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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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老马阴谋

    岁月匆匆,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中历史已经走进了公元1870年,是年同治九年。在两江总督任上已经两年的马新贻自开春就心情不畅---这两年来马新贻也是劳心劳肺,日夜操劳,头发都白了一半---可是成绩有限。先是重建两江总督直属的督标绿营,千辛万苦东拼西凑才刚刚两千兵丁,武器装备也是老旧不堪。原因无它---没钱!直到现在两年了,督标军饷竟然还是月月拖欠,靠着赊账过日子!

    再就是江南河工。马新贻上任伊始便想整顿河防,特别是淮河两岸年久失修,加上战乱频繁更是导致原来的河堤大都损坏,一旦洪水来临,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两年了,整修河堤八字没一撇,原因无它---没钱!

    最让马新贻烦心忧虑得是慈禧太后交办的追查湘军搜刮财富和天王宝藏的事情也是进行了一半就不得不停止,因为办事的人手流失严重,很多事情没人干了。原因无它---没钱!

    钱钱钱!马新贻每天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钱怎么办?他深深体会到了李旭在署理闽浙总督召集下属开会时说的一句名言“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之深刻涵义,真是经典啊!

    也许在外人看来马新贻会没银子吗?两江总督治下江苏、安徽、江西三省可都不算穷啊,近年来江西更是大清国数一数二的富裕之地,有钱人多如过江之鲫!马新贻上哪搞不来钱啊?

    每每别人诧异马新贻没钱,他总是苦笑不已有苦说不出。自己管辖的三个省,江西不用说了,那是义勇侯的地盘,巡抚涂远山根本不鸟他马新贻。江苏巡抚丁日昌是湘军的人,对马新贻阳奉阴违,自然也不会替他马新贻实心做事。安徽巡抚英翰是个满人,心高气傲,对马新贻这个回人当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自然不开心,对马新贻爱理不理。

    马新贻每每想到这三个手下的巡抚就怒火中烧,这叫什么事?三个手下没一个自己人,这总督干什么劲儿!管这三个巡抚要钱---没有;要人---没有;要物---没有;要气---有,而且大大的有!

    虽然郁闷,但马新贻可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英翰是满人,正宗的满洲正红旗身份,他拿英翰没办法!但是对丁日昌和涂远山这两汉官,马新贻可不在乎。你丁日昌不是阳奉阴违吗?你涂远山不是刺儿头吗?行,俺还就专门对付你俩,还不信了堂堂总督大人还整治不了俩巡抚!曾国藩如何!李旭又怎样!俺老马也是两江总督,还是慈禧太后的心腹干将,怕你们不成?呸!

    马新贻义愤填膺,决心好好整治一下丁日昌和涂远山!湘军打平江宁后,太平军被镇压了。曾国藩也裁汰了大批湘军官兵,特别是他九弟曾国荃的吉字营更是被

    就地撤编。但是不少湘军官兵并没有返回湖南老家,而是在江苏等地逗留。这帮没了管束的湘军兵痞子一下子成了摘了脖套的野狗,很快就变成了恶狼,三五成群,到处祸害江苏各地的百姓。

    丁日昌碍着湘军一脉的面子,睁一眼闭一眼,只是做好人。马新贻决心狠狠打击这些散兵游勇,一来整肃社会治安;二来以此攻讦丁日昌,指责其玩忽职守,让其滚蛋;三来也好放开手脚清查湘军掠夺的财富。

    至于涂远山嘛,此人行事干练,官声不错。而且江西治政清明,社会安定。甭说散兵游勇了,就连小偷都没几个,那些警察厉害着呢!怎么办呢?

    马新贻绕室彷徨,苦苦思索整治涂远山的花招。忽然心中一动,江西工商发达,几乎成了大清国的生产基地,各种产品行销天下。别的地方俺管不了也管不到,但是赣皖苏三省却是俺的地盘,名正言顺地管理。现在不是缺钱吗?干脆对江西的产品征税,凡是江西的货物一律加征重税。如此一来,江西那些下贱的商人们肯定会去吵闹,社会就会乱,一乱就是涂远山的错!哼,你涂远山不是仗着义勇侯的势力牛皮哄哄吗?这下看你怎么办!对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闽浙赣的货物都征重税,彻底搅乱李旭的地盘,也报当年被其赶离浙江的一箭之仇!

    想到这里,马新贻忍不住哈哈大笑,暗自得意自己的神来之笔!义勇侯啊义勇侯,都说你是煞神降世,没人敢惹---俺老马不信邪,偏偏摸你的老虎皮股,踩踩你的猫尾巴,看你能拿老马咋的!

