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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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离魄

    姰绘危在旦夕,被离魄嗜咬的撕心裂肺,众神全都乱了阵脚,看着柏简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无不在犯怵,脸色都被吓的惨白,灵阵开始有些维持不住。柏简一阵运力,魁王之力在魁王怨怒至极的情况下使用效果最佳,这一掌挥出,凌霄殿塌陷了,天上众神修为高的翻了几个滚,修为低的直接飞出了九重天,全都重伤倒地。

    柏简化出积怨钉对着灵阵一阵攻击,那阵在柏春的破坏之下已经有了漏洞,刚刚柏简怒用魁王之力就有些摇摇欲坠,积怨钉不过片刻功夫,就彻底破了它。

    柏春自矜钟的剑出现就化为了本身,这样的他更好挥发自己的力量,但是毕竟受伤了,那些纯阳的罡正之气伤到他,又被姰绘放进的香料影响了他的恢复,静坐调息被干扰使得力量紊乱,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万箭齐发,一支接着一支穿过他的胸口,但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用内力破阵。

    看到柏简的时候他呆住了,柏简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她不能是这个样子的,柏春有些心痛,看着柏简毫无顾虑挥出离魄,哪怕全身都扎满了利器,他也扯出了一个微笑。

    今天为了他,柏简居然使用了离魄。离魄自世出柏简只用过两次,第一次是她闯魁王劫用它杀了她自己,第二次便是她再闯魁王劫时用它毁去魁宗,终结了魁王劫。

    柏简快速飞到柏春身边,随手一展,那些镶嵌在柏春身体里的利器都飞灰湮灭,柏简抱着柏春眼睛才慢慢恢复成黑色,柏简颤抖着手整理柏春的头发和衣襟,眼泪毫无意识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柏春师父,我要怎么救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你告诉我好不好?”柏简紧紧的抱着柏春,连带着声音都变得颤抖。

    柏春只是看着她,没说话,心里无比的高兴,柏简的眼泪是那么珍贵,屈指可数——小时候失去双亲时她哭过,程沁死的时候她哭过,后来只为銮治哭过,哪怕待祁芩如亲姐,祁芩身殒她都没哭出来,现在为他哭的惊慌失措。

    柏春费力的扬起手,擦去柏简的眼泪,那双手满是鲜血,绘在柏简白皙的脸上,格外的刺眼。柏简拉着柏春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柏春师父,你说句话好不好,简儿还有好多话想和说,还有很多地方没带你去呢,还有苏晚,我们一个都离不开你,我们不能没有你,你知道么?你和简儿说句话好不好?好不好?”柏简祈求着柏春同她说句话。

    柏春对着柏简笑了笑,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他一开口就会喷涌的鲜血。柏简只是不知所措的抱着柏春无助的哭着“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我该怎么救你?我到底该怎样救你?我求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我求求你说句话…”

    柏春拼尽全身气力,把血咽下去,缓缓的伸手,柏简便立马抓着他的手,紧紧的抓着,柏春微笑道“我护住了,最珍贵的东西。”柏春才一说完,身骨尽散,仅剩一缕青烟缥缈于空中。柏简的怀里徒然空了,她失神片刻,随后双瞳又变成了血红色,手腕一个翻转,离魄剑回到手中,姰绘结束了这段生不如死的惩罚,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柏简把离魄对着那缕青烟,强行把那缕即将飘散的青烟锁进离魄里,跃身于空中,眼神凶戾的盯着已经残破不堪的凌霄殿,以及重伤倒地的众神,最后盯了一眼还在调息的天帝。柏春还在的时候,她或许还有那么一缕善念,现在的她,凭什么怜悯众生?挥出离魄,化出万千离魄的分影,向天宫四散而去,仿佛是要把刚刚他们加诸在柏春身上的在千百倍的还回去。

    离魄剑所到之处无不樯倾楫摧,烽烟四起。天帝停下调息,飞于空中对持柏简,柏简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轻蔑道“你不是时时刻刻担心我毁天灭地么,现在我便成全你。”说着万道离魄剑影又簌簌而出,天宫一片狼藉,无从收拾。

