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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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奉命送钦犯(上)

    且说自兰陵谷逃出之后,为防备对手的追踪,杨令源一行便留了一手。他们没有带王兰幽回草庵,而是在神荼的引领下直接上了五台山的灵鹫峰。为何别的地方不去,却非要去那里不可呢?这是因为卢太翼的坟墓就安置在了彼处的半山腰上,再者,其上面的寺庙也由于卢太翼当年的长期布施而关系非同一般。因此,在神荼的极力建议下,杨令源遂同意了将妻子的尸身带去此峰之上做法事。说来,这也算是一举两得吧,既避开了李氏兄弟的追杀,又为王兰幽找到了一块清静之地。

    到了当年结义的那个寺院,众人可说是皆有莫名的伤感,且尤其是那尉迟恭,触景伤情之下竟还忍不住就嚎啕大哭了起来。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居然哭成了泪人般的模样,如此,怕是让任何人见了都会为之而动容吧?可是,反观杨令源呢,表现的却是出奇地平静,难道,他就真的不难受于爱妻的离去吗?非也!只因现在的他早已是欲哭无泪了,或者说是由于极度的自责而让自己一直都沉浸在了恍惚中且无法自拔。

    时而回忆起儿时与妻子青梅竹马式的相处场景,时而又痛苦于对方因为自己求解药而死于非命的悲惨结局。总之,在请庙内住持为王兰幽超度的那三天里,杨令源的整个人都处在了痴痴傻傻的状态中。由于不好,也不忍去打搅,因此,其他人便只能是任其一会儿苦笑,一会儿呆滞了……

    直到第三日,刚履行完所有的仪轨,而即在那一刹那,仿佛是受到了菩萨指点一般的杨令源竟突然就变得清醒了,亦或说是终于完全想明白了,随即,开口向住持法师称谢不说,还恭请了戒刀来将妻子的一缕青丝给截下,并小心翼翼地装进了一个锦盒里。而这锦盒呢,便是之前用来盛放王兰幽用生命换取的那半颗解药的盒子了。此时,杨令源把二者结合到一起的目的,即是要将其作为永久的念想来留驻于心间,不能忘也不敢相忘……

    接着,同样是在神荼的建议和交涉下,杨令源与寺院均同意了让王兰幽就归葬在其义父卢太翼的身边以为长久之伴,一如五台山修行时期的那般。

    “这或许是她做为一个孤女的不错归宿吧?”凝视着王兰幽和老师卢太翼的墓碑,杨令源忽然自言自语道。

    “对于老师而言,这也应该算得是一件好事吧?”郁垒于一旁安慰道,“有师妹留下来照顾,想必,他老人家也就会开心和不寂寞了,不是吗?”

    “伯真,做兄弟的对不住你呀!”深施一礼的同时,寻相这才终于找到了个同对方致歉的机会。

    “寻大哥,这不能怪你!”

    “要不是为了我,兰幽妹子她……”

    “别说了,寻大哥!若换作是他人的话,则我想……兰姐她也定然是会做此

    选择的……”言毕,杨令源便不禁再次哽咽了。

    “伯真,你就放心地去吧,我和你郁垒师兄都是会好好照看老师和师妹的。”神荼继续安慰道。

    “好吧……那就有劳二位师兄了!”说罢,杨令源即带头给那一新一旧的两座坟茔行了又一轮的拜祭之礼。

    当日,正值中秋……

    离开五台山之后,杨令源同尉迟恭和寻相作别,接着,他便一人一骑去往了洛阳的方向。

    ……

    与此同时,杨汪则正从梁郡出发前往朝廷述职。以其当下的想法,他乃是想保举侄儿接替通守一职,而自己专任梁郡郡守的。可到了东都之后,他却突然听得消息说,皇帝准备下旨让杨令源押送钦犯,即以前的蜀王杨秀前往江都去听候处置。因为通知不到对方,又是自己于私下里准的假期,所以,已如热锅上蚂蚁一般急得团团乱转的杨汪直可谓是落到了焦头烂额且不知所措的地步。而就在此一当口,忽一日却陡见杨令源竟进府来了,先还以为是在做梦,后经李夫人的提醒,他方才反应了过来。

    “令源,你回来得正好呀!”喜出望外的杨汪当即就叫出了声。

    “叔父、婶娘可还安好?”杨令源磕头问候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需传唤孩儿的啊?”

