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毒人
邪灵谷有多少人夜阑清清楚楚，除了自己，其余众人已经全部化为血水，尸骨无存。他们一生罪孽无数，这种死法倒也合适。
穿过几座简陋的小屋，两人来到了邪灵谷深处。这里是邪灵谷养蛊试毒的场所，平常掳来的无辜百姓，也是关在这里。
深谷之中是一片沼泽，愁云惨淡，雾气弥漫。地上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蛊鼎，有的巴掌大小，有的一人多高，夜阑知道，这些高大的蛊鼎之中，多半是放人进去的。几棵粗壮的大树下，摆着几个木制的牢笼，此时空空如也。但从牢笼上的斑斑血迹，依然能感受到此处的惨烈！
“看来所有人都被投进蛊鼎了，我们把这些蛊鼎砸开看一下，若是放进去的时间不长，或许还能救活！”
夜阑随手捡了一块石头，使足了劲朝一个蛊鼎砸去。
“哐……”，蛊鼎不为所动，手掌却被震得疼痛不已，微微颤抖。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做的，不是陶罐吗？为何如此坚固！
澄心扫了他一眼，道：“这些蛊鼎是青铜所铸，岂是随便就能砸破的……”
夜阑老脸一红，澄心的声音虽然还是平平淡淡，脸上还是古今无波，但夜阑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
澄心说完话，屏息静气，身上力量汇集，举起禅杖往蛊鼎上就是一棍。
“破！”
他轻喝一声，禅杖带着罡风重重的敲击在蛊鼎之上，蛊鼎震动，发出嗡嗡的回想。一棍击出，便收回禅杖，后退几步，静立调息。
夜阑神色面色古怪的看了看纹丝不动的蛊鼎，又看了看镇定调息的澄心。
雷声大雨点小啊！除了声音比我的大一点，好像也没什么效果嘛！
他刚想出言奚落，突然听到蛊鼎传来咔嚓咔嚓的破裂声。
只见蛊鼎之上出现了几道裂缝，以澄心禅杖敲击的地方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开来。那裂缝就像藤蔓一般，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粗，片刻之间就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蛊鼎。终于，裂缝扩张到了极致，轰的一声，整个蛊鼎爆裂开来，似是有一股巨力从中爆炸，碎片四散而飞。
那些碎片裂缝整齐，大小均匀，就像是巧匠细心切割而成，携带着强大的力量飞散，硬生生插入树干，插入泥土。却没有一块飞向夜阑这边。
夜阑目瞪口呆，心服口服。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绝对不是靠着蛮力就能做到的。
碎片散尽，蛊鼎内部的景象也展现出来，不过里面并没有发现人影，只有一些毒虫的躯壳散落一地。夜阑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望。没有人在里面自然是最好的，但这些蛊鼎内肯定有几个有人，早一点救出来，就多一点存活的希望。
夜阑没有去寻找其中有没有蛊虫，他身为一个中医，最痛恨的便是这些蛊啊毒啊之类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收为已用。反正蛊虫离开蛊鼎，若是没有主人温养也活不了多久，就让它自生自灭吧。
“快敲开其他几个！”
夜阑看和尚还在闭目调息，不禁出言催促。身为地球人，又是一个中医，对生命极为看重，不像这江湖中，人命如草芥！好在澄心和尚也算有慈悲心肠，也不在意夜阑的无礼。就算打破这些蛊鼎颇为耗力，他还是走动下一个蛊鼎前，提气猛击。
蛊鼎再次四分五裂，里面滚落出一个人影。是一个男性，他脸色青绿，肢体残缺不全，全身沾满了脓液。看着那布满脓液肿的像个水桶一样的尸体，夜阑一阵恶心，但出为一个中医的职业道德，他还是屏住呼吸，忍着浓烈的腥臭走过去仔细观察，确定他没了生命体征，才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澄心和尚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他第一次出现神色波动。只是片刻，诧异之色便一闪而逝，继续击碎其他的蛊鼎。
