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道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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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龙火关

    “何为天地清气?”

    “亘古之初,天地初分,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二气衍化万物。清气应在九天之上,难以落入凡尘间,今日出现在这里,或许是因为这里的风水大势。神龙卧眠于此,引动九天清气下降凡尘,聚养于势眼之中,凝聚在仙殿之内。

    此为大势所趋,千古所得。

    吴兄弟,我们可能发现宝藏了,既然一缕清气能飞出仙殿,就说明仙殿之中藏有更多。你我二人进入其中潜心修炼,不说得道成仙,最起码能够晋入凡尘仙境。”

    听闻此言,吴道眉头紧皱,问道:“你有开门之法?”

    “没有。”

    道长摇了摇头,略显尴尬,

    “但这一缕清气,咱俩不能放过,你我平分。”

    说着,道长伸手握向天地清气,却在握拳之时,感觉这缕清气忽然消散,又在别处重现,似乎它不想让道长得到。

    忽然,怀中苍生画卷微微颤抖,这缕天地清气飞入吴道怀中。

    道长焦急万分,四下寻找起来,最终又看向了吴道身上,问道:

    “吴兄弟,仙殿和清气可是咱俩同时发现的,你可不能一人独吞啊。”

    吴道抖了抖衣裳,并未显露贴在怀内的苍生画卷,道:

    “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你也看清楚了,我先前根本没有捉它的意思。或许它感受到了你的威胁,溜走了吧。道长,现在咱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赶快想办法将青铜巨门打开。

    仙殿的消息可能已经在永安官府流传开了,不需多少日子,就会传到黎阳皇帝耳中。只有想办法打开巨门,让自己强大起来,我们才有能力保护它。”

    道长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认可了吴道的建议,他又想起了这一缕天地清气出现之前,吴道曾用手摸向了青铜巨门。

    他也伸手,摸向了青铜巨门却没有丝毫的异象,道长只能摇了摇头,无奈离开。

    二人找到了遗落的巨树,顺着枝干回到了道观门前,吴道告别了道长,并嘱咐他要将巨树上的缺口堵住,防止他人找到第二条通往仙殿的路。

    这条路,还是他们二人知晓的好。

    此刻,归家途中的吴道,已经知道了那一缕消失的天地清气,此刻正游荡于苍生画卷之中。

    似乎是自己的修为不够,苍生画卷竟无法将这一缕清气凝结成丹。

    这么多年以来,吴道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这一缕天地清气好像不属于这个世间,只是游荡于苍生画卷之中,始终没有被画卷收取,吴道也只能将其与自己的修为不高联系在一起。

    回到了永安城中,吴道看着天边赤红的晚霞,看着宁静和谐的街道,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位老道授予自己画卷之时,所嘱托的一句“你为苍生”,他也没有辜负。

    只那个神秘的男人,那个名叫林离的高手,又是什么身份?

    他既然能够找到群山势眼,破开隐藏仙殿,又能在自己追击下安全遁走,吴道真的有些担心起来,日后他会是自己的一个大麻烦。

    他担心那个林离不是江湖游侠,而是朝廷中人,先前传言朝廷会派一位八卦门的高手来到永安城,调查景江龙王的案件。

    景江龙王已经被自己解决,如果那个林离真的是八卦门的人,自己手下的案子被他人解决,若是再不找到一件新的案子,他不会轻易离开。

    而那件新的案子,就是隐藏于群山中的仙殿,如果他将这一消息告诉皇帝,很有可能会为他寻个加官进爵、荣华富贵的路。

    想到这里,吴道只希望那个林离不是来自八卦门,那个破开仙殿的人,也不是林离就好。

    回到无悔斋内,吴道打开苍生卷,看着其中四处游荡的一缕纯净之气。

    在这缕纯净之气的两侧,还跟着两枚光彩四溢的凝丹。这两枚凝丹来自那两只妖精,先前自己将一青一白两只妖精收入六方塔中炼化,两缕气运随之进入画卷之中。没想到山中游历归来,这里两缕气运已经凝丹。

    吴道拿起这两枚丹药,并没有选择吃下它们,他在考虑,如果自己吃下了这两枚丹药,吸收了其中狂暴能量,再受用那一缕天气清气之时,会不会爆体而亡?

