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孤城之劫_第十章 伊诺大人
“拓也，你这是什么意思？叫我去送死吗？！”一大早，星一就堵在拓也卧室的门前，气愤地大声吵闹。
怎么能不生气！刚刚因为饿醒跑下楼早吃的，就被吸血鬼同族揶揄，笑他前天没吃饱真可惜。星一这才明白昨夜拓也已得知他曾经在a市市区抓人试图饮血之事，并且打算今天跟霍焰讲清楚。
“我看哪，以拓也的个性，说不定还要你跑回去把英一换回来——不想去猎人组那里坐牢的话还是赶紧跑吧！”吸血鬼阿白劝了他一句，咬着一袋不知从哪里偷来的血浆走开了。
星一气恼，不敢相信拓也居然会让已经逃回来的自己再跑去猎人组那里！真的落尽霍焰手里，还不是死路一条？！
“拓也！你给我出来说清楚！”星一使劲踹门，看气势拓也再不开门他就要一脚将门踹烂然后闯进去了。
薇娜的房间在上一层楼，古堡的阴暗面，她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从栏杆上探出脑袋，一副慵懒的模样，看了看暴怒的星一，忍不住丢下来一个枕头。
“一大早你吵什么吵？烦不烦啊你！”
薇娜刚刚退回去，同一层楼的幽就从房间里走出来，冷冷地盯着星一。和幽同住一间房的洛洛穿着睡衣，揉着惺忪睡眼咕哝起来：“谁啊……害我刚刚睡下就醒来了！”
星一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她们。很快，下一层楼的伽罗也起床，暴躁地一脚踹在栏杆上，然后飞身踩着栏杆跳上来，替星一踹开房门，吼了起来。
“大哥！你说句话行不？！”
站在房内的，一身西服装扮，与以往看上去邋遢的样子大不相同的正是他们口中的大哥，拓也……他居然还特意修理了头发？
星一和伽罗看得有些傻眼，然而很快还是回归了方才的话题。
星一怒道：“你真的打算用我去换回英一？凭什么？！我好不容易才甩开霍焰……”
“要不是你先惹事，英一现在会弄得被囚禁起来？”拓也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恼怒。
星一咕哝道：“那是英一他多事！他……他多管闲事能怪我吗？”
“我说大哥，你还真的让星一去见霍焰啊？救回来一个搭进去一个，太不划算了吧！”伽罗虽然对星一连累了英一有所不满，但以他对猎人组的好感程度，他还是宁愿帮自己的族类说话。
拓也瞪了瞪伽罗，然后回到房里，继续整理自己的衣服，还对着镜子照了照脸庞，修剪了一下乱糟糟的胡茬。
伽罗和星一先后走进去，跟在拓也的后面继续说服他。
洛洛附在幽的耳边，颇为花痴地小声嬉笑起来：“幽，拓也大哥这样打扮好帅哦！跟自恋狂伽罗相比也差不到那里去嘛！”
幽脸上的疤痕淡了许多，但是她笑起来眼角还是堆满了可怕的皱纹。或许正是这个缘故，她的笑容只是那么一下下，然后就恢复了冷淡的模样。
幽转身回了房间，洛洛带着花痴的表情嘻嘻笑着继续回去睡觉了。
拓也走出了房门，看着伽罗和星一一同走出，然后正视星一的脸，冷声说道：“你犯下的错误，让别人替你承担后果已是不对，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你的亲生兄弟！我本来想劝霍焰将英一放回来就好了，不过现在看来你不亲自去承认错误，霍焰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们知道英一没有错，不会一直关着他的啊！”
“你太不了解霍焰了！他对那些所谓的法律规矩并不是任何时候都会坚定地执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我猜你再不去跟你承认错误，他大概会亲自跑到这里来抓你！”
“这里是吸血鬼的地盘，有这么多兄弟……”
拓也本来要转身沿着楼梯下去，听到星一这么说，忽的转过头，眼神霎时变得犀利无比：“别把我算进去！要不是看在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早就亲自惩罚你了！你们每一个都答应过我，有生之年不会伤害人类！结果你却第一个违反了约定！”
跟拓也讲了半天，没想到拓也还是这样绝情，星一已经失去了耐性，差点儿冲到拓也面前对着他大骂，幸亏伽罗一把拖住他，将他随手甩到一旁。
“星一！你做什么？想对大哥动手？”伽罗有些生气了，“教训你几句就受不了啦？！”
“你受得了！那你让他骂啊！”星一不服气地用力在楼梯的扶手上拍了一巴掌，将橡木做的扶手抓下好大一块儿来，愤恨地丢下楼去。
拓也面向星一，看着他再一次抓下一大块儿木头来，将好好地楼梯扶手毁坏得不成样子。
气恼得叹了一声，伽罗靠着石质的墙壁，无奈地瞪着拓也。
“就算
是去见霍焰，也用不着这么正式吧？你不担心兄弟们的感受？他们准以为你怕了猎人组……”伽罗说道。