    天帝挥出全身力量对抗柏简,柏简杀红了眼,力量无限倍被放大,那离魄只是僵持片刻就击的天帝连连后退,最后被重击震飞,被几个眼快的神官奋身接住。柏简缓缓落于天帝前面,极为妖异的道“天道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我踩在脚下反复辗轧;天宫,众神又如何,我想杀便杀;万物生灵又能怎么样,只要我想,顷刻间我就让你看到什么叫人间地狱。”

    天帝被这几句话气的吐了血,柏简却得意的笑了起来“要不我杀给你看看,怎么样?”

    天帝怒目瞪着柏简,柏简袖子一挥,挡在天帝身前的几个神官便飞了出去,柏简缓缓走到天帝面前,离魄很懂主人心意,脱手过去抵在天帝喉间,柏简围着天帝转了一圈,嘲讽道“三界主宰也不过如此,照样是我的手下败将。”

    天帝有些气急了,撑不住的往后跌坐下去,柏简居高临下的瞅了他一眼,随后蹲下去,怜悯的看着他“看看你的天宫,看看你的众神,看看你小心翼翼保护了千百年的生灵万物,他们都在慢慢毁灭,慢慢走向绝望,这种感觉,心痛么?”

    天帝不说话,看看周遭的一切,他心痛之色溢到脸上,柏简看着他,怒道“你以为就你会心痛么?就你在乎天下生灵么?你那么高高在上,蔑视三界,你可曾低头俯视过他们一眼?但凡你多了一点慈善,还会有今天么?”

    柏简刚想一剑刺过去,銮治的红线突然出现,柏简习惯性收手了,转身看着身后的人——地君和南沉,以及他俩扶着的不省人事的銮治。

    地君过去扶起姰绘,南沉把昏迷的銮治扶到柏简身边。

    柏简看见銮治,神色才正常些,接过銮治唤了几声哥哥,銮治没有反应,柏简的血红色双瞳再次若隐若现,南沉见状,赶紧安慰道“銮治自毁神官印记和仙身,身受重伤,目前无法苏醒,不过你把他带回魁王殿用金莲瓮养一段时间,自会修复。”

    柏简抱着銮治,他身上确实没有了神官的印记,以至于她抱着他,都没有了之前的灼痛感,便把銮治小心的收回到香囊里。南沉见状,小心的说道“我陪你去十方世界吧,照看銮治。”

    柏简看了他一眼,双瞳虽然恢复成黑色,但怨气并未消散,只是轻声道“你以为把哥哥还给我,我就会放过他们么?”说完就闪身到灵阵方向,注入自己的力量,重启灵阵,灵阵渐渐活络,如同旋涡,一阵狂风骤起,一些碎片物什便被卷到阵中,一旦进阵,纷纷化为渣滓。各路神官开始惊慌,但是都用运足气力,定住自己。

    南沉见状,立马喝道“大家集中到一起,集体定坐。”说完便走向柏简,柏简见南沉过来便在他面前划下屏障,阻止他走向阵里。

    南沉轻声道“因为我和銮治在一起,所以你觉得我无辜,可以放过我是么?”

    柏简不说话,定定的看着他,南沉又道“其实除我之外,大家都是无辜的,当初銮治飞升,大家都帮过他,就如那次一空道长身殒,銮治的祈愿闹的整个天宫都无秩序可言,大家也都毫无怨言的帮他处理,这只是你知道的,还有你不知道的时候呢?他们和我一样,都不希望看到今天的局面,他们也是无辜的。还有天帝,銮治自毁仙身是天帝救下来的,他和你一样不希望銮治出事。”

    柏简有点动摇,但是怨怒之气并未消解,冷言道“我亲眼看到他们诛杀柏春,你还觉得他们无辜么?”

    南沉一惊,看着柏简脸上的黑血,才知道那是柏春的血,一时自己也没了辩驳的脸面。地君本在给姰绘疗伤,听到柏春真的身殒了,便停手了,哪怕他早已猜到结局,由柏简那么血淋淋的说出来,心还是痛了一下,便起身走向柏简面前。

    柏简看见地君也过来,有些不悦“连你也要逼我么?”

