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讨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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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自找苦吃

    书接上回,杨铣等杨暻婚事完毕,遂起程返回陇右,并要着手巡察四镇的防务和政务。他这一去,又是一年不能相见,李柔芸等杨府上下自是洒泪送他,不在话下。

    且说元载自与杨铣结亲,越发的志得意满。他和自己的三个儿子越发大胆的收受贿赂,且要价很高,更随意许人官职。

    礼部侍郎徐浩,字季海,越州人氏。他的侍妾有弟名叫侯莫陈怤,因看上了美原尉之职。托姐姐侯氏说给徐浩听,请徐浩帮忙通融。

    那徐浩是元载的党羽,自认为可以办到便答应了。唆使京兆府尹让侯莫陈怤入选,又请同为吏部侍郎的薛邕通融,指派侯莫陈怤担任美原尉。

    然而事情传到了御史台,李栖筠立刻上奏代宗,弹劾此事。

    代宗召徐浩好薛邕二人到宣政殿,询问是否有此事。

    徐浩见事情败露,只得顿首谢罪道:“都怪臣一时糊涂,还请陛下饶恕臣这一回,臣再也不敢为之。”

    代宗怒道:“朝廷选拔官吏,旨在为国为民挑选父母官。你们身为吏部侍郎居然干出这样的勾当,若不加以严惩,如何服众。到时上行而下效,大唐的天下就要乱了。”

    天子盛怒之下,徐浩和薛邕哪里敢为自己申辩,只能默然不言。

    代宗下诏,贬徐浩明州别驾,薛邕歙州刺史,京兆府尹为杭州刺史。元载都不能救,朝廷纲纪因此稍微整肃。

    事情看似简单,实际上是代宗对元载的一次严厉警告。而且这次进攻,显示出代宗的政治能量很强大。

    元载惶恐找到王韫秀,希望她能去见元贞一。并劝元贞一说动杨暻,代为奏请皇帝,授元仲武为祠部员外郎。

    祠部员外郎只是礼部的小小属官,以元载现有的权势,可以轻松得到。但元载并不打算这样做,反而要通过杨暻代为实现。实际上是在拉杨暻下水,让代宗产生杨暻为他所用的假象,从而产生顾虑。

    王韫秀心中十分清楚元载的盘算,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只好跑这一趟。

    杨暻和元贞一因为结婚也分府单住,不再在杨府。

    当听到府中下人来报说:“宰相夫人求见。”杨暻和元贞一立刻出迎,迎王韫秀到内院说话。

    三人各自入座。小夫妻俩态度恭敬的侍奉王韫秀,眉眼间如胶似漆。

    王韫秀心下不忍,只笑道:“我此番来是看你们过得如何,看你们能相亲相爱,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杨暻看王韫秀神情,便知道此话不真。借口道:“母亲是第一次到府上,小婿唯恐招待不周。小婿这就去厨房看一看,请母亲允准。”

    王韫秀知杨暻的意思,点头同意。

    杨暻向元贞一暗暗使眼色,然后退出主屋。

    王韫秀见杨

    暻已然离开,便开口道:“其实我此来,也是因为你不争气的父亲和三个哥哥。你父亲的党羽被贬,因而心生畏惧。想要请杨暻代为在陛下面前陈奏,授元仲武祠部员外郎。”

    “母亲!”元贞一神色黯然回道,“有道是嫁鸡随鸡,嫁叟随叟。如今女儿已是杨家的人,自不能事事为元家。请母亲这样回复父亲,若是父亲对女儿有所不满,还请父亲当面指责。”

    王韫秀看女儿态度坚决,明面上是因为拒绝父亲的要求,实际上是不让她陷入夹缝里生存。

    “也罢。只是要苦了女儿。”王韫秀叹息一声,不复多言。

    当日,王韫秀回府将元贞一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元载。气得元载大骂元贞一没良心,还想去当面申斥。

    王韫秀冷冷地说道:“你是在别的女人闺房待久了,脑子不好使。”

    “你说什么?”元载愕然。

    “小夫妻恩爱,你去训斥女儿是得罪杨暻,进而让杨铣和公主厌恶你。甚至连陛下都认为你过分,到那时你该如何自处?”

    王韫秀懒得搭理元载,径自回自己屋了。

    元载一时语塞,最后只能狠狠地扇自己耳光。

    杨暻得知此事后,不忍元贞一伤心,又不好去面奏陛下。整个人有些闷闷不乐,觐见代宗时,被代宗无意中瞅见。

    代宗问道:“暻儿为何闷闷不乐?说给我听一听。”

    杨暻忙推说:“没事。”

    代宗追问道:“无妨。只要不是捅破了天,舅舅都能帮你顶住。”

    杨暻只好把自己心里的烦难,一股脑儿说给代宗听。

    代宗听罢,哈哈大笑:“没事。我即日下诏,赐元仲武祠部员外郎。你这样心里安心吗!”