“施主不必为难自己，若是还有幸存者，贫僧自能感应到气息。”
平淡冷漠的声音传到夜阑耳中，让他有些反感。他知道和尚是出于关心，但他冷漠的语气，让夜阑觉得是对生命的漠视！你终归只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和尚，不是医者，这人死没死，还有没有救活的希望，不是感受一下气息就行的。就算是生机全无，也得拯救一下，万一奇迹出现呢？
剩下的蛊鼎每一个都有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夜阑每一个都要亲自过去检查一番，然后又失望的跑到一边干呕。
最后一个蛊鼎裂开之时，里面没有毒虫，只流出一地的毒液！那毒液呈墨绿色，黏稠无比，散发着阵阵恶臭。
“这是……他们竟敢炼毒人！”
和尚的语气里隐隐有些愤怒。毒人是将活生生的人浸泡在毒液之中，让人的身体发生异变，成为嗜血的杀人机器。毒人一经练成，便会丧失人性，六亲不认，见人就杀而食肉！
夜阑的记忆中并不知道毒人，他只看到蛊鼎中滚出一个身材纤细，肢体完整的身影，似乎是个女子。他想要过去探查一番，却被和尚挡住。
“这不是养蛊，而是毒人，她或许还活着，但已经没了人性，你过去，她会吃了你！”
澄心将禅杖横在夜阑身前，语气淡然。
那毒人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夜阑眼睛一亮，不顾澄心的阻拦，跑了过去。
他将毒人扶起，入手轻柔，是个女子。用衣袖将她脸上的毒液擦拭干净，以防流入口鼻让她窒息。
她面容极其美丽，脸上肌肤细腻白净，脖颈修长优雅，好似九天仙女。但脖颈以下的身躯，已经全部腐烂溃败，散发着阵阵恶臭！她微微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夜阑，一片茫然，显得虚弱而无助。
她面容如此美丽，之前定是一个极其骄傲的美貌佳人，她可能光耀夺目，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亦是众多青年才俊追求的对象，可现在，她是如此的丑陋！全身溃烂，臭不可闻，所有人看见她，都会害怕，会恶心呕吐！
她挣扎过，恐惧过，祈祷过，但都没有用。或许命运给了她前二十年的璀璨，就是用牺牲她后半生的幸福为代价！
她在蛊鼎中浸泡着毒液，感受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异变，感觉自己的意识慢慢被剥离。她无力阻止，只期望有人能来救她。一天天过去了，所有的希望都化为了绝望！此刻的她还残留最后一丝意识，但这丝意识却让她心痛难忍！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救我！为什么！……
我曾祈求过活，但老天没让我活，我曾祈求过死，老天也没让我死，我现在只想彻底的化为毒人，不要思想，不要意识，不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丑陋不堪，不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吃人的野兽！
她在心底撕心裂肺的怒吼，嘴角颤动，却说不出话来，她还没有完全异变成毒人，身体还很虚弱。但她能睁开眼睛，让人看到她充满血泪的眼中的绝望！
“施主，她的意识已经被剥离了，现在只是一只吃人的毒人，让贫僧将她超度吧。”
澄心和尚走了过来，挥出禅杖，夜阑立马将毒人护住，怒道：“你干什么！她明明还活着！”
“她没了人性，不知要犯下多少罪业，贫僧当年饶过邪灵谷，以至于他们又继续作恶二十年，如今贫僧岂能心软，放任这只毒人为害江湖。”
澄心正气凌然的语气，让夜阑更加愤怒，他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样的，他只是一个医生，只知道眼前是个将死之人，是善是恶，先救回生命再来评定，更何况这个毒人还没有害人！
“你眼中就只有正邪吗？张口闭口罪业，是不是怕影响了你的功德，我看你是入了魔障。就因为她以后有可能会吃人，你就要杀她？她只是一个受害的无辜之人，有什么错？今天我一定要救她，不仅如此，我还要想办法清除她中的毒，我是一个医者，看见怪病就手痒，你要不连我一起杀了，反正我也是邪灵谷的弟子，你之前杀了那么多，也不在乎多我一个！”
