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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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离魄

    柏春此刻明白了这句话,也有了些无怨无悔。就如当初为了矜钟毅然离开灵山,而后投湖想去找寻矜钟一般。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柏简是回馈,直到看见她前后几次受伤,他心乱如麻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的感情太过克制,以至于迷失了自己。前有程沁身骨在魁王殿,他便从未动过心思,后有銮治,他便从未显露过。但是此刻,一种不知名的喜悦油然而生,那是全心全意只为她一人碧落黄泉的信念,不必克制,不畏人言。

    柏春对着钟城的结界又灌入了很多灵量,低头看了看这身衣服,双手背于身后,表情轻松的往天宫飞去,看上去不似赴死,倒像是去叙旧。快到南天门的时候,柏春幻化成柏简的样子,天宫守卫看见了,惊呼“魁王来袭,警戒。”

    柏春只是轻轻一挥,那些个不起眼的小神就飞出九重天。等他一路到了凌霄殿的时候,发现凌霄殿前有个灵阵,銮治躺在里面,无疑是要引柏简进去送死。哪怕众神拼力气阻挡,也未近柏春的身。天意如此,柏春明知是陷阱还是毫不犹豫走进去,那才是柏简会做的事。在他走近那个阵的时候就发现,这个阵完全是为柏简而设的,好在他有柏简的心头血,化成柏简,那个阵虽有异常,并未特别排斥他,但多少有些反噬。

    柏春走到銮治面前的时候才发现那不过是銮治的血化出的假身,看来这次他来对了。这个阵开始起了作用,阵里不断发出暗器,各种仙器齐齐的朝他击去。刚开始还好,柏春还能应付,完全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众神开始惊慌,当初这阵就是借由柏简毁去魁宗必遭历代魁王诅咒,天罡剑除了重伤柏简外还取了她的血,又以銮治为容器集了些十方世界的怨气,虽然未能进去魁王殿得到最纯的魁王怨气,但也足够布阵了。虽然后来被柏春毁了,但天罡剑在完成任务那一刻,就把需要的东西传送回去了。但眼前的柏简并未受这个阵的束缚,反而无所畏惧,纷纷有些慌乱。

    天帝拧眉看着姰绘,姰绘拱手道“容小仙在观察观察。”

    姰绘仔细观察着阵里的人,这个阵专门为柏简而设,不可能会失效,如果不是柏简,这个人一旦进去就会被撕成千百块。正因为柏简的厉害,所以只能用仙器消耗她的修为灵量,压制她的行动,从而灵阵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将她钉死在阵里,永世不得翻身。只是为何在这个阵里,这个人的行动毫不受阻,甚至还有些能破阵的倾向。

    柏春看着源源不断出现的仙器,开始有些呼吸急促,大部分仙器都被各路神官灌入大量灵量,有些还赋予了自身修为,灵量还好说,修为只能靠修为解,一旦耗损过度,多动用几次魁王之力,他便内忧外患一起来,开始力不从心。

    姰绘对柏春当年留书下山,引得自己被叔伯痛训,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且广黎因得知自己占了柏春的仙格,自动请愿去地府,姰绘无论怎么劝都劝不住,哪怕后来各种帮他谋取晋升,让他回到天宫,地君都以柏春为理由拒绝了,且当初柏简闯魁王劫,第一把火烧到地府,她更是怀恨在心。前后几次看到柏简与柏春相处甚好,且她还与地君的关系日益甚深,地君很少对着自己说笑,却对着柏简吐露心声,两人在一起的欢笑深深刺痛她的眼和心。故费尽心思,布下这个有进无出的阵。

    看着阵里的人,身法有些眼熟,姰绘明白了,转身对着天帝道“这个不是十方世主柏简,而是前魁王柏春。”

    众神一片哗然,天帝眉头皱的更甚,这样的阵再无第二个,若是此时不成功,那这天宫便真的要毁于一旦了。姰绘又紧接着道“天帝无需忧虑,小仙自有办法。”