拓也冷笑：“怎么能不怕？亚罗那样的好身手，都被猎人组找到了！而且还差点儿被抓住！惹恼了他们影响我们和猎人组的约定不说，说不定还招来杀身之祸！你们以为猎人组那么大度吗？只要没有杀死人伤到人就没事？！”
伽罗和星一愕然。
原来昨天亚罗突然从他自己的住所回到古堡，跟拓也谈了很久，说的就是他因为帮助伊诺大人抓了几个人类而被猎人组追踪的事情！
想了想，星一也有些畏惧。但骨子里头的不服输让他忍不住继续顶嘴。
“反正你不愿意保护我就对了——你们都偏向英一，要是我们两个中一定有一个要死，你们都希望死的那个是我！”星一狠狠地盯着拓也，嘴角**着，看上去甚是委屈。
伽罗觉得好笑，本想说“当然不是”，但脑袋里忽然闪过英一傻傻地憨厚的笑脸，和他平时在星一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便说不出话来了——星一想象的的确太夸张，然而他们这些自幼相识的吸血鬼，平常虽然欺负英一多一些，但实际上还是疼爱他多一些……
拓也沉默了许久，上前拍了拍星一的肩膀：“只要你认错，就能让英一早点儿回来，真的那么难吗？”
“你怎么能保证霍焰他们不会把我抓起来？或者杀了我？”星一嚷嚷道，“你相信猎人组，为了神玥珠立下什么鬼约定，我可不相信他们！”
拓也无奈地轻轻叹息，手从星一的肩膀上慢慢滑落。他转身慢慢走下楼梯，下了五六个台阶的时候，他低着头轻声笑了起来。
“星一，我还从来没有像昨天那么低声下气……去见藤堂的时候，我几乎是哀求他们忘了你曾经袭击人类的事情，并且不会追究你的任何责任。他们也算爽快，一口答应了，条件就是你对霍焰说一声对不起，因为你的鲁莽自私，一个人类吓得生病住院……星一，你也曾经是人类，为什么就不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十多年都跟混迹于人类当中，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害人类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反而不在乎人类的性命了？”
星一被拓也的话说得脸色更加苍白，几次张口最终都闭嘴——他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说明自己的心情。
不但星一深受触动，伽罗也陷入了深思。
他们都知道拓也向来善良，但是没有想过他还时时牢记自己曾经是人类——曾经，这个可怕的字眼，他们畏惧的事实，在长久的岁月里被他们习惯性地忽略，而如今又不得不面对。
当他们还是人类的时候，有谁想过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变成吸血鬼，还试图伤害自己“曾经”的同类？
“呵呵……拓也，你还是这副脾气……这么久了，一点儿没变……”
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古堡里回荡，令整个古堡都为之轰动。
六层楼的几十个房间，霎时涌出了好多个男男女女，其中又以年轻的居多。当拓也、伽罗和星一吃惊地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之时，原本正在睡觉或者刚刚入睡的吸血鬼们纷纷从**爬起来，胡乱地套上衣服拉开门跑下楼去。楼下算作大厅的地方，没多久便聚集了几十个吸血鬼。
薇娜依旧穿着睡衣，风一样从楼上跳下来，落在拓也他们的身后。幽牵着洛洛的手，穿着简单的服装，也来到了薇娜的身边。幽神色冷漠，而洛洛则有些害怕，一直往幽的背后躲，薇娜将手放在洛洛的肩膀上，扶着她向她笑了一下，洛洛这才有勇气抬头向楼下看。
那些吸血鬼都在四处观望。
“是伊诺大人到了？”薇娜拧着秀眉，有点儿不安。
伽罗忍不住自言自语：“他怎么回来了？难道以后要继续住在这里？”
“没错……以后，我会在这里住下去……这里，将成为我称霸世界的大本营……”嘿嘿的冷笑从伽罗背后响起来。
他们立即转回身去看。
伊诺那张丑陋的面容正对着洛洛的脸，吓得洛洛捂着眼睛尖叫了一声，退后好远，幸亏伽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不然她就要跌下楼梯去了。
楼下，吸血鬼们纷纷涌上楼。拓也赶紧跑上几个台阶，站在伊诺的面前，低头鞠躬，毕恭毕敬。
“呵……你还知道礼数……我以为，你拓也习惯了在古堡里当大哥，都忘记了还有我这么个主人……”
伊诺咧着嘴，脸上蚯蚓一般的疤痕显得更可怕了。
他的那双眼睛，在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彩，然而并不能让吸血鬼们感到亲切。
猛地挥手，所有的窗户都在伊诺的手势下关闭。然后暝和阿凯领着许多吸血鬼从大门口
走进来，从住在古堡里的吸血鬼们让出来的空隙里走过，傲然地走上楼来。
阿凯颇为不屑地瞪了伽罗一眼，才从伽罗和拓也中间走过去。