和尚怔怔的愣在原地，他一心向佛，师从禅宗首座，宗门内所有人都说他有佛性有佛缘，是继祖师之后禅宗天资第一人，他很小便下山历练，铲奸除恶，惩恶扬善，不知灭了多少江湖邪派。江湖上所有人都对他甚是尊敬，老百姓说他是活佛转世，江湖人称他为净世佛。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指责，还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毒人灰暗的眼睛似乎恢复了一抹神采，就像干涸的沙漠中突然涌出的一泓清泉。清泉充满了眼眶，奔涌而出。
不！不要救我，杀了我，杀了我！……
为什么要冒天下之不讳救我，我只是一个毒人，丑陋的毒人，恶心的毒人，六亲不认，丧心病狂，见人就吃的毒人！我不要活着，我不要活着恶心别人……
泪水从光洁的俏脸滑过，滴落在夜阑掌心，夜阑狂喜，道：“看！她流泪了，她还有人性！”
“就算她现在还有一丝人性，但终归受到了影响，控制不了嗜血的本性，与其活着受尽折磨，不如早日超脱，往生极乐。想必她也不愿以这副样子苟延残喘……”
在他眼里，江湖需要正义，正义需要维护，而铲除邪魔就是维护正义！不过他也没继续动手，静立在一旁，闭目诵经，似乎在平息心魔。自己一直不得突破，难道真是如他所说，陷入了魔障之中？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大师凭什么决定他人的生死。她还没有做过恶，你为何不想着如何救她，却总想着杀她杜绝祸患？”
夜阑见和尚不再阻拦他救人，语气也缓和下来。和尚天天念经，估计已经被洗脑了，不和他一般见识。他将手指搭在毒人腐烂的手腕上查探了一番脉搏，又翻看了毒人的眼皮，舌苔，最后在毒人腐烂的身体上仔细抚摸探寻。
毒人面容极美，但这样的身体绝不会让人有另外的心思。摸索片刻之后，夜阑陷入沉思之中。
“经脉骨骼完好，脉搏也无异，腐烂的只是皮肉，似乎血液中有些异常，可为何会丧失人性呢？什么毒药可以毁灭一个人的意识？……”
夜阑沉思半晌，终归是一个普通的中医，对这个江湖并不熟悉，一时间想不到治疗之法。
“算了，先想办法止住她溃烂的皮肉，再寻找祛毒之法。”
夜阑在脑海中思索着止腐生肌的药方，根据这具身体的记忆寻找着这个世界的药材。
“和尚，你去最后那间小屋中把所有的药材拿过来。”
邪灵谷与毒药为伍，收藏的药材不少。
夜阑毫不客气的吩咐着，完全不在乎这是一个可以轻易将他杀死的武林高手。好在澄心并不在意他的无礼，起身便去寻药。
而夜阑则将毒人原本的衣服脱光，找了处水源将她全身擦拭干净，脱下自己的外衫套在她的身上。
毒人没有任何反应，静静的盯着夜阑，任凭他施为。
夜阑见她眼睛本是极美，现在却目光呆滞，心中有些怜惜，道：“那和尚说你是个什么毒人，喜欢吃人？我看你不像，你以前肯定是个美丽善良的小仙女，老天瞎了眼让你遭这么个罪，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你治好，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你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变，但你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等我了解一番这个江湖，说不定就能找到彻底治好你的办法。”
“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就算所有人要你死，你也不能死，偏偏要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狠狠的打他们的脸……”
夜阑自顾自的说着，医生最害怕病人失去希望。如果病人自己都不想活着，那用再好的药都是徒然。
毒人的眼眶微微泛红。
我曾经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遇见你？为什么要在我坚持不住，就要彻底化为恶魔之时牵扯住我！
你留住我的一丝人性，就是要让我看着自己变得多么恶心多么丑陋吗？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忍受怎样的折磨……
