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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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灞河桥送行(下)

    这边,纵马驰骋的杨令源倒不打紧,那边,坐在车里看到了此一幕场景的兰幽却被吓得够呛。

    把头探出车棚之际,面色惨白的她于是声嘶力竭地反复大喊道:“公子当心,慢点儿!你能不能别骑了啊?”

    可不管兰幽怎样召唤,权当没听见的杨令源竟依然坚持着放任“夜巡龙驹”撒欢儿似地在马车的前后跑了好几个来回。要不是因为爱惜马力,则怕他准能令其一口气跑出好几里地去哦。

    ……

    待缓下来以后,杨令源即放松了笼头与马车并行。这时,兰幽突然忍不住埋怨其道:“公子再这样我可就要向老爷夫人告状了!再说卢大人还在这儿呢,你那都经过了他老人家的同意吗?”说罢,兰幽赌气似地坐回到了车里,并表示不再理会对方了。

    想起卢太翼交代的不能剧烈活动的话,杨令源于是心下暗自叫苦道:“糟糕,这下犯错了!也不知老师他会不会处罚我?要是一怒之下把我打发回了家,那该怎么办啊?这才走了多远呀?”

    转眼之间,刚才还很意气风发的杨令源竟有些懊悔起来。于是,他既不敢反驳兰幽的话,也失去了向卢太翼品评“夜巡龙驹”实力的勇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都尽力管好自己的嘴巴,可奇怪的是,老师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更没有进行责骂。

    卢太翼的这一做法倒是让杨令源感到了好一阵子的不知所措,直到其突然喊出一句“令源过来”之后,方才打破了当时的尴尬氛围。

    带着忐忑不安之心往车棚里瞅的同时,杨令源问道:“老师有什么需要吩咐徒儿的吗?”

    原来,卢太翼才将一直在静坐沉思,这应算是其多年来养成的生活习惯吧,每天早晨雷打不动且从不间断。如今虽说坐在马车之上,但还是等到了修炼结束,他才又睁开来双眼问道:“你如何不跑了呢?”

    起初以为这是老师在揶揄自己,但于仔细地想了想之后又觉得不像,于是,杨令源遂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夜巡龙驹’还是小马,冲劲儿有余而耐力不足,因此便不能过分地加以驱驰,否则,若是伤了其元气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哦!”

    “看来……你还很懂马嘛!”卢太翼捋着胡须笑道。

    “弟子只是懂些皮毛而已,这还都是跟着安德王他老人家学的。”见对方果然没有生气,杨令源于是大着胆子讲了起来,“要不是老王爷平常教得严,则弟子今日怕就要出些丑了哟!”

    “原来如此呀,令源这点儿倒是比老师要强哦!正所谓夫子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卢太翼故意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悄悄地指了指身边的兰幽,又指了指自己和杨令源。

    “老大人,您还有心开玩笑?都不想着要教训他一下?您老就没见刚才有多危险吗?这

    要是掉下马来让旧伤复发了,依我看呀,到时怕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吧?”兰幽说罢,当即气呼呼地嘟起小嘴儿来,并转向了一边。

    “骑马跑了如此多个来回都不觉得头晕,这应该就是令源痊愈了的最好证明吧?因此,依老朽之见,你小兰幽还是不要担心的好哦!”说罢,卢太翼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骑在马上的杨令源呢,此时也在止不住地傻笑点头,因为于他看来,老师的这话可算是说到其心坎儿里去了哦。

    ……

    “老爷,灞桥快到了!”在车驾位置上,陈三高声地提醒道。

    最先做出反应的竟是兰幽,因为自打进入京城以后,这小姑娘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甚至连近在咫尺且久负盛名的灞桥也是从来没有到过的。正由于此,这次的远行便让她很是兴奋,一来为能够常伴在杨令源的左右;二来则可顺道游山玩水、大饱眼福了。

    “那就是灞桥吗?”指着前方清晰可见的一对高阙,兰幽向对方求证道。

    “是的!”杨令源很肯定地回答道,“那正是灞桥!”因为就在前几年,他刚跟随杨汪回了趟老家,且当时便经过了这里。

    ……

    快到灞桥时,官道上的行人渐次多了起来。路两旁的商贩们正卖力地吆喝着生意,其响亮的喊声此起彼伏,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场之势。其中有卖烧饼的,有卖水果的,有卖茶水的,还有卖草药的……总之,那是一个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哟……

    正当一行人即将踏上灞桥之际,突然,从后方传来的一阵“前方可是卢大人的车驾吗”之呼喊声竟隐约地飘进了杨令源的耳朵……

    听清之后,他急忙向车内的卢太翼禀告道:“老师,后面好像有人在呼唤您。”

    “我好像也听到了?”兰幽转动着她的大眼睛插话道:“公子,您倒是赶紧瞧瞧呀!那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嗯!”答应的同时,杨令源即拨转了马头。

    ……

    拉住缰绳,踩稳马镫,立起身子,手搭凉棚,杨令源向来路一阵眺望……

    果然,一匹快马朝灞桥这边飞奔而来,且马上那人还在一个劲儿地向前挥手示意着……

    坐回鞍桥,杨令源即扭头问卢太翼道:“老师,后面好像还真有人在追赶哦,我们这是等还是不等啊?”

    “难道是皇上突然改变了主意,又让人来召我回京吗?”没有急于回答的卢太翼在心里琢磨道,“应该不是吧?若真要挽留,则他不会在一开始就赐我一匹快马的。再说,君王的金口玉言……”未等想得周全,他即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难道是朋友相送?我今番匆匆忙忙地离开京城回乡隐居,目的即是要避开众人,以免节外生枝。因此,除了告诉元度之外也没有知会其他的人……难……难不成会是他?”

