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若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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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禽择木而栖

    京杭城马上要变天了!



    



    整整一个早上,街头巷尾满是四处奔走传阅官报的民壮,密密麻麻的告示更是在几波人马的不停奔波下,短短时间便贴满了京杭城的大街小巷。



    



    出自刺史府之手的官报上称,世代行商的叶家底下的数家店铺多年匿税,屡次挑战官府之威,触犯《仓律》、《工律》,更有私自贩盐之疑,太守杨荣行事雷厉风行,当即就派了几批人马,将这几家商铺查封,期间还抓捕了些许不长眼的店家伙计。



    



    只是这官报上的字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家,事实如何,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虽说官商勾结在大秦朝内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这京杭城中,却是例外。



    



    此刻的京杭城内外,皆是捕风捉影的谣言。



    



    有说是那杨荣太守所在的府邸昨夜又遭江湖好汉围攻了,杨太守气急败坏,便将这顶帽子扣在老对头上;也有说是杨荣边疆游历归来,听信了外头仙师的话,要将风水相克的叶家除之为快;甚至还有说杨家的三少爷看上了叶家的大小姐,却始终不得芳心,此举恐怕是杨家的下马威......



    



    江湖传说总是如此,三人成虎,搞得人心惶惶。



    



    当然,较之这些不着边的流言,另一则消息,更引人注目,倒不如说是在尚武的京杭城百姓心头,炸响春雷。



    



    习武多年的杨家三少爷,将联手京杭城周边的各大门派,要在京杭城内,举办一届不问出身,只凭本事的武林大会。



    



    这可是关乎到京杭城、乃至江南道所有江湖人的头等大事。杨家三少爷为此豪掷千金,誓要在京杭城内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江湖对话,甚至放出话来,说是问鼎此次大会者,将会获得杨家准备的秘宝,前三甲都能任意走入杨家,随意挑取一件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便是在此之前遗憾出局的江湖好汉们,都能依照名次,获得不菲的赏金。



    



    这毫无疑问是诱人的奖励,更别提到时候注定有许多江湖门派和富商来关注武林大会,若是能在舞台上展露几手,保不准就能被哪家门派相中,或是捞取某些大户人家的供奉,也不失是一件美滋滋的幸事。若是能在此期间打出名号,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听闻这则消息的江湖野修们个个摩拳擦掌,或是在武林大会之前闭关修炼,或是临时抱佛脚,学几手定乾坤的阴招.。



    



    虎头客栈的老板娘只恨自家客栈停工得不是时候,要不然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听取外头的一些流言,再让疯秀才往里头添油加醋,保准能赚上一大把银子。



    



    疯秀才作为当事人却好似无所谓,事实上这么多年来,疯秀才偶尔客串虎门客栈的说书人,不知给客栈拉拢了多少生意,可也没怎么拿报酬——不是客栈的女掌柜太过吝啬,掌柜的是个铁公鸡不假,总能找各种理由克扣店小二的工钱,可是在和其他人的账单上,她可从未马虎过半分。



    



    其实是疯秀才不愿要。



    



    那时的吕姓读书人才刚刚发疯,一天到晚只是笑,掌柜的将白花花的银子送给他,要他得空出外头走走,见识下这个伤心之地外的打好风景,也算是可怜了这个尚未考取功名前,便经常来客栈,同掌柜的倾述心事、教雷震子识字的年轻人。



    



    可他仍是笑,指着白花花的银子,又指了指外头的青天,说这些,那些,都抵不过她的盈盈一笑。



    



    金山银山叠得与神仙楼月台一样高,她也不会看我。



    



    那时候,客栈的沈小二只当他是个傻子。



    



    今天,这个傻子早早的来到虎门客栈门前,瞧见客栈没有开工,掌柜的和糟老头正坐在门口嗑瓜子,蹲在一旁看书的雷震子可怜兮兮地说店小二那个没良心的和大姑娘跑了,胖大厨得知客栈不开工,便没来这边,搞得大伙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疯秀才怪叫一声:“那逸哥儿竟然同仙女携手登天了?”



    



    不待雷震子臭骂,疯秀才便扬眉轻笑:“倒也无妨,逸哥儿你便放心破天幕,此间天下,由我吕某人守之!”



