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行战国之睥睨天下——江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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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剑气一出动苍黄

    江离点点头,却说:“没有听说过。”

    豫争不屑道:“芸芸众生,多如蝼蚁,你能知道几个人的名字?就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萍水相逢,各自漂泊,高山遇水山自高,水遇高山仍东流。”

    江离道:“问你个名字,哪里来的这些感慨。你是喝多了。”

    江离转身要走,却被豫争叫住:“小子,我要是说把我手里的这把剑给你,你是不是会留下来陪我?”

    奖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问道:“当真?”

    豫争说:“当真。”

    江离说:“好,我信你一回。”

    凳子上重新坐下。

    豫争暗自一笑:“真个稚嫩,难挡诱惑。”

    顾自饮酒。

    江离道:“你赶紧吃。”

    豫争道:“不急,天还早得很。”

    豫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年豫争前往郢都寻找名医长桑而不得,辞别了邓陵子等墨家弟子赶往韩国,到了韩国阳翟,终于见到长桑,豫争向长桑详细叙述了义父冉行病情状况,长桑问道:“你从家里出来,已经多少天了?”

    豫争说道:“到今天已经是第九天了。”

    长桑说道:“不是我不肯前去救治你的义父,实在是已经错过救治的时机,虽然我知道冉行的名字,对他也颇有好感,只是天命难逆,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无力回天了,现在你赶紧回去,或许还能见上一面,要是再晚了,恐怕就要抱憾终生了。”

    豫争不由潸然泪下:“义父待我情同父子,他即是我的义父,又是我的恩师,既是全无希望,我还是要竭尽全力。请先生还是随我前往绛州一趟,先生若肯前往,路途辛苦,我定然少不了先生的席敬。”

    长桑翻个白眼道:“我等为医者救死扶伤、悬壶济世,虽然是安身立命的本事,却也并不是只看见金银钱财,摆在前边的还有仁心道义,你越是这样说,我是肯定不会去了。”

    豫争再行大礼道:“在下心中急切,言语有失,请先生不要计较,请先生成全我的一片赤诚之心。”

    长桑叹一声:“唉,看你跟着我一路追踪,救人心情也是真诚,即使无力回天,我也要和索命的无常搏上一搏。我答应你了,我跟你去,马上就走,休得耽搁。”

    豫争大喜过望,雇了马车,载了长桑,星夜兼程,赶往绛州。

    等到进了家门,再看冉行时,只见他卧在榻上不省人事,浑身赤烫,呼吸粗重,断断续续,冉行妻子和豫争阿娘两个人不离左右,拿冷毛巾给他敷着额头。看见豫争带着先生进来,也顾不得责备,赶紧请先生视看。

    长桑仔细的诊看了一番,默不作声,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取出一包长针来,捏了一根,在他胸口上用手指比着找了一个穴位,直扎下去,两根手指捻动,渐渐深入,直到巴掌长得细针没了一多半。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多时,长桑将长针一下拔出,让人取过炭火来,自己在炭火上烧烤了,放入布包中,仔细包裹好了,拉着豫争到一边,悄悄说道:“病人只会清醒三个时辰,有什么话尽快说。”随后告辞。豫争赶忙叫人给长桑安排住处,好好照应。

    豫争再到冉行身边守着,等了多时也不见异样动静。

    忽然,冉行呼吸急促,头一歪,“嘎”的吐出一口黑血,流在嘴角和枕头上,豫争赶忙拿了麻布擦拭。

    良久,冉行慢慢张开眼睛,目光四下里搜索。一家人围上前去,轻轻呼唤。

    冉行把目光落在豫争脸上,嗫嚅半天艰难出声:“争儿。”。豫争跪在榻前,不由悲从中来,脱口道:“阿爹。”

    豫争跟随冉行十几年,一直以师父相称,或者叫一声“义父”,今儿见冉行如此情形,想着师父一直真心相待,自己却暗怀隔阂,心中暗暗愧疚,不由真情流露,喊出这声最亲近的称呼。

    冉行眼角里滚出一颗泪来,嘴角抖抖的说不出话,使劲的把头点了两下。十几年心愿,终于如愿以偿,心下宽慰,徒长了几分精神。

    冉行喘息的均匀了些,微弱声音说:“唤颖儿来。”

    颖儿就是豫争同母异父的妹妹,已经十来岁了,一家人都视为珍宝,百般娇宠,因为冉行病情沉重,屋子里阴气重,不干净,不让她在这屋里守着。老仆听了,急忙到外面去唤。

    冉颖进来,走到冉行榻前,怯怯叫道:“阿爹。”

    冉颖年纪尚小,不知道阿爹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模样,更理解不了什么是生死。

    冉行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来,算是答应。他从被子下伸出廋骨嶙峋的手来,握住冉颖的一只手递在豫争手上,说道:“争儿,你这个妹妹……”

