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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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山雨欲来

    时间永不停歇的脚步终于将大清国带进了1894年,也就是中国旧历甲午年。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是满清王朝入主中原两百余年来的历史分水岭,也是在东方这片古老土地上生息了数千年的古老民族的历史分水岭---从这一年开始,历史的车轮将走上另一条道路。当然,因为历史的巨大惯性而使其依然会沿着原有的轨迹不可避免地继续滑行一段!

    从西南重镇重庆回到江宁后的李旭在元旦后不久即将陈长风招到办公室,他问道:“长风,情报局对朝鲜的情况有何了解?”

    陈长风沉吟着说道:“回大帅,甲申事变时即已安排在朝鲜布点,统一归属情报局东北站负责。中法战争后,已经派猴子出任东北站站长,加强对东北和朝鲜的监控。”他抽了口烟,继续说道:“目前朝鲜国内东学党人闹的还比较凶,流亡日本的金玉均、朴泳孝等原开化党人也在蠢蠢欲动,试图重新在朝鲜东山再起!”

    “那么日本人有什么异动呢?”

    “回大帅,自大鸟圭介出任日本驻朝公使后,其在朝鲜的活动虽然频繁但尚未发现有出格的举动,眼下还暂时看不出日本人有什么异常。”

    “长风,不要掉以轻心---本帅以为朝鲜很快就会出问题了!情报局要密切关注朝鲜和日本人的一举一动。”

    “是!属下马上命令东北站加强监视。”

    “嗯!现在国际局势表面上很平静,但列强亡我之心不死!英国人在中亚和俄国人争风吃醋,德国人也开始目光转向欧洲以外寻找新的殖民地…俄国人向来认为东北亚是其势力范围,只是其目前准备不足而难以武力干涉---现在也就是清日两国在争夺朝鲜的主导权---但我们不能疏忽对沙俄的注意!”

    “情报局俄国处一直在密切关注沙俄的一举一动,已经通过大水牛同志在巴黎物色了一名俄国驻法使馆的官员准备作为情报局在圣彼得堡的内线!这个人是俄国的贵族,具有一定的政治本钱。但令我们感兴趣的却是他的夫人,一名真正的交际花也许对我们更有价值!”

    “哦?这位夫人可靠吗?”

    “大帅,如果仅仅因为物欲而需要金钱的话,恐怕还不值得我们委以重任。但是这位夫人却是一名有一定政治倾向的女人,她对俄国社会的黑暗和上层腐朽的不满以及对社会党人的同情是值得争取的原因---我们也许需要未来在俄国煽风点火!”

    李旭满意地点点头,对陈长风作了一个赞许的手势,说道:“长风兄,情报局能意识到布局未来说明你们的工作是下了功夫的!也许十年后这个棋子就能派上用场了---尽快在俄国布好棋局吧!对了,别忘了中亚,哪里有什么安排?”

    “回大帅,很久以前中亚处就

    派了一名高僧进入中亚地区---那里是宗教盛行的地方,我们认为一名愿意交流的苦行僧人也许更有利于得到人们的信任!那名大师法名一休,大帅想必知道这个名字。”

    陈长风离去后,李旭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默默地思索着日本人会如何行动呢…

    光绪二十年三月下旬,由日本神户开来的“西京丸”号轮船抵达上海。汽笛长鸣,轮船徐徐靠岸,水手拴好缆索,旅客顺次下船。其中有两名西装革履的朝鲜人、一名中国人和一名日本人,一同携着行李走出码头。他们来到北河南路,入住一家日本人开设的东和客店。次日午时,该旅店即传出枪声数响,一名朝鲜人被当场枪杀,凶手却是其同伴。

    枪杀事件轰动上海,各大报纸纷纷发布了消息。死者正是在朝鲜赫赫有名的开化党首领金玉均,而凶手洪钟宇却在被租界巡捕抓获后声称自己乃奉朝鲜国王之命诛杀奸贼!