    



    随记他便疯疯癫癫地跳去厨房,临走前还不忘伸手点了点雷震子手中的书,说此处圣人之言却是荒谬,让他可千万别信了。



    



    一旁嗑瓜子喝茶的糟老头和女掌柜面面相觑,年纪幼小的雷震子更是一头雾水,幸好没过多久,疯秀才便从厨房里端出了香喷喷的饭菜,可把心性单纯的雷震子高兴坏了。



    



    疯秀才为客栈众人处理饭食之后,也没有闲下来,将满目狼藉的客栈收拾整洁,后来还接过了沈小二的“本职工作”,将客栈外头大路上的坑坑洼洼都填补得有模有样。



    



    可最后,到要补黄老头家前的围墙时,突然便扭头不干了。



    



    掌柜的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这活本该便是留给沈小二做的。开店铺的黄老头也只是笑着说,吕状元真是神仙莫测。



    



    疯秀才置若罔闻,仍是疯疯癫癫地说着胡言乱语,说什么虎毒不食子,最毒妇人心的怪话。



    



    后来,他停在贴在街头的关于武林大会的告示前,一字一句地读,站了很久很久。再回到客栈时,已经是不再言语。



    



    这位疯疯癫癫的秀才,其实只要不发疯,稍稍打扮,也是一表人才。



    



    糟老头瞧见他这副模样,喝了口茶,却喝出了酒的滋味,笑道:“秀才,你也想喝酒了?”



    



    疯秀才只是沉默,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最后,还是掌柜的看穿了他的心事。



    



    她犹豫片刻后,仍是说道:“那时候,谢姑娘和你说了什么?”



    



    疯秀才瞳中有燕过西湖,又有佳人回眸。



    



    七尺男儿双拳压着木桌,哭哭啼啼道:“她说她喜欢的第一,不是卖弄笔墨、纸上谈兵的文人,而是武功盖世、举世无双的江湖大侠。”



    



    神仙楼在偌大京杭城屹立不倒,百年来历经风风雨雨,早已见惯了各种大场面,清晨的闹剧平息后,很快便开始了一天的营生。先前被杨家扈从们欺负得不敢吭声的杂役们将一片狼藉的大厅收拾整齐,还不忘扭头和姑娘们吹嘘自己是如何武勇,吓跑了杨家扈从们......



    



    神仙楼的姑娘倒是见惯不怪,收拾心情就要准备迎接客人,在这座京杭城,天塌下来了都要营生。



    



    沈辰逸本想着既然事情解决了,便赶紧回客栈,该干啥就干啥去,省得自己在这边又生出什么乱事。



    



    结果他莫名其妙着便被赵灵燕给请去了自己的院子。



    



    倒不如说,自己是被架着去的,因为他好像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那叶家大小姐好像闲下来就会死似的,赵灵燕方才开口,叶以彤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殷勤的模样倒像是蹲在神仙楼外头觊觎着天上掉天鹅肉的癞蛤蟆。



    



    女侠卢筱却是一反常态地答应了,应承得干净利落,好似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自己通缉犯的身份。



    



    就差他沈辰逸一锤定音,赵灵燕便笑望着他,眉如远山,眸儿弯弯。



    



    沈小二心有顾虑,还想着怎么拒绝,卢筱却投来阴冷如剑气的目光。



    



    这位六峰山女侠就冷漠,换上了男装后冷艳的气质更上一层楼,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让沈小二心生却意。



    



    更要命的是,另一边的叶以彤拉着自己的胳膊,可劲儿地叫唤,说什么小二你昨天可是很听话很照顾人家的......



    



    不知为何,赵灵燕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沈辰逸破天荒地红了脸,心一虚,便答应了。



    



    一伙人在去往赵灵燕庭院的沿途上,啧啧称奇。



    



    神仙楼不同于其他青楼,花魁大家拥有各自的庭院——事实上神仙楼的大家确实拥有各自的院所,那院所却是在神仙楼的顶楼。被世人捧为是下凡仙女们的大家在神仙楼高楼结为邻舍,共享一座宽敞的观月台。



    



