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下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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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腹痛

    杜玉房现在时不时便来找糜倩聊聊天、唠唠家常,因曹操妻妾成群,而这些女子都在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明争暗斗,没几个能真心说话的,所幸杜玉房不好与人树敌,更不好玩弄心计,也颇得曹操宠爱,便没有招惹那么多的是非。

    与往常一样,只留糜倩和杜玉房单独在房里,侍女都在门外候着,这样两位姐妹才能畅所欲言,没有任何地拘束。

    “两位夫人,关将军有事求见。”一位侍女敲了敲房门。

    “请他进来吧。”杜玉房对着门外说道。

    随后转头看向糜倩,二人相互笑了笑,看来已聊过昨晚月娥到来的消息。

    “拜见大嫂、杜夫人。”关羽走进屋内,朝糜倩和杜玉房低头作揖。

    关羽的额头上有一块乌青,是昨晚一头砸在地上造成的,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眼睛里布满血丝,似乎一宿都没怎么好好睡,脖子上多了一两处小伤口,从外形上看应该是女子的咬痕。

    糜倩一看便猜到关羽和月娥昨天夜里定是缠绵了多次,却又不知道该不该为他感到高兴,该是因为关羽或许可以就此成亲,而不该则是因为如此一来,他再次回到刘备身边的可能性又减少了。

    “云长,有什么事?”糜倩问道。

    “呃……这个……敢问大嫂能不能借我一套女子冬季穿的外衣?”关羽依然低头作着揖,满是不好意思的神情。

    “哈哈,关将军是否有些过于粗鲁了?”杜玉房强忍着没让自己大笑出来。

    站在关羽身后的几位侍女也抬起了手,用衣袖挡住嘴巴笑了。

    “云长稍等,我托人去取来。”糜倩说完,便朝侍女挥了挥手示意。

    “谢大嫂。”关羽还是没有抬起头。

    拿好外衣,关羽回到自己的卧房,把门关严实了;而月娥则坐在床席上,用被子包裹着全身,只露出了脑袋,微微撅着嘴唇,睁着大大的眼睛,视线在关羽和地面之间来回移动。

    “穿这件吧。”关羽把衣服往床席上一扔,都不朝月娥看一眼,坐在了桌案边的榻具上。

    “呃……军师说……说……”月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吞吞吐吐。

    “说把你许配给我?”关羽的一只手臂搭在桌案上,语气冷冷地问道。

    “嗯……”月娥直直地看着关羽,轻声应道,但见关羽如此冷漠的表情,内心已凉了一大半。

    “哦,知道了。”关羽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屋里一阵沉默,气氛就宛如当下的节气,冰冷得让人觉得很不自在。

    “没关系的,如果关将军不愿意娶我……”月娥强颜欢笑,却控制不住声音的哽咽,更控制不住泪水已在眼眶中翻滚,她颤抖着说道,“那……就算了吧。”

    关羽没有答话,慢慢地低下头,内心充满了内疚和自责,脑海中却浮现了张飞和另一位女子的容貌。

    “我……还很年轻,不碍事的、不碍事……”月娥穿好外衣,转过身背对关羽,开始整理起床铺。

    她强行翘着嘴角,刻意保持笑容,眼睛不停地眨动,想尽快将泪水逼迫回去,结果却适得其反,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地落在了被子和床席上。

    “关将军,如果闲来无事的话……还可以来马房找我。”月娥收拾好床铺,她望着昨晚与关羽交织着情爱的床席,还留下了自己初夜留下的血迹,下身有些隐隐作痛,已是泪流满面,“那……我走啦。”

    正要转身离开时,关羽那高大的身影走到了跟前,他缓缓抬起胳膊,将月娥轻轻地楼在怀里;月娥的眼泪则一下决堤,双手紧紧抱住了关羽的腰部,她没有失声痛哭,只是默默地抽泣着。

    “别哭,我只是在担心别的事情。”关羽仍旧面无表情,但转变了语气,温柔地说道,“我关云长愿意娶你月娥为妻。”

    ……

    阳武,一座不大不小的中等城池,位于许都北方偏东一些的位置,两城之间隔着一片广阔的平原——官渡。

    阳武城的左右坐落着两座高山,山壁陡峭险峻,很不适合通行,更不用说成群结队的大军了,所以从北南下去许都,阳武是必经之路。

    负责驻守此地的是大将典韦,正在南城墙上,侧对黄昏,迎着凉飕飕的冬风,斜身倚靠着榻具,两眼看向许都的方向,同时用一块抹布擦拭着自己的铜锤,铜锤上已满是划痕,但依然威力无比。

    不一会,乐进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独有的铁鞭盘在腰上。

    在徐州的负伤虽然已经痊愈,但医者说猛烈的撞击影响了骨骼经络,他那引以为傲的过人速度便就此打了些折扣。

    “典韦,你看什么呢?”乐进来到典韦身旁,席地而坐。

    “啧,文谦,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典韦将铜锤轻轻地放到了地上,两眼仍然直直地望着南方。