(本章完)
穿过几座简陋的小屋，两人来到了邪灵谷深处。这里是邪灵谷养蛊试毒的场所，平常掳来的无辜百姓，也是关在这里。
深谷之中是一片沼泽，愁云惨淡，雾气弥漫。地上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蛊鼎，有的巴掌大小，有的一人多高，夜阑知道，这些高大的蛊鼎之中，多半是放人进去的。几棵粗壮的大树下，摆着几个木制的牢笼，此时空空如也。但从牢笼上的斑斑血迹，依然能感受到此处的惨烈！
“看来所有人都被投进蛊鼎了，我们把这些蛊鼎砸开看一下，若是放进去的时间不长，或许还能救活！”
夜阑随手捡了一块石头，使足了劲朝一个蛊鼎砸去。
“哐……”，蛊鼎不为所动，手掌却被震得疼痛不已，微微颤抖。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做的，不是陶罐吗？为何如此坚固！
澄心扫了他一眼，道：“这些蛊鼎是青铜所铸，岂是随便就能砸破的……”
夜阑老脸一红，澄心的声音虽然还是平平淡淡，脸上还是古今无波，但夜阑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
澄心说完话，屏息静气，身上力量汇集，举起禅杖往蛊鼎上就是一棍。
“破！”
他轻喝一声，禅杖带着罡风重重的敲击在蛊鼎之上，蛊鼎震动，发出嗡嗡的回想。一棍击出，便收回禅杖，后退几步，静立调息。
夜阑神色面色古怪的看了看纹丝不动的蛊鼎，又看了看镇定调息的澄心。
雷声大雨点小啊！除了声音比我的大一点，好像也没什么效果嘛！
他刚想出言奚落，突然听到蛊鼎传来咔嚓咔嚓的破裂声。
只见蛊鼎之上出现了几道裂缝，以澄心禅杖敲击的地方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开来。那裂缝就像藤蔓一般，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粗，片刻之间就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蛊鼎。终于，裂缝扩张到了极致，轰的一声，整个蛊鼎爆裂开来，似是有一股巨力从中爆炸，碎片四散而飞。
那些碎片裂缝整齐，大小均匀，就像是巧匠细心切割而成，携带着强大的力量飞散，硬生生插入树干，插入泥土。却没有一块飞向夜阑这边。
夜阑目瞪口呆，心服口服。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绝对不是靠着蛮力就能做到的。
碎片散尽，蛊鼎内部的景象也展现出来，不过里面并没有发现人影，只有一些毒虫的躯壳散落一地。夜阑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望。没有人在里面自然是最好的，但这些蛊鼎内肯定有几个有人，早一点救出来，就多一点存活的希望。
夜阑没有去寻找其中有没有蛊虫，他身为一个中医，最痛恨的便是这些蛊啊毒啊之类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收为已用。反正蛊虫离开蛊鼎，若是没有主人温养也活不了多久，就让它自生自灭吧。
“快敲开其他几个！”
夜阑看和尚还在闭目调息，不禁出言催促。身为地球人，又是一个中医，对生命极为看重，不像这江湖中，人命如草芥！好在澄心和尚也算有慈悲心肠，也不在意夜阑的无礼。就算打破这些蛊鼎颇为耗力，他还是走动下一个蛊鼎前，提气猛击。
蛊鼎再次四分五裂，里面滚落出一个人影。是一个男性，他脸色青绿，肢体残缺不全，全身沾满了脓液。看着那布满脓液肿的像个水桶一样的尸体，夜阑一阵恶心，但出为一个中医的职业道德，他还是屏住呼吸，忍着浓烈的腥臭走过去仔细观察，确定他没了生命体征，才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澄心和尚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他第一次出现神色波动。只是片刻，诧异之色便一闪而逝，继续击碎其他的蛊鼎。
“施主不必为难自己，若是还有幸存者，贫僧自能感应到气息。”
