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最后之战_第二十章 重逢 上
他习惯了一个人站在高高的楼顶，任凉风吹乱头发，或者俯视川流不息的街道，或者仰望寂寥的夜空。已经在警局大楼之顶呆了近两个小时，他连句自言自语都没有。风从头顶拂过，头发挠得眼睛痒痒的，他也懒得将头发拨开。
僵硬的表情，任谁看到都会感叹：堂堂黑夜猎人组组长，这才露出了几天的笑容，就恢复了那个冷冰冰的怪模样！霍焰又成了以前的那个霍焰，甚至比以前那个还要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咚，咚，咚。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有节奏感地在他身后响起。
霍焰没有回头，他知道来者是谁。
除了藤堂那个家伙，还能有谁像他这样喜欢吹夜风？
笑容挂在那个略有几分阴柔，美得过分的男子的脸上，说甜不甜，说冷不冷。
“组长大人，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去休息？”藤堂站在霍焰身边，双手插进西服裤袋里，一脚踏在了大楼边缘的栏杆上，潇洒不羁又妩媚勾魂。
霍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难道他不知道，他跟自己一样都有那么重的黑眼圈？
“你不也没回去？”淡淡地回了一句，笑了笑后又补充道，“我以为爱美的人会喜欢早点儿睡。”
藤堂哈哈大笑，转身倚在栏杆上，用手指摸了摸自以为天下无双的俊脸：“这不是没办法嘛，跟着你霍焰混，哪里还有休息的时间？”
霍焰不以为然，依旧冷冷淡淡：“我可以给你放假啊，十天半月，一年两年都没有问题。”
白了霍焰一眼，藤堂没好气地回敬道：“少给我开玩笑！你脑子坏掉了才会这么善良！一年两年……想开除我也找个好一点儿的理由。不过我藤堂好歹也是为猎人组辛苦卖命的，你敢开除我你就等着瞧吧！”
看吧，这世上就有那么一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身边这个家伙应该算不得人类吧？幸亏不是人类，体力才好了那么一点点，跟他这个铁打的猎人组组长想必不至于太惨。
阿泰那小子就没这么精神了，若不是身为组长的他强迫那小子回去休息，估计现在他已经在医院病房里当病号跟由美做伴去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猎人组，今天似乎冷冷清清的，让他浑身不舒服。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平常凑在一起的他们五个有三个都不在，而且还是最能说能笑的三个，就连常常泡在警局里的安又蓝也跑去了黑暗森林……
安又蓝陪着安东尼和美姝去帮助慎和楚皓他们，也不知此时情况如何，一路上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怕安东尼所说的嗜月之夜里会发生意外。
“在想什么呢？”藤堂不知何时点燃了一根烟自顾自抽了起来，阴柔的面孔上多了几分落寞，尽管笑容很灿烂，“让我猜猜……嗯，想黑暗森林里的那些九尾狐？”
霍焰顿时咧嘴笑了起来，从藤堂上衣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也一起喷云吐雾。好久没抽烟了似的，两个大男人像是比着谁抽得更快，一支烟很快就烧了一半。
霍焰笑道：“猜得真准，不愧是本组长的得力助手。”
“切！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没骂我是虫子啊？！”再次丢给他一个白眼，藤堂抬头看向了月色朦胧的夜空。
明月当空，云层淡薄，柔和的月光铺撒在这座都市的上方，让灯红酒绿的世界多了几分别样的美丽。而立在月色里的两个高大男子，影子斜斜地拉长了，拖在警局大楼楼顶的地板上，紧紧相依在一起。
他们是最好的拍档，可惜不是最强的。这世上仍有许多事情是他们无法掌握的，比如说远方的安危，比如说别的伙伴们的生死。
霍焰忽然开口，声音颇为沉重：“你说楚苍云冲破封印的话……结果会如何？”
