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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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老班头救难(下)

    只听得一声骨裂脆响,那高手的头虽然躲过了,但其肩背部却被尉迟恭的钢鞭给砸了个结结实实。

    口中涌入一股血腥味儿的同时,那高手也顾不得疼痛,就地滚出一丈开外之后,翻爬起来即冲出了院门……

    追到院门口时,发现那人已消失在了夜幕当中,于是,同样急于脱身的尉迟恭遂不得不返回去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脸和手上的血迹。接着,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之后,他即出门朝着与刺客相反的方向逃了去。

    ……

    现在,让我们来还原一下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就在那高手准备进攻之际,尉迟恭忽想起自己身后有平常用来锻炼臂力的单杠木架。于是,他便赶紧返身跳起抓住斜上方的横木并挂到了上面。见那高手冲过来,趁其不备的他即立刻给予了其雷霆般的一击。而那高手呢,既苦于天已黑尽看不清楚环境,又不熟悉小院内的地形,直可谓是天时、地利一样不占,因此,中了尉迟恭的圈套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亏得他的武功还算高强,所以方才捡了一条性命逃走,否则,换作普通人的话,怕是命丧当场无疑了吧?

    ……

    只因为人豪爽,平常少有积蓄,所以真到了跑路的时候,尉迟恭才猛然发现自己竟也成为了那种被一文钱难倒的英雄汉。

    尽量避开大路的他知道城中就快要宵禁了,于是,心烦意乱之下遂表现出了些手足无措来。

    其实,他还是有些结余的,只是因为存在别人处,所以让他有些犹豫不决。大家可能会问:拿回自己的钱救急,这有什么好多想的啊?主观上来说的确用不着多想,而且替其保管钱的那人还既是同乡,又是故交,并被他亲切地称作了“叔”。只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客观现实却有如拦路虎般横亘在了那儿,从而让人是想忽视都无法忽视。

    到底是怎样的情况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尉迟恭也犯怵呢?那便是上述的这位“熟人”和牛壮乃系比邻而居。牛壮我们应是知道的,即前面提到过的那位“牛班头”,整个一见钱眼开、不择手段的小人。大家不妨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让此人给撞上了,则他尉迟恭会有“好果子”吃吗?更何况前些天还因为卢太翼之事而得罪过对方?

    “该怎么办呢?”尉迟恭在心里权衡了起来。

    分析来分析去,他突然意识到像牛班头这样的小人物是不大可能知道那三名刺客的事情的,所以哪怕是撞见了,只要自己不露破绽,则其应该是不会无缘无故地生出什么怀疑来的才对。

    “俗话说得好,穷家富路,看来……这个险是一定要冒的了!”打定主意的尉迟恭不再多想,立马加快了脚步就朝着老班头住的方向飞奔了去。

    ……

    快到里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

    里丁已开始了盘查进出人员的工作。

    “这不是要关门了吗?”一想到此,他便急忙提起一口气冲了过去……

    “站住!”

    一个里丁将其拦了下来,接着盘问道:“这么晚了进去干嘛?”

    “你们这不是还没关门吗?”

    “此时辰,外人一律不得进入!”里丁以不容商量的口吻答道。

    尉迟恭当惯了差,平时进出这些“里”和“市”都是无人敢阻止的。此刻被挡了下来,虽说心中十分不爽,但头脑还算清醒的他明白今时已不同于往日,正所谓“龙游潜底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于是,只好赔了笑脸一拱手道:“烦请小哥放行,我是来找在京兆尹衙门当差的老班头的。”

    “你是他什么人啊?”里丁上上下下打量着问道。

    “我和他同在京兆尹衙门做事。”虽被对方审视得有些心头发毛,但尉迟恭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答道,“我这是来找他公干的。”

    “那为何没穿公服呢?”里丁一个劲儿地刨根问底道:“你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尉迟恭被眼前这个“楞头青”搞得哭笑不得,于是心下盘算道:“该拿什么来证明我的身份呢?”

    “快说!你到底是不是冒充的?若说不清楚,则我可是要去报官的!”

    听到“报官”二字,尉迟恭心中的火气那是止不住地“蹭蹭”往上蹿。就在快要蹿上脑门之际,其忽然想起刚才那个京兆尹衙门的腰牌还在身上。于是,他赶紧取了出来递与对方验看。

    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将腰牌还给尉迟恭的几乎同时,那里丁向后摆了摆手,算是同意其进去了。

    ……

    “咚咚咚……”尉迟恭小心翼翼地敲起了老班头所在小院的大门。听到里面有了回应,他即立马躲进了旁边的一处阴暗角落。

    可能是时辰还不算太晚,所以院门被直接打了开,接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站出来问道:“是谁?谁在敲我家的门啊?”

