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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这绝不是命!

    太学放授衣假,齐方在家终日只是看书写字,与清漪和家里丫鬟仆人玩,偶有人邀,能推的都推了,不能推的就去一趟。

    天气已经转凉了,清漪带着红儿和小桃,把齐方过冬用的衣裤鞋袜做了过半。

    总之,这个假期,齐方过得舒服自在。

    这晚,齐方洗漱完刚要睡下,门外便传来来福急促的敲门声。

    “少爷,出事了!唐公子找您有急事!”

    大半夜的,唐书找自己定是出了大事,齐方也不多问,穿了衣裳就往外走。

    唐书站在门外,见他出来,一把拉过齐方就往外走。

    “春庆班出大事了。”唐书拉着齐方说道。

    齐方被唐书塞进马车,问道:“老老实实唱戏,能出什么事。”

    唐书接着说道:“这回出人命了。”

    不等齐方说话,唐书又说:

    “前儿小良玉又开了一班戏,程府的赵姨娘自然去了。谁想到,就在昨天,春庆班被人给砸了。”

    “小良玉的两个徒弟,小豆和小贝你知道吧,这两个孩子被人下了毒,小贝当场被毒死,小豆倒是救回来了,但嗓子毁了,一辈子唱不了戏了。”

    “师徒两找到我,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暂时把他们安排在城外的一家小客栈里。”

    齐方跟小良玉见过几面,所聊颇投缘,也去听过他几场戏,甚是喜欢。

    “查清是谁干的了吗?”

    说起这个唐书很气愤:“还用查?肯定是程家人干的,八成是他们家老二干的。”

    “老二?”

    “程伯达顾及脸面,不会自降身份去跟几个唱戏的计较。他们家老二就不同了。”

    唐书说到程家老二顿了一顿,竟有些难以启齿,齐方追问道:

    “他们家老二怎么了?”

    唐书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色中饿鬼,无恶不作!”

    八个字足以,齐方又问道:“程大人就由着他来?”

    唐书冷哼一声:“程家老二精得很,在他爹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离了他爹,天王老子也管不到他。加上他娘心软,耳根子浅,便纵得他无法无天。”

    说话着,二人已经出了城,马车停在一间普通的山野小店门前。

    唐书下了车,轻轻敲了门,不一会儿,门里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谁?”

    唐书又敲了三下门,这才说道:“是我,开门。”

    门里的人这才把门打开迎了两人进去,又探头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人这才将门带好。

    引了两人往里走,唐书问道:

    “人怎么样了?”

    小店掌柜摇头,叹气道:“小的喝了药就睡了,大的现在还哭呢。”

    掌柜的带二人到后院客房,还未进门就听见小良玉的呜咽。

    掌柜的敲敲门,轻声道:“公子,唐公子来了。”

    房内止住了哭声,传来小良玉的声音:“请进。”

    掌柜的退下了,齐方、唐书二人进屋。

    小良玉的眼睛泛红,看着二人进来,刚止住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齐方叹了口气,也不去劝。

    正如小良玉自己说的,小豆和小贝这两孩子,不是他生的,但是他养的,他待他们如亲儿子一样。

    把自己一身的本事全教给了他们,如今一个身死,一个嗓子被毁,一辈子唱不了戏。

    自己苦心经营的春庆班也付之一炬。

    小良玉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

    小良玉瘫坐在桌前,喃喃道。

    唐书安慰道:“你不是在城外置了房产地产么,总还可以过下去吧。”

    小良玉摇摇头:“没用的,程仲华是铁了心要赶尽杀绝,我城外的房产地产都被他霸占了。”

    齐方气愤道:“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衙门就不管了?天子脚下,他程家能一手遮天不成?”

    小良玉苦笑:“告不赢的。一个戏子告吏部尚书府,衙门不会管的。”

    “唐伯伯呢?唐伯伯不是京兆尹么,告到京兆府去,唐伯伯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唐书接话道:“没用的,京兆尹一般不审案,状纸根本递不到京兆府,我爹这人最按规矩办事。”

    唐书还有没说的,就是正如小良玉自己说的,一个戏子告吏部尚书府,这状,根本赢不了。

    小良玉苦笑一声,道:“你们听听我这嗓子。”

    说完唱了一句:“三月好风光,奴……”

    至此,声音完全劈了,再也不复以往的风光。

    “你们听听,我的嗓子也没了,唱不了了。”

    齐方和唐书二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人默默的坐着,小良玉还在抽泣。

    正当此时,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胖子闯了进来。

    正是沈南。

    沈南进门就骂道:

    “程老二也太不讲究了,对孩子他也下得去手。”

    唐书白了沈南一眼,说道:“你也别骂了,想想办法吧。”

    沈南叫道:“还有什么办法,我找两个人卸他两条胳膊,要不也弄杯毒酒毒哑他。哎哟,你别哭了。”

    唐书无语,齐方接过话来:“你还嫌场面不够乱吗?你要这么弄,我们过两天就要去刑部大牢看你。”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正当三人想办法时,小良玉停止了哭泣,起身深拜一礼,道:“多谢三位兄弟今天来看我,但这都是我们的命,小贝死了,小豆和我嗓子都毁了,春庆班也没了,这辈子我们怕是再也唱不了戏了。”

    小良玉说话时很淡定,但又很决绝,沈南一听便知他已生死志,赶紧说道:

    “你就不想报仇?”

    小良玉苦笑一声,道:“昨天还想,现在不想了。我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还带着个孩子,怎么跟吏部尚书斗?这就是命。”

    齐方怒喊道:“这特么不是命!”

    齐方的大喊引来三人的目光,他指着小良玉的鼻子骂道:“我看你就是在戏台上唱多了儿女情长,整个人都变得扭扭捏捏,一点都不爽快,一点都不像个大老爷们。程老二把你一辈子的事业都毁了,你不想着报仇,竟然说这是命。这不是命!”

    “绝不是!”

    齐方在激小良玉,但效果好像不怎么样。小良玉的眼神微动,但很快就又平静下去,毫无神采,犹如一潭死水。

    而唐书却从齐方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意思:

    “你是不是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