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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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昂哥的幕后老板

    似乎昂哥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我刚送走三水帮,昂哥就给我打来电话,要我第二天去布卡武拉酒水。我本想给自己放两天假,找个地方好好浪一浪。荣哥把我骂一顿,兜里有几块钱,能浪得起来么?荣哥总是直戳要害,我也乖乖开上货车,沿基伍湖一路南下,直奔大湖南岸的布卡武。

    布卡武是邻省的省会,城市级别跟goma一样,但要比goma繁华不少,大街上挂着大为和中盛的巨幅广告牌,让人看上去挺亲切。大为和中盛都是做通信的,业务在非洲推广得很不错,强哥就在中盛的内罗毕办事处工作。

    我又晃见了中龙公司的巨大蓝标,虽说在中龙公司待的时间很短,毕竟是我人生第一份工作,还是有很强的归属感。我心里不禁感叹,啥时候大黄货运也能走出goma走向世界。

    昂哥给我的地址不太好找,我一路打听,但大家都没听过这个酒庄,我绕了不少弯路,总算折腾到了地方。酒庄占地真不小,我在庄园里绕了一圈才到酒窖。管酒窖的哥们挺热情,过了饭点也要拉我再吃一顿。我这人就见不得人对我好,别人一热情我就当亲人了。

    我跟管酒窖的小哥吃饭回来,酒水已经装上了货车,我仔细查看一遍,看着一切正常,码放得还挺专业。回去的路就比较顺了,虽然出城时碰到警察,例行查看下证件就让通行了。上午有些耽误时间,我一路上开足马力,一心想快些回到goma城。

    昂贵的仓库离酒吧不远,我快进城时给昂哥去了电话,昂哥也赶去仓库跟我打个照面。从昂哥的表情看得出,他对我的表现很满意,但我却有几分诧异,拉一趟货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昂哥至于这么煞有介事么。

    卸完酒水我准备离开时候,昂哥说有一批法国葡萄酒过两天就到,让我提前安排上。生意上门当然要开心,更何况昂哥还挺爽快,跟这样人打交道人也比较舒服。

    荣哥农场的咖啡快到施肥时候了,荣哥在基加利的工厂订购了一车尿素。荣哥跟我经历过这些个风浪,对我也更有信心了,荣哥问我愿不愿意跑这一趟,我当然来者不拒。

    枪支泛滥太厉害了,就像解放前的中国,是个人搞几杆枪就能上山当土匪。我觉得我这货运公司都不该叫货运公司,准确来讲应该叫武装押运,搁在古代就是镖局,我这勉强算是总镖头吧。

    阿明问我带不带家伙,我跟阿明说带了没法过海关,还像上次装几个汽油瓶得了。阿明车技已经比我好了,货车都能飙出法拉利的感觉。阿明昨晚上跟萨里吃鸡,睡觉有点晚,我怕阿明开车打盹,一路嘴就没闲着。

    我跟阿明讲了我跟荣哥初次见面的场景,阿明却一点兴趣没有,他说荣哥已经给他跟萨里吹过好多遍了。我就开始给阿明讲笑话,阿明笑点挺高的,我都笑得不行了,阿明一点反应没有。

    化肥厂在基加利郊外,我们没有进市区,直接去了化肥厂。化肥厂挺简陋的,大概是劳动力廉价的原因,能用人的地方一概不用机械。黑人大哥看着挺瘦小,扛起一袋尿素行走如飞。

    荣哥订购的尿素装齐了,车上还有空档,我塞给会计一点小费,又帮我开了张出货单。种地的都知道,尿素是个好东西,尿素主要成分是氮素,除了极少数固氮植物,大部分农作物都挺好使。

    我准备把尿素给萨苏,上次去萨苏和萨里的村子,田里作物长得没有生气,本来种子就金贵,能养活一大家子人么。每个民族都该有一批会种地的人,大家都想着做买卖挣快钱,就容易像犹太人那样流离失所。

    回来路上没有碰上劫匪,大概是上次一番折腾对我有了忌惮,我也说不清楚跟劫匪的梁子算不算了结了,我总不能像个傻狍子似的去问人家这次为啥不劫我。荣哥也有些诧异我俩没遇到麻烦,晚上喝酒净琢磨这事儿了,酒都没喝尽兴。

    昂哥酒吧的生意真是不少,拉完了法国红酒,又要拉苏格拉威士忌,然后又是慕尼黑啤酒。当然,做生意没有嫌客人烦的,我跟阿明也忙得不亦乐乎。

    日子越过越红火,每个人心里都很开心,如果不是老黄死的不明不白,我跟阿明大概都愿意这么过一辈子。有时我也会想,也许老黄真的是死于意外,反正我跟阿明也算尽力了,但一想起地下室老黄的骨灰,总觉得老黄不会瞑目。如果不是三水帮动的手,很有可能就是三水公司,又或许老黄有其他什么仇家,老黄实在太神秘了,就算有人说老黄是间谍我都不会怀疑。

