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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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避难平壤城(下)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入冬时节,王兰幽在杨家人的全力呵护下诞了一名麟儿,长得十分可爱不说,还肉乎乎地像极了小时候的杨令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同时,李夫人极力称赞其给杨府立下了一件大功劳。听起来这话似乎有点儿夸张,但仔细想想也确不为过,只因现实中的杨府已被政治阴霾笼罩了太久,太需要新鲜的空气吹进来了。这下可好,“添丁”无疑是那个封建时代扫除一切霉运的最好手段,可想而知这杨府的里里外外该会是有多大的喜庆才对啊!而远在梁郡的杨汪于得知了消息以后,也是立马就派人送回了自己早已拟定好的名字。

    ……

    接信之际,李夫人便当着众人的面将其打开,接着又让杨令本高声念了出来:“杨志谦!”

    “好名字!”见大家一致点头称是,又系杨府学富五车的“最高权威”取的,因此,王兰幽就自然没了什么异议。而此时,她更多的还是沉浸在了做母亲的喜悦当中,别的倒算在其次。并且,更为重要的是,她似乎已对生死未卜的丈夫——杨令源有了一个最好的交代,所以接下来,一切的一切便都尽可以暂时放下了,不是吗?

    ……

    回转身来,我们再说说杨令源。

    自从进入了平壤城,他和斛斯政等人就成为了“阱中兽”、“网中雀”。虽说明面上没有什么具体的束缚,但实际上,却有无数的眼睛在紧盯着他们,仿佛是筑起了一个无形的囚笼一样,将人随时随地地困在其中而无法逃脱。

    当然,在无形囚笼中郁闷的不止他杨令源一个,由于已经得知了杨玄感的兵败身亡,因此,先前还满怀希冀的斛斯政于此刻已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儿了。痛苦和懊恼开始不停地困扰起他来,而一想到自己的错误选择即会唉声叹气的同时,他就像是已把肠子都悔青了似的,不过,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他自知早已变成了鸡肋,只能任由那雨打风吹而去。

    “听天由命”似乎成了其唯一的选择项,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供和高句丽当权者讨价还价的资本了,这是由于所有的筹码都已随着杨玄感的一败涂地而输了个精光。现在所能留给斛斯政他们的恐怕也就仅剩下了一声叹息而已,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搏上一搏的吗?斛斯政不知道,杨令源便更不知道了。

    ……

    转眼到了第二年,亦即大业十年的正月,一个惊人的消息从大隋国内传来,我们“圣明”的天子,我们“伟大”的君主——杨广再次下诏征发天下兵,干什么呢?继续攻打冥顽不灵的死敌高句丽呗!

    得悉消息的斛斯政先是一阵惊讶,接着即是一阵暗喜,再接着又是一阵焦虑。惊讶的是,以大隋现有的国力和国内状况是根本无法支撑起一场大的征伐战

    的;暗喜的是,自己有可能会重新找到用武之地;焦虑的是,万一高句丽朝廷要把叛逃者交出去作为和谈的筹码,则自己到时又该怎么办。

    于是,斛斯政找来了杨令源等人商量。可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大家却并未能形成一致意见,且以后虽又讨论了多次,但仍是各持己见而无法统一思想。

    时间就在这种莫衷一是的状态下一点点地流失……

    三月,消息再次传来:随杨广前往涿郡的隋军大量士卒竟在行进的途中相继开小差。且到达临渝宫之后,虽祃祭黄帝并斩杀叛军者衅鼓,但是,“最高统帅部”却仍旧无法制止住逃亡。

    七月,当御驾来到怀远镇时,由于大隋国内已经天下大乱,因此,被征召的兵马便多数都未能如期抵达前线。而随着战事的发展,隋军逐渐变得困顿,且兵源枯竭不说,粮草也慢慢地接济不上了。只是,尽管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但好面子的弱点却又让杨广再次犹豫不决起来。而正当此时,一个“振奋人心”的情报送至了他的面前:高元就快要顶不住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是上天终于眷顾起了他杨广吗?非也!只不过应了那句老话——“伤敌三千、自损八百”而已。隋朝的损失是很大,光人员就伤亡带失踪共计百万以上,且还不算粮秣和兵器等物资。可同样的是,高句丽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经过上两次的惨胜之后,现早已变成为“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了。

    于是,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遂趁机向杨广进言道:“如今高句丽疲弊已极,我军若趁势进军平壤城,则必能一举而功成!”