藤堂仍旧看着夜空，却笑着回答道：“还能怎么样？慎和楚皓他们会跟楚苍云大打出手啊！即使当场分不出胜负，将来总有一方要——”话说到这里，他蓦然住了口，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担忧太过严重了。
总有一方要死吗？难
道就不能……慎和楚皓他们安然无恙，而楚苍云再次被封印？
可是这样的结果，也只能证明他藤堂想得太天真！
霍焰手中的烟蒂被他丢到地上，用鞋尖踩灭了。他呆呆地望着连接着脚步的自己的影子，轻声说道：“没有神玥珠，慎想再次封印楚苍云太难，连胜算都没有一丝一毫。嗜月之夜和狐族的预言也不知究竟对慎有多大的影响，万一他……做出了什么后悔的事情，还有谁能将神玥珠的能量发挥到最大的限度？”
“依我看，即使是慎，不能解除三族血统相融带给他的影响的话，他也无法利用神玥珠。”藤堂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起来，“如果他不能用，我们辛辛苦苦找到神玥珠还有什么意义？”
两个大男人再次沉默。藤堂呆了片刻，又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遮去了他失去笑容的俊脸。而霍焰没有再要烟来抽，却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来。
是慎送给他的搜妖盘。
霎时，藤堂的眼神有了变化。他猛地直视指针震动不停的搜妖盘，认真地看向霍焰，问道：“这是……怎么会这样？”
霍焰苦笑：“从前天起就一直这样，不停地震动。但是我们身边并没有异族出没，也没有杀气……我都怀疑它是不是坏掉了，还是……因为楚苍云的缘故？”
藤堂的眉头紧蹙，盯着霍焰的脸，之后呆滞地将目光移开，看向了对面霓虹灯闪烁的大楼。
“除了他，恐怕没有第二个可以拥有这样强大的杀气。”藤堂说着，眼中流露出担忧和不安来，“沉月湖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而楚苍云似乎没有任何不幸。”
霍焰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抿着嘴巴，忽然间瞪大了一双眼睛——搜妖盘的指针晃动得更厉害了！简直就是没停下来一秒钟！
唰！两道目光同时投向了头顶上方的天空！原本淡淡的云层，眨眼间被浓厚的乌云所取代，一层层乌云以极快的速度聚拢到圆月的周遭，很快将月亮围得只剩下小小一个亮点！
夜空里就好比一阵飓风扫过，将浓云都扫到了一块儿去！
“看来并不是我们身边没有异族出没，也不是没有杀气，而是杀气的来源在稍远的地方……想必就在这a市的范围之内吧。影响如此之大，除了楚苍云我还真不敢往别的谁身上想。”霍焰望着手里小小的搜妖盘，情不自禁地感叹。
听闻此言，藤堂也陷入了思绪里——真的是楚苍云的话，他们就能够轻松理解为何夜空有此异变，而且妖气杀气这般浓重却看不到那个来源的缘故了。
真是可怕的力量！真是可怕的杀气！
那个九尾狐，野心不仅极大，杀戮之意竟也这般浓重！
不，不对！这搜妖盘的指针在偏移——一定还有谁在附近起了杀戮之心！
霍焰和藤堂相视，神色顿时严谨起来。向彼此点了点头，二人毫不犹豫地一同往楼梯口奔去——找出那个在附近的异族！也许……也许他就是楚苍云也说不定！
如果有谁在现代都市的街头，而且是在深夜之际，看到一个身着古装的女子，这个女子又长了一张绝美的面孔，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甚至有跟随几步的念头吧？
女人们或者羡慕，或者嫉妒，或者好奇；而男人们或者惊呆，或者沉沦，或者心生邪念……总而言之，那个女子会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所在。她每走一步，都会让一群人发不出声音，整条街道都会静得出奇，原本行走于街道上的人们会变成雕塑，只有她在慢慢移动。
倔强而孤傲的背影，小小的年纪——不，是略显稚嫩的面容上，有着千年寒冰一样的冷漠，令人不敢对她指指点点。
楚阿萝拖着长长的裙裾，衣袖翩翩飞舞在夜风中，发髻稍显凌乱，披散开来的长发垂在后背，却不时地被风吹到脸上遮住她的面容。
她一只手捂着心口，走得很慢很慢。
心口痛，是因为心伤；走得慢，是因为失魂落魄不知所往。
眼前，仿佛还晃动着父亲那冷冷
的模样，他绝情的脸上看不到一个父亲应有的半点儿慈爱；耳边，似乎还响着父亲冷冷的声音，他叫自己的女儿滚，叫她不许再跟那个狐狸精作对……
