封灵阵,不料那七星同耀红光,云末她……”“她怎么了?”“她看不见,听不见,所有对于外界的感应,她都没有了……”弋黎仔细分辨了梭曼的几句话,耐着性子反复咀嚼了几遍,压了压眉头,如梦初醒般意识道,我这徒弟又聋又瞎还又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便又耐着性子问道:“失去了所有的感官意识?”

    “回上神,是。”

    他轻轻长长舒了口气,眉头也松开了。

    “上神为何不急?”梭曼看到弋黎这般模样,便着急起来。

    “急有何用,我帮不了她。”他淡淡望了望天际,云聚在一起,又散开,他眼眸轻掠过,再不看那些云朵。

    梭曼恨不得要将弋黎绑起来抗到云鼎山去,那里云末命悬一线,不容他浪费时间。他将至空交由他的玉放在弋黎面前,疾声恳求道:“劳烦上神随我去这一趟,此乃至空交由我的信物,还望上神看在他们与你师徒情分上,救云末一命!”

    他眸光扫过来,在他掌心处凝聚,陡然锋利……至空的冠玉……该是有多要紧的情况才能让至空将他贴身几万年他父唯一留给他的东西转交他手?

    可他着实无能为力……

    “你走吧,我与他们……师徒……早已恩断义绝了……”

    寒凉带着冰碴子一般的水将梭曼满眼殷切的期望火光一瞬间浇灭。弋黎不忍看那样的眼光,如同能冷到他骨头缝里一般的失落失望感让他甚至不好意思再去看那双狐狸眼。

    梭曼瞧了半晌,终是缓缓没过身去,来时他就将事情打算到了最坏,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师徒情分说断就断,哪里像是开玩笑的呢?

    至空也实在是没了别的法子,这才让梭曼走这一趟,梭曼也不傻,自他眼中瞧到了那“孤注一掷”的恳求……

    他甚是磨蹭的迈了几步,再回头那穿着一身宽松长袍子身量纤瘦的神仙竟然还在,望着天际眼里都是看不懂的东西。

    “敢问上神……”

    那眸光扫过来,梭曼一愣,那浅色眸光微敛中,如同蒙着万层霜雪,透着沁人骨肉的寒冷寂寥,那样的眼神……他在难过……梭曼了然,弋黎并非无心挂牵于云末,只是他不能!他不能管云末的死活!

    弋黎惯会做样子,若非梭曼这只狐狸也是成了精在妖王阁都有名册在录的千年老狐狸,定然不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给他瞧见。他冷漠无关痛痒的高高瞧着梭曼,等他讲话。

    “敢问上神,可认识别的医术高明之神?狐狸不才,医术修了多年,还是一知半解,若上神肯引荐一二,狐狸定感激不尽!”

    这话再是明显不过了,弋黎听完后微眯了眯眼,心中暗自赞了一句这狐狸真不愧是狐狸,长了一千个心眼!

    他拢了拢袖子,向北侧瞥了一眼,那里有一棵静默而立的银针松,在月色下郁郁葱葱。

    他勾了勾嘴角,侧眸漠然回道:“你且往东边五十里外去,有一棵五彩大树,若你运气好,他们五位便在那里,你将那玉给他们瞧,他们自能如你所愿。”

    梭曼喜笑颜开,连连作揖,身子已经飘在了几里之外,“多谢上神!我替云末,不,那猴子谢过上神!”

    风一瞬暖了起来,轻轻卷起弋黎的袖角,欢乐的荡起了秋千来,弋黎敛眸一笑,顿时又吊儿郎当起来,斜着眼睛抱着胳膊向那棵松树道:“一把年纪了做这等子偷窥之事,臊得慌……”

    那银针松齐簌簌晃了晃松枝,再恍眼瞧过去,那里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含着笑望着弋黎。

    “如何瞧出来的?”

    白泽步伐迈的极大,像是恨不得以腿做翅,一步千里,但却依旧从容。

    “那棵树碍着我眼了。”

    弋黎懒得等他走到自己身旁,便背着手大摇大摆的上山去了。

    白泽望着他背影,笑,飞步过去。

    “你老在我山上赖着不走是怎的一回事啊?吃的又多还不做事!难不成那玉清老儿没交给你事做嘛?滚滚滚!滚回你勾陈宫去!你们这些鸟都闲着不做事嘛!”

    “梅净兄好生凶悍……”

    “滚滚滚!别让我看见你!”

    “……”梭曼当是活了千年,也未像今日这般脚程快过,他瞧见那棵五彩斑斓的参天大树甚为一喜,当即想到:为何以前从未见过这树?