    每逢初一十五,闲暇的女子们便惯例在观月台上赏月,若是来了兴致,往往就地轻歌曼舞,于是每逢初一十五,神仙楼的望月台上或是有琴弦脆铃余音袅袅,或是有长裙翩翩起舞,恰巧撞上春日风起梨花的场景,何似在人间。



    



    故而京杭城的百姓们每每看得如梦如幻,口袋里稍有些闲钱的,也会在这些天之后止不住往楼里钻,事后只得和同僚笑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忘了去往顶楼上了多少层阶梯,层楼间的雕栏玉砌竟是不同风格,却都是叫人拍手叫绝,其余装扮便更是不用多说,沈辰逸已经是数次登顶神仙楼,每每都看得眼花缭乱。



    



    一伙人走近所属赵灵燕的“飞燕阁”,却远远见到脑袋上扎着双丫鬓的丫鬟明月。



    



    明月本是谢花魁的贴身丫鬟,眼下其实是正收拾好主子的房间,瞧见赵灵燕扶着栏杆亲自领路之后却有些惊慌,赶紧上前来搀扶,却被赵灵燕轻轻伸手摆开。



    



    明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灵燕摇头制止,丫鬟伸长脖子,幽怨地看了沈辰逸一眼,走开自个忙活去了。



    



    赵灵燕也只是回头微微一笑,没有解释什么。



    



    才推开飞燕阁的大门,便有清香扑面而来,淡雅清香似有似无,引人入胜。



    



    叶以彤在看到飞燕阁里头的装饰之后,心里头便开始了嘀咕。同样是女子的闺房,为何人家的闺房便好似琼楼玉宇,处处让人舒适,自己的房间虽然同样是琴棋书画俱全,仆人还每天都有收拾,却仍是被弟弟称作是“狗窝”。



    



    请三人坐下之后,赵灵燕便入内阁中走了一转,出来后便径直走向沈辰逸,手里竟是拿着一条白色的绫罗。



    



    叶以彤慌忙道:“这位神仙姐姐!小二虽然平日混账了些,可万万不是该死的坏人,他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得冷静下来,千万别冲动啊!”



    



    说完这位大小姐还戳了下沈小二的肩膀,着急道:“小二你是不是欠人家钱了,我先借你,你可得跟人神仙姐姐认真道歉!”



    



    赵灵燕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看见叶以彤戳沈小二的肩头之后,又蹙紧眉头,快步上前道:“好生轻点!他身子骨虽然健朗,可到底是不轻的伤,得处理一下。”



    



    沈辰逸早被三月燕的一颦一笑给看呆了。回过神来时,赵灵燕已然跪坐在他身后,轻轻褪去他半边衣裳,用房里的烧酒擦拭了伤口,最后用白绫轻裹包扎。



    



    她轻轻拍了下沈辰逸的肩头,轻笑道:“疼不疼?”



    



    沈小二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吐气如兰,加之赵灵燕先前喝过了些酒,带着些许酒气,沈小二便好似醉了,红着脸,脑袋摇个不停。



    



    赵灵燕掩面轻笑,起身后对众人施了个万福,回房清洗双手,开始为三人沏茶。



    



    弹指间,皆如画般秀丽。



    



    叶以彤便越发心虚,原先想要说的话,都不敢再开口了。卢筱镇定自若,从头到尾静坐如佛。



    



    赵灵燕道:“大恩不言谢,属实应该由韩大东家和李婆婆出面宴请几位,好好报答恩情,如今他们都不在,小女子便自作主张邀各位到此歇歇脚,稍后就会有人送来吃食礼品,只是小女子不胜酒力,先前便有些高了,便在此以茶代酒,敬几位雪中送炭的壮举!”



    



    叶以彤急急忙忙道:“小事小事!咱们‘京杭双煞’替天行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分内之举!”



    



    赵灵燕望向沈小二,惊诧道:“‘京杭双煞’?小二,你终于习武了?”



    



    沈辰逸捂着脸:“和那雷震子口中的‘永福剑神宗’差不多一个意思!”



    



    叶以彤眼前一亮:“啥是‘永福剑神宗?’我算不算一个?”



    



    沈小二没空搭理闹腾的叶大小姐,同赵灵燕道:“韩大东家他们去哪了?韩家真要有劫难?”



    



    “是福,自在眼前;是祸,也躲不过。”赵灵燕哑然失笑,睁眼问道:“你前些日子,却是去哪了?”