平淡冷漠的声音传到夜阑耳中，让他有些反感。他知道和尚是出于关心，但他冷漠的语气，让夜阑觉得是对生命的漠视！你终归只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和尚，不是医者，这人死没死，还有没有救活的希望，不是感受一下气息就行的。就算是生机全无，也得拯救一下，万一奇迹出现呢？
剩下的蛊鼎每一个都有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夜阑每一个都要亲自过去检查一番，然后又失望的跑到一边干呕。
最后一个蛊鼎裂开之时，里面没有毒虫，只流出一地的毒液！那毒液呈墨绿色，黏稠无比，散发着阵阵恶臭。
“这是……他们竟敢炼毒人！”
和尚的语气里隐隐有些愤怒。毒人是将活生生的人浸泡在毒液之中，让人的身体发生异变，成为嗜血的杀人机器。毒人一经练成，便会丧失人性，六亲不认，见人就杀而食肉！
夜阑的记忆中并不知道毒人，他只看到蛊鼎中滚出一个身材纤细，肢体完整的身影，似乎是个女子。他想要过去探查一番，却被和尚挡住。
“这不是养蛊，而是毒人，她或许还活着，但已经没了人性，你过去，她会吃了你！”
澄心将禅杖横在夜阑身前，语气淡然。
那毒人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夜阑眼睛一亮，不顾澄心的阻拦，跑了过去。
他将毒人扶起，入手轻柔，是个女子。用衣袖将她脸上的毒液擦拭干净，以防流入口鼻让她窒息。
她面容极其美丽，脸上肌肤细腻白净，脖颈修长优雅，好似九天仙女。但脖颈以下的身躯，已经全部腐烂溃败，散发着阵阵恶臭！她微微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夜阑，一片茫然，显得虚弱而无助。
她面容如此美丽，之前定是一个极其骄傲的美貌佳人，她可能光耀夺目，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亦是众多青年才俊追求的对象，可现在，她是如此的丑陋！全身溃烂，臭不可闻，所有人看见她，都会害怕，会恶心呕吐！
她挣扎过，恐惧过，祈祷过，但都没有用。或许命运给了她前二十年的璀璨，就是用牺牲她后半生的幸福为代价！
她在蛊鼎中浸泡着毒液，感受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异变，感觉自己的意识慢慢被剥离。她无力阻止，只期望有人能来救她。一天天过去了，所有的希望都化为了绝望！此刻的她还残留最后一丝意识，但这丝意识却让她心痛难忍！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救我！为什么！……
我曾祈求过活，但老天没让我活，我曾祈求过死，老天也没让我死，我现在只想彻底的化为毒人，不要思想，不要意识，不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丑陋不堪，不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吃人的野兽！
她在心底撕心裂肺的怒吼，嘴角颤动，却说不出话来，她还没有完全异变成毒人，身体还很虚弱。但她能睁开眼睛，让人看到她充满血泪的眼中的绝望！
“施主，她的意识已经被剥离了，现在只是一只吃人的毒人，让贫僧将她超度吧。”
澄心和尚走了过来，挥出禅杖，夜阑立马将毒人护住，怒道：“你干什么！她明明还活着！”
“她没了人性，不知要犯下多少罪业，贫僧当年饶过邪灵谷，以至于他们又继续作恶二十年，如今贫僧岂能心软，放任这只毒人为害江湖。”
澄心正气凌然的语气，让夜阑更加愤怒，他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样的，他只是一个医生，只知道眼前是个将死之人，是善是恶，先救回生命再来评定，更何况这个毒人还没有害人！
“你眼中就只有正邪吗？张口闭口罪业，是不是怕影响了你的功德，我看你是入了魔障。就因为她以后有可能会吃人，你就要杀她？她只是一个受害的无辜之人，有什么错？今天我一定要救她，不仅如此，我还要想办法清除她中的毒，我是一个医者，看见怪病就手痒，你要不连我一起杀了，反正我也是邪灵谷的弟子，你之前杀了那么多，也不在乎多我一个！”