    “对!也就在昨日吧,朝廷已正式下令让你负责将罪人杨秀给解往江都去关押了。”

    听对方如此说,本欲禀告王兰幽之死的杨令源禁不住犹豫了,只因当下正值多事之秋,且大隋江山也已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

    看着叔父头上早生的华发,再想想婶娘的心痛病,觉得自己不能太过自私,不能过于儿女情长,由是,他便当场撒了个谎,即是说自己此行竟一无所获。

    接着,他就义无反顾地接下了那一桩差事,既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命运,亦是为了杨氏的社稷天下。或许这就是他心目中的家国情怀吧,模糊不清,且又似是而非。

    ……

    领命之后,杨令源即于第三日押着杨秀一家上路了。其实,不管是过去还是当下,在他的脑海中都一直存有一个看似解不开的疑团在萦绕,那便是作为皇室血亲的杨氏兄弟不但系一母所生,且个个优秀,并颇有点儿像是当年建安时代的曹氏家族一样——老子英雄儿也好汉。照理说,亦如杨坚夫妇所认为的那般,嫡亲弟兄之间应是不会出现你死我活的夺位之争的。可是,现实却往往事与愿违,如此看似亲密的关系之下,涌动着的竟依然还是那种对权力的极度渴望和殊死的争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说他们为何会如同其他的皇室兄弟那样,仍旧逃脱不了自相残杀的命运呢?

    答案有且也只能有一个——权力,这个自洪荒年代开始就流转在人类社会中间的“猛兽”,时不时地用它那毛绒绒的尾

    巴撩拨着一些自认为可以对其触手可及的人们的心。可真到了心痒难耐的时候,等着迎接他们的却又变成了那锋利的爪和牙。一阵撕扯过后,剩下的一人虽保住了性命,甚至还站上了高处,但其面目已然全非,心灵已然扭曲,于是,也就再无可能回到从前去了。

    “咱们杨氏家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瞅着已沦为阶下囚的杨秀一家,杨令源忍不住于心中感慨道,“都说高祖皇帝夫妇教子有方,可如今看来,他们的儿子们却依然未能摆脱掉权力魔咒的诱惑。照此而言,这还真是对贤明一世之独孤皇后的莫大讽刺呀!”

    ……

    不过,一路上,杨令源对这位昔日的蜀王都很是礼敬有加,因为毕竟对方亦属自己家族中的长辈,且以前还立下过不小的功劳。杨秀之所以有今天,乃一是为自己的豪奢生活;二是为或许有的夺嫡之心所付出的代价。前者虽可说是咎由自取,但后者却又值得商榷。这是因为什么呢?要想回答此问题,那不妨就让我们先来回顾一下杨广当年在争储过程中所做出的一系列“表演”吧。

    开皇二十年之际,太子杨勇因遭奸人构陷而为杨坚所废黜。当费尽心机的杨广在夺取了储君之位以后,由于深知杨秀对此意见很大,且对自己也持有诸多的负面看法,因此,便非常担心其日后会起来造反。由是,除了开始暗中安排杨素访察对方的过失之外,他还经常在其父的面前讲坏话。

    仁寿二年,在被朝廷调回到京师的次日,杨坚即派人来当面进行了痛斥,于是,杨秀便不得不违心谢罪道:“我承蒙国恩,出为藩王却又不能遵守法度,所以的确是应罪该万死呀!”不过,当时已身为太子的杨广又岂会轻易错过了此可以治对方于死地的千载难逢机会呢?由是,紧跟着,除开暗中令人制作了木俑之外,他还书写了文帝和汉王的名字于之上,并用丝绳束手和铁钉穿心着埋到了华山脚下。接下来,他又让杨素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即带人装模作样地去将其重新挖出来不说,同时,更是以杨秀的语气作檄文一篇,并故意放置到其文集当中。等这一切安排妥贴之后,他便将所有的“证据”都呈报给了父皇。听闻的当时,盛怒之下的高祖就把杨秀给立马废为了庶人,并软禁到了内侍省中,且还不得与妻儿相见。

    由此当可知,杨秀的过失其实很多都是由他的那个二哥给炮制出来的,且大部分皆属捕风捉影,甚至是无中生有。由此,我们便似乎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即杨秀的本质实际上并不坏,心眼也不算多,只因有可能成为其兄的绊脚石,所以这才遭受了牢狱之灾。可能同样由于此吧,故而,杨广便是于关押了对方多年之后都没有随意一

    杀了之。或许在内心里,杨广对自己的这位兄弟虽说不上有所歉疚,但至少亦是有一些理不直、气不壮的才对。

    ……

    这日,一行人来到了离江都已不算太远的一处驿站,因一路舟车劳顿,外加还要防备盗匪的袭击,所以,于思虑再三之后,杨令源遂决定先暂且歇上一晚再走。

    “我说杨大人,你真决定今日不再赶路了吗?”进入驿馆之际,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杨秀竟突然问正在安排驻扎事宜的杨令源道。

    “王爷……”杨令源正欲恭敬地回答,却不料竟当即就遭对方给打断了话头。

    “杨大人,可千万别叫错了!我已非什么王爷,你如此称呼,怕是要给我这个有罪之身再罪上加罪了吧?”

    “那下官就称呼您为前辈……好吗?”

    “也好!‘前辈’这个称呼嘛,尚可吧。”

    “前辈,如今咱们离江都已然不远,所以,盗匪也就自然不会再那么猖獗,外加大伙儿都很辛劳,所以……所以下官便决定今夜不走了。”

    “既是如此,那我这个罪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那暂请前辈先休息一会儿,下官这便去安排好饭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