    本就不甘心无功而返的杨广深以为然,当下同意了对方的方案不说,还责令其立刻整顿好各路兵马,不日即向平壤城的方向挥师掩杀过去。

    ……

    在得到探马的回报之后,高句丽王高元有些害怕了,紧接着,便赶忙召集来泉太祚等一干大臣们商议对策。

    ……

    “各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吗?”见到众人的高元急不可耐地问道,“难道我们就只能束手就擒、徒叹奈何了不成?”

    见大臣们尽皆沉默不语,于是,已然心急如焚的他遂只好再次提高了嗓门道:“事已至此,有话就不妨直说,藏着掖着的也于事无补,这国破家亡的道理便不用孤来作解释了吧?”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身为首席大臣的“大对卢”泉太祚由是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启奏大王,如今之计于臣看来,唯恐求和一策而已。”

    “以大对卢之言,求和无异于是在乞降!”乙支文德出班驳斥道。

    “如何能将‘求和’等同于‘乞降’呢?”泉太祚异常不满地斥问道,“此二者能混为一谈吗?”

    “大对卢息怒!下官不是这个

    意思。”乙支文德朝对方深施一礼道,“下官想说的是,我们的手上几无谈判之资,与隋国求和便无异于自取其辱,不是吗?”

    乙支文德的这番话还真是切中了要害,一下子即把朝中以泉太祚为首的主和派给考住了。

    “的确是这样啊!”高元于心中暗自思忖道,“如果是割地赔款,或是让孤去卑躬屈膝,那确实是和投降无异了。如此一来,吾等君臣失节事小,若失信于高句丽的百姓和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则就事大了呀!”诚如高元所虑,高句丽的众多黎庶和数十万的军队才是打赢第一次反击战的两大柱石,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那任谁也是难解高句丽所要面对的垒卵之危的。

    现场的气氛瞬间随之而僵住,主战派与主和派均哑了火,只因无论哪一方在当前的情势下都难以拿出好的对策来,也就更别遑论什么能退敌了。

    ……

    “谁说我们手里没有筹码?”

    正处在焦头烂额当中的高元忽听到有人这么说,遂仿佛是久旱逢了甘霖一般,之前尚且黯淡无光的一双眼睛不但突然放了亮,接着还循声望了过去。可……可当那目光寻到落处时,其却霎那间如燃尽的蜡烛一样,先是猛地剧烈燃烧了那么一下,紧接着,便又迅速归于了寂灭。为何会如此先扬而后抑呢?这全是因为高元发现说话之人乃那个一向让他失望且头痛的兄弟——高成。

    难道这高成还真就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货色?能让他的兄长这样地不待见?答案不说,大家亦应知道,看看前面的猎狗事件便可以很清楚了,这高成嘛,平常即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只他打小就特别喜欢舞枪弄棒,所以长得也还孔武有力,算是一名武学之才吧。但可惜的是,他这个“武学之才”却并未把心思用在正途上,所以经常是打架斗殴还行,统兵打仗便要靠边站了。

    “此不学无术之徒又来添乱了!”高元止不住地于心中怒骂道。

    ……

    见对方不理,倒不气馁的高成于三两步跑到王座前这就又说道:“王兄,臣弟有一计可资退敌……”

    “已到目前这个硍结儿上了,你小子居然还有闲心来瞎胡闹?”高元忍不住低声打断其呵斥道,“难不成下面的一帮大臣都不如你聪明?”

    “王兄,能不能听臣弟把话说完了,您再评论啊?”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所以高成遂只得恬着脸纠缠道。

    见不成器的二弟难得认真一回,于是,高元便只好耐住性子点了点头。

    接着,高成即把嘴凑到兄长的耳朵边低语了起来。不曾想,片刻过后,他竟把先前还一脸焦虑不安,且甚至可谓是对其尚有着几分厌恶之情的王兄给说成了个和颜悦色。

    到底是什么样的计策能让高元如此地满意?这个我们下面会讲到

    ,而至于说其他的大臣为何想不出,则现在所能告诉大家的便是这些人太过“墨守成规”,亦或是这些人均怕承担恶名,又或是这些人也分为了两派,由是,谁都不想率先提出那个有可能会引起巨大争议的话题来而授人以柄就不足为怪了,是不是呢?