    姰绘看了看阵里的柏春,他已有些力不从心,背上被割伤了两次,手臂上割伤了一次。腿上大大小小也有些伤痕。但是他并未松懈,这些东西对他这样无畏生死的人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姰绘紧急的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了,柏春还在锲而不舍的毁去攻击他的仙器,同时想办法破阵,但他毕竟不是柏简,这个阵于他而言,很是吃力。

    姰绘冷笑一声,悄悄送进去一把剑,等着看好戏般站在离阵最近的地方。果不其然,那把剑一出现,柏春双眼愣住了。面对这把利器,他怎可能动手毁去,那是矜钟的佩剑。迟疑了那一会儿,阵里如泉水般涌出的利器纷纷在这把佩剑的带领下,全都重重的刺在柏春的身上,柏春拔出刺进他右腹的那把剑,小心的拿在手里,随后全身一震,把嵌在身上的利器纷纷震出。一批没完一批又出来,柏春怒启魁王之力,毁去朝着他奔袭的仙器。

    他的血滴在阵里,若是用柏简的心头血隐藏自己的气息再外露柏简的气息还可混淆视听,但他的血里含有柏简血液的成分实在太少了,一被灵阵识别出并非柏简,灵阵便百倍的冲着他攻击而来。柏春没得选择,只得连续启用魁王之力,最后有些体力不支。但他依然撑着矜钟的佩剑,不曾颤动半分。

    柏春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修为和体力耗尽了未必能破阵,他心一横,用矜钟的佩剑刺向自己的胸口,心头血滴在阵里的时候,整个阵被彻底激活了,暴虐到了极致。阵外的众神纷纷诧异于柏春的自残,还有几个神官暗自叹服柏春有如此魄力。

    灵阵不再一批批的现出仙器,而是所有仙器齐齐发出,柏春面色不惊,转眼看了看周围,最大程度的释放出了魁王之力,那股力量将所有利器击为齑粉,还险些冲破灵阵。天宫也为之颤了一下,阵里没有利器发出,却在阵脚处缓缓渗出很多种无形无迹的香烟,那异香一靠近柏春,便腐蚀着他的伤口,阻挡着魁王能快速愈合伤口的机能。柏春无力的坐在地上,运力调息。

    姰绘便过来打扰于他,问道“这是专门为柏简而设的阵,为何你能进去?”

    柏春不理会她,姰绘接着笑道“你身上有柏简的气血,你还敢说自己和她是清白的么?”

    柏春被这句话激了一下,有些气血不顺,姰绘接着道“看来我当初布下蛊想帮你一把,倒是我多此一举了,失敬啊,被銮治得到过的人,又被你得到了,十方世界还真是不折不扣的魑魅魍魉之境啊,哦,不对,还真是桃源春色遍地开啊。”

    柏春怒不可遏,一掌挥出去“你给我闭嘴。”姰绘嘲讽的看着她,并未后退半步,那一掌打出十成的力,没出灵阵就被阵缘反弹回来,又以二十倍的力还到柏春身上,柏春只觉喉咙一阵血腥味,但他硬是忍着没喷出来。

    姰绘笑了几声,满是轻蔑的看着柏春道“我就只是随便一说,你用不着那么激动。我知道,柏简心里只有她哥哥,不过你么,你觉得自己像什么?”

    柏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凶狠的盯着姰绘,姰绘笑道“像只丧家之犬。”

    柏春紧紧握着手里的佩剑,姰绘接着说道“怎么,做了几年魁王就忘了自己本来是什么了么?需要我提醒你么?”