    



    沈辰逸低下了头。



    



    卢筱望了他一眼,想起来那夜在客栈楼顶上,这家伙隔江犹望神仙楼。



    



    赵灵燕轻揉眉心:“倒是忘了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叶以彤一拍胸脯:“‘京杭双煞’,白猫叶以彤!”



    



    又扯过沈辰逸的衣衫道:“这位是搭档黑鼠沈辰逸,咦,你们好像早就认识了吧?噢!我这是怕你不知道咱们‘京杭双煞’这些年的丰功伟绩呢,要不,我现在就给你说道说道?”



    



    这位大小姐清了清嗓子,好像就要将二人昨日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事迹说出来,被眼疾手快的沈辰逸赛过去一块大饼,算是堵上了嘴巴。



    



    “原来是叶大...叶女侠,久仰大名。”



    



    赵灵燕的眼神有些古怪,沈小二只好侧过身,替六峰山女侠开口道:“这位是留宿客栈的客人,先前和我们...交谈甚欢,姓卢。”



    



    卢筱睁眼瞪了他一眼,又开始闭目养神。



    



    这让沈辰逸有些许疑惑,难不成山上的高人,出来混江湖都是这副冷冰冰的鸟样?这也太不像疯秀才口中所说的快意恩仇了。



    



    赵灵燕见怪不怪,和众人说了些客套话,言行举止皆是点到为止,不失礼节又不曾越界,便是冷漠如卢筱,在后头都睁开眼睛,偶尔搭上两句话。



    



    沈辰逸忧心忡忡道:“杨胖子看来真要将京杭城闹得天翻地覆,我们先前在下面闹得这么大,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想这些事情作甚?当下过得开心便够了。”



    



    赵灵燕笑道:“况且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么?还是你嫌弃我才喝三杯酒,显得不够大气?”



    



    这位被奉为天上仙子的三月燕有些幽怨,脸颊间还带着酒醉的绯红。



    



    沈辰逸一时半会不知道该看哪,低头摆弄手指,先前还敢挡刀的少年儿郎一下子就成了孩童心性。



    



    赵灵燕眉间含笑,转了转茶杯,轻声问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收到消息,昨天晚上,刺史府又出事了?”



    



    沈辰逸望向叶以彤,当了这么多年店小二,他的耳目本来就很灵光,先前在楼下,便听闻杨家的扈从说,这件事好像和叶家脱不了关系。



    



    叶以彤置若罔闻,先前吃下了沈辰逸递过来的大饼,好似还有些意犹未尽,如今正盯着桌台上的点心吃食,眼睛都快要放光了。



    



    赵灵燕哑然失笑,将那盘吃食轻轻推上前,继续同沈辰逸道:“时隔一夜,杨家今日清晨却放出消息,要在日后不久,在这京杭城里招办一次不问出身,只凭本事的武林大会,凡是胜者,无论名次,都有奖赏。若是有幸进入前十、乃至前三甲,便能进入杨家府邸,随意带走一样东西。”



    



    卢筱凤眼睁开后又落下,眉头微微皱起。叶以彤眨了眨眼睛,大概在想着杨家的大厨是不是比自家的大厨要厉害一些......



    



    赵灵燕停了一下,朝沈小二轻声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沈小二有些头疼,他到底就是一个客栈的店小二,哪里懂得其中缘由。那些高手们所说的什么布局落子,沈辰逸只觉得高深莫测,和他这个小草民八竿子打不着。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可是对面的赵灵燕托腮轻笑,满是期待的样子,



    



    沈辰逸只得装着胆子道:“杨家其实,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吃掉其他世家?”