和尚怔怔的愣在原地，他一心向佛，师从禅宗首座，宗门内所有人都说他有佛性有佛缘，是继祖师之后禅宗天资第一人，他很小便下山历练，铲奸除恶，惩恶扬善，不知灭了多少江湖邪派。江湖上所有人都对他甚是尊敬，老百姓说他是活佛转世，江湖人称他为净世佛。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指责，还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毒人灰暗的眼睛似乎恢复了一抹神采，就像干涸的沙漠中突然涌出的一泓清泉。清泉充满了眼眶，奔涌而出。
不！不要救我，杀了我，杀了我！……
为什么要冒天下之不讳救我，我只是一个毒人，丑陋的毒人，恶心的毒人，六亲不认，丧心病狂，见人就吃的毒人！我不要活着，我不要活着恶心别人……
泪水从光洁的俏脸滑过，滴落在夜阑掌心，夜阑狂喜，道：“看！她流泪了，她还有人性！”
“就算她现在还有一丝人性，但终归受到了影响，控制不了嗜血的本性，与其活着受尽折磨，不如早日超脱，往生极乐。想必她也不愿以这副样子苟延残喘……”
在他眼里，江湖需要正义，正义需要维护，而铲除邪魔就是维护正义！不过他也没继续动手，静立在一旁，闭目诵经，似乎在平息心魔。自己一直不得突破，难道真是如他所说，陷入了魔障之中？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大师凭什么决定他人的生死。她还没有做过恶，你为何不想着如何救她，却总想着杀她杜绝祸患？”
夜阑见和尚不再阻拦他救人，语气也缓和下来。和尚天天念经，估计已经被洗脑了，不和他一般见识。他将手指搭在毒人腐烂的手腕上查探了一番脉搏，又翻看了毒人的眼皮，舌苔，最后在毒人腐烂的身体上仔细抚摸探寻。
毒人面容极美，但这样的身体绝不会让人有另外的心思。摸索片刻之后，夜阑陷入沉思之中。
“经脉骨骼完好，脉搏也无异，腐烂的只是皮肉，似乎血液中有些异常，可为何会丧失人性呢？什么毒药可以毁灭一个人的意识？……”
夜阑沉思半晌，终归是一个普通的中医，对这个江湖并不熟悉，一时间想不到治疗之法。
“算了，先想办法止住她溃烂的皮肉，再寻找祛毒之法。”
夜阑在脑海中思索着止腐生肌的药方，根据这具身体的记忆寻找着这个世界的药材。
“和尚，你去最后那间小屋中把所有的药材拿过来。”
邪灵谷与毒药为伍，收藏的药材不少。
夜阑毫不客气的吩咐着，完全不在乎这是一个可以轻易将他杀死的武林高手。好在澄心并不在意他的无礼，起身便去寻药。
而夜阑则将毒人原本的衣服脱光，找了处水源将她全身擦拭干净，脱下自己的外衫套在她的身上。
毒人没有任何反应，静静的盯着夜阑，任凭他施为。
夜阑见她眼睛本是极美，现在却目光呆滞，心中有些怜惜，道：“那和尚说你是个什么毒人，喜欢吃人？我看你不像，你以前肯定是个美丽善良的小仙女，老天瞎了眼让你遭这么个罪，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你治好，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你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变，但你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等我了解一番这个江湖，说不定就能找到彻底治好你的办法。”
“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就算所有人要你死，你也不能死，偏偏要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狠狠的打他们的脸……”
夜阑自顾自的说着，医生最害怕病人失去希望。如果病人自己都不想活着，那用再好的药都是徒然。
毒人的眼眶微微泛红。
我曾经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遇见你？为什么要在我坚持不住，就要彻底化为恶魔之时牵扯住我！
你留住我的一丝人性，就是要让我看着自己变得多么恶心多么丑陋吗？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忍受怎样的折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