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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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起源

    thu may 21 20:05:54 cst 2015

    秋冬二季对于逐水草而居草原人来说与天上下刀子无异,尽管世代如此,但每每迁徙的时候仍不免唏嘘怀缅,天底下从来没有游牧民族,只有被迫游牧的民族。老人和儿童此时已不仅仅是单纯的弱势群体了,一次迁徙之后往往都会逝去三成之多,脱脱补儿家正面临这样的困境,周遭的人尽管抱以同情却无计可施,要是搁半个月前还能偷偷过关请汉人大夫看下,咬咬牙诊金也凑的起,但现如今上天连咬牙的机会都不给他。一旁脱脱补儿的妻子正不断的向上苍跪拜祈祷,脱脱补儿的儿子唤做脱脱占木尔,天不遂人愿,名字寓意身体强壮的占木尔此时正躺在一个沾满油污的床单上,身体羸弱。

    脱脱补儿的妻子已经几近绝望但仍不停虔诚的跪拜,长时间没有进食不允许她如此频繁的运动,很快就头晕眼花。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夜幕都已经降临,脱脱占木尔的呼吸愈发微弱,恍恍惚惚间脱脱补儿得妻子似乎听到了马蹄声,强打起精神抬眼一看竟真的走一驾汉人马车疾驰而过。已经快要虚脱的脱脱补儿的妻子集中所有的力气朝那驾马车呼喊,好在草原上没什么喧嚣声,已经远去的马车不久在听到撕心裂肺呼救声后又掉头回来。

    从马车上下来一对风尘仆仆的夫妻,男子是汉人,儒衫长髯,虽面色疲惫但不减出尘之姿。另脱脱补儿家惊讶的是男人的妻子竟是和自己一样的胡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圆润的大眼睛正对狐疑的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

    脱脱补儿向男子解释了眼下的困境,语速很快,并特地从帐篷中拿出一整张上的等雪狼皮作为报酬。男子微微一笑示意不用如此,伸出手掌放在已经看似已经快要夭折的小占木尔胸前,时间一分一秒缓缓逝去,脱脱补儿眼中希望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了下来,真的是天要亡他们脱脱家了吗?不过这想法出来后没多久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一抹淡淡的青烟从男子手掌心冒出来,接着不多时般小占木尔的脸庞就像雪山融化般迅速红润了起来,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许多,做完这些后男子又从车上拿了些吃食和水示意给孩子服下。脱脱补儿颤抖的将东西接过来,神色虔诚,心想传说中的仙人也大概就这般模样了吧,不过还未等他回过神马车已如同刚刚那般绝尘而去,车厢后面正挂着那张自家婆娘偷偷挂上的雪狼皮,随着马车的晃动飘飘摇摇,圣洁异常。

    告别了脱脱补儿一家马车赶的愈发迅速,男子神情不似刚刚那样闲庭信步如远山般的眉间隆起一个由于额头宽广比常人略大的川字。车厢中的胡女倒是神色安然,静静的看着怀中已经熟睡的孩子,祥和的如同一尊菩提。

    大雪纷纷扬扬,路愈发不好走了,男子不得已放慢了些速度,马车在草原上压出一条极为刺眼的车辙印。

    山谷的另一面大雪同样照顾的无微不至,只露出几块不安分嶙峋的巨石,当然如果你眼尖的话兴许会发现半山腰上十几个还未被大雪完全埋没的黑点,当然至于你发现了还能不能活就是另一回事了。

    马车缓缓而来,山谷里就这样,快不得,雪要是再大些随便从山颠蹭一点下来埋一辆马车都绰绰有余。被脱脱补儿誉为神仙的男子正拉着有些不适应山谷里环境的老马谨慎的前进,他知道车厢里就是他的死穴,而且那些人也同样知道。

    嗡!

