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画眉
“咚咚咚！”
屋外敲门声响起，惊醒了她。
铜镜台前慢梳妆，梳与不梳，又何妨，这番模样，怎可出厅堂。
皓月为睛，柳叶作眉，一袭长发飘飘及至纤腰。
素手轻轻地抚着绝美容颜，她看着铜镜里那如蜈蚣般盘附在侧脸上的伤痕，心底顿时有苦涩席卷而来。
没有这张脸，哪怕她还能握剑，她也是万万不敢再出现在世子殿下面前的。
敲门声响起，是那个久违的气息，熟悉又陌生。
“你，在么？”
世子殿下明知故问，因为他不知如何开口。
屋子里，她沉默了许久，两人就这样站着。
屋外的他，踟躇不安。
屋里的她，忐忑惶恐。
他们其实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她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期盼和激动。
红唇轻启，道：“殿下，您来这里做甚？”
洛阳不像谢韵燃那般油嘴滑舌，极会哄女子开心，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听的，也就想什么说什么了。
“来看你！”
“婢子如今这般有什么好看的？殿下不要寻我笑话了！”
每每看见铜镜里自己的这般吓人模样，她也就不再有任何自信了。
“你好不好看，我说了算，谁胆敢乱说话，本殿下割了他的舌头。”
洛阳轻飘飘说着，却显得极为霸气。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中，洛阳突然灵机一动。
“先开下门可好。我可不想在午膳之前吃一碗闭门羹呀！”
“不开！”
“真的不开？”
“不开不开就不开！”
“咳咳咳…”
洛阳模仿着他犯嗜血症时如感风寒的咳嗽，吓得屋里的她心肝猛地一颤。
“殿下怎么了？”
她连忙问道。
“咳咳咳…”
“咳咳咳！”
“孜呀！”
关心则乱，她是见不得，听不得世子殿下受苦的。
门被她推开了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她看到了世子殿下的灿烂笑容。
幡然醒悟，发现自己被骗，想要再关上门时却为时已晚。
洛阳徐徐推开了门，迈步而入。
看清了来人，她如同受惊的小兔子，慌张的往后退了又退。
时隔一载，两人在谢韵燃的安排下，还是见面了。
洛阳硬着头皮闯了进来，他一度以为她是绝不愿意见自己的，可结果还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是他自以为是的这么认为而已。
有时候，洛阳不得不承认，谢祸祸的无耻行径效果出奇的好，虽然他是耻于与他为伍的。
世子殿下环顾四周，看着屋子里如同普通人家女孩的闺房陈设，他心里没来由的阵阵发痛。
洛阳不顾她的挣扎，将一只柔荑抓在手里，指尖轻轻地触摸着她掌心长年握剑长出的老茧。另一只手想要触及她脸上的伤痕却又不忍下手，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画眉姐姐！”
洛阳的声音微弱至极，但她还是听见了。
画眉摇了摇臻首。
“我愿意的。”
是啊，秋水别苑一起长大的他们，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愿意’，是旁人永远不可能听到的。
仅仅是为了他，当年那个初入王府，嗜血暴虐的他，仅此而已。
低头看着那刻在画眉娇颜上，如同烙印在洛阳心脉上的疤痕，他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曌空寺欠你的，我早晚为你讨回来。”
说着，洛阳俯首，轻轻地吻在那伤痕上。
画眉痴痴地望着世子殿下，明眸含泪，潺潺而下。
洛阳抚去画眉两颊的泪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放在她的脑袋上。
这片刻的温暖，就是画眉毕生所求，当然，还有一个世子殿下曾经许给她的承诺。
洛阳紧紧地抱着画眉，嘴里呢喃说道：“多年后，若能有一居所，我会为你辟一片塘，立一面墙，开个小木门，墙外荷塘墙内香，春放鱼，夏取藕，秋收莲，冬烹叶，昼垂夜赏。”
两人各自坐下，洛阳仍旧握着画眉的手，她瞪了又瞪，洛阳装作没看见似的就是不松开，惹得画眉一阵白眼。
“一载不见，殿下怎变得如此脸厚！”画眉气呼呼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画眉柳眉一皱，“殿下可不能跟谢祸祸那个坏坯学呢！可要离他远点。”