    未容得及多想,他便瞧见五只巨大浑身通体仙光奕奕颜色各异的凤凰绕着彩树环绕,其翅甚可与天之一角相比拟。那树与这五只凤凰相衬,映出了一番像是画中才有的景象来。五只凤凰不时啼叫,声音通透清澈,环绕缠绵不断。那树下自中心散开,均是彩色的花花草草铺就成一片姹紫嫣红来,好看的紧。论是再见过世面,梭曼见了这番景色也不由得愣住了。

    待反应过来之时,那五只凤凰已变成了五位仙风道骨的老仙人出来,甚是自在逍遥的站在树枝上,远远的望着他。

    梭曼如梦初醒般忙抬手作揖,那方一水青色长袖轻轻摇了摇,一道温润的声音传过来,“不必多礼,可是为了云末那小丫头前来?”

    听得云末的名字从这几位当真称的上“仙人”的人口中说出来,梭曼免不了心中一惊:“云末……?云末那猴子的名声这般大?”

    他抬袖,将未完成的礼一丝不苟的做完,抬眸回道:“是。五位知道小辈的来意,小辈见识短浅,不知五位究竟是何身份?”

    见那赤色长袍的男子忽的又化作一只火红的凤凰,头也不回的振翅而飞,水青色长袍的仙人笑呵呵道:“不必理睬他,他生性鲁莽,定是放心不下,先行去了,我们几个这就随你去,其余的话路上再讲。”

    梭曼点头应下,再看那白色袍子的仙人将慢佻佻的眼神自他身上移开,轻蔑的笑了笑,悠悠化作一只漂亮的白色凤凰,独他那只凤凰原身体型更小一些。梭曼回眸,一只黑色的凤凰已经停在了他身旁,嘟囔道:“每次都是我……”

    “你脚程慢,老黑带你能快些。”说话的还是青衣人,梭曼笑着应下,看起来这五位除了青衣仙人,其余四位还都不怎么好相处……

    “我们五位是东、南、中、西、北五位老帝君,想必多少你定会有所闻。”青色凤凰跟在黑凤凰一旁,道:“我们与苍台山弋黎并无多少交情,此番随你前去,则是看了旁人的面子。这个中原由,我们五个也尚且一知半解,小兄弟见谅,我不便同你讲太多。”

    梭曼被那一声“小兄弟”吓得一抖,原来这就是书中只字片语描述而过的五位老帝君……五位法力无边活着见证了三代天帝即位的帝君……他险些从凤凰背上掉下去,幸得老黑帝君及时出手。梭曼擦一把额头上的汗,颤巍巍道:“多谢帝君相救!”

    梭曼便再不讲话,狐狸最是聪明,他知至空身份独特,可现下这五位老帝君却丝毫不提至空,反而是唤云末为“小丫头”……若说至空的面子大,说破天梭曼也不信的……

    云末……到底是何身份?

    转眼间他们已经到了云鼎山脚下,梭曼远远便瞧见一袭火红的耀眼衣裳,那等颜色的袍子,这世间再无第二人穿得,也再无第二人与之相配。

    老赤帝君回眸淡淡瞥他们一眼,又像是什么都没瞧见一般自顾自的上了云鼎山。这边老白帝君幽幽笑一声:“这么多年了,这种把戏还没玩够。”

    老苍帝君轻声笑笑:“老赤他也是担心那丫头安危。”

    “老青,你说白泽那家伙在苍台山不走了算是怎么一回事?”梭曼顺声望去,老黑帝君笑的慈眉善目巴巴望着老苍帝君的脸。

    这厢老苍帝君无奈摇头,那边老白帝君狭长的一双眼睛瞥过来,“就你话最多……干你何事?”

    老黑帝君一脸懵,“老青你评评理,我老黑怎么话多了?”

    后头一道懒散悠长的声音飘来:“快些去做事情,马上到了我睡午觉的时间了……”

    老黑帝君回头道:“你才睡了一百年刚醒……又要睡了?”

    “嗯……”

    梭曼笑,真不愧是仙人,一睡能睡一百年……

    屋里若有若无飘散着淡淡的药香,已是深夜,月色轻柔,至空将目光从云末身上移开,悠悠长长的望向窗外,他的手则一直握着云末的手,忽闻熙熙攘攘之声,至空回眸,已见一袭火红衣裳。

    至空起身,“见过老帝君。”

    ------题外话------

    想了很久,也一次次拿起来重写

    可还是不是我想要的。暂时到这里吧,不会更了。我真的非常想要把这个故事写完,关于至空,关于云末。但是因为一开始的太仓促,好多细节包括逻辑都是混乱的。我不想要再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完美的作品上了,我会好好构思,把这个故事重新呈现出来。

    等我。

    再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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