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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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波涛拍岸

    风骤起,裹挟着浪花一往无前的向前奔涌,嘶吼着,拍打在岩石上。搏杀过后,是粉身碎骨,然后再一次奔涌而来,然后碎灭,一次又一次。

    缘起性空,自在枯荣,或生或死,此生何为。

    余晖渐渐,最后的光明即将逝去,黑夜降临之前,颍州城犹如一只匍匐的猛兽,奋力吞噬着一切。

    苏晵的住处是在城东,一家普通的客栈,老板是幽州人氏,十年前来这里做学徒,而后娶妻生子,开了客栈。吃饭时苏晵和老板聊了聊,说是初次来颍州经商不知行情,趁机问了些沈家的事情,和在四方镇听到的差不多。

    颍州城真的不小,苏晵走了走,转了转,在路过沈宅门前的时候,苏晵驻足了片刻,在护院看过来之前便大步离去。

    酒楼二楼,苏晵看着窗外行人川流不息,饮了一盏酒,入口呛辣,而后有些苦,最后入肝肠时全都变成了惆怅。

    ……

    一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微风轻轻吹散了一块偷偷来到月前的乌云,然后不羁的降落下来,穿过亭台楼阁,拂动了桌上的烛火。

    翌日,苏晵打扮了一下,镜中出现了一个有些黑瘦的书生,青色衣衫纶巾,手拿折扇,腰挂佩剑。虽不是翩翩,倒也朝气满满。

    沈家地处平水巷,分南北,为便利,沈家大都从北巷行走。

    顺前街为颍州城主道之一,很是繁华,古玩,布匹,玉器等等,店铺众多。

    苏晵寻了一家离平水巷不算太远的酒楼,坐在二楼窗前刚好可以看得到平水巷进出的行人。

    晌午,沈宅出来个面色有些苍白,走路弱不禁风的公子,身后跟了三个仆役。百姓行人看到来人都远远的躲开了。

    “这是哪家的公子,真是仪表堂堂啊?”叫来伙计看着窗外问道。

    “公子是初来颍州吧!这位可是沈家的三公子,沈家……”摆摆手,打断了伙计的喋喋不休。

    将最后的酒一饮而尽,结账下楼。

    苏晵远远的缀在沈三公子的后面,微微摆动着折扇,就像一位在集市上闲逛的书生般。

    颍水潺湲,历来就是文人墨客吟诗弄赋,赏景饮酒的好去处,到了夜晚更是许多花船在此,引得青年才俊留恋不止。

    出西城,三公子奔画舫而去,于莺莺燕燕中上了一艘豪华的船。苏晵也跟了上去,只不过是在一楼的一个角落喝酒,随便选了一个陪酒女子。

    夜半时,三公子踉踉跄跄被仆役搀扶着下了船,因为城门已关,便向城外的庄园走去。

    苏晵,也装作酒醉,跌跌撞撞的下了船,当远离了花船灯火照耀的范围。两手指尖相对,然后上抬,用内法逼出酒气。而后,快速隐入黑暗中。

    月光透过云朵的缝隙,散落下来,斑驳点点。

    外城虽不如内城繁华,可亦是房屋街巷纵横。

    沈三公子满身酒气迷迷糊糊的走着,这条路走了太多遍,熟悉不能在熟悉了。

    忽地,前面巷子走出来书生打扮的人,蒙面,站在路中间。

    三仆看情况不对,停住了脚步,拔出剑,两人在前,一人在后护着三公子。

    “嗯,到家了?”感觉停住了,迷迷糊糊的三公子以为到庄园了。

    “公子,有人拦住我等的去路!”

    三公子一听就急了,喷着酒气道:“瞎了狗眼,不知我沈家三公子麽?先废了他双腿再说。”

    听到吩咐,两个仆役向前方的拦路人围去。

    拔剑出鞘,苏晵没言语,向两人扑去。

    直刺向靠前的一人,脚步轻移躲开另一人的剑。苏晵持剑横扫,左脚上抬踢向前人。接着引剑下挑刺伤了后人。

    躲过侧面的剑锋,右腿在刹那间踹向了受伤的仆役。

    蹬蹬……

    受伤的那个后退几步然后跌坐在地上,挣扎几下,没起来,腿上的鲜血汩汩的涌出,胸口憋闷的像是被东西堵住了。

    苏晵击退一人不管,又攻向另一人,趁对方格挡时的大意,先是一掌拍在他胸口,接着横鞭腿踢到头部,顷刻间晕倒地上。

    看到苏晵片刻功夫就伤了自己两人,三公子的酒意早就没了踪影,脸色苍白,身旁的那个仆役也是两股战战。

    这世间,权钱相同,沈家财富显赫,官府自然给几分薄面。作为沈家的三公子自然是无人敢惹,往日带着几个家丁仆役,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却未曾想到今日遇到对手。

    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苏晵,三公子冷汗直冒。但作为大家族的公子,虽然纨绔,但从小的培养还是有的。他情急生智,对身边最后一个仆役说道:“飞焰,快,飞焰!”