    “安——伽——陀”三个字不由自主地从卢太翼的脑际里蹦了出来,尽管是那么地不愿意将其想起,但已如毒草一般蔓延开的这个名字却还是悄然在之前的心底里生了根,并发了芽……

    已不想再过多地考虑什么了,只因其深知想得越多便烦恼越多,还不如清静无为的好,于是,他淡然地回了一句道:“等吧,该来的自然会来。”

    虽说被老师的话搞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杨令源还是没再追问。直到对方跑近,在看清了那人的大概轮廓之后,他这才冲车厢里大声喊道,“过来的像是个黑脸大汉哦!”

    “难道会是他?”卢太翼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尉迟恭的身影。

    接着,他当即向见过对方的陈三吩咐道:“三儿,你替老爷瞧瞧,是不是尉迟差倌来了啊?”

    迅速站起来用前胸靠在棚顶上,向后望了望的陈三随即向卢太翼禀报道:“老爷,您猜得没错!来人还真是尉迟大爷。”

    “快过来扶老朽下车。”

    接到指令之后,陈三边跳下马车,边暗自嘀咕道:“这黑煞神追到这儿来干嘛?”只因上次被揪领子的事,所以直到现在,他都还对尉迟恭有些心生畏惧。

    慢腾腾地下到地面,卢太翼一边活动开腿脚,一边自嘲道:“正好让老朽走动走动,这老胳膊老腿的,坐太久了怕都要散架哦!”

    ……

    未等其完全缓过劲儿来,那马即已跑到了近前。随着马上之人的一声“吁”,眼见就要撞上来的马儿竟稳稳地驻足在了一丈开外的地方。

    “真是好骑术!”杨令源于心中暗自称赞道,其中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内行看门道”的意味存在。

    “恩公,为何走得如此匆忙啊?”翻身下马的那人赓即抱拳施礼问道,“您怎么都不知会晚辈一声呢?”

    “小老乡,你是如何知道老朽今日要离开的呀?且还是走的这条路?”卢太翼笑着反问道。

    “是今早去府上拜访之际,您老的门房告诉我的。”

    “他会告诉你……我要走这儿?”

    “起初确实不肯告诉我的,所以……所以我就只好吓唬了他一下,嘿嘿……”尉迟恭不好意思地傻笑道:“又得罪恩公府上的人了哦!”

    陈三听了,于是忍不住对身边的杨令源小声说道:“真是暴脾气不改啊,公子以后可千万要防着此人呐!”

    “你就这么追过来啦?”

    听卢太翼如此问,尉迟恭遂使劲儿地点了点头道:“追了老半天,可算让我给赶上了!”

    “就只是为了给老朽送行?”

    “是……也不是!”尉迟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是怎么个说法呀?”卢太翼望着对方不解地问道。

    “应……应该是先请恩公吃饭,再为恩公送行。”刚说完,尉迟恭又立马纠正道:“不对不对!是给恩公送行

    ,顺便请恩公吃个饭。咦……这说法怎么好像也不对呢?”

    见众人尽皆笑出了声,尉迟恭便有点儿挂不住了,于“张飞脸”被硬生生地憋成了“关公脸”之后,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道:“我……我是来请恩公喝送行酒的!”

    “你是要请老朽喝酒吗?”卢太翼学着对方的口音问道。

    “是的!”尉迟恭耿直地答道。

    “你的心意老朽领了,只是还要着急赶路,所以这酒嘛,依我看……还是就免了吧。”

    “恩公,这一别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所以今日的酒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免的!再说……如是被我娘知道了,那……那还不要骂死我呀?”

    见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又见对方确属真诚,卢太翼于是指着身旁的几个人笑道:“好吧,那老朽这一行人可就要让你破费了哟!”

    “哪里哪里,我这是求之不得呢!”尉迟恭高兴地答道。

    “那我们去……去哪儿吃呢?”杨令源在一旁早就忍不住了,见老师答应便抢着问道。

    抬手指向离灞河边不远的一处杏林,尉迟恭答道:“那是一片杏园,园中有座临河而建的双层小楼,其主人在里面开了一家酒肆,乃是专供这灞桥上来往的客商们吃饭和歇脚用的。”

    “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杏园楼’吗?”杨令源再次抢着问道。

    “公子,你也知道那里吗?”马车上的兰幽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伸出头来问道。

    “对呀!大兴城里的许多达官贵人在出来打猎或郊游之时都喜欢去那杏园楼上吃饭,尤其是喜欢喝其特酿的杏子酒。所以,你别看这酒楼的规模不大,位置也偏僻,但其却是远近闻名了很久的哟!”尉迟恭如数家珍地帮着回答道。

    兰幽听得嘴馋,遂又问杨令源道:“公子,您也去吃过吗?”

    摇了摇头的杨令源竟嘿嘿一笑道:“我也只是听安德王府上的几位兄长说过哦……”

    “说得这么好,那就赶紧过去呀!”

    “兰幽难得出趟远门,咱们就随了她的心意吧!”卢太翼很是“善解人意”地附和道。

    ……

    见恩公让其在前面带路,浑身是劲儿的尉迟恭于翻身上马之后即立刻建议道:“我先行一步去寻个雅间,听说是难订得很哦,再晚怕就没了哟!”说完,他便向卢太翼拱了拱手,也不待其发话就急不可耐地走了。

    见对方一骑绝尘而去,卢太翼一边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对扶其上车的陈三说道:“你看他这个急脾气,也不等老朽把话讲完了再走。”

    “老爷说得真对!”陈三挤眉弄眼地赞成道。

    待大家都上了车,杨令源即将手中的马鞭朝杏园楼的方向一指,接着大喊了一声道:“出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