    因为牵扯到了朝鲜政府,租界当局便将凶手和死者一起交给了义勇军处理。但义勇公认为朝鲜事务乃李鸿章之责,遂把此案连人带尸又全部交给了朝廷和李鸿章处理---李旭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了此事可能引发清日之间的矛盾,故而旁观以待。

    果然,李鸿章接到朝鲜政府提出引渡凶手和死者的请求后,并没有过多考虑便答应了朝鲜的要求,于四月上旬将金玉均的尸体和洪钟宇一并交还给了朝鲜。消息传到东瀛,日本朝野一片哗然。“清国对金玉均的处置,实为日本之一大耻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政府应对清国宣战,以雪韩、清两国加于我国之耻辱”,“是日本人的感情所完全不能谅解的”。在日本国内群情激奋之下,犬养毅等数十名议员甚至向政府提出质询,扬言“将金尸解回朝鲜是对日本帝国一大侮辱,要求对清国采取措施。”

    四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日本陆军参谋次长川上操六在东京的一家小酒馆里秘密会见了此时日本国内最大最有名气的社团组织---玄洋社的几名头面人物。酒过三巡,玄洋社创始人之一的头山满说道:“阁下,金玉均被刺杀一事如今已经在帝国闹得沸沸扬扬,举国上下一片愤怒声讨清国、朝鲜的不仁不义---鄙人以为这正是帝国讨伐以顺民意的大好时机啊!”

    川上操六微微一笑,松了松领口,说道:“先生之言的确不错,但是眼下帝国还不能轻易出兵征韩,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哦?您是担心清军会干涉帝国的征韩吗?”

    “不,区区清军尚不足虑!但关键是义勇军的态度---虽然已有江宁密约但一纸密约岂能保证帝国的胜利呢?在没有确切把握的情况下,贸然出兵的风险太大了!”

    “可是,阁下,如果义勇军

    的态度始终不明朗,难道帝国就要白白错过眼下的大好时机吗?”

    “当然不会!也许很快我们就能知道义勇军的计划了---在清国的志士们正在加紧工作,相信不久军部就能得到消息了!而在此之前,帝国还需要在朝鲜找到更合适的机会---比如一个在外交上不至于引起欧美列强反对的出兵借口!”

    “阁下的意思是…让朝鲜出现一场足以让帝国介入的内乱?”

    “呵呵,先生果然是明白人啊!贵社能人志士无数,为什么不能潜入朝鲜煽动一场风波呢?现在朝鲜所谓的东学党正在其国内四处活动,声势不小。正如干柴薪积,倘若有一点火星则必成燎原之势!只要朝鲜的动乱足以威胁到在韩日本人的安全,那么帝国就有足够的理由派兵进入汉城以保护日本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了…先生以为此计如何?”

    “高,实在是高!嘿嘿…”头山满喜出望外,端起酒杯向川上操六敬酒,两人一饮而尽。

    数日后,二任首相的伊藤博文和外相陆奥宗光也在商谈因为金玉均被杀而导致的各界反应对国内外的影响。伊藤博文忧心忡忡地说道:“陆奥君,如果此时出兵朝鲜,且不论军事方面的隐患。单就外交而言,你以为现在是个好机会吗?欧美列强会否介入干涉呢?”

    “阁下,如果只从外交上考虑,帝国出兵朝鲜的确还欠缺一个有力的借口!至于列强是否干涉,鄙人以为大可不必担心!”陆奥宗光微笑着。

    “哦?此话怎讲?”

    “阁下,在西方人的眼里朝鲜无疑是一个隐士的国度---贫瘠的山区和落后的经济,几无市场又无资源,西方人怎么会有兴趣呢?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清国才是一块香喷喷的蛋糕,尤其是富庶的江南---那里才是他们觉得有价值的地方!至于朝鲜吗…”陆奥宗光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不过是一块被上帝遗忘的角落罢了---西方人才不会为了朝鲜而你争我夺的!”

    “可是俄国人呢?这些习惯了争夺土地的北极熊会不会横插一手呢?”

    “阁下,这个年代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基础!俄国人凭什么干涉远东呢?就凭现在海参崴那几条破船吗?或者在西伯利亚零零散散的军队?在西伯利亚铁路完工前,色厉内荏的俄国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在东北亚自由行动而无能为力---只要打败了清国,朝鲜必将是大日本帝国的属地!”

    “陆奥君,你说得有道理啊!那么现在外务省就要想方设法在朝鲜取得对清国的外交优势,要削落清国对朝鲜的影响力。一旦时机成熟,帝国的士兵就将踏上朝鲜半岛的土地!”说到这里,伊藤博文又叹了口气,不无郁闷地说:“唉,你知道议会那帮家伙对内阁意见很大,甚至提出了不信任案---如果我们不能为帝国带来一点好处,也许很快我们都要失业了---明白吗?陆奥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