    “嗯?为什么?”乐进侧过脸,看着愁眉苦脸的典韦。

    “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如何都气不顺。”典韦沉下眉毛,眨了两下眼睛。

    “不久要和袁军大战,你是有些慌了吧?哈哈哈,你似乎连晚餐都没吃。”乐进倒是很轻松的样子,大笑着拍了拍典韦的手臂,“袁本初虽然兵多将广,但他眼光狭隘,我方可未必会输,且关云长不是也加入了我军吗?还刚斩了敌将。”

    “有云长加入的确不错,可袁本初也有刘玄德和翼德了。”典韦有喜有忧,接着长叹一口气,“这二人可难对付的很呢。”

    “诶,见招拆招吧。”乐进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便草草地结束了这个令人不太愉悦的话题,“肚子有些难受,我去大解一下。”

    最后一缕阳光从西面的地平线落下,使得整片大地更显寒冷,耳边的风声不间断地响着,阳武的各家各户都点起了油灯,城墙上也悉数亮起了火把。

    “换岗的哨兵怎么还不来,我肚子难受的很。”北墙上的一个士兵捂着腹部,表情扭曲地说道。

    “你也不舒服?我也是,怎么回事?莫非都吃坏了?”另一个士兵也有相同的症状,转头向其他人询问,“你们呢?”

    问了一圈,发现北墙上的所有哨兵都出现了腹痛,在这寒风中便更加觉得难以忍受了,个个皱着眉头咧着嘴,有的还不停地原地快速小踏步。

    “来了、来了,换岗的来了!”士兵们像久坐于牢等到了刑满释放一般,一窝蜂地往台阶下冲了出去,都不朝换岗的士兵看一眼。

    依次站好位置之后,站于中间的换岗哨兵左右看了看,挥起了手臂,整排人集体取下头盔,朝北面的山林挡住了火把、再露出,再挡、再露,一连三次。

    不一会,正对北城门的山路上冲出一支一万五千人的大军,没有呐喊声,也没有火光,只是一味地拼命向前奔跑,迅速接近了北门。

    “咦?门外是不是有军队冲过来了。”通道里的守门兵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紧张地相互问道。

    “是啊,声音越来越近,城墙上怎么没有反应?唉,肚子真疼。”守门兵也都觉得腹部不适,难受得很。

    “好好记住你们的最后一餐吧。”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通道的远处传来。

    “什么人?”

    守门兵集体转身望去,可刚一回头,武器还没来得及抽出,只见一把轻薄如纸的长剑瞬间挥舞到眼前,短短数下,几位守门兵全都首身分离地瘫倒下来,鲜血流淌了一地。

    今日午间,陈到与好些个徐州军乔装闲服,率先潜入了阳武,并偷偷在军餐中下了泻药,令大部分阳武将士都同时出现腹泻的症状;而刘备和张飞则带着军队在城外等候,一旦看到墙上的火光闪动三下,便全体出击。

    陈到取下门把,迅速打开了北城门,几乎同时,刘备和张飞率领着大军,如同奔袭的群兽一般涌入阳武,带着一阵狂风攻了进来。

    张飞的身后跟着一匹空着马鞍的骏马,陈到一把抓住马绳,纵身一跃骑到了马背上。

    ……

    “典将军!大事不好!刘玄德已攻入城中!”士兵的手捂着肚子,焦急地冲到典韦身边。

    “什么?攻进来了?哨兵为何毫无抵抗?”典韦瞪大眼睛,猛地从榻具上弹了起来,他那不好的预感算是应验了。

    “北城的确是视而不见,嘶……哎哟……”士兵腹痛得闭起了眼睛。

    “你怎么了?”典韦察觉到了不对劲。

    “回将军,腹痛难忍,好多将士都有类似症状。”士兵难受得已全身冒出了鸡皮疙瘩。

    “都腹痛?糟糕……”典韦想起刚才乐进也是如此,这下彻底慌了神,“看来刘玄德早已派人潜入了城中。”

    原先都以为袁绍是要讨回寿春,没想到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许都,而各大主将已纷纷出征,一时半会来不及支援,何况敌军已经入城,可过了阳武便是曹军的大本营,是万万不可弃城的,典韦在脑中极速地思考着这些问题,希望能尽快找寻到解决的对策。

    “传令下去!不管腹痛有多难忍,只要还跑得动的将士,全都汇聚东、西、南三边城门附近!全力将敌军向北逼退!”典韦弯腰抓起了两把铜锤,迈开大步就往城下跑去,同时继续高喊道,“再派士兵速从南门去许都,请求主公支援!”

    “是!”士兵作揖答道,强忍腹痛传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