    四月初,马新贻突然以两江总督的名义发布公告,勒令辖下区域内的湘军散兵游勇立刻回归湖南,否则一经发现立刻处置,严惩不贷!随即就派出中军督标和驻防绿营四处捕杀散兵游勇,宣称要还境内百姓安宁,彻底整肃社会治安。顿时,江苏境内鸡飞狗跳,鸡犬不宁。那些湘军兵痞子也不是善茬,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和前来围捕的绿营官兵打得不亦乐乎。散兵游勇自然不是官军对手,打不赢就跑,不少人都变成了匪贼,落草为寇。治安非但没有绥靖,社会反而更乱了,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

    社会治安尚未搞定,五月份马新贻又以总督名义宣布为了整修河道,筹集经费。凡在赣皖苏三省经销或经过的货品一律按货物总值加征厘金一倍!这可是个重磅消息,一下子打懵了所有的商人。经销、路过的货物都要征收厘金?还翻一倍?首当其冲的就是浙赣两省的商人,这两省工厂遍地,特别是江西更是生产基地。往北方去的商品都要经过安徽江苏,这不是要命吗?顿时民怨沸腾,商人们纷纷抱怨两江总督太狠了。

    江西巡抚涂远山急忙行文江宁,表示总督衙门

    这样搞法恐怕要激起民变,而且也不利于工商繁荣和经济发展。马新贻看了江西的公文,冷笑一声。民变?吓唬谁呢?民变了你涂远山就脱不了干系!工商繁荣?经济发展?呸!你江西繁荣不繁荣,发展不发展跟俺马新贻有什么关系?还不是给义勇侯脸上贴金!遂吩咐师爷去函江西,责成涂远山按照总督衙门的指示办事,否则参他目无上官!

    涂远山看了回函,气得火冒三丈!心说你马新贻还真当自己鼻子插根葱就是大象啊?呸!立刻宣布赣省厘金关卡早已取消,且目前长毛捻匪已平,正是百姓休养生息之际,岂能无故重税耶?两江总督指令与朝廷旨意相悖,与民意不合。为免社会动荡,赣省恕不奉命!

    江西巡抚涂远山直截了当拒绝了马新贻的命令。江苏巡抚丁日昌却没有涂远山的魄力,他深知马新贻镇压湘军散兵游勇是冲着他来的,但又名正言顺让他难以招架这个光明正大的阳谋。如果自己响应马新贻的镇压嘛,怎么向曾国藩交待呢?曾国荃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不响应吗?马新贻肯定参自己一本,跟朝廷说自己坐视江苏不靖而无动于衷,一个渎职懈怠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唉,真是两头为难啊!

    当丁日昌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安徽巡抚英翰的日子也不好过。马新贻在江苏对散兵游勇大砍大杀,那帮土匪似的兵痞子便蜂拥而入安徽躲避,一下子将安徽也搞乱了!英翰急忙命令驻防安徽的官军前往镇压。

    但是安徽的绿营早就被太平军和捻军轮番打垮了,这会儿在安徽境内的驻军全是李鸿章的淮军。淮军湘军同出一门,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以前还曾并肩战斗剿匪,岂会对当年的兄弟狠下毒手?不过是冲着散兵游勇们吆喝几句,装装样子便眼睛一闭什么也没看见。更有甚者还两相勾结,一起抢掠百姓,祸害民间!英翰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转而迁怒于马新贻---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纯属找抽型的!

    不过对于马新贻要求加征厘金的命令,英翰和丁日昌倒是积极的很。他们也看明白了,加征厘金主要就是冲着浙赣商人们去的。商人们损失巨大,浙赣两省会怎么样?还不是主张发展工商的义勇侯头痛,马新贻这是摆明了要李旭好看啊!呵呵,马新贻牛,敢和义勇侯叫板,看来是在山西喝多了老醋啊!反正跟他们没关系,加征就加征,顺便捞点钱,不干白不干。于是安徽江苏两地的厘金关卡迅速执行了马新贻的命令,并且浑水摸鱼,大肆黑钱。

    打击湘军散兵游勇和加征厘金两件事一时间将江南搅合得人心惶惶,民怨沸腾。尤其是安徽江苏更是乌烟瘴气,社会不安。马新贻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狠下心来一定要搞出点名堂不可。他忽然又想起了李旭当年开会时说的话“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嗯,此话有道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