    ……

    翌日,高成以高元的名义派人邀请斛斯政一行前往平壤城外的“别馆”赴宴。在接到通知以后,起初还有些犹豫,但因是高句丽王亲自宴请,又说明其系为共商抗隋大计,所以,不好推辞的斛斯政遂只得召集了跟着来的那几个人立刻启程前往了高句丽王室设在山中的离宫。

    ……

    动身之际方才带了杨贵匆匆赶来汇合,在见到斛斯政的同时,杨令源当即拉了对方悄声问道:“大人,为何要设宴于城外啊?难道他们不知隋军将会旦夕且至么?”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斛斯政答道:“伯真老弟,愚兄知您平时思虑周全。不过,于我看来,他们还不至于出卖咱们,因为我们对他们来说应该还有用。再者言,他们要想摆鸿门宴也犯不着跑到城外去,是吧?若真去了城外,则反倒于咱们而言还相对安全些,对不对啊?”

    说罢,他又抢在杨令源发表意见之前补充道:“所以依在下之愚见,咱们权且还是先过去看了再做计较,好吗?”

    “行吧……”杨令源眉头紧锁着答道,“如今怕也只能够听天由命了,兴许在他们的眼里,咱们还有那么一点儿用处……”

    “不管是不是或许,反正咱们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斛斯政叹了口气道,“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

    斛斯政和杨令源等人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之心随着高句丽的使者来到了王室“别馆”。此时,高成正满脸堆笑着站在大门口迎接,见到人来,遂老远拱了手招呼道:“二位大人,好久不见呀!”

    “有劳高大人远迎了!”斛斯政下得马来还礼道,“外臣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呐!”

    “哪里,哪里!”高成继续寒暄道,“今日王兄让在下来接待大家,如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海涵,海涵呀!”说罢,即做了一个“先请”的手势。

    斛斯政见推辞不过,于施了一礼之后便进去了。杨令源紧随其后,本不欲与高成打招呼的,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以前见面均一派倨慢表情的对方竟主动施礼道:“杨大人,我们可是不打不相识啊!”

    杨令源听了也不多说什么,拍了拍对方的肩头以示友好就带着杨贵走进了“别馆”的大门。走着,走着,他又突然回过头来问杨贵道:“你觉得今日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有点儿懵的杨贵边挠后脑勺,边就嘟囔着道:“公子,今日怎么奇怪了?小的没觉着呢?

    ”

    “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人的表现有些奇怪啊?”

    “您说的可是刚才那位曾经找过咱们麻烦的高大人?”

    “对!”

    “奇怪吗?”杨贵毕竟还小,于是一面咬着手指头,一面这就像是在思考一般,转动了一番眼珠子方才答道,“要说到奇怪嘛,就是给了人一种……一种……”

    “一种什么?”

    “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说出这句话之后,杨贵又专门点了点头以示肯定自己的看法。

    “你也有此类感觉吗?”杨令源似乎是在问杨贵,又似乎是在问自己。因为他突然回想起了刚才的一个细节,这个细节即是当其伸手拍向对方的肩头时,高成竟自觉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虽不明显,但作为当事人,他却依然感受到了。

    起初,杨令源只是觉得对方对自己尚有抵触,碍于邦交情面这才不得已热情相对。可是现在,在经过了和杨贵的一番问答之后,他却不这么想了,至于说到原因,则可能会让人有些略感意外,亦即在拍打高成肩膀的时候,他发现对方似乎是穿了护身软甲于内的。

    于是,这便不得不引起当事人的怀疑和警惕了。毕竟,寒冷季节穿厚点儿尚可理解,但各位却不能忽略了,当前正是农历七月,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那高成还贴身穿着甲胄,他是在捂寒么?答案显然应是否定的吧?

    要想知道他这是为了什么,那我们就不妨接着往下看去……

    杨令源跟随斛斯政走进大厅之后,却没有见到预想之中的高元。不过这也无伤大雅、情有可原,因为隋军即将包围平壤城,高元不愿在此种情况下以身犯险亦是能够理解的,或者我们可用高成讲出的冠冕堂皇之理由来说明,“王兄需坐镇都城,不得须臾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