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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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朔州城救母(下)

    辞别了卢太翼等人,尉迟恭骑上“踏雪寻踪”即独自奔向了朔州,因一路上半刻也未停留,所以不几日就来到了城的附近。

    远远望见州城的他不敢进去,绕着而过之后便一头奔向了自己的家乡——善阳,当到了老娘居住的下木角村时,其已是傍晚时分了。

    因身负命债无法公开露头,所以在将马藏到村外儿时常玩的一处土洞里之后,尉迟恭跟着只身潜进了村里。

    ……

    可是,在走到自家窑洞口时,他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但见洞口旁的土墙上有着明显的烟熏火燎痕迹不说,再看那窑洞里,更是四壁黢黑、面目全非……

    “糟糕!难道娘真因受到我的牵连而被抓走了吗?还是……”不敢再往下想的他好不容易方才稳住了心神,由于觉得胡思乱想也不是个法,因此,他最后还是决定要先去找到一位可靠的人来问一下才行。

    经过一番脑际搜索,突然眼前一亮的同时,尉迟恭不自觉地嘟囔道:“对对!如何差点儿把他给忘了呢?”

    尉迟恭说的这个“他”,其实就是张万岁的爹——张老汉。为何会首先想到了他呢?这是因为一来小时候就跟对方熟悉;二来今番能带去张万岁的消息,即或不敢接待,其也应该是不会去报官的才对,只因那种做法乃是同样将自身置于危险当中的愚蠢行为。想来,如此浅显的道理张老汉应该是懂得的,大家说对不对呢?

    打定了主意,尉迟恭即向土埂那边的老张家摸了去……

    到了其大门口时,因没有发现窑洞里有动静,尉迟恭遂开始纳闷起来。这时,不远处忽然传出了隐约的脚步声,而就在闪到旁边的角落里藏好之后不久,伴随着响动的临近,他这才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目。

    “这不正是张老爹么?”

    虽一阵惊喜,但也不便有所声张,等到了张老汉进门的那一刻,他方才从后面抄上去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巴,接着,又轻而快地将其抱进了屋。

    ……

    以为是遇上了什么歹人,所以张老汉遂拼了命地挣扎着想要甩开束缚,可无奈对方力气太大,任他如何蹬踹都无济于事,于是,当被放下来时,他竟立时就瘫软在了地上而动弹不得。

    放手之前,尉迟恭将嘴凑到张老汉的耳朵边小声说道:“我是黑炭头,我给你带张万岁的消息来了。”

    在确认对方听清之后,尉迟恭才又慢慢地放开了捂在其嘴上的那只大手。接着,他更是当场躬身致歉道:“张老爹莫怪,黑炭头给您赔罪了!”

    猛吸了几口气,尚未完全缓过劲儿的张老汉赓即问道:“你真是黑炭头吗?你如何还敢回来啊?”

    “怎么了?是我老娘被……”一阵心紧的尉迟恭不敢再问下去。

    “你娘前几日被抓走了!你家也给一把火烧掉了!”张老汉

    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是什么人干的?”尉迟恭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腕问道,“我老娘被他们抓去哪儿了啊?”

    “轻……轻点儿!”张老汉一边试着去掰开那如铁钳般的大手,一边面部扭曲着努力压低了嗓音喊道。

    尉迟恭一听,当即放开手告罪道:“老爹,黑炭头一时鲁莽了!”

    “不……不妨事,知你心急老娘。”张老汉边揉自己刚被捏过的手腕,边回答道,“像是朔州衙门的差役干的,只那带头的口音听着却不似本地人。”

    “那人长得何等模样?”顿时警惕起来的尉迟恭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呀?”

    “那人长得精瘦精瘦的,看上去就像个……猴子,对!猴子!”张老汉答道,“至于说了什么……却也没能听得十分清楚,我就只是瞧着他蹦跶得最欢实了。”

    “那人是不是个子又矮又小啊?”尉迟恭追问道。

    “对!烧你家的那把火也是此人放的。”

    “果然是他!”恨恨说出这四个字的同时,尉迟恭把牙齿咬得嘎嘣作响。

    “你认识那人?”张老汉怯生生地问道。

    “张老爹,您老人家还是不知道的好。”尉迟恭没有正面回答,只因他不想过多地把对方给牵扯到自己的恩怨中来。

    “对了!”为了岔开话题,也为了不让对方焦虑,尉迟恭便故意撒谎道,“您家老大张万岁现在外地做小生意,日子过得还不错,因此……他带话让您老不要太过担心。”

    “唉……”听了尉迟恭的话,张老汉非但没有半分喜悦,还连连叹气道:“他倒是跑了哟,连累家里人跟着受罪,这算怎么回事呐?”