哈，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己也是只小狐狸啊。骂鱼若是狐狸精，不是连自己也骂了吗？
想着想着，楚阿萝就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她笑得那样大声，原本还以为她是演员或者搞什么活动才穿着古装晃荡的人们开始觉得——这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女孩子，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妖怪。
“还看！快走啦！”一个女人不满地推着身边的男人，气得脸都涨红了，那男人走得时候还恋恋不舍地再瞧了一眼。
不远处，一个男孩子看得痴痴呆呆，走着走着就撞到了别人，而被撞的人居然没发火——因为他也看得出神。
这样的美女，比起那些化妆整容过度的女明星们，不知道也美多少倍！就算她笑起来邪气而可怕，就算她是妖怪，也挡不住许多人为她而痴迷吧！
楚阿萝才不关心这些，她只是嘿嘿地笑着，越笑脸上的笑容越是可怕。
路边的商店里，音响里放着动听的歌声。楚阿萝听到后忽然站住了，她静静地望着玻璃橱窗，聆听那磁性十足的男歌手的声音，沧桑而深情。她身边走过的男男女女，断断续续地也跟着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一个古装美女，竟然在街头这般认真地聆听现代男歌手的歌曲，还听得动容，流下了两行泪水？
他们却不知道，这个白衣胜雪气质胜仙的女孩子，也曾经做过多年的现代人，听了许许多多的现代歌，而这一首是她特别喜欢的。
楚阿萝忽然想起了那个纵容自己的人类警察。虽然常常骂她教训她甚至会忍不住想要揍她，但每次她闯了祸他都会善后，替她收拾烂摊子。他曾经冒着大雨到处跑着找她，原因是生怕她挨了骂一时不忿跑去自杀……那个人类警察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给她做好吃的，百求百应，像……像父亲一样。
父亲么？霍焰还不老……像叔叔吧，对自己十分好十分好的叔叔，她在人类的世界里得到了最宝贵的温暖，但是她太任性了，也太自私了……连这份温暖都无法持续。
眼泪更加汹涌澎湃，若不是自傲在作祟，她会抱着双膝在人流如潮的街头嚎啕大哭。
“在哪里？她在哪儿？！”暴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人被撞倒后发出的哀嚎和叫骂。
“滚开！别挡大爷的道儿！”“大哥！那小妞在这儿呢！”“哎呀！她就站在那儿等着您哪大哥——大哥真是好福气啊！”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冲了过来，围着楚阿萝嘻嘻哈哈地大笑，为首的那个油头滑脑西装革履贼眉鼠眼令人生厌。
旁边的人们一看就知道是不简单的黑道人物来找茬，顿时退了好远，胆小的已经低着头匆匆走开了，附近的店门也赶紧关上了。
被称作大哥的油头男*笑着上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楚阿萝，忍不住感叹起来：“你们说那些星探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妞呢？她可比电视上电影里那些女演员标致多了！我说那些导演啥的难道都眼瞎了吗？！”
“就是就是！”一群手下也看得眼睛都直了，谁也没想到单看背影就迷人无比的女孩儿更是长了一张美得不可思议的脸蛋儿！
“来，小妹妹，跟哥哥我去玩吧！长得这么美，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很不安全的啦！哥哥我带你玩一会儿就送你回家怎么样？”油头男嬉笑着问道。
楚阿萝根本没在看他，她还沉浸在歌声里。
油头男不被正视，有些尴尬也有些发怒，大声地喂了一句。
刚好歌曲结束了，连余音都没有了，楚阿萝终于扭过脸来，看向了面前一脸媚笑的油头男。只是淡淡的一瞥，油头男就看得说不出话来，原本想好的搭讪的话都吞进了肚子……
呼吸都好像停止了，被吓到的缘故。
谁都会害怕那样一双杀气在明显不过的眼睛，即使那双眼睛很美，美得无法形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