    



    赵灵燕微微一笑,伸出手指隔空点了下他的鼻子,笑道:“应该说,杨家其实清楚自己没有一口气吃成胖子的底蕴。”



    



    叶以彤听闻此言,赶紧放下两手抓着的吃食,捂住自己嘴巴,还心虚地瞄了众人一眼。



    



    赵灵燕轻轻侧过脑袋,正色道:“眼下杨家的处境,其实算不上太好,倒不如说是进退不得。”



    



    沈小二这才开了窍。



    



    这些年来,杨荣犯下的混账事太多了,多到连君子大哥杨华,都无法为其开脱。这才归城短短几日的光阴,就有了数波江湖人士的刺杀,幸得有‘武痴’许凤德的存在,才不至于被人得手。



    



    可被这么一群置生死于身外的人在后边惦记着,谁也不好睡安稳觉。再说了,偌大江湖,保不准明天就会突然蹦出又一个‘武痴’。



    



    这种时候若是选择和皆有底蕴的京杭世家开战,无疑是下下策。



    



    可若是任由方兴未艾的叶家继续发展壮大,也是养虎为患。



    



    所以,当下的杨家,确实是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所以,杨家办这次武林大会的意思是......”



    



    沈辰逸突然沉默。



    



    一旁沉默已久的卢筱开口道:“收买人心。”



    



    如若这座京杭城内的江湖野修,愿意放下恩仇,退出此次博弈,乃至投归杨家所用,那么杨家拿下其他世家,不过是探囊取物。



    



    沈辰逸咬牙道:“可是敢来京杭城,胆敢行刺朝廷命官的江湖好汉,不该都是铁骨铮铮的大侠么?!”



    



    赵灵燕脸上仍是笑意,只是低头喝了口茶。



    



    卢筱冷笑一声。



    



    沈小二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六峰山女侠冷笑道:“良禽择木而栖,再大的仇都过了,死的家伙都进了土,想喊冤也开不了口,刨出来也只剩一堆白骨,能比得过杨家带来的金山银山?”



    



    沈小二不容置信道:“连扈从都敢光天化日之下犯事的杨家,也算得上是明主?”



    



    卢筱仅是抬了下眼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君子?”



    



    沈辰逸盯着冷漠如冰山的六峰山女侠,不敢相信她是前些日子将刺史府闹得天翻地覆的双剑怪侠。



    



    罕见的,素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沈辰逸,破天荒的生气了。



    



    可赶在他发声之前,叶以彤突然蹦了起来,差点打翻了桌台。



    



    感受到众人诧异的目光,叶大小姐不好意思道:“听你们说了老半天,这事儿好像挺严重的样子,我偷摸出来也这么久了,弟弟该着急疯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沈辰逸瞬间没脾气。



    



    大小姐,原来你还知道考虑家里人啊?



    



    叶以彤也是风风火火的德性,话还没说完就往门外跑,跑到门边才想起来要跟众人告别。



    



    穿着男装的叶大小姐回头挥了挥手,朝前没走出两步,又扭回头,攀在门边看了赵灵燕一眼,小心翼翼道:“小二,你送送我呗?”



    



    沈辰逸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没多想便照做了。



    



    结果叶以彤拉着沈小二跑到了转角,还回头瞄了飞燕阁一眼,确认没人之后,才鼓着腮帮子气喘吁吁:“首先!这位神仙姐姐确实是好看,好看得不能再好看的好看,怪不得你会在街上逗能魂不附体的,连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嗯!过关啦!”



    



    沈辰逸张大嘴巴。



    



    叶以彤再压低声音道:“但是另一个就好像不太行了,可千万不能收来做二房。凶巴巴的,铁定给你闹得上房揭瓦,你又打不过她,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你到时候就等着哭吧!”



    



    沈小二甚至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好在叶以彤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唠叨两几句之后就往下跑了。



    



    沈辰逸目送这冒失丫头冲下楼,差点还摔了一跤。



    



    沈小二挠着脑袋走回飞燕阁时,发现六峰山卢筱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赵灵燕指了指一旁开着的窗户,示意这位女侠已经飘然离去了。



    



    这个人,来这里到底是干啥的?



    



    沈辰逸坐回位置,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这么一个连掌柜的都愿庇护的女侠,这才过去几天光阴,就能说出这种话来,难不成还真是被打怕了?



    



    赵灵燕仅是微笑,一眼道破他的心思:“她也只是这么说而已,却没说她自己要这么做,你怎知,她不是在讽刺那些跪在权财下忘恩负义的走狗?”



    



    沈小二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抬头才发现赵灵燕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两道月儿弯弯,可好看了。



    



    然后,他才惊觉。



    



    如今的飞燕阁中,就只剩孤男寡女。



    



    奇怪。



    



    赵灵燕的笑意怎么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