“跟我走，以后不许离开我身边。”洛阳蛮横的说道。
“殿下这是在命令我？”
“是！”
画眉难以抉择，她是很犹豫的。她总觉得以自己如今的样子陪在世子殿下身边，会给他丢人。
“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吧！”
她似在央求，画眉还没能迈过去她自己心里的坎。
洛阳也知道此刻不应该逼她太急，要让她缓缓，反正自己暂时也离不了擎苍城，时间还有，他不急。
…
大将军府，世子行院。
谢韵燃陪着陈青云回到院子里时，遇到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堂厅里，即便四周已经极为破费地摆上了好几个暖炉，朱聪还是在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啊切…”
朱少家的行为不拘一格，喷嚏自然也是令人惊叹的。
“我当是谁啊，这不是我们朱少家吗，咋的了这是？裹得严严实实跟个粽子似的，莫不是这样才能体现您朱少家的范儿！”
谢韵燃虽说除了好事不做，其他事都干，但最喜欢的，莫过于落井下石了。
这种事，他做起来最是得心应手。
即便吃了几贴大夫开的伤寒药，可朱聪的风寒还是如此，裹着棉被煨着暖炉依然觉得体虚发冷。
如今又被谢祸祸一顿嘲讽，心里自然极为不爽的，但又没有气力反驳，只得咽下这口恶气，心里却是将那俩匹夫骂了无数次。
见朱少家无力反抗，谢祸祸也觉得索然无味，也就不再挑衅他了。
众人纷纷掸去身上的雪霜，然后坐下。
陈青云依然那样，有事没事就闭目眼神。
蟋蟀则干脆蹲在炉旁，热乎着手。
闲着也无事，谢韵燃说道：“你们猜，世子殿下会不会留下与那丫头秉烛夜谈？要是换作我，嘿嘿…”
蟋蟀不假思索：“会吧！”
朱聪：“不会！”
被谢祸祸摇了摇，陈青云无奈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洛阳，想来是不会的。”
“无趣！”
谢祸祸一脸惋惜，“世子殿下要是有我一半的不要脸就好了！那什么事儿都好办。”
堂厅外，有人披风戴雪走了进来。
世子殿下：……
(本章完)
屋外敲门声响起，惊醒了她。
铜镜台前慢梳妆，梳与不梳，又何妨，这番模样，怎可出厅堂。
皓月为睛，柳叶作眉，一袭长发飘飘及至纤腰。
素手轻轻地抚着绝美容颜，她看着铜镜里那如蜈蚣般盘附在侧脸上的伤痕，心底顿时有苦涩席卷而来。
没有这张脸，哪怕她还能握剑，她也是万万不敢再出现在世子殿下面前的。
敲门声响起，是那个久违的气息，熟悉又陌生。
“你，在么？”
世子殿下明知故问，因为他不知如何开口。
屋子里，她沉默了许久，两人就这样站着。
屋外的他，踟躇不安。
屋里的她，忐忑惶恐。
他们其实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她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期盼和激动。
红唇轻启，道：“殿下，您来这里做甚？”
洛阳不像谢韵燃那般油嘴滑舌，极会哄女子开心，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听的，也就想什么说什么了。
“来看你！”
“婢子如今这般有什么好看的？殿下不要寻我笑话了！”
每每看见铜镜里自己的这般吓人模样，她也就不再有任何自信了。
“你好不好看，我说了算，谁胆敢乱说话，本殿下割了他的舌头。”
洛阳轻飘飘说着，却显得极为霸气。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中，洛阳突然灵机一动。
“先开下门可好。我可不想在午膳之前吃一碗闭门羹呀！”
“不开！”
“真的不开？”
“不开不开就不开！”
“咳咳咳…”
洛阳模仿着他犯嗜血症时如感风寒的咳嗽，吓得屋里的她心肝猛地一颤。
“殿下怎么了？”
她连忙问道。
“咳咳咳…”
“咳咳咳！”
“孜呀！”
关心则乱，她是见不得，听不得世子殿下受苦的。
门被她推开了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她看到了世子殿下的灿烂笑容。
幡然醒悟，发现自己被骗，想要再关上门时却为时已晚。
洛阳徐徐推开了门，迈步而入。
看清了来人，她如同受惊的小兔子，慌张的往后退了又退。