    “是我!”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尉迟恭压低了嗓音答道,“叔,是我‘黑炭头’。”因长得面似锅底、头如煤球,所以便被送了这么个有些特别的诨号。

    老班头又是何许人呢?老班头本姓张,同属朔州人氏,年轻时即与尉迟恭的父亲是朋友。

    一见是尉迟恭,老班头遂赶忙将其拉进了小院。接着,在把院门迅速关上之后,他即领着对方来到了正房。

    ……

    “你怎么还敢到这里来?”老班头问话的语气里明显带有责备之意。

    以为是其怕被牵连,因此,尉迟恭便赶紧躬身赔礼道:“是黑炭头鲁莽了,叔,我这就离开。”

    “你往哪儿走?不怕出去撞见牛壮啊?”

    “我怕他作甚?”尉迟恭一边反问,一边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瞒我?你就不怕被牛壮那厮抓去

    见官吗?”

    “您知道我犯事了呀?”尉迟恭满腹疑惑地问道,“牛壮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你可知道,今日午后有一位骁果卫的军官来咱们京兆尹衙门打听一个面如焦炭、体壮如牛的大高个儿?王大人一听便知是你,遂把我和牛壮都叫了进去问话。那军官了解了情况之后,只要求王大人先将你扣下,其他的则通知他们的人来处置就好。对了!那军官离开时,我瞧见牛壮也鬼鬼祟祟地跟了去,接着在衙门口好像还冲对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什么。”

    见其听了半晌不语,有些着急的老班头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娃儿,你到底犯什么事了啊?能给你叔我说说吗?”

    “我……”尉迟恭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只因他怕讲出来的真相会吓坏了老人家。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跟你叔说呀!”老班头对这个为人豪爽到敢当了佩刀为自己买药的后生很是喜爱,所以几乎就把其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看待。当年初来大兴城时,尉迟恭也是通过了他的关系方才进入到京兆尹衙门里当差的。

    “说!你是不是打伤人了?是不是打伤了某个骁果卫的军官啊?”

    见对方还是犹豫着不肯回答,老班头便只得转换了语气安抚道:“当年我和你爹一起打突厥时,那可都是提了脑袋上阵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啊?你尽管给叔说,天塌不下来的!”

    见其如此说,把牙关一咬的尉迟恭于是“一个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地就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都给对方讲了。

    这下可是轮到老班头错愕了,只因他惊讶于这个平常虽有些莽撞,但相对而言还算守规矩的后生竟能干出这么一件捅破天的大事来。

    见老班头听了沉默不语,尉迟恭此刻反倒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他起身说道:“叔,我看我还是赶紧离开算了,这事弄不好可真会连累您的!”

    “想往哪儿走啊?这都快宵禁了,当下出去不是让人一抓一个准儿吗?”老班头一边制止,一边提醒道:“既然救过唐公,那不如明天就让我去求求他试试看,兴许会有办法呢,你说是不?”

    “他不也是自身难保吗?”尉迟恭不解地问道。因为一开始他是想过要照卢太翼说的那样去找李渊的,可转念一想:“唐公如今不同样是‘泥菩萨过江’吗?去了怕也会白去的。”于是,他便只好打消了去找对方帮忙的念头。

    “唐公毕竟是国公,他还是当今天子的表兄。那些人若敢在明面上动他,则今日就不会只是派遣刺客去暗杀了!”老班头在衙门里混迹了多年,大风大浪还是看到过一些的。

    被一语点醒之后,脑筋总算是转过了弯儿的尉迟恭当即拱手说道:“‘黑炭头’一切听叔的安排!”

    “你婶子回老家了,你今晚便将就

    着在这儿对付上一夜吧。”

    ……

    翌日一大早,老班头打算趁着上衙门前的这个当口去唐国公府里走一趟。刚出院门,他却看到牛壮正蹲在自家的门口扒早饭,且边扒,边还时不时地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看着那贼眉鼠眼的样子,老班头是止不住地恶心,就差把早上吃的那点儿东西给吐出来了。

    “老班头,这么早就出门了啊?”牛壮假惺惺地问候道。因为知道尉迟恭跟对方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他便想着要在这个邻居的身上找到些突破口。

    “我有些公事要提前去,你吃,你吃。”应付了一句的老班头赶紧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只因他下意识地担心牛壮那个小人会从他这里闻出什么不好的气味来。

    “这小子的鼻子比狗还灵,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腥味都会被他给闻出来。”一想到这些,老班头的心里就止不住地阵阵发紧。