    “家里怎么了啊?”尉迟恭关切地问道。

    “自打他跑了,万岁媳妇儿和他兄弟就被抓到边塞去做苦役,如今唯留下我这个孤老头子看家。今日实在没忍住,便偷偷地跑去看了他们一回,这不,刚才回来。”说罢,张老汉不禁又长叹了一口气。

    听其这么说,尉迟恭遂赶紧从怀里摸出一袋钱来放到对方的手上继续撒谎道:“差点儿忘了!张大哥这儿还有些钱托我捎给你贴补家用。老爹,你可要收好了。”

    “这穷家富路的,他也不多留点儿带在身上?”张老汉嘴上虽埋怨,但心里却是挺疼他这个大儿子的,毕竟系其家里的顶梁柱,想来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您不用担心!”尉迟恭安慰道,“他在外面挣的钱足够用一阵子了。”

    张老汉听了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赶了一天的路,水米都还没有打牙,黑炭头,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吃点儿东西啊?”

    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尉迟恭很尴尬地笑着答道:“被您老听见了啊?我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如今可不是都快饿坏了吗?有什么吃的,老爹就先拿出来给我垫补垫补吧。”

    “好好好,你

    等着。”张老汉边摸索着去点火,边说道,“咱爷俩将就着吃点儿。”

    ……

    是夜,尉迟恭便借宿在了张老汉的家中。

    ……

    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为不惊扰四邻遂悄悄摸出了下木角村,到土洞牵出马匹之后,利落跨上鞍桥的尉迟恭当即便头也不回地狂奔着去了。当然,他不是不留恋故土,而是委实有些担心其老娘的安危。

    ……

    到了朔州城外却没有急着入城,进路边的茶棚向几位客人打听了一番之后,他即当场确认了张万岁所说的现在朔州城里人人自危、道路以目的情况乃是符合事实的,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茶棚里的那几人起初也不愿多谈什么,只因听其讲了一口地道的本地话,所以方才悄悄地向他吐露出了几句实情。

    ……

    起身向众人道过了谢,尉迟恭即离开茶棚去附近找了家车马店住下。寄放好了马匹、包袱和武器,接着,他就更换了身当地人的装束出门打探。

    ……

    当来到城门口时,他忽然发现一群人正围着旁边的告示栏在指指点点。

    “我得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异常的尉迟恭当即不声不响地靠了过去……

    站到人群后面也不讲话,只静静地将城墙上贴的告示给粗略地瞄了一遍,见没有通缉自己的内容,于是,他遂把一颗悬着的心给揣了回去。为何?只因布告上罗列的皆是受近期逃避兵役或者徭役者牵连之人的名字,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张老汉的小儿子和张万岁的媳妇。

    ……

    而正在此时,后背处却突如其来了一记轻拍,就在惊得汗毛倒竖之际,他突然听到有人小声地问道:“黑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因觉得来人的声音极其熟悉,所以,他便赶紧回过头去看……

    “果然是你!”

    ……

    确认之后,于拉着尉迟恭离开人群的同时,对方赓即悄悄地问道:“黑哥,你可有住的地方吗?”

    “有!”回答得虽爽快,但尉迟恭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些莫名其妙之感。

    “好!那你带我去。”来人一边拉住他快步朝着与城门相反的方向走去,一边说道。

    ……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进入车马店的房间并关上了门,对方这才抱住他激动地说道:“黑哥,您可想死兄弟了啊!”

    未等回话,那人却又忽然变得一脸焦虑道:“您怎么还敢回来呀?”

    “小棒子,不瞒你说,我是来救老娘的。”尉迟恭如实答道。

    “怎么?您已知道老娘被抓了吗?”

    “对!我刚回村里去打听过。难道……你也得知了此事?”

    “是的!兄弟现正在衙门里当差,所以对您的情况还是略知一二的。”

    “你可知我老娘……如今怎样了吗?”尉迟恭很是不安地问道。

    “黑哥莫急!我只是听

    说上面派了个姓‘牛’的来抓您……”

    “我就知道是他跟我过不去!”尉迟恭边打断了对方,边恨得牙痒痒的。

    “黑哥,您这说的是谁呀?是说那个姓‘牛’的吗?”

