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字体: 16 + -

《第三十四章》夹石沟遭劫(下)

    试着睁开双目,发现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已被拿掉,卢太翼即开始本能地观察起了周遭的环境来。

    “哎呀!这是什么啊?”被凑到眼前的一张黑脸给着实吓了一跳的卢太翼下意识地就叫了起来。

    “恩公,是我!我是尉迟恭,您如何都认不出来了呢?是不是他们把您给打糊涂了啊?这帮天杀的!”

    “小老乡,真的是你吗?老朽不会是在做梦吧?”哆哆嗦嗦着摸索起了对方脸来的卢太翼激动地问道。

    “是我!真的是我!”

    见其认出了自己,尉迟恭遂冲身后的一名壮汉怒吼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给恩公松绑呐!”

    “哦……对对对!”那壮汉答应着,一边为卢太翼解开绳索,一边当场满面羞愧地告罪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得罪恩公了!”

    “这是怎么回事?”卢太翼冲尉迟恭问道,“你如何又会到了此处呢?”

    “恩公,此事说来话长。”尉迟恭一面替杨令源他们松绑,一面回应道,“我待会儿再跟您慢慢地讲。”

    ……

    过了不多久,在尉迟恭等人的搀扶和引领下,于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之后,卢太翼即来到了一个较大的洞穴中。

    那洞穴的穹顶离地面足有几丈高,面积大概也就半亩多一点儿的样子,洞壁虽干燥,却不易攀爬。洞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边缘尚带有树皮的粗糙长条木桌,周围则安置了几张通铺大床,离床不远处还点了几塘篝火,其一是为了取暖之用;二是当作了烧水和煮饭的炊具。

    刚才的那个壮汉见卢太翼等人已落座,遂招呼了手下兄弟端了好些的吃食上桌。

    一瞧均为野兔、野鸡之类的山中珍味,尉迟恭于是调侃道:“算你小子识相,还知道拿几样好货来赔罪。”

    “能在这里见到恩公,那可是我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啊!而今拿出这些东西来招待,我还怕他老人家不稀罕呢!”说罢,这个一脸憨笑的壮汉竟不好意思地摸起了后脖颈。

    “哪里哪里,这已经很好了啊!”说的同时,卢太翼依旧纳闷儿于眼前出现的此一幕。

    而就在这时,一个单薄的身影从洞口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见到卢太翼之后也不说话,直接扑到对方的身上便大哭了起来,其伤心劲儿竟好比是许久没见到爹娘的那些孩童们一般。

    借着火光,卢太翼这才看清来人却是兰幽。于是,他赶忙摸着对方的头安慰道:“别哭,别哭!咱们不都好好的吗?”

    由于骑了许久的马,再加上爬了好一阵的山路,已经累得不行,且还担惊受怕、饥肠辘辘的,因此,兰幽紧跟着就哭晕在了地上。

    这下可是把在场的人给都吓坏了,亏得卢太翼精通岐黄之术,把完脉之际,一边说着“不妨事”,一边就用拇指盖掐住了兰幽的人中。待对方苏醒

    过来,他即立刻让其吞服下了一粒随身携带的救命丹药。

    见兰幽无事,那壮汉便招呼了大家重新开席,只是这次他没有急于坐下,而是直接端起碗来向卢太翼敬酒。

    ……

    “小人今日犯了大错,现借此酒来赔罪,还望恩公能宽恕一二呐!”那壮汉单膝跪地道。

    “壮士一口一个‘恩公’地叫我,只不知老朽有何恩于你啊?”卢太翼终于找到机会把先前的疑问给提了出来。

    “此人姓张名万岁,与我乃系同乡,恩公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吧?”坐于一旁的尉迟恭抢着答道。

    “莫非也是当年突厥围困朔州……”

    “对呀!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当年若非恩公的义举,则我一家怕就活不到今日了!”张万岁这个七尺汉子居然边说,边还抹起了眼泪,“我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才将还差点儿害了恩公,要不是黑兄弟及时赶到,那……那我不就要犯下大错了么?”

    “张壮士不可如此!”拉住对方自掌脸颊之手的同时,卢太翼制止道。

    “恩公,就让他打吧!”尉迟恭在一旁撺掇道,“这小子着实该打,刚才还差点儿和我干起来了呢!”

    “哦?”卢太翼回头问道,“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呀?”