    这是沈家为家族重要族人配备的,用于危急关头求救,由于整个颍州城沈家无人敢惹,从未用过,一时没有想起来。

    咻……

    一声尖啸,升上夜空,然后爆开,绚丽至极。

    看了一眼空中的美丽,苏晵觉得很是刺眼,便加快速度向三公子扑去。

    解决了已经胆颤的仆役,苏晵来到三公子面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三公子,请了。”

    ……

    沈充跪坐在榻上,吃着刚刚端上来的饭菜,觉得肩膀有些酸,就吩咐一旁的婢女给自己揉肩。这两日主家传下话来吩咐他核算各个庄园和城外货站的运转金,看有多少可以提用。本来年初就要备好北上货物,本就很忙碌,突然又要核算金钱,忙碌到入夜才得空闲进餐。

    沈充管理着颍州城外的几个庄园和货站,很得家主信任,隐隐有着三管家之称。

    吃了些菜,喝了几盏酒,疲惫的身体才慢慢缓过来。忽地,外面传来一声尖啸,接着一簇明亮的光芒在夜空中炸裂。

    沈充站在廊下,看着夜空中渐渐消失的亮光大吼:“来人!”

    火焰在火把上跳跃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火光在人群中穿梭,一会儿照在地上三人的脸上映着恐惧和痛苦,一会儿又照在沈充的愤怒、急切的脸上。

    “三公子呢,可知是何人所为?”沈充冷冷的话语中透露着杀机。

    “不知,歹人书生打扮,面上带着布巾。小的该死。”三人挣扎着跪到沈充面前请罪,除了一个勉强撑住,另两个伤重的“噗通”一声又歪倒在地上。

    “你们是该死。”踢翻跪着的仆役。

    “唤庄上那些门客来,养了这么久,也该出出力了。”

    沈充眼睛微眯,死死的盯着黑暗中,双拳紧握。

    ……

    破庙里,一尊塑像歪斜在高台上,垂下来的长幔胡乱的披在上面,看着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几丝月光顺着屋顶孔洞偷跑进来,落在塑像的脸上更显狰狞。

    苏晵拨弄着火堆,使火苗更旺盛些。火光奋力的想要装满整个屋子,可影子总是闪闪烁烁躲藏着。

    被捆住的三公子倚坐在柱子旁,死死的盯着苏晵。

    大抵觉得苏晵是谋财的,便色厉内荏道:“我是沈家三公子,阁下掳了我,可还有命走出这颍州城!”

    苏晵放下拨弄火堆的木棍,直直的盯着他:“既然做下了,就不惧。死生有命,不是想拿就拿的,何况……”

    低头看着跳动的火苗呢喃道:“何况世间独活我一人,死亦何求!”

    苏晵霍然抬头,咬牙问道:“你可认得这个?”火光微暗,映着他的脸有些像旁边的塑像般狰狞。

    吓得三公子一哆嗦,而后又被他手里的玉牌吸引了。

    “这……这是大管家的玉牌,怎么在你这里?”

    得知肯定的答复,苏晵却变得异常平静,呢喃细语着“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还在想着大管家的玉牌怎么会在外人手里的三公子看到苏晵握剑的手青筋冒起,嘴里还嘀咕着“该死”。吓得亡魂皆冒,挣扎着身上的绳索,“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可是沈家的三公子。”

    踏…踏……

    苏晵似木偶般一步一步走到三公子身前,缓缓举起手中的剑。

    “你是第一个。”说着剑势下劈。

    三公子想要喊救命,可是颤抖着下颚一个字也说不出。

    台上的神像高高在上的注视着殿里发生的一切,像个看客不言不语。

    “叮”…一瞬亮光撞在下劈的剑锋上,使之微微偏离,刮落了几缕发丝。

    接着两个黑影闯了进来,一个直奔苏晵,一个冲向地上的三公子。

    苏晵一愣神间黑影便到了他身前,一道刀光直奔头顶而来,苏晵下意识的横档,却被震得后退几步。

    来人没有紧随其上,而是护住了被扶起的三公子。

    褐色衣衫,一人持刀,一人持剑。

    不久,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一群或持刀、或持棍棒的人跟着一位中年人进到殿内,中年人先是扫了苏晵一眼,然后,目光如炬的盯着有些呆滞的三公子。

    “先带三公子回庄上,再请最好的郎中来。”

    待三公子被护送走了,其他人进来围住了大殿。

    中年人目光定在苏晵身上,当看到苏晵左手上黄色玉牌时,中年人的眼睛亮了一下,而后眉头皱起。思索片刻问道:“你手上的玉牌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