时隔一载，两人在谢韵燃的安排下，还是见面了。
洛阳硬着头皮闯了进来，他一度以为她是绝不愿意见自己的，可结果还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是他自以为是的这么认为而已。
有时候，洛阳不得不承认，谢祸祸的无耻行径效果出奇的好，虽然他是耻于与他为伍的。
世子殿下环顾四周，看着屋子里如同普通人家女孩的闺房陈设，他心里没来由的阵阵发痛。
洛阳不顾她的挣扎，将一只柔荑抓在手里，指尖轻轻地触摸着她掌心长年握剑长出的老茧。另一只手想要触及她脸上的伤痕却又不忍下手，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画眉姐姐！”
洛阳的声音微弱至极，但她还是听见了。
画眉摇了摇臻首。
“我愿意的。”
是啊，秋水别苑一起长大的他们，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愿意’，是旁人永远不可能听到的。
仅仅是为了他，当年那个初入王府，嗜血暴虐的他，仅此而已。
低头看着那刻在画眉娇颜上，如同烙印在洛阳心脉上的疤痕，他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曌空寺欠你的，我早晚为你讨回来。”
说着，洛阳俯首，轻轻地吻在那伤痕上。
画眉痴痴地望着世子殿下，明眸含泪，潺潺而下。
洛阳抚去画眉两颊的泪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放在她的脑袋上。
这片刻的温暖，就是画眉毕生所求，当然，还有一个世子殿下曾经许给她的承诺。
洛阳紧紧地抱着画眉，嘴里呢喃说道：“多年后，若能有一居所，我会为你辟一片塘，立一面墙，开个小木门，墙外荷塘墙内香，春放鱼，夏取藕，秋收莲，冬烹叶，昼垂夜赏。”
两人各自坐下，洛阳仍旧握着画眉的手，她瞪了又瞪，洛阳装作没看见似的就是不松开，惹得画眉一阵白眼。
“一载不见，殿下怎变得如此脸厚！”画眉气呼呼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画眉柳眉一皱，“殿下可不能跟谢祸祸那个坏坯学呢！可要离他远点。”
“跟我走，以后不许离开我身边。”洛阳蛮横的说道。
“殿下这是在命令我？”
“是！”
画眉难以抉择，她是很犹豫的。她总觉得以自己如今的样子陪在世子殿下身边，会给他丢人。
“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吧！”
她似在央求，画眉还没能迈过去她自己心里的坎。
洛阳也知道此刻不应该逼她太急，要让她缓缓，反正自己暂时也离不了擎苍城，时间还有，他不急。
…
大将军府，世子行院。
谢韵燃陪着陈青云回到院子里时，遇到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堂厅里，即便四周已经极为破费地摆上了好几个暖炉，朱聪还是在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啊切…”
朱少家的行为不拘一格，喷嚏自然也是令人惊叹的。
“我当是谁啊，这不是我们朱少家吗，咋的了这是？裹得严严实实跟个粽子似的，莫不是这样才能体现您朱少家的范儿！”
谢韵燃虽说除了好事不做，其他事都干，但最喜欢的，莫过于落井下石了。
这种事，他做起来最是得心应手。
即便吃了几贴大夫开的伤寒药，可朱聪的风寒还是如此，裹着棉被煨着暖炉依然觉得体虚发冷。
如今又被谢祸祸一顿嘲讽，心里自然极为不爽的，但又没有气力反驳，只得咽下这口恶气，心里却是将那俩匹夫骂了无数次。
见朱少家无力反抗，谢祸祸也觉得索然无味，也就不再挑衅他了。
众人纷纷掸去身上的雪霜，然后坐下。
陈青云依然那样，有事没事就闭目眼神。
蟋蟀则干脆蹲在炉旁，热乎着手。
闲着也无事，谢韵燃说道：“你们猜，世子殿下会不会留下与那丫头秉烛夜谈？要是换作我，嘿嘿…”
蟋蟀不假思索：“会吧！”
朱聪：“不会！”
被谢祸祸摇了摇，陈青云无奈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洛阳，想来是不会的。”
“无趣！”
谢祸祸一脸惋惜，“世子殿下要是有我一半的不要脸就好了！那什么事儿都好办。”
堂厅外，有人披风戴雪走了进来。
世子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