    柏春用力一震,力量带着怨怒,灵阵摇摇晃晃。魁王本身就是以怨气做养料的,姰绘只顾着辱骂柏春,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便忘了这个,随后她转了话题“别以为自己有多正人君子,就算你成全了他们,人家未必会感谢你,自己在这代人受过,愚不可及。”

    柏春感觉阵在开始发生变化,无意与姰绘多费唇舌,只关注于阵的变换。

    柏简在柏春离开后就有了意识,只是碍于金莲还在修复伤口,没法清醒说话。感受到柏春几次挣扎着使用魁王之力,柏简火急火燎的强行醒过来,金莲已经快没了,剩下的一点复原已经不碍事了,她立马跃出金莲瓮。程沁的身骨不见了,她有些疑惑,但是柏春传来的阵阵痛感,柏简没空想其他,立刻飞出魁王殿,在她正准备往天宫赶去的时候,花簇紧急的与她通灵。柏简本打算先去找柏春,但是花簇通灵告知她有要事相告,柏春此刻已经平静下来,柏简便转身去了无量山。

    柏简走近无量山就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浸过她的衣襟,‘哥哥…’,柏简知道了程沁散灵,大概也猜到了銮治应该也已经冲破最后一层封印恢复记忆了,所以他们都在天宫!

    花簇化出女相迎到无量山结界处,看见柏简便过去,柏简着急的问道“什么事?”

    花簇皱眉道“主人肉身散灵你应该知道了,另外,他恢复记忆你应该也知道了。我想告诉你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

    柏简皱眉看着她,花簇轻声道“在你五岁时主人带你回来的时候,你的身上还有其他东西,当时我给你洗澡发现的,是星光。也就是说,当时你们村发生的地震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其次,孟极出现的时候,我再次发现,孟极身上也有星光,只不过它爆体而亡后尸骨消散,所以你们无从考查,我那时已经修成灵身,比你们感知的多了些。况且,孟极死的时候,姰绘仙子也在,你去后山的时候她回来了,听说你去了后山,她便也去了。但是你回来的时候,却意外知道了魁王劫,当时我因主人的离开失了灵养,姰绘仙子给我输入灵量的同时,也闭了我的五识;她并未带我去过天宫,而是直接送去招摇山,如此一来的话,你应该懂了。”

    柏简捏紧双拳,眼睛里的红色逐渐显露,随后一阵剜心之痛,她差点栽倒,是柏春出事了。花簇扶着柏简的额头,给予她一些花蜜助她赶快修复,随后说道“柏春被困在灵阵里,遭万箭穿心…”花簇有些不敢说了。

    柏简忙问“连他都破不了的阵,我该如何破?”

    花簇展眉道“布阵者控制阵眼…”

    不等花簇说完,柏简转身就要走,花簇又一把拉住她,割下自己的一半灵根,递与柏简“拿着它,你会用上的。”

    柏简把花簇往怀里紧紧一拥,“等我回来。”说完转身出了十方世界。

    一切她都想通了,原来她的出生竟是被人计划好的,一切只为报复柏春而来。回想她自出生所经历的一切,怨气横生,黑檀簪预感主人怨气冲天难以压制,便自动扯下发髻,回到香囊。柏简到了天宫,发现南天门竟无人镇守,便靠着感应去了凌霄殿,刚好看见天上众神坐阵挥着万千刀剑,又经姰绘齐齐引入灵阵,统统刺进柏春的身体,那些利器刺穿柏春身体后都成了废铁,落到阵里就化为飞烟。

    柏简用力一握双拳,眼睛变成血红色,一套水青色御生衣活生生变成鲜血欲滴的红色,披头散发凌驾于凌霄殿之上,活脱脱一副万恶之神的样子。她眉间的离魄剑感应到主人怒气,自动出位,毫无偏差的刺向了姰绘,姰绘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离魄剑穿心,那把剑带着极强的怨气,柏简并不打算取出来,而是让她感受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姰绘吃惊的盯着突然出现的柏简,难以相信的看着胸前的离魄剑,这把凶剑一寸一寸的啃噬她的身骨,不管是积怨钉还是流浆瀑,远没有柏简带着怨怒刺中她来的痛不欲生。柏简并未刺中要害,而是刺穿心缘,不管是她,或者是柏春銮治,这笔账,她要一一清算。

    许是姰绘没料到柏简会突然出现,也许是没想到柏简会首先拿她开刀,或者毫无防备这个心无城府的姑娘狠起来竟然如此凶戾干脆,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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