    相比于直接吞下它们,此刻还有更好的办法。

    吴道唤出冰麟剑,悬于食指之上,又唤出虚日六方塔,准备进一步加持强化冰麟剑。先前在仙殿的第二个出口处,吴道发现了那个人影,但冰麟只是伤到了那人分毫,没有伤筋动骨。

    吴道想着,如果早些将这两枚凝丹加持冰麟,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一念至此,一柄冰麟剑,两枚气运丹,全都飞入六方塔中。

    再以九龙黎火煅烧剑身,两枚气运分别置于阴阳两处,在炙热黎火的煅烧下,丹中精华缓缓溢出,流于剑身表面,也有少许侵入剑身内部,重铸新剑内部结构,加持剑身表面强度。

    半个时辰过后,两枚气运丹都已消耗完毕,冰麟见即刻飞出六方塔,悬于吴道食指之上。

    仔细观察,能够发现冰麟剑身更加纯净锋利,更有多重流光浮于剑身表面,显得更加轻盈,也更加强横。

    六方塔与冰麟剑全都收入画卷之中,现在是看看那一缕天地清气的时候了。

    画卷摊开,悬浮于吴道眼前,吴道此刻才发现,这一缕天地清气并未进入画卷,只是悬于画卷上空几寸,让人产生进入画卷的错觉。

    难道就连苍生画卷,也无法收容天地清气?你的来历,到底如何?

    吴道心中怀有敬畏,他开始明白破念道长所说的意思,天地清气为原始之气,可能比苍生画卷还要古老,还要强大。

    即使是千万分之一,也不是自己的画卷能够轻易收容的。

    “既然我无法收容你,那就直接吞了你。修炼之事,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吴道忽然伸手,死死抓住那一缕天气清气,而这清气也像是有了野蛮生命一般,不断挣脱想要逃离。可他捏的很紧,不会给它任何机会,自己已经得到了它,就不会给它任何逃离的机会。

    没有多想,全凭一口勇气,猛地张口,直接将它吞入肚中。

    起初,并未发现多少异常,但就在清气下沉,来到腹部之时,却忽然四散开来消失不见。

    一股极度狂暴的原始能量,瞬间破散开来,犹如千万只蛮荒猛兽,正在吴道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之中四处冲撞,若不是吴道先前修炼过九龙黎火,肉体强度异于常人,恐怕此刻已经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全身爆炸尸骨无存。

    面对天地清气的冲击,吴道知道这是自己的大机缘。抵御住了,修为再升一个档次,抵御不住,前功尽弃,更有可能堕入轮回地狱。

    整整三个时辰,面对天地清气的冲击,吴道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尽深渊,周围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方向,没有尺度,只有死寂一般的永恒。

    他努力想要挣脱,他害怕这是自己的失败,害怕眼下这种情况,是自己的灵魂离开肉身,并未堕入地狱,而是被吸入了更加凶险的虚空。他明白修行之人,需要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方寸之间的错失,都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就在这无尽黑暗之中,吴道看见了一团火,一团紫红色的火焰正飘荡而来,越来越近,最后发现来到自己身边的,竟是一条气宇轩昂的神龙。

    神龙全身被火焰覆盖,正悬在自己眼前,探出硕大的龙首盯着吴道。

    相距不过数尺,却压迫十足,吴道感觉自己的眼前似有千里狂风,不断冲击着自己的双眼,难以睁开。

    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黑暗空间之内,只有这一条火龙来到自己身前,必须把握这次机会。

    他忽然伸手扼住火龙双角,翻转到了它的身上,就在坐在火龙背上的瞬间,这条火龙再度腾空,直冲虚空一处。

    猛地睁开眼睛,吴道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个千秋大梦,浑身已经湿透,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他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身躯之中那股强横的天地清气,已经不复存在。

    再看向心中的那个火种,却发现原先硕大的火种,已经生根发芽,种在吴道心房,长出一朵九叶火莲花,熊熊火焰在莲花之中燃烧。

    忽然一片叶子之中,冲出一条龙影,这道龙影在莲花之上缓缓旋转,上下翻飞。

    “先前食用那枚凝丹,我就知道在火种之后,还有九扇龙火关。每冲关一扇,就能释放一条龙影。那一缕天地清气当真了得,一缕清气就能孵化火莲,冲破关门……”

    吴道欣喜若狂,立刻举起右掌,掌心之中的黎火剧烈燃烧,而其中的龙影也在隐藏,幻化一条怒吼的神龙,在自己掌心飞荡。

    ……

    入夜的永安城,热闹非凡,听闻黄皮子妖精以及景江龙王的案子都被解决之后,百姓心中都没了顾忌,纷纷走出家门来到夜市之中,或是弥补白天忙活的辛劳,又或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更多的还是想要为无聊的生活,找找乐子。

    酒楼、春苑、街巷、花坊,都张灯结彩,过节一般。

    在这热闹的城中,也有一位外来客。

    这位外来客背着行囊行走在街巷之中,第一次来到大城的他,见什么东西都很好奇。

    可他身上所带银两不多,本来今日来到永安城,就是想要找个工作勉强糊口,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赶快找个地方住下。