    由于这些年上了岁数,再加上衙门口尽是些起早贪黑的差事,所以老班头的心脏在不堪重负的情况下出了毛病。前年的那一次晕倒,若非尉迟恭当了佩刀换来救命药,则他老班头怕是早已经魂归天外了。

    老班头没有儿子,唯一的一个女儿又远嫁回了朔州。他的老伴儿这次回老家,原本就是为了探望刚生了头胎的女儿的。老班头当年因打突厥立了军功,所以被朝廷安排在了大兴城的京兆尹衙门当差,这一干便已有了将近二十载的光景。

    前些年,故人之子,也就是尉迟恭过来投奔时,他一是看在对方父亲走得早的份儿上,同情其孤儿寡母;二是由于自己也没个儿子在身边照应,因此,也算是带点儿私心吧,他即将对方给弄进了京兆尹衙门里当差。

    “再怎么说都是于事无补的了,要救了眼下的急才是正途!”一想到这里,老班头更是加快了脚步。总之,他是一口气都没有歇就赶到了位于隆庆里的唐公府门前。

    因见他一身差倌打扮,于是,唐公府的门房遂立即将其代人求助之事给通报了进去。

    ……

    刚用过了早饭的李渊此时正坐在前厅里一边品茶,一边想着该如何写请调东边外任的奏章。听门房说明了情况之后,他便立刻下令将老班头带进来问话。

    ……

    “免礼,免礼!老差倌有何事找我呀?”李渊问向其请安的老班头道。

    见李渊一脸正气的模样,立马觉得其系个靠得住之人的老班头于是赶紧请对方屏退了左右。接着,在和盘托出尉迟恭昨晚发生的事之后,他又特别强调了牛壮很可能已知悉了内幕。

    李渊听后心中不免有些内疚,因为让其没有想到是,昨日发生在杏园楼的事情竟会给尉迟恭带来如此大的麻烦。思索了片刻,他让老班头附耳过来,接着便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老班头一听不禁喜上眉

    梢,只因于他看来,让尉迟恭保住性命已不是什么难事了。

    “就照唐公吩咐的办,小人这便回去依计而行!”老班头说罢,再拜退出。

    对方走后,李渊即立马安排了心腹家臣去做准备。

    ……

    大概午时三刻之前,见老班头出了衙门往家里去,牛壮便远远地尾随在后面观察,由于在直觉的影响下,他总认为对方已掌握了尉迟恭的一些情况,甚至是直接就在联系。

    一想到这里,他便止不住地兴奋了起来,因为其此刻的眼里已分明出现了“孔方兄”的身影……

    看来还真有做白日梦的,就在将要进入里门之际,一个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迅速即从对“孔方兄”的幻想当中回到了现实状态。

    “哪个该死的在叫我?”牛班头于心里咒骂道:“难道是成心想坏了你牛爷的好事吗?”

    “牛大哥!”

    牛班头一看,原是昨夜值班的那个“愣头青”里丁在招呼他。

    “有什么事就赶紧讲!”牛壮没好气地说道。

    “牛大哥,上回托您的事怎么样了啊?”里丁满脸堆笑着凑过来问道。

    “你托我何事了?”

    “牛大哥,您这是贵人多忘事呀!小弟我就是托您那个嘛……”

    “哪个?”

    “就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事啊!”

    “今日还有公干,咱们改天再说!”牛班头很是不耐烦地回道。

    “牛大哥,这儿有个情况,但小弟却不知道该不该讲……”里丁厚着脸皮,继续跟在牛班头的身后问道。

    “有话说,有屁放!”牛班头懒得理对方,于是,直接甩出了这么一句“砸”到其脸上。

    “您当也可从中看出小弟有没当公差的潜质。”里丁没脸没皮地说道,那胖胖的长了冻疮的脸庞笑得就像是完全绽放开了的红苕花一样。

    “昨晚快关里门时,有个你们京兆尹衙门的差倌来找老班头。可进去之后,他竟到了当下都还未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已从其他的门走了?”

    “那人长什么模样啊?”

    见其问得急切,里丁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已在对方的眼里有了价值。于是,他赶忙答道:“那人长得又高又壮,像座铁塔似的,只是模样没怎么看清楚,就瞧出一对白眼仁来了。对了,他说话还粗声粗气的!”

    “为何不早说?你如今就在这儿给我继续盯牢了,如再有什么发现便赶紧过来通知我,明白吗?”此时的牛壮已仿佛嗅到了尉迟恭的气息,当然,还有少不了的让他常常魂牵梦萦的那位“孔方兄”的铜臭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