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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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溜入宫院

    初冬的长安还未被来自北方的寒气所笼罩,街道上的百姓倒也裹得不算严实,各条巷子间也零星站着些大婶大妈们唠着家长里短,市集上的叫卖声也并没有受到天气微冷的影响,此一声彼一声的招揽着买主,长安主城的车马道上络绎不绝的来往着经商或是出入城里的马车,熙熙攘攘好一派安静祥和而又繁华的景色。

    但是这样安静的美景总是会有人来将他打破,这不,一人打先锋疾驰而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四人,这四人皆身披暗金色铠甲,随着他们跑动发出金属互相拍打的“欻欻”声。

    “殿下!呃……呃,等等我们啊!”

    “哎呀!快点儿!快点儿!等赶在徐老头之前到书院!别歇息了赶紧跑!”

    四人追着一人,被追的那人听后头四人气喘吁吁的呼喊,勉强停下脚步,还焦急的在原地跳动着。

    “殿……殿下,我们实在是跑不动了,要不殿下你快些回去,我们几个一会儿自会跟上!”

    这几人扶着墙根就想席地而坐。

    “这可是你们说的啊!别怪我不讲义气!”

    「呼!总算是甩掉这几个跟班了!这几个跟班跑又跑不快,先前叫他们陪我去艳音阁还要死要活的,真是没劲!这下没人看着我了,不如……」

    这位殿下说完撒开腿便跑,这下跑的比之前更快了,仿佛是为了庆祝甩开几个累赘似的。

    他正跑着呢,突然“咚”得一下,两眼一漆黑。晕乎乎的,步伐也极为不稳,走得是女子的蝴蝶步,一手扶额头,一手往前伸,晃了晃脑袋,睁开一摸黑的眼睛,透过一丝丝缝隙透进来的光,朦朦胧胧像是看清了前路又像是没看清。只觉眼前似站着个什么人。

    “哎呦喂!前面的这位壮汉?实在是对不住,小弟我性子急,家中有急事,这才冲撞了兄弟,还望兄弟别放心上。”

    他虽看不真切,却也知是自己跑太急,冲撞的他人,开口便是一句抱歉。

    「哎呦我滴妈!这刚从阿离姐姐的阁楼出来寻人,就看不见那小子人影了,好不容易走大路却发现车马道上似乎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想着走小路抄个近道赶紧回宫又碰上这等事,头都给老子撞晕了。要是我妈在这里肯定又要说:“你眼睛长额头上了?”他娘……」

    “我靠……是……我……参见殿下。”

    白槿刚想抱怨一句,只听得对面那人率先开口一句道歉之语,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都认错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又有什么好说的,也就半吞不咽的将那一句吃了,再抬头一看,这不就是先前艳音阁那小子,虽说是这样没错,却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殿下才是。

    世界之大无巧不成书,也是无奇不有,一个不知道怎么走长安城的路痴稀里糊涂走进巷子,碰上了自己急急忙忙想要追上的人。

    一边已经反应过来了,可另一边还晕着呢,他不停的用手揉着自己的脑袋,看样子撞的不轻,他听对面的人喊了一声殿下,还以为自己身份被人认出,惊得往后一跳,这才使得两个年轻人再度四目相对。这时才知晓,打头一阵狂奔的正是九皇子李治,后头被撞上的也就是他的侍读白槿。

    “师傅?你怎么在这?”

    “呃……殿下,这说来话长了,我们也没那么多时间,是吧,不如赶紧回宫中,以后微臣再与殿下娓娓道来。”

    “师傅所言有理,可是……”

    李治眉头紧锁面露难色,倒像是对一事颇为困惑。

    「我若是直言是想去花天酒地,也不知这位师傅会帮我保密不会?师傅的学问自是没话说,可是这与我是否同道还得再看看。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圆回去呢?诶,有了!」

    “可是什么?”

    “师傅,你看,看到宫门下的守卫和阙楼上的守卫了吗?”顺着李治所指的方向,那是巷子的左侧方,一道四方的光芒由远及近的照耀过来。

    且见宫门之下的查哨守卫正一动不动的伫立着,再抬起头往上望去,阙楼上齐齐的站着一队人,皆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阙楼下方,若是视者死死盯着那些卫士,便会发现他们甚至于眼睛都不曾眨过,仿佛是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做到了佛者所说的无我之境。

    “看到了,可这又如何?”

    白槿盯着看了半天,竟然只憋出这么一句回答,听得与他面对面的李治一时间竟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师傅,此时已过了朝政议事之时,未携有陛下的特殊旨意进城者皆视为威胁之人,宫门外那些禁军会毫不留情的将擅闯宫廷的人进行收监,再有甚者若是顶撞反抗则可以就地正法。所以,像师傅你我二人这样流窜在宫外的宫廷之人自然也是进不去的,不过嘛,算你跟对了人,我自然有方子可以进去!”