    杨暻吓得跪在地上,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并道:“母亲再三教导微臣,不可做这种事情,请陛下收回成命。”

    代宗摆手,笑道:“你母亲管教的没错,但这是朕自己的意思。与你的求情没有关系,只是下次可不要这样咯。”

    杨暻这才起身,表示再也不敢。

    代宗的手腕不可谓不高明,一面借此事堵住杨暻的嘴,不让他有下一次。又无形中拉拢了杨暻,使他心向着自己。另一面也是卖杨铣的面子,表明自己的用心。

    不过李柔芸得知此事,命宝贵去见杨暻,狠狠地申斥了杨暻一顿。李柔芸还把此事写在家书里,让杨铣知道。

    杨铣正在河西巡察防务,收到家书后,反而笑了起来。

    李泌在侧,见杨铣如此大笑,好奇地问道:“将军为何发笑?”

    杨铣回道:“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又不忍心儿媳受委屈,又不敢当面禀明陛下为元载之子求官。结果陛下只需三言两语,便让我儿子服服帖帖,还堵死了元

    载拉我儿下水的路。”

    李泌跟着笑了起来,“元载自以为掌握权柄,其实距离死期不远。”

    杨铣想到这里,神情突然暗淡下来。

    “将军有心事?”

    “为什么陛下不肯直接罢免元载?非要这样一直等到下去,明明陛下就有收拾元载的能力。”

    “陛下不那样做,只是因为陛下需要元载去当恶人,尤其是在藩镇面前当恶人。”

    “陛下想要逼反藩镇,再一个个收拾?”

    “不只是藩镇,还有借元载让将军产生畏惧感,这样才能更好地让将军为陛下用命。”

    杨铣愕然。

    所谓帝王心术,真是恐怖至极。

    大历八年一整年,杨铣都在边境视察边防和政务。

    有四镇在,大唐各藩镇都不敢公然违抗朝廷。这种震慑力在,使得大唐藩镇各将,纷纷入朝见驾。同时厚礼结交元载,以求平安。

    不过有一个人却不入朝见驾,他就是梁崇义。他是襄邓节度使,手握两万精兵。是诸藩镇之中势力最弱,但也是最有骨气的藩镇。

    有人劝梁崇义入朝觐见。

    梁崇义怒道:“我上司来瑱,忠心为国。结果反被赐死,足见朝廷无情。若我在襄邓节度使,还能保住自己的生命。若是入朝觐见,必为元载所害。”

    这话传到元载的耳朵里,元载立刻告诉给代宗知道。

    代宗于是下令命淮西节度使李忠臣,率军讨伐梁崇义。

    李忠臣得到敕令后,便命诸将点齐兵马,讨伐梁崇义。

    有将领劝道:“正值秋收时节,不宜出兵。应该等秋收结束,再出兵讨伐才合适。”

    “陛下明诏在此,谁敢违抗。尔等是不是想让我违抗圣旨,被陛下问罪,你们再效法朱泚啊!”李忠臣抡起鞭子,就是给劝他的将领身上几下。

    其余将领都吓得不敢多言。

    被李忠臣鞭打的将领,名叫李希烈。燕州辽西人,早年追随李忠臣,是李忠臣手下智谋第一的猛将。如此亲近的人,李忠臣都说打就打,可见平常的残暴。

    李忠臣不顾秋收,挥师沿江而出直取山南东道重镇江陵。

    梁崇义率军坚守城池,又派手下将领不停地袭击李忠臣军的粮道,导致李忠臣军粮食短缺。

    李忠臣得到上述汇报,气得拍案道:“好个梁崇义!”

    李希烈劝道:“梁崇义对汉江一带了如指掌,若是继续进攻下去,我军会因为粮草不济而被打败。不如诈称败退,埋下伏兵在退路。若是梁崇义追击,必为我军所破。”

    “哼!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李忠臣不许。

    “可是粮草不济,又该如何解决呢?”李希烈反问道。

    李忠臣冷笑一声,“我自有办法。”

    他的办法很

    简单,就是抢。李忠臣下令军中士卒,劫掠复州、荆州等地。百姓们流离失所,或是奋起反抗。

    梁崇义趁着李忠臣失去民心的时候,召集精兵一万,宣告道:“李忠臣假借朝廷名义,却劫掠我州郡,实在可恶。凡我荆襄子民,随我出城杀敌。”

    众军齐声响应。

    梁崇义带领这支部队冲出江陵,朝着李忠臣大军一阵猛冲。

    李忠臣抵挡不住,败退回淮西。

    回到淮西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把李希烈叫来,狠狠地责打一顿。说李希烈是乱言误军,理应受到严惩。

    只把李希烈打得皮开肉绽,才放李希烈回去。

    李忠臣这样的行径,触犯了淮西军的众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