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行战国之睥睨天下——江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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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石室山之行

    冉行来到石室山中,寻到豫让家中,其时豫让妻子刚刚捡了一捆柴背回家,在院子里坐在柴捆上歇息,豫争自己在一边蹦蹦跳跳地玩耍,冉行隔着柴门问道:“大嫂,这里是豫让的家吗?”

    女人看冉行穿衣打扮不是山里的乡民,疑惑地打量着他,点了点头:“是,他不在家中,你是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

    山中闭塞,讯息不通,女人还不知道豫让已死。豫让离家这么长日子,又被一个丑陋乞丐搅扰的心绪不宁了好些天,整天的度日如年,又时时刻刻的为柴米发愁,她现在正是走投无路,无计可施。

    冉行说:“我是豫让的朋友,受了他的嘱托,特意来看望你们母子。”

    女人看着冉行:“你是他几时的朋友?我却不认识你。”

    冉行说:“我和他在智氏府上相识,也已经有几年不见了,所以你不认得我。”

    女人说:“这样说来,你应该是他的朋友不假。我的男人已经离家好多时日了,出去做什么事情也不和我说道,全不把我们母子放在心上,一点也不管我们的死活。家中已经没有一粒米,这几天全靠挖些野菜度日,你既然是他的朋友,又受了他的嘱托来看我们,你们关系一定不错,不如你先给我一点钱,我也好换些米为你做饭。”

    冉行看这光景知道她们母子已经困窘到了极致,点点头,背着的布囊中取出几枚铜钱来,递给女人。

    晋国钱币形状像一把小铲,杏树叶子大小,据说是来源于古代掘土的工具“耒”,是农耕社会早期的货币,被称为“布”,没有面值,以大、中、小区分。

    女人双手捧住,说道:“足够了。”

    回头唤儿子:“争儿,你先陪着客人,阿娘一会儿就回来。”

    豫争应着,走到冉行面前来,仰脸看着冉行:“你跟我阿爹是朋友?”

    冉行点头:“是。”

    豫争说:“我没有朋友,没有人跟我玩。有朋友很好吗?”

    冉行又点头:“当然很好啊,就像好兄弟一样。”

    豫争说:“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兄弟。我阿爹脾气很不好,很多人都不喜欢他,我阿娘也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你为什么要和他做朋友呢?”

    冉行一笑:“啊,我的脾气也不好,我们脾气都不好,所以才是朋友啊。”

    豫争说:“我看你脾气挺好啊,比我阿爹强多了。”

    冉行说:“我现在脾气好,是因为我没生气。”

    豫争问:“你什么时候见到我阿爹的?你还认识他?我阿爹现在是什么样子?”

    冉行说:“就在前几天啊,他还是老样子啊,你不记得你阿爹什么样子了?小小孩儿好忘性。”

    豫争说:“咱们刚刚见面,我不想和你说,我怕你是骗子。”

    冉行说:“你看我像骗子吗?骗子能给你阿娘许多钱吗?”

    豫争歪了头说:“你说前几天刚刚见了我阿爹,说他还是老样子,我却不信。好长日子以前,阿爹突然扮成一个又脏又丑的乞丐回家来,阿娘都没有认出,可阿爹看了我一眼,我就认出他来了,他却装作不认识我们,没有进家就又走了。我说是阿爹,阿娘就是不信。阿娘都认不出,你能认出?想想就知道你在撒谎。”

    冉行说:“你能认出,我就不能认得出?我们可都是坏脾气的人。”

    豫争眨眨眼,有些疑惑了:“那么你说,阿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冉行略一呻吟,说:“当然还是原来的样子,你说他扮成一个又脏又丑的乞丐,只是装扮而已,当然可以变回原来的老样子。”

    豫争更加不解:“那他为什么要扮成那个样子呢?”

    “或许是生你们的气了,故意要吓吓你们吧。”冉行说。

    “那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或许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回家,所以才要我来看你们。”

    “我阿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怎么没有事情要做。”

    冉行笑了:“来看你们,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情。我且问你,肚子饿么?”

    豫争点头:“刚才就饿了。”

    冉行说:“别急,一会儿你阿娘买了食物回来,就有东西吃了。你跟了我去,天天都有饱饭吃,你去也不去?”

    豫争问:“你为什么要我跟了你去?”

    冉行说:“我要你给我做个干儿子,也叫我一声阿爹。”

    豫争退后一步,高声说:“我不!我有阿爹,才不叫你。哄我叫你阿爹,你不是好人。”

    冉行笑了:“我只是哄你玩耍,只说了一句,你小娃儿倒先急了,好大的火性。”

    豫争说:“我阿娘说我的脾气随我阿爹。别看我小,惹我烦了,照样揍你。”

    说完,院子里捡起一根木棍来,斜眼看着冉行。

    冉行反倒有些尴尬了,哈哈一笑:“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在你家中,惹不起你。”

    又过了一些时辰,豫争母亲提了一些粟米回来,就在矮屋墙边露天灶上瓦釜里烧煮,一时间院子里烟雾缭绕。

    粟米煮熟了,女人请冉行屋子里坐下吃饭,也盛了一碗给豫争,自己坐一边看着。

    冉行说:“大嫂一起吃。”

    女人说:“客人尽管吃,我这孩儿几天没见一粒米,怕是饭量要大些,我怕不够,等你们吃完了再吃。”

    冉行说:“真不知你们竟然这样艰辛,大嫂不必节省,尽管吃,我这里还有钱买米。”

    女人说:“都是我那男人无用,还要用先生的钱来买米,他死活不知羞耻,我却在先生面前好不羞愧。”

    冉行心中翻腾,一时无言把拿在手中的双箸又放在了碗上。

    豫争把面前的饭碗往外一推:“阿娘不吃,我也不吃。”

    冉行看着女人道:“大嫂不要违逆了孩子心思。”

    女人只得说:“又使性子,跟他阿爹一样,咱们一起吃就是。”

    饭罢,冉行说道:“大嫂,我受豫让兄所托,是来接你们回绛州的。”

    女人说:“我们为了避祸才逃到这石室山中,也才落得这般摸样,虽然凄苦,却没有性命之忧,现在却又要我们回到绛州,这是什么道理?”