    昂哥又给我打来电话,我兴奋地按下接听。昂哥邀我晚上去找他坐坐,我当然满口答应,昂哥现在是我的财神爷,他就是请我喝尿,我也得考虑考虑。

    昂贵安排了个包厢,外面大堂看不见里面,包厢里面却能看清外面。昂哥是个敞亮人,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前几次拉过的酒都给招待上了。就冲昂哥这敞亮劲儿,今儿也得跟我昂哥喝到位了。

    昂哥让服务生把酒摆上,却没有开始喝酒的意思,像是在等什么人。等墨镜哥走进包房的那一刹那,我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昂哥对墨镜哥很客气,墨镜哥径直坐了主座。我对墨镜哥有了新的认识,王八犊子不单是卑鄙小人,还是残暴大哥。

    尽管包厢光线很暗,墨镜哥还是没有摘下墨镜,我都怀疑墨镜哥能看清人儿么。墨镜哥嘴角向上咧开,我知道墨镜哥是冲我笑呢。墨镜哥转而看向身后一个跟班,微微点点头,跟班把手上提的皮箱放到我面前。

    墨镜哥伸手向我示意,请我打开皮箱,我却迟迟没有动弹。说实话是因为我怂,我怕皮箱里有啥机关。我把皮箱调转了方向,示意墨镜哥打开。跟班赶忙走过来打开皮箱,又将开口朝向我。

    我眼睛不由瞄向皮箱,里面居然是美元,虽然面额不大,数量倒还不少。我的眼神变得凝重,直勾勾瞪着墨镜哥。墨镜哥说这是给我的报酬,按照先前的约定,我给他送货,他付我超额运费。

    搞了半天墨镜哥才是里昂酒吧的真正老板,合着这么些天我净帮墨镜哥干活了。我面色阴沉下来,起身直奔包房出口,墨镜哥两个跟班拦住了我的去路。

    墨镜哥跟我说他向来言而有信,我帮他运了货,他一定要按约定付我报酬。看来我是无意间上了墨镜哥的贼船,真丫是防不胜防呀。我明明仔细检查过货物,我实在不明白他们怎么做的手脚。

    今天这钱我不拿是走不了的,我极不情愿地提起皮箱,快步走出了包房。我大喊一声“今天墨镜哥请客,大家尽情造”,随手将一箱美金抛向半空中。酒吧掀起一阵骚乱,我趁着混乱赶紧溜了。

    我把遭人陷害上贼船的事跟荣哥说了,荣哥安慰我说他们就是想看我破罐子破摔,大概率我并没有上船,他们故意制造了假象,好让我摆脱道德束缚。我虽然知道荣哥在安慰我,但我还是觉得荣哥的话很有道理。

    我把里昂酒吧划进了黑名单,虽然它是大黄货运唯一的大客户,虽然老子很差钱,但是老子是有原则的。

    大黄货运又歇业了,这次是我主动停的,我给自己判了个停业整顿。我得赶紧想出办法,毒品这种东西绝对不能上我的车。

    我专门让阿姆哥咨询了贝克警长,警长说最有效的方法还是狗鼻子闻。这可把我难住了,养条狗很简单,但是要让狗辨认毒品可就超纲了。

    还是阿姆哥路子广,不知从哪搞来一只瘸腿的拉布拉多,说是伤病退役的缉毒犬。这条狗看着挺警觉的,是不是缉毒犬就不好说了,我也没条件测试它。大黄货运关门歇业也有几十个小时了,公司还有好几口人要养活,既然阿姆哥给我找好了台阶,我也就赶紧下来吧。

    我把拉布拉多养在门面房里,但凡有客人上门,都得让拉布拉多闻上几下,我得让狗子帮我认认坏人。我出门也带着拉布拉多,它虽然一条腿有点瘸,走起路来还是挺快的。

    我虽然一直宠着拉布拉多,但我内心一直认为它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狗,我太了解我阿姆哥了,我就不信他真能搞来缉毒犬。直到有天下午,墨镜哥带着昂哥上门,一向温顺的拉布拉多变得暴躁起来,不住地冲俩人吠叫。我不知道拉布拉多是怎么认出两个坏蛋的,或许他们身上真藏着不干净的东西,或许只是狗子简单的直觉。

    拉布拉多养在门市也有个坏处,人家都觉得大黄货运说的是拉布拉多,而不是我马克黄。我也不跟狗子这个,顺理成章把狗子当成我们的吉祥物,还印到了招牌和名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