    他看着手中几两碎银子,这是他全部的家当,应该足够找个地方住上一晚,或许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他开始打听起来,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熟悉,他只能见人就问,碰碰运气。他只想住一晚而已,等到明天找到活干,老板肯定会给他安排个住处。

    就算是马棚猪窝一样的地方,他也不太嫌弃。

    只是问了很多人,也没人说出个大概,那些家伙根本不想理会这个外来客,都自顾自的吃喝玩乐,轰走了他。

    “这儿的民风可真彪悍啊,看来永安城的人都不缺钱,我应该能找到个好活干。等到得了银子,先寄一些回家……”

    外来客喃喃自语着,他的这些低语,很快便隐蔽在了旁人的聒噪中。

    他没有放弃,继续寻找,如果真的找不到的话,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露宿街头他也不怕,以往出远门的时候,经常露宿街头,在这大城内的治安,肯定比乡野小镇要好。

    找了很久,依旧一无所获,他甚至都决定放弃了,看来是自己找错了门路,在这个夜市之内,没人做这种买卖。

    他来到一个摊贩前,买了两个烤红薯塞到怀中,既能让自己温暖一些,也能填饱肚子。

    忽然,一个醉醺醺的人拍了拍自己肩膀,张着嘴巴喷吐酒气,臭的外来客差点就要打人,但他还是住了手,反而将这个醉醺醺的家伙带到墙角坐着,因为他刚刚隐约听到,这个酒蒙子说,他能给自己找个住处。

    外来客伸手拍了拍酒蒙子的脸,或许是用力过猛,直接将他打醒了。

    酒蒙子睡眼惺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嘴中叫骂道:

    “奶奶的!哪个臭小子打我!打人不打脸的道理,你妈没教过你!”

    “哥们,你刚刚说能给我找个住处,是不是真的?”

    “什么?你说什么?!”酒蒙子像是耳背一般,不断大声吼叫着。

    外来客觉得这人不靠谱,刚刚转身准备离开,脚脖子又忽然被人抓住,转身望去,那个酒蒙子依然半醉半醒,扶着墙边站了起来,

    “哥们,你可找对人了!我确实能给你找个地方住!跟我来!”

    酒蒙子踉踉跄跄的走这,外来客悄悄跟在身后,他双手插兜步步紧跟,手中已经拿了一把糙刀。

    这是他出远门时家人给的武器,嘱咐他不要有害人之心,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这把刀握在手中,外来客安心了不少,这一路上只要有人想图谋不会,自己就会立刻出手。在村子里杀了十几年猪的他,对自己出刀的速度力度很自信,也认为人和猪一样,只要一刀砍在要害处,人也会像畜生一样,倒在地上不断哀嚎。

    大约走了一刻钟,外来客跟着那个酒蒙子穿过很多巷道,终于看见他停了下来。

    此刻他正站在一处大宅邸旁,右手扶在宅门前的石狮子上,不断呕吐着。

    外来客也不着急,仔细观察眼前宅邸,静静等待着。

    他想要看看这个酒蒙子到底在耍什么把戏,他已经耽误了自己太多时间,如果到头来只是拿自己寻开心的话,他会立刻绑了这个叫酒蒙子,然后给他几巴掌。

    片刻之后,吐得两眼昏花的酒蒙子终于抬起头来,朝着黑夜天空吼了几嗓子,又在街坊四邻的谩骂声中,停了下来。

    他朝着外来客招了招手,指着眼前这处大宅邸,道:

    “哥们,这是我家,你可以住在我家。我只按外面的行情收钱,一晚十个铜子。”

    外来客仔细看了看这个宅邸,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房子,不像是属于这个酒蒙子的。所以外来客准备赶快离开,自己也不占这个便宜,老老实实揣两个烤红薯,露宿一夜也行。

    酒蒙子见外来客有退却之意,不想让自己的酒钱就这样跑了,立刻解释道:

    “哥们,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宅邸确实是我的,不过是我祖上的,我就是个继承的人而已。平常这么大的屋子,我一个人住也挺冷清,十个铜子让你住一晚,我也是想让你见识见识。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外乡来的吧,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在永安城里,可别露宿街头……”

    “为什么?”

    “我就跟你说两件事,你就明白了。

    一个月前,景江龙王现身,杀死三四十人,官府衙门至今没有表态。

    一两天前,黄皮子精出来闹事,说要强取豪夺一位姑娘,幸好后来破念道长下山,才摆平此事。

    至于今夜,你若是露宿街头的话,我可保不准你会看见什么……”

    外来客也心知肚明,这个酒蒙子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他的这句话说得确实没错。

    曾经在村子里,他就经常听说妖魔横行于世,就算是在永安城这样的繁华人都,也会有妖邪隐藏,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