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贼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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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似有天助

    杨清目送李运使进了指挥室后,赶忙对身边陪同副将行了一礼。

    “抱歉,运使大人面前,礼需周全,兄弟我刚冒失了。”

    那副将赶紧还礼。

    “别别别,我品阶低,杨大人折煞我了。”说完,他便自报了家门,“小人姓孙,孙成才。”

    “成才兄弟,换防事大,还望兄弟多方协助。”

    “那是自然。”

    孙成才见杨清面露难色,眉头一皱。

    “杨大人,何时烦心?”

    杨清打量四周,压低声音,抱怨了一句。

    “成才兄弟,我看这李大人不太行,你这可是苦差。”

    “杨大人您可说错了,这趟真不算苦。”孙成才笑了一声。

    “不瞒您说,这趟漕运线,兄弟我是真没少走,这漕运使我也是见多了,像李大人这样的,真是第一遭。他完全不习事务,诸事不分大小,皆交兄弟负责,从不过问。兄弟当差已三载,头一次这么省心。”

    杨清听之,想起了韩莲生对这李漕运使的评价,忍不住捂嘴偷笑。

    ......

    张魁领人离开后,韩莲生便让赵珂去请杨清进指挥室。

    杨清挑帘进指挥室,见到韩莲生那刹那,便愣了。

    这绝非那日自己所见的之人!

    男子女相,不算少有,但如韩莲生这般貌美而近妖者,确是罕见。他脸带倦相,桃目微睁,眼角点缀的红莲也有了睡意。他仿佛没了骨头一般,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头从到脚,透着困意,硬是平添了分媚态。

    见杨清进来,他不情愿地坐正,强打起精神,理了一下已有几分凌乱的鬓角,动了动头顶的玉簪。

    “杨头领,晚生失礼了。”

    他慢吞吞地说着,仿佛说一个就要用尽他全身气力。

    见美人憔悴,何人能不心碎?杨清心一下就累了。

    “先生,您若身体抱恙......”

    杨清话到一半,韩莲生就打断了。

    “我无事,只是困了。”说着,他命令赵珂道,“赵珂,茶凉了,去烧水,沏新的。”

    “是。”赵珂退下。

    “杨头领,坐。”

    韩莲生说罢,伸出僵直的双手,揉了揉脸,这才勉强有了精神。

    “韩先生找鄙人何事?”

    “有事相托。”韩莲生侧身,衣袖遮脸,打了个哈欠。

    “杨头领,我让苏黎去接温家小姐了去了。”

    杨清一听名字,不由得站起身来。

    “先生知大小姐下落?”

    “嗯,知道。”

    韩莲生点头,他示意杨清坐下。杨清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有尬色,他坐下后,韩莲生继续说道。

    “她一直在我韩家。”

    杨清听之,面露惊色。温老大出事后,大小姐下落不明,自己派人寻找无果。想着姜家兄弟势大,托了两人。姜家兄弟还算义气,人派下去,搜了一载,也是未果,想不到大小姐竟在他府里。

    “你不必惊讶,我叔父在江陵有些势力,藏个人还是做得到的。”韩莲生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这哪里是有点势力?杨清再次上下打量此人,这美人自己看不透。

    “杨清,我叔父做事一向谨慎,温家小姐毕竟是反贼之女,避风头为上。不过,她在我韩家做客不宜过久,这事了了,了,也该还人了。”

    “既如此,我便谢过先生。”

    杨清大喜,他欲行大礼,刚站起,韩莲生摇头了。

    “你别急得谢我,我话未说完。”韩莲生苦笑了一下,“我韩家家大,共三脉,我虽为家主,我叔父从不买我的账,苏黎其实是去抢人的。”

    杨清听之,脸色大变。韩莲生见状,出言安慰。

    “你安心,苏黎武技一流,人带来问题不大。关键是人带回来之后,我叔父那个人尖子,定猜得出是我的手笔。我得送他份大礼,给足他面子,他便不好再与我计较了。”

    杨清行一礼。

    “单就先生有接大小姐之意,杨清便愿效犬马之劳。”

    “那我便不客气了。”

    韩莲生抖擞精神,他站起身,转到椅后,指着墙上的水路图上一处,对杨清道出了安排。

    “你带着四十人在此等候,五子拿到官文后与你汇合。假扮江陵水军,换掉沙船上船工。”

    杨清记下位置,点头应允。韩莲生见状,重回座位上。他指了指一个箱子。

    “箱子内是盗来的军服,让你手下人穿上。”他指着杨清说道,“另外多带新人,老人少带,有几个照应的人就够了。”

    “为何?”杨清问道。

    “把老手留给钱江,他需牵制江陵剿匪官差,老手他用的顺,方便脱身。”

    “好。”

    “记住只换后面两船,千万记得。”韩莲生再三叮嘱。

    “我记下了。”

    韩莲生点了下头,他拿右手掌托腮,依靠在了椅子上。

    因为动作太过怪异,杨清下意识问了一句。

    “先生,你这手?”