    ……

    待对方重新落座,尉迟恭即讲起了先前的事发经过。

    原来,在骑上“夜巡龙驹”逃走之后,大概行了七八里路的样子,因见后面无人来追,再加上山路艰险难行,所以,无奈之下的兰幽遂不得不选择了放缓行进的速度。当望着两边连绵起伏的山峦和脚下的幽深峡谷时,她于心中竟突然生出了些许的绝望感,只因此刻的她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不幸身世。本以为遇上了杨府这家好主人,以后的生活就有盼头了,就有了把杨家大公子变为终身依靠的可能。但是,当无情的现实于转瞬间击毁了这一切时,她开始后悔了,后悔的倒不是其闯到了龙潭虎穴之中,而是杨令源有可能为了学业而枉送掉性命。于是,她忽然有了一种认识,即这次的求学活动很有些不值,哪怕在前面的路上曾经历过那么多有趣的人和事。

    为何会产生出如此消极的想法来呢?这全是由于同杨令源相比,那些东西在她当下的心目中都完全可以被忽略,甚至是没有意义的。

    ……

    越想越就心烦意乱,于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闪现在了她的脑海中,“不如跳下去算了,一了百了……”

    “我死了……万一公子他们还活着该怎么办?令源不是让我去报官么?可我一个小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再说,又该如何做才能让官府相信呢?”心里充满了矛盾和纠结的兰幽虽说很快就被责任感给拉了回来,但是……却也半天没能理出个清晰的头绪,只因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过突然,而

    她又从没有单独面对过。

    就在沿着山路信马由缰之际,刚拐过山边一个转弯处的兰幽被忽然撞入视野的一黑人和一黑马给委实地吓了一大跳。

    “来者可是兰幽妹子吗?”

    当惊魂未定的兰幽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对方叫出口时,一种魂不附体的感觉于瞬间就充满了全身,因为她的第一反应乃是其肯定遇上了当地的某个山鬼了。

    ……

    懵了的她不但一时花了眼睛,还让耳朵也不好使了,接着更连回答问题也不知道该不该了,仿佛是担心一旦应答了就会被对方给摄走魂魄一样。

    “兰幽,你如何会一个人在这儿啊?好好看看,我可是尉迟恭呀!你怎么都认不出来了呢?”

    恍惚中听到问话的兰幽当即目瞪口呆,只因这从天而降的惊喜也未免太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了吧?其实,尉迟恭之前也没能认出对方来。他只不过是认出了杨令源的那匹“夜巡龙驹”而已,由于同为爱马之人,因此那日在杏园楼时也就多留意了其几眼。

    “怎么会是尉迟大哥?我不会是在做白日梦吧?”瞪大眼睛死死盯住对方看的同时,兰幽心想,“难道……他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还……还真是兰幽,你如何会一个人骑着马乱跑呢?恩公和杨公子他们……他们都去哪儿了啊?”

    听对方问起卢太翼和杨令源的情况,尚未完全回过神来的兰幽非但没有回答,反而还“哇”地一声哭了。

    “兰幽,莫哭!先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见其还是一个劲儿地哭,没有更好办法可想的尉迟恭于是大喝一声道:“小妮子,别哭了!”

    这一当头棒喝似的吼声终于让对方止住了哭泣。接着,兰幽即一边抹去眼泪,一边问道:“真……真的是尉迟大哥吗?”

    “对!是我!”

    于是,得到肯定答复的兰幽遂抽泣着将先前发生之事同对方讲了一遍。

    ……

    “尉迟大哥,您说……该怎么办才好呀?”

    “兰幽,别哭了!”尉迟恭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背上的钢鞭,接着说道:“先带我去救人要紧!”

    ……

    那“夜巡龙驹”和“踏雪寻踪”的确不愧是西域来的良马,只见它们犹如两道闪电一般,一黑一白,一前一后地就朝着“夹石沟”的谷口疾驰了去……

    不久,在到达先前遭劫的地方之后,二人随即发现现场唯有陈三驾的那辆马车被遗弃在了路上。也不知道是山贼们无法搬运上山,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只有拉车的那马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人去哪儿了啊?为何一个盗匪都不见呢?”

    正在尉迟恭纳闷之际,忽然,一人从马车里钻出大喊道:“大哥,那小娘子又回来了!她还带着个黑脸大汉呢!”

    “这小子应是留下打扫战场的。”尉迟恭琢磨道。

    实

    际上,山上的强盗们同样听到了马蹄声,只不过因为忙于清理战利品而暂时顾不得下面,再加上本已放置了马车拦路,外带还安排有一个兄弟看着,所以,那拨人也就不急着做这送上门来的又一桩生意了。

    ……

    “呔!好大胆的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财虏人,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尉迟恭声如撞钟般地大吼道。

    这一吼不但让马车上的喽啰惊出了一身冷汗,还让半山上的强盗们警惕了起来。在纷纷放下手中的赃物之际,他们顺手就拿上武器冲下了山坡。

    ……

    “想必是全都到了吧?”尉迟恭冷笑道,“正好让你尉迟爷爷给一锅端、一勺烩了!”