    “对,就是这小子!”尉迟恭答道:“自从上次结了梁子,他就一直想着要报复我。”

    “难怪那小子会烧了您家的房子,还抓了老娘来顶罪,原是跟您有私仇啊?”叫“小棒子”的这位同样愤恨不平。

    “是呀!”尉迟恭将拳头往手中一砸道:“所以我当下才要急着救老娘出来,不然,她的罪可就受大发了!”

    “黑哥,先别着急!待兄弟去衙门里打探清楚了情况再说,可好吗?”小棒子带着征询的目光问道。

    “你去打探一下……也好!”尉迟恭冷静了下来,接着同意道,“兄弟,那就有劳你了。”

    “黑哥这是说哪里话?”“小棒子”回道,“就在此处等着,哪儿也别去。现今城中布的密探都拿有您的画影图形。您这长相、身形也实在是太惹眼了,一旦被人给盯上了怕就会很难再脱身的,知道吗?”

    “好!哥听你的,你就放心地去吧。”拍了拍对方的肩头,尉迟恭当即承诺道。

    ……

    可等对方离开之后,尉迟恭却并未真正放下心来,只见他还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间里不停地来回走动着。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光景,正想着要不要让店家送些东西来吃时,忽然,他听到门上传出了几下有节奏的敲击声。

    “谁?”尉迟恭靠近房门问道。

    “是我!”

    一听是小棒子的声音,尉迟恭遂赶紧打开了门。

    ……

    闪身进入房间的小棒子把一包熟食和一坛酒放到了桌上。接着,他向关好了门的尉迟恭悄声说道:“黑哥,我已经打探明白了!”

    “兄弟快讲!”尉迟恭急不可耐地催道。

    “不急!您我先坐下,咱们边吃边聊。”小棒子不慌不忙地说道,“此事急不来的,还需从长计议才行啊!”

    “我怎能不急?此事可关乎着老娘的生死……”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跟黑哥您从长计议嘛!”小棒子一面拉尉迟恭坐下,一面安抚道,“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听其如此说,尉迟恭便只好不怎么情愿地坐了下来。接着,待对方取过旁边的两个茶盏之后,他竟一口气干了三碗闷酒下肚。

    ……

    “我已打探清楚,老娘被那姓‘牛’的关在了一处秘密的地方,用的也都是他们的属下,所以……跟我关系要好的那些狱卒们均不知道人具体藏到哪儿去了……”

    尉迟恭一听就坐不住了,于是立马跳起来嚷嚷道:“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不如直接杀进衙门去捉了那太守来换老娘,我看怕是还省事些吧?”

    小棒子慌忙站起来捂住尉迟恭的嘴道:“黑哥,小声点

    儿!不要命了吗?您能不能坐下来先听我把话讲完了再说啊?”

    亏得当时尉迟恭的酒劲儿还没有上来,否则,任谁也是拦不住的。

    ……

    好不容易把对方摁回到了座位上,小棒子接着才和盘托出了自己还未完全想好的计划。

    原来,小棒子本姓寻名相,少年时曾和尉迟恭一道在铁匠铺里学手艺。因后者对他多有照顾,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和对方最为要好的。

    自打尉迟恭离开朔州之后,这寻相便托关系进了衙门当差。几年下来,由于勤勉懂事,且在衙门里上上下下混了个脸熟,因此,他也就跟很多人拉上了不错的关系。

    而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今日便让他打探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即是他将向尉迟恭讲的那个计划的最重要的前提——牛壮将在后天把后者的老娘押回去京城里交差。

    打探了个大概之后,寻相就买了些酒食前来车马店里与尉迟恭商量。可让他没有估计到的是,对方竟依然如以前那般性急。于是,在还未打探清楚时间和路线的情况下,他即不得不把自己的计划给提前说了出来。

    ……

    “黑哥,那姓‘牛’的会在后天将老娘押往京城,您看我们是在路上动手,还是……”

    “如果真那样的话,倒还是个不错的机会,只时间和地点又该如何确定呢?”听了对方的计划,尉迟恭总算是冷静了些。

    见其仍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寻相遂问道:“黑哥可信得过兄弟?”

    “那是当然!”尉迟恭赶忙答道,“此时不信你,我还能信谁?”

    “这不就结了么?既然信我,那您就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待在这里等消息,待一切计议停当咱们再行动,不是……会更好一些吗?”

    盯着对方诚恳的目光,尉迟恭一面深深地点了点头,一面端起酒碗来说道:“兄弟,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