    “无碍。”韩莲生低眼看了一下手掌,解释道,“指节弯曲,疼。”

    揭了伤疤,杨清面露尴尬之色,韩莲生笑。

    “你不必如此,说回正题。”韩莲生脸上失了笑容,“这漕运三舟,只有两船是盐,你们二人有一人上的是盐船即可。时机成熟,截下盐船,找地藏匿。若船上不是盐,则弃舟。我只要盐,别的不要,勿贪。会坏事。”

    “好。”杨清点头应允。

    韩莲生看交代妥当,并一字一句教杨清如何打官腔,杨清一一记下,韩莲生连续交代了几遍,让杨青逐字逐句念了几遍,才放心,正好赵珂也回来了,他便命赵珂和杨青一起,抬着箱子,下去分发军服。

    杨清一脚出了指挥室,又折了回来,韩莲生见状,一愣。

    “杨头领,还有何事?”

    “先生,我心不安。这计划周详,但有疏漏,这运使万一察觉了,当如何是好?”

    韩莲生听之,笑,他端起茶碗,悠闲地吹了两下。

    “此次的漕运使是李斯鸣,算我一旧识,他满腹锦绣文章,可惜不是当官的材料。”他抿了口茶,笑了两声。

    “他出生世家,家资甚厚,父亲是个奇人,破了门第之见,让他拜在我秀莲爹爹门下。他也聪慧,文章锦绣,在我之上。可惜此人好色,见佳人挪不动步,他又痴音,听妙音移不开耳。紫烟一个花拍奏完,他怕什么都不顾的了,你大可放心。”

    ......

    “杨大人,您笑什么?”孙成才问道。

    “没事。”杨清圆场道,“我替我家将军高兴,听兄弟你说这架势,这大人不错,大抵真能帮我家将军在朝上说些好话。”

    孙成才稍加思考,点头。

    “差不多。我与大人相处已月余,这李大人虽官架大,人还不错。他要是答应了,是会美言的。”

    “如此甚好”杨清说完后,看周围无人,请求道,“换防之后,我停留在沙船之上可行?”

    “为何?”孙成才一愣。

    杨清面露难色。

    “兄弟不知,刚在大人面前,略有夸词,人手真的吃紧,这四十人中有二十几皆是营中在籍兵士,我与这些兄弟不可远走。明日,在潭州,新抽调之人会将我等悄悄换下。”

    说罢,杨清从袖口中,掏出一散银,塞到孙成才手中。

    “兄弟,行个方便。”

    孙成才连忙摆手。

    “使不得,这使不得。”

    “我家将军的意思,收下吧。”

    孙成才看四下无人,也就收下了。

    “杨大人,尽快换防,赶赶时辰。”

    “甚好。”

    盏茶时间,杨清和五子便分别登上了后方两沙船。

    杨清上船后,看似无心地查了舱内贡品,一看是盐,心中窃喜。他装作巡视,来到了船头,五子也到了船头,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五子朝杨清比了个手势,杨清再难掩喜悦。

    撞大运了!这真是天助我也。

    岸上,赵珂见杨清等人成功登船,漕运船队缓缓启程,他飞身上马,向下游飞驰而去。

    这韩莲生倒是料事如神。赵珂心中盘算着,他扭头看了看江面,冷笑了一下。

    李斯鸣啊,李斯鸣啊,活该你葬身鱼腹。

    ......

    箱子抬下去后,赵珂回指挥室,他一进来,就看见韩莲生满是笑容坐在主位上,他好奇地问了一句。

    “先生,您怎么如此开心?”

    “想起了京中旧事。”韩莲生笑着,捏了捏左耳耳廓。

    “赵珂,我于你这外人说一说,我少时养在贵人家作陪读书童,那少爷宠溺我,从未当我是下人,我便混迹这世家子弟之间,那时我就认识这李斯鸣,后来机缘巧合成韩家养子,位子不差很多后,喜好也一致,便成了酒肉之交,一起在红青二馆喝酒的日子是真的愉快。”

    他左手端起茶碗,茶碗微微晃动。

    “他李斯鸣千两求我为他弹琴,我当时答应好了,他这生是听不得了。”

    韩莲生脸上笑容瞬间褪去,

    “我要他李斯鸣死在这江上。”

    赵珂愣住。

    “先生,为何?”

    “他李斯鸣敢妄言我与东家短袖。”

    赵珂之后,眼神渐冷,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先生,这人太混了。”

    “是。”韩莲生冷笑一声,“说我也就罢了,我家贵人岂是他能说的。”

    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