    豫争说:“阿爹放心,我会像阿爹阿娘一样疼她,永远守护着他,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冉行无力的闭上眼,把豫争的手使劲的握了一下,算是回应。

    过了一时,冉行又睁开双眼,挨个看着眼前的众人,目光在正妻脸上停了一刻,又在豫争娘脸上停了一刻,最后定在豫争脸上,说道:“不要亏待了你的阿娘。”

    冉行虽然说的有气无力,却字字清晰。

    豫争道:“阿爹放心,我一定会恪尽孝道,好好侍奉两个阿娘。”

    冉行面露欣慰,再次合上眼睛,安然睡去。

    又过了一日,冉行突然清醒,说道:“我冉行空怀一身文武韬略,却一世碌碌无为,好不甘心。”又说,“乱世之中,清静无为,不涉凶险,一家人其乐融融,安然度日,夫复何求。”接连的笑了几声,寂然而逝。

    冉行即死,一家人无不悲戚,豫争挣扎着操持丧事,将义父安葬。冉行正妻和豫争阿娘都哭成了泪人,冉颖也懵懵懂懂的抱着母亲嚎啕,豫争也只有压抑着悲伤,处理丧葬事务。忽然之间,意气少年成熟了许多。

    家里少了顶门的柱石,豫争自然接了持家的重担,丧事过后,家里清冷,豫争就每日守在家中,亲自给两个阿娘和妹妹安排饭食,早晚都到两个阿娘面前问安。冉行正妻对着豫争垂泪说:“争儿,阿娘命苦,也没有个自己亲生的儿女,后半辈子,只能仰仗你了。”

    豫争说道:“阿娘放心,我一定会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孝敬您,侍候您。”

    豫争果然说到做到,对待两个阿娘一般无二。

    豫争戴孝守在家中,便静下心来,修习义父留下的文献子集,潜心演练义父传授的剑法,技艺大有长进。

    妹妹冉颖聪明伶俐,豫争也按部就班的教她学写些字文,冉颖对学文识字不感兴趣,却爱看哥哥舞弄刀剑,豫争见她心有所爱,也教她比划几个架势。

    过了两年,豫争竟有了一个癖好,特别喜欢上好的宝剑。师父冉行就是个喜欢宝剑的人,送给豫争的铜剑本来也是上好的精品,现在加上师父遗下的一把,也是稀有,豫争心里却都不满意,听说附近谁的手里有好剑,必然要上门求见,好好的观赏一番,方才如愿。如果人家舍得出手,就是花个大价钱购得,也是心甘情愿,绛州城内外,豫争的爱剑好剑,竟然有了些名气。

    豫争牢记义父的嘱托,厮守着两个阿娘,衣食住行,事必亲躬,更是专心教导妹妹冉颖。虽然身处颓败势微的弹丸小国,但却能够在强邻中间苟延生存,任它险恶万千重,也无风雨也无晴,实属天地造化。所以,在这乱世之中,绛州一直还算平静。豫争看着这个形势,也断了以身奉君,博取功名的念想,沉迷在自己的小爱好里,悠闲的度着美好光阴。多年盘桓,虽然没有求得名动天下的顶级宝剑,手里却也有了几把让他爱不释手的上好利器。

    这天,突然有人上门造访。豫争看时,但见那人五十多岁年纪,穿着还算整齐,虽然是士族中人,却是一身的落拓之气,满身的风尘。

    豫争把来人请进屋里坐下。来人说道:“在下从魏国少梁来。我听说阁下酷爱好剑,所以特地带了一把上好的剑来,看看阁下是不是有意惠存。”

    豫争说道:“蒙先生高视在下,感谢不尽。君子不夺人所爱,先生既然是上好的物件,为何却忍痛割爱?”

    来人说:“世间珍奇,总要德才相配才成,我自思我一个文弱之人,压制不住宝剑骚动之气,强留在身边,也没有什么好处,更不想让它落入跋扈宵小之手,无奈之下,想着给它寻个最好的去处,久闻阁下大名,是故贸然来见。”

    豫争道:“先生如此珍惜,是把什么样的宝剑?”

    来人把手中的布包放在几上,打开来,说道:“阁下请看。”

    豫争看那把宝剑,牛皮的剑鞘、木质的剑柄,装饰也很朴素,只是通体油亮,有些古旧的色泽,外表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

    豫争拿在手里,份量极其沉重。

    豫争询问的目光看着来人。

    那人说道:“阁下可以拔出来看。”

    豫争把宝剑举到眼前,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缓缓将宝剑拔出鞘来。豫争把宝剑刚刚从剑鞘中拔出不足半尺,就感到眼前一股凛冽之气,不由心中一颤,把宝剑重新归入鞘内,放在几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