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字体: 16 + -

《第九十七章》王兰幽如愿(上)

    出得大理寺,骑在马上的杨令源却一言不发,甚至在入了杨府之后都还是保持着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去花厅的路上,他也似乎没有注意到向其打招呼的兰幽,直弄得是从昨日起便沉浸在了兴奋当中的对方可谓好一阵子地下不来台。

    “公子这是怎么了?如何才回来就如此地不高兴呢?难道是被老爷训斥了吗?不说今日进宫是为受赏么?总不至于是被皇上给责备了吧?若真是那样的话,则这皇帝老儿的脸又翻得太快了点儿嘛,快得都要赶上翻书了……”看着忧心忡忡的杨令源,兰幽忍不住胡乱猜测了起来,这其中可说是既夹杂着些许的担忧,又隐含着几分的爱怜。

    刚一进到书房,杨汪便对愁容满面的杨令源道:“都又官升一级了,却还是如此地不成熟!那官场本就为一险恶之途,若想要在这条路上走正道,则首先需做的即是为蒙冤受苦,甚至于掉脑袋做好准备,像你这样哀声叹气的有用吗?如一遇到困难就怨天尤人,或是愤世嫉俗,那依我之见,倒还不如趁早去归隐山川、终老林泉呢!”

    “遁世避俗非侄儿所能为!”杨令源有些不服气地回应道,“老师为了天下苍生都能抛却夙愿、再次出山,而我做为学生和皇室宗亲就更不能退避三舍、袖手旁观了!”

    “既已明白个中的道理,那就不要再表现得一筹莫展了,知道吗?你应该积极地去想办法解决问题,懂吗?”杨汪提醒道。

    “侄儿本是想解决问题的,可刚才在大理寺的时候……叔父却不让我说。”杨令源颇感委屈地答道。

    “既然话到了这里,那我也就不妨摊开了跟你讲。”平复了一下情绪的杨汪当即说道,“自接到你的信伊始,叔父就没闲着。与几位朝廷重臣联络之后,我即决定利用这次机会搬倒牵连于其中的大奸臣。本想着那宇文述会因第一次东征失败的责任和这次“金山郡民变”而倒台,可让我们始料未及的是,皇上为了再次东征前的安定团结和权力平衡,竟决定只杀掉那郡守封充以敷衍了事……”

    “这与李循大人有什么关系?他难道不是无辜的吗?”问出此语时,杨令源依旧有点儿气愤难平。

    “他的确是无辜的。”杨汪耐着性子答道,“我知道他很冤枉,可在目前的情势下,叔父也只能选择隐忍,因为我们不能因小失大,知道吗?对手的阵营虽没有完全被端掉,但毕竟同样是损兵折将、大伤元气了。所谓‘伤敌三千,自损八百’,只牺牲一个李循即换来如此的局面,这难道还不够吗?”

    “难不成咱们就不管李大人的死活了?”听了解释的杨令源反倒愈发不满起来,心想:“原来参与政争的时候,叔父也会拿别人做棋

    子啊?”

    “怎就能说不管李大人的死活?”难得见到侄儿当面顶撞自己,于是,同样也有点儿火了的杨汪遂答道,“而今结果已然不错,至少保住了他的命不是?”

    “发配去西域还能算不错?”杨令源气呼呼地小声嘟囔道。

    “你岂不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杨汪以近乎教训的口吻回应道,“只要有命在,则我们便能徐图良策以将其救回,知不知道?”

    一听这话,杨令源于是赶忙问道:“叔父,什么时候能救回李大人呐?”

    “等过了这一阵子的风头吧。”杨汪意味深长地答道,“说不定上面很快就会改变主意了……”

    “真的吗?”正当杨令源问出此语时,突然,书房门竟直接就被人给推开了。

    这时,只见李夫人神情严肃地站在门口问道:“您爷俩回家便关在屋里争吵,难道是又想让我犯心痛病吗?”

    “没……没有!”有些难堪地傻笑起来的杨令源当即行礼道,“婶娘错怪了!侄儿怎敢同叔父争吵啊?”

    见夫君故意躲开自己的目光,于是,知道里面的事情当不能深问的李夫人遂赶紧转换了话题道:“晚上要宴请卢老大人,难道老爷都不想出来交代个一二?”

    “对对对!夫人提醒得是,如何竟差点儿把这事儿都给忘了呢?”一拍桌子,杨汪当即借着这个台阶就匆忙离开了。

    “令源,你不跟着来吃午饭么?”见夫君知趣地走了,李夫人遂笑眯眯问道。

    “婶娘先请!”说罢,杨令源即跟在李夫人的身后去了花厅。

    ……

    回到家便将上午于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给仔细地捋了一遍,可细想下来,卢太翼却始终都觉得宇文述的一言不发应属正常表现,而反倒是积极响应的杨玄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这是为何呢?或者说是他卢太翼为什么要这样认为呢?至于其中的原因嘛,我们当首先还是需从杨玄感于平日里的作风和表现说起。

    自从其父杨素被杨广逼死之后,他就一度夹起尾巴来做人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可即或如此谨小慎微地活着,却也没有能够消除掉多少皇上对他的疑心,为什么呢?只因这里面存在着一个很大的因素,即是宇文述的不断进谗。

    当年的朝堂上,杨素可谓是个呼风唤雨式的人物。杨广想当太子都要让宇文述透过杨约去给他递话,从此便似乎能看出其能量的巨大来了。而且,在随后杨广当上太子和坐上皇帝宝座的过程中,其影子也都或多或少地显现在了之间。论起来本应该为杨广的大恩人才对,可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于迁都的问题上他竟不知道收敛,亦或是说他根本就不想收敛,在那个本应由皇帝一言九鼎的当

    口却偏偏是他于实际上完成了一锤定音的任务,说起来也算是相当地不识时务了吧?