暝冷声对拓也说道：“主人伤势已经好了，让这个世界变成吸血鬼的天下的计划当然还要进行……拓也，你所说的不许伤害人类是什么意思？不想违背和猎人组的约定，难道就可以违背主人的意愿？”
伽罗想替拓也辩解，拓也示意伽罗退后，向伊诺说道：“主人不也想知道神玥珠怎么使用才能达到最大的效果吗？我和猎人组相互妥协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伊诺看了看他，冷笑：“我当然想知道神玥珠如何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应……不过我更想毁了它……只要这世上没有了神玥珠，还能有什么力量可以比我厉害？”
“也许……楚苍云？”薇娜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伊诺猛然扭头，看向这个风姿妖娆的吸血鬼，咧嘴哈哈地笑，并伸出手指捏住薇娜的下巴，赞许地点头：“不错……你这丫头向来能指出重点。”
他放下手，无视薇娜投来的不满的眼神，向拓也说道：“可是我也能假设……楚苍云和云慎两败俱伤，再搭进去整个狐族和一个猎人组……我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拓也和伽罗地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突然想到了什么，拓也鼓足勇气盯着伊诺的眼睛，问：“那么，主人为何要那样对待亚罗？他可是你的亲兄弟！”
伊诺的脸色微变，似乎在发怒：“你在质问我？”
他的样子让洛洛发抖，薇娜将洛洛揽在怀里，示意她低下头不要看。而她和伽罗、幽，还有赶过来的轩紧张地看着拓也和伊诺。
星一悄悄后退了一步，呼吸略为紧促。
“不敢。”拓也低下头。
伊诺冷声说道：“亚罗都告诉你了？他在哪里？”
拓也低着头，顿了片刻，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有心隐瞒？拓也……你应该清楚试图背叛我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是我的亲兄弟，都要为他的背叛付出代价！你可以帮助亚罗逃跑，但你不可以跟他一样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亚罗也没有！”
“哼……即使是想一想，也是不可原谅的！我一向都习惯在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了反叛之心的时候就将他们杀死！”
“主人怎么就知道亚罗有了反叛之心？！”
“呵呵……事实不是已经证明了吗？”
想到亚罗所说的将一个小孩子放走的事情，拓也顿时哑口无言。
而从他们的话语中，伽罗和薇娜他们明白了亚罗和伊诺大人之间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眼神不知不觉中有了细微的变化。
伊诺扫视一圈，看了看汇聚在楼梯上的吸血鬼们，狰狞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举起手臂，享受吸血鬼们忽然爆发的掌声和欢呼声。
“伊诺大人！”“主人！”“伊诺大人……”
伊诺斜睨拓也，嘴角浮现邪恶的笑容：“让我证明给你看……他们是想跟人类和平共处，还是成为人类的主人……”
他看着吸血鬼们，以嘶哑的声音问道：“你们是要做人类，还是要做吸血鬼？”
“吸血鬼！”
“那么要如何对待这世上的人类呢？”
“杀死他们！”
伊诺狂放而可怕的笑容久久回荡。吸血鬼们欢呼了许久，然后簇拥着伊诺下楼，前往一楼那个原本属于他的卧室。楼梯上很快空空荡荡的，只有少许几个无奈地看了看拓也他们，然后便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星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拓也无奈地走下楼梯，每一步都那么沉重，看得伽罗他们有点儿难过。
“拓也大哥，你要去哪里？”幽诧异地看着拓也。
他回头笑了笑：“接受惩罚……大人生气了，我若还不识相地下楼去找他接受惩罚，以后恐怕要成为公敌了。”
薇娜不满地哼了一声，但没有说什么。这是伊诺的脾气所决定的，也是他的身份所决定的，即使他们拦住拓也也没有用，事情必须有一个结果。
“那么亚罗他……”伽罗小声问道，“你不会告诉主人吧？”
拓也摇了摇头，毅然走下几十级台阶转了好几个圈来到楼下。伽罗他们看着拓也的身影走向伊诺的卧室。
洛洛害怕地抬头看向薇娜，问：“伊诺大人……不会杀了拓也大哥吧？”
薇娜摇了摇头。
伽罗沉默着，忽然开口道：“我一点儿也不想呆在这里了——今天我就要离开，当我的大明星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