    地君面色平和的道“你应该知道,柏春此番是天命,在你毁去魁宗的时候,你们注定不得善终,历代魁王的诅咒必须得有一个人出面承受。你终结了魁王劫,这三界生灵都感恩于你,我们也在内,但毁去魁宗无异于欺师灭祖,这个劫你和柏春避无可避。”地君指了指身后的众神,“他们的方法确实拙劣,但这就是宿命,他们今天如此祸害生灵,将来也未见得能够善终,你何不就此罢手,公平一些呢。”

    柏简听此,冷笑一声“我一直以为地君潇洒坦荡,霁月清风,没想到你也会如此冷酷无情。至于公平,你居然和我讲公平,那我告诉你这个‘公平’是怎么来的?”柏简指着姰绘,满是愤怒的道“她,计划了我的出生,让我从出生就背着阴格命,凡是接触过我的人都受反噬;她亲手杀了我的双亲和很多单纯善良的村民;她引导哥哥带我回无量山,放出孟极,又亲手杀了哥哥一次,她一步一步引我上魑魅魍魉域境,就是为了看柏春师父低人一等,对别人卑躬屈膝惟命是从的样子。当初闯山的那个人也是她吧,因为她没想到我会把柏春当成师父高高奉举,我给柏春师父过生辰的时候,柏春提到前尘往事,她晚上布星自然会知晓,见柏春师父都不愿提到她,便决定亲自凌驾于我们之上,但是没想到我能够第二次闯过魁王劫。此招无效后,她便借由那几株带着佛荫的花草,在十方世界种下风雨蛊,借着星辰之力引的哥哥毒发,在用天罡剑重伤于我,然后到现在,守株待兔,准备一举毁去我和柏春。”

    柏简说完后,见地君神色飘忽,便笑道“怎么?不敢相信吧,我居然都知道,虽然你和他从未对我提过姰绘与你们之间的纠缠,我以为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么?哥哥的修为和记忆为何会突然异常,你以为我真的没空去追究么?”

    地君皱眉,有些惭愧的看着柏简,柏简又冷笑几声“说来,地君还真是护短呢。当初我们村整个村子被大山压碎的时候,地君没少出力吧。那些善魂地君亲自带回地府,连开元镜都没经过就一并送入轮回,地君还真是好大手笔呢,如此一来,就算我想去追究,也没有线索追究了,地君还真是心细呢。”

    地君先是一番诧异,而后有些心虚,都不敢抬眼看着柏简,柏简平静的盯着地君“孟婆为你尽心尽力,但我也救下她的儿子和孙子,她自然对我毫无防备。我去地府那么多次,总有机会靠近她的记名册,那些村民子时死亡,但是不到一炷香时间全都入了轮回,除了地君应该也没人做得到吧。”

    其实柏简之前在地府的时候,特意问过孟婆,善魂喝下孟婆汤需要多久入轮回,多久能成功转世?柏简告知她一般是三天,孟婆汤消除记忆需要一天,在入轮回时需要等一天,因为来世的身境需要一一记录核实,在轮回里还要飘一天才能够化为婴孩得以入世。柏简拿出几幅丹青问孟婆那些人入世多久了,孟婆一惊,便说这群人生前良善,地君亲自带他们回来,亲自送入轮回,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因为这件事极其特殊,地君又如此急切,孟婆便记忆犹新。柏简刚开始以为地君为人正直慈善,便对他多了几分亲近之意,直到刚刚所有的一切她想通了,才明白,地君如此做,不过是在帮姰绘掩盖罪行。现在为避嫌,便说自己偷看了孟婆的记名册。

    看着地君有悔过之意,柏简便轻声问道“现在,我在问一下地君,何谓公平?”

    地君惭愧的低下头,无话可说,南沉听到这些,震惊之余还有些愤愤不平,便说道“既然如此,冤有头债有主,柏简姑娘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用顾虑任何生灵。”

    柏简苦笑几声“南沉啊南沉,无辜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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