    冉行说:“豫让兄之所以要你们回绛州,是因为现在绛州又太平了,他不想让你们在这山中吃苦,你们就跟我走吧。”

    女人说:“我知道我那男人的脾气,纵使天下太平,他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脾气,却在哪里也呆不长久,与其跟着他颠沛流离,还不如在这山中过这清苦的日子,心里倒踏实些,我们母子不去也罢,还不如先生多借一些布钱给我们,我们就在这里清清静静的生活,你自己回去跟我那男人说,让他如数还你。”

    冉行说:“如若这样,我这么大老远的跑了来,岂不是白跑了一趟?即违了豫让的意愿,又显着我这个朋友不够义气,这样可不太好。”

    女人说:“我实在的不愿再去绛州。”

    冉行说:“你们在这山里,衣食无着,岂不是等死。”

    女人倔强起来,说:“我们就是吃糠咽菜度日,也强比让人割了脑袋,上天好生,天无绝人之路,我们纵使再不济,有一双手脚,也能苟活。”

    冉行说:“你这大嫂,竟然这样佛我一片好意。”

    女人说:“先生一片好意,村妇自然是感激不尽,今日就是我那男人自己回来,我也不跟他再去绛州。”

    冉行心中一恼,登时火起,提高了声音说:“你这人好无道理,我这样诚心诚意的帮扶你,你却一点也不看轻重颜色,既然你这样的不识抬举,在我这里借钱,一个小布也没有,我就堵住你家门口,不让你们出门,让你们饿死在家中。”

    女人叹气摇头:“我家男人那种脾气,交个朋友也是这个样子。”

    在女人说话时,豫争早已跳起身来,跑出屋去,抄起一根木棍,指着屋里的冉行,怒不可遏的喊道:“老儿,你跑到我们家中来欺负我们,绝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出来,看我怎样打死你!”

    冉行起身走出屋来,说道:“你这个小东西,刚刚吃了我的米饭,就这样对我,看我不把你打的再吐出来。”

    说着拔出腰下剑来,挽一个剑花儿,那豫争只见眼前一道光影闪烁,不及反应,手中的长棍已经断为几截,手里只剩了一个短把儿。

    冉行一笑,问道:“服也不服?”

    豫争大喊一声:“不服!”弯腰就往冉行身上扑,完全是拼死的架势。

    冉行微微一闪,手腕一抖,就用剑身在豫争双肩、后背、脖颈轻轻拍了几下。

    豫争一扑不中,回过身来,气呼呼的看着冉行。

    冉行把长剑插入鞘中,向着豫争招招手:“再来再来。”

    豫争大叫一声,又扑过去。

    冉行一把抓住豫争脖后衣领,顺势抛了出去,豫争身体在空中翻转了一周,落在地上,骨碌了几圈,一下子爬起来,血红了眼睛,作势又要扑向冉行。

    豫争母亲从屋里飞奔出来,一把拽住儿子,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土,问:“摔疼了没有?”

    “不疼。”豫争回答,一边扭动着身体要从母亲手里挣脱出去。

    冉行说道:“小子,害怕了吧?”

    豫争嚷道:“不怕!怕你是小狗,有能耐你杀了我。”

    女人回头向着冉行:“你一个大人,怎么好这样戏耍一个小孩子,简直没有道理。”

    冉行说:“小子太过狂妄,若不教训他一下,也太没大没小。”

    女人说:“我想好了,就随你走。”

    冉行道:“早这样说,何必费这些周折。”

    豫争吼道:“我不去!我不去!我才不跟这人走。”

    冉行说:“小子,是怕我再打你吗?”

    豫争说:“那个怕你。咱们再比试一下。”

    女人说:“争儿,难道阿娘的话你也不听吗?”

    豫争说:“我听阿娘的话,可我看到这个人生气。”又向着冉行说,“我跟着你去也行,你得教我怎么和人打架,因为我阿爹从来都不教我,我一直都想学。行不行?”

    冉行说:“我不教人打架。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豫争说:“你怕我。”

    冉行笑了:“我怎么会怕你一个小孩子?”

    豫争说:“你怕我报仇。”

    “小孩子家报什么仇?”

    “我要向你报仇,你摔倒我了。”

    “这样说来,我更不会教你,我的能耐不是用来打架的。”

    “这样说来,你还是怕我报仇。”

    “瞎说,你打架的能耐,这辈子都别想更比我强。”

    “你是不敢教我,你要是教了我,总有一天,我也会把你打趴下。”

    冉行说:“这个我倒想试试。”

    “你答应教我了?”

    冉行说:“没说答应,但可以试试。”

    豫争说:“好,我跟你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