    床弩在满弦的力度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喑哑声,周边的雪顿时被震为粉末,同时还留下了两支弩手未及时收回而被弓弦崩断的半截手指。

    硕大的精钢箭支宛如如一条虬龙带着薄薄的元力波动激射而来。男子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刻,从车辕里甩出一把长枪,横枪立在马车前方,弩箭眨眼便至快的令人无法呼吸,男子显然低估了对方的伤害,碰撞的瞬间就被巨大的冲力直接撞飞到对面的山隘上,好在男子机敏,交手的刹那将箭支得力量卸掉了一部分并转动长枪转移了箭支得方向。

    马车安然无损,只是左面的山上因为男子的撞击亮出了不小一片的空地,一小滩猩红的鲜血在雪地上融化出一个个微热的小洞,继而又慢慢被皑皑白雪覆住,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妇人听到动静走出马车,怀中熟睡得孩子明显不满外界的温度,小嘴微撅,不自觉的朝妇人怀里挤了挤。妇人含笑将不安分的小家伙放进马车里,目光楚楚的望着男子击落的地方,然后转头看向右边山上越来越近的黑点,眼神凛然犹如望着一个个死人。

    大雪极为放肆的下了一整晚,直至第二天凌晨才稀稀漱漱的停下。昨夜的战场此时已经支零破碎,地上的雪都被削的比别地薄了那么一层,但令人惊奇的是在那已经翻到的马车边突兀的出现了两个邋遢道士。

    左面的一位长着一对老鼠眼,眉毛上翘如狐狸,配上这一身道袍显得不伦不类,真的白浪费了一张贼眉鼠眼的脸。右边的倒还算正常,丈二身高国字脸,一看就是大道观走出来的气场,只是不知为何道袍也向那边的一位那样脏兮兮的。

    老鼠眼道士捋了捋怀中已经快秃了的浮沉极为乡土气息的顺道:“俺就说这事没这么简单吧,你还不信俺,现在好了吧,神候弩都出来了,最要命的是咱俩儿出现在这就表明了咱俩的态度了,第一步踏出接下来只有想按这条路怎么走最好,但我总觉得这方向有问题啊要不咱先回去就当么来过你看中不中?。”

    国字脸道士没有理会一旁的冷嘲热讽,两束细长白眉下细长的眼睛微咪犹如一个判官审视着这漫漫无际的纯白色的草原,长眉无风自动,哈出一口热气缓缓说到:“人应该还在,别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东西拿了就踏踏实实把活做好,到时画虎不成反类犬,两姓家奴可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次别的不说,能找到小主人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话音刚落,雪地里就隐约传来阵阵婴啼声,两个道士听到声音大喜过望,踏破铁鞋无觅处大致就是这感觉了。声音的来源并不远,小家伙估计是饿了,哭的分外卖力,两个道士赶到之后不由得庆幸这孩子命大。只见孩子整个被雪覆住,搁一个成年人在这雪地里呆一晚夜要被活活冻死,好在有张雪狼皮紧紧的裹住,在这白茫茫的雪地里小家伙要是不哭还真就发现不了。

    三角眼道士见孩子长得讨喜便想去把孩子抱起来,随后又想到自己身上过于邋遢了些讪讪的将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不过没想到小家伙似乎很喜欢,见道士伸出手自己也学着手舞足蹈,碍于雪狼皮太紧只得用使劲咧开嘴嘻嘻大笑,煞是惹人怜爱。老鼠眼道士见到这一幕竟激动的热泪盈眶,颤抖的将小家伙抱起来,不理会对自己乱糟糟胡子感兴趣小手,将雪狼皮上的残雪掸掉感受怀中孩子极强的生命力不由得老怀大慰。不过旁观者清,一旁的国字脸神色反而严峻下来,他不知是不是幻觉仿佛看到那孩童眼中类似于狡黠的东西,主要是配上这人畜无害的面容着实令人不寒而栗,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大雪停了,天却没立即放晴,反倒渐渐阴了下来,如同一个灰色巨碗倒扣在地上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两个道士衣袂飘摇缩地成寸,地上竟是一片脚印都没有。用雪狼皮包住的孩子趴在老鼠眼道士的肩上,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草原似乎在模仿大人一般小眼睛咪在一起,在他人看不见的角度里,瞳中尽是不甘与阴鸷!

    漠北和大乾,在这一年的冬天,两个超级王朝命运的枝桠因为一些极偶然的事件悄然偏移了些原定的轨迹。失之毫厘,对这些庞然大物而言,谬之千里已经远远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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