    说罢,便招了招示意白槿赶快跟上,二人在小巷中穿来穿去,这李治到了百姓所在的地方却也像是入江之鲫,来去自如,二人不知经过多少处看起来几乎一摸一样的建筑,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处的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终于在一棵大树前停了下来。

    这棵大树树干粗壮异常,目测来看得有五六个成年男子环抱起来才可以堪堪将它围住,明明是初冬时节,其他的树木不是落光了叶子就是稀稀疏疏还挂着一星半点,唯有这一棵苍老的巨树,挂满枝丫的绿色随着高处吹下的风摆动着,若是只抬头看满树的郁郁苍苍,真有一种置身世外的仙人感受。

    “师傅,往这爬上去,怎么样?敢不敢?”

    李治简简单单说出要爬古树的言论,好似家常便饭,正如呼吸同喝水一般简单,还略带挑衅的与白槿说道,这完全就是小孩子斗嘴不服输的意思。

    听得李治的话,白槿不禁再抬起头往上一望,一阵鸟雀空鸣自不知多高的上头传出。白槿的心头瞬间凉了大半,四肢也在瞬间变得瘫软无力,可是他也是少年郎,自然不会轻易被挑衅之人看了笑话,他强撑着身子走近那棵巨树,伸出手摸了一摸它遍布全身的“沧桑岁月”,感受到的是五百年风雨飘摇的岁月山河,有帝王将相的热血杀伐,有太平盛世的安定和谐,有家破人亡的流血恸哭,也有今日微乎其微的两小儿争强好胜,这一切的一切,它都看在眼里,记在芯上,化作一圈圈年轮,静静地藏在芯里,不主动与外人道,你若是问他,他也会对你如是道来。

    古树的沉郁苍凉,让犹豫着是否该将性命交由它的白槿终于安定了下来,质疑这样的一位老者显然是不明智的,因为在它的岁月山河中,白槿这样的小儿不过是微乎其微的一个过客,它的臂膀足以撑起白槿的重量。

    “有何不敢!不就是爬树吗?”

    “好!师傅,你我二人比赛爬树,从第一节枝丫的尽头翻越宫墙入到内庭,谁先到谁便算胜,如何?”

    “不就是分个先后,啰嗦!”

    白槿率先将手脚搭上古树,等待着李治喊出开始的讯号,谁知道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主,竟然先开始攀爬起来,白槿从起步便就落得个最后。

    李治眼睛看准树干上的节状凸起,伸出一只脚试探性的踩一踩,待到觉得稳妥了,便将全身的重量往上一压,离着第一节枝丫也就近了一步,他的眼睛只注意脚下的各处环节,无心他顾,每每踏出一步都是经过多次试探,待他觉得稳妥才挪步至下一节,这样的动作也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虽动作略微缓慢却也渐渐靠近着自己的目标。待到抱住第一节的枝丫,用左手化掌一撑,手肘出与腰身一道发力,将自己的右腿率先搭上粗壮的枝干再将整个身子翻身上来,背靠枝干脸朝天的大喘着气。

    再看白槿,一点想要爬树的意思都没有,先前的干劲虽然十足,可到了真就往上爬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副身躯哪还是原先那副精壮小伙的模样,细瘦细瘦的手臂看来只能拿的动书卷,连把像样的兵器恐怕都握不住,更别说爬树了。尽管如此,他也是不信邪的尝试了不下四五次,每次都是吃力得紧,好不容易够到下一块“垫脚石”却无法将自己的身子拉上来。

    「这身体是怎么做到这么瘦的?堂堂一个成年男子难道不会以身子骨这么弱为耻吗?怪不得二十一世纪推崇学问与体质双发展呢!不行,不行,若是大唐读书人都如我这一般身材,连棵树都爬不上,那得多浪费生产力啊!若是有一日让我改革,我必将二十一世纪的优良作风带到大唐来,这些读书人一定都得给我下地干活!哎呦喂,才动这么一会儿就手臂酸软。」

    “师傅!你怎么还没上来呢?要不要我拉你啊?”

    典型的胜利者嘲讽话语,却也不得不受用,他也不知道从哪里递下了一根绳子,晃到白槿面前,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握住了这条捷径。

    “呼呼,你这绳子哪来的?”

    “你以为我是怎么逃掉徐太傅的讲经的?这绳子自然是我的找人专门搭的!要不是你这么弱,我还真不想拿它拉你上来。毕竟你我还未在同一条船上呢!”

    李治爬起身,顺着枝丫穿过宫墙,将手中的绳子紧紧拴在其中一处突起的枝节之上,握着绳子顺势滑下,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白槿也仿照着他的动作,吱溜一下滑下去,刚一到底下就听见:“什么人!胆敢擅闯太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