    正当其拔出钢鞭准备冲上去拼命时,突然,对方人群中的那位带头大哥模样的人高声问道:“来人可是朔州尉迟恭?”

    “咦?那人怎会知道我的名字?”尉迟恭不由得一愣。

    “是黑炭头吗?”对方急急上前几步,接着一把扯下脸上的蒙布来问道,“我是张万岁啊,就是村子另一头土埂旁老张家的那……那个老大呀!你难道都认不得了么?”

    尉迟恭的确是长得太有特点了,焦炭色的脸、大块头,放在哪儿都显得突出、特别,因此被人一眼认出来也就不奇怪了。

    “张万岁?老张家的张大哥吗?”尉迟恭惊讶万分地问道。因为今天,就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内,他竟遇上了两位熟人,一个兰幽,一个张万岁,且还都是在这鸟不生蛋的穷山恶水之地。

    “是我呀!”张万岁激动地回答道。

    见果真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尉迟恭遂赶紧跳下马,接着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和对方拥抱在了一起。

    ……

    “多年不见,真是想你啊!”张万岁用力拍着尉迟恭的后背道。

    “是呀!自打去了京城,就再未见过家乡的兄弟们,我也是想你们得紧啊!”难掩内心喜悦的尉迟恭回应道,“万没想到今日竟能在此处遇上你张大哥,这……这应该算得是人生的快事一件吧?”

    见到如此戏剧一幕发生的兰幽顿时傻了,在好不容易看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急切地问道:“尉迟大哥,你还救不救人呐?”

    正聊得热络,忽听到兰幽这么一喊,猛然反应过来的尉迟恭方才赶紧用搭在张万岁肩膀上的手臂顺势夹住了对方的脖颈。

    “张万岁,你把我恩公弄哪儿去了?”

    “你恩公?”张万岁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你的哪个恩公啊?”

    “别跟兄弟绕弯子!”尉迟恭一面指着兰幽,一面用手臂使劲儿地将对方一夹道:“就是之前和这个小女子一道经过此处的那位老者,都听明白了吗?快说!”

    “对了!还有那位小公子和那个马夫呢?”尉迟恭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别用力,别……别再

    用力了!”张万岁一边试图掰开对方的臂弯,一边高喊道,“痛……痛啊!”

    “快些说给我听!”尉迟恭怒吼道,“说了我便放手!”

    ……

    趁其说话分神之际,张万岁突然用力往下一蹲,在好不容易挣脱开之后,当即摸着自己的颈部嘟囔道:“为何还是那么凶?力气那么大呀?”

    接着因气不过,他又故意激对方道:“才将押去了山上,说不定此刻已被杀了……”

    “什么?”尉迟恭听后立时急红了眼,举起钢鞭来就要和对方搏命。

    一见此景,知道不能再开玩笑了,于是,张万岁连忙摆手道:“我……我在和你说笑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

    “兄弟,能让你如此紧张,这……这到底是哪儿来的恩公啊?”

    “哪儿来的?”尉迟恭气呼呼地反问道:“亏你岁数还比我大,以前朔州闹饥荒的事,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这么说……是卢……老恩公?”完全傻眼的张万岁当即瞠目结舌地问道。

    “不是他老人家,还能有谁?”

    “哎呀呀!今日这……这犯大错了啊!”张万岁一跺脚,捶胸顿足地自责道。

    “别做没用的了!”一脚踹到张万岁的屁股上,尉迟恭催促道,“赶紧带我去救人呐!”

    “对对对!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

    于是,这便发生了先前出现的那一幕。

    ……

    “幸好大哥刚才吩咐我等不要动老恩公的性命呐!”一个手下弟兄心有余悸道,“要不……可真就悬了哟!”

    “谁说不是呢?”另一名手下弟兄附和道,“看来冥冥之中还真有菩萨在护佑啊!南无佛陀,南无佛陀耶!”

    “我看你俩是还没吃够这位小兄弟的石子吧?”瞪那两人的同时,张万岁指着杨令源问道。

    接着,他又转向卢太翼施礼道:“恩公,令高足的飞石技艺精湛,只是……”

    见其面带难色,卢太翼于是主动宽慰道:“壮士但讲无妨!”

    “只是……只是小人有一个不情之请。”顿了顿之后,张万岁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想请恩公为这几个受了伤的兄弟医……医治医治……”

    “哦……”卢太翼捋着胡须笑道,“这个好说,这个好说!只是……”

    “只是什么?”张万岁被对方反过来的这个“只是”弄得紧张无比,因此,便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问道。

    “只是老朽的那个药箱子不知先前被谁给抢去了……”左右一看的同时,卢太翼故意将手一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