    回过味来的杨广自是恼怒万分,再加上外面一直流传着有关其皇位来路不正的话,于是,这就更为加重了他对杨素功高震主,甚至是想散布不利于自己的流言以篡权夺位的怀疑。而像他这样的高高在上之人,一旦将猜忌的种子埋在了心里,则要想再将其给拔出来便几乎成为了不可能之事。

    杨素的得意忘形怕是和先帝杨坚的宠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才对。本该急流勇退的他竟又忘乎所以地接下了监造东都的任务,而这其实就是在摸老虎的屁股,因为殊不知此举乃只是皇帝的一个试探性动作而已,他的接受自当很可能被对方迅速认定为了一种不知趣。尽管杨广起初不一定会这样考虑,但保不齐就会有人领着他往歪处想,由是,杨素的祸端便来了。

    “这老小子是不是想着在替他自己个儿营造新都啊?”越想越不对劲儿的杨广于是从此就对杨素动了杀机。

    ……

    杨素死后几年,杨约也死了,失去靠山的杨玄感便自是只能更加小心地为官。仕途虽说是走得战战兢兢的,但又不甘心挂印封金而去,于是,他就开始了一门心思地钻研。钻研什么呢?钻研的即是中国历史上所谓百试不爽的韬光养晦之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他竟小有收获。杨广不但因为不愿承担“过河拆桥”的骂名而放过了他们全家,还由于他的表现不错而逐渐取得了最高统治者的欣赏,尽管说不上什么信任,但也不怎么被对方所讨厌了。

    那边厢杨广的警报算是解除了,可这边厢的宇文述却不乐意了。只因其一直以来都把搬倒杨素,并坐上对方那让他早已垂涎三尺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作为了自己奋斗的目标。上回给虞世基出主意的事,明里是安伽陀在出面运作,可暗里呢,实际上的操盘手却是他宇文述。由此当可知,在梦寐以求多年的愿望即将变为现实之际,他又岂能容得了政敌儿子的存在,而且还是于眼皮子底下继续存在,这决然会让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的,更何况杨玄感的蛰伏也只是瞒住了杨广罢了,却无法逃得过老奸巨猾的他的眼睛,因为于他看来,杨玄感的伎俩充其量就是表演了一场“潜龙在渊”的把戏,当绝无可能骗得了他。但吊诡的是,又正因为此,他却愈发地担心起来。为何?只缘其深知儿子们都不是杨玄感的对手,自己一旦百年,则很可能他们就会被对方作为报复的对象而成为了待宰的羔羊,这应该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哪怕那时其很可能已去了阴曹地府。

    杨玄感于他们这一辈人当中的确可算得是

    一位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小时候虽木讷寡言,长大后却竟尽显生龙活虎,年纪轻轻即已坐上了高位而与其父同列朝班,于其时,这更是一度被传为了佳话。同时,他还谙熟官场之道,并礼贤下士、深孚众望。反观宇文述的长子宇文化及呢,名气倒显不小,但得的却尽都是些飞扬跋扈、为非作歹之声名。那不,前几年还因作奸犯科而被皇上给圈禁了,您说这让他阿爹的一张老脸能往哪儿搁啊?由是,以上的种种都让宇文述最终下定了一个决心,即是务必要斩草除根,要不留后患,要杀绝他杨素的一家人。若说以前的杨广有此想法乃是出于对权臣的无奈的话,则如今宇文述的做法就只能说是出于损人利己的目的而不折不扣的阴险了。

    综上所述,我们确实可以从杨玄感今日的表现中看出一些过分的端倪来。可他为何要一反常态如此积极地展开行动呢?这其实也就是正让卢太翼一时迷惑不解的地方。

    ……

    就在卢太翼深陷沉思而反复琢磨之际,一直为其看守府邸的陈三却突然进来了。

    “老爷,今日杨府送来了请帖。”陈三禀告道。

    “我已知晓!”卢太翼对陈三打断其思路有些不高兴,于是,未等对方把话说完就立即打发了道,“老朽刚在朝堂之上见过元度大人了。”

    待对方退出去之后,卢太翼也没了思考的兴致,因见天色尚早,所以便习惯性地摸出了随身携带的一具卜卦用的龟壳来。接着,放进几枚铜钱并向里边吹了一口气,同时,微闭上眼睛的他就一边摇动,一边喃喃自语地念起了祝辞,也不知道念的是什么,总之,是刚一念完即把龟壳里的钱币给倒在了身旁的桌案上。

    待几声金属撞击木器的响动过后,于睁开眼睛一看之际,卢太翼竟发现铜钱全都是阴面朝上的。

    “居然是个坤上坤下的坤卦。”默念之间不禁心头一震,他仿佛是触动了什么心事一般。

    “三日之后便是良辰!”掐指一算的他终于拿定了那个于心中已盘算了好久的主意。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