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急役
“我们两个干什么的？”
这个问题问得就很诡异，一个是应奉局常熟分舵的舵主，平江府不来人应奉局在这儿的势力就他说了算；另一个是朱勔家的正牌外门管事，潜力无限的文化人，能力大到管家毕倚都十分忌惮。
这两人要按照常理推断，那都是威震一方的主，跺跺脚就能让老百姓心肝乱颤的人物。
他们不找别人麻烦就算是吃斋念佛了，如今却被人找了麻烦？这什么世道？还有天理吗？
更令人咋舌的是，来者一行数人，赫然一身应奉局的扮相。
这是怎么说来着？虽说理论上跟程章不是一个系统吧，但到底是一个老板发的工资，再说这不是还有一个乔监押在这么？这小猢狲不认识自家大王了？
当然两大王也不认识这些猢狲是哪一路的，程章和乔德浩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双双愣在了那里。
茶摊摊主倒是心急如焚，见状赶忙迎了上去，满面堆笑地解释道：
“李监押，这两位都是路过的行商，不进城，马上就走，您行行好，给个方便。”
岂料那李监押一听说程章和乔德浩是路过的行商人，那眼睛悠地就明亮了起来。
“行商？行商好啊，那太好了！”
说着，李头儿一把将那茶摊摊主推开，径直向程章那里走去。
“你们来得太凑巧了，我们应奉局正在常熟抽调急役，你们手头上的事情先放一放，先给我顶了这花石岗的急役再说。”
“花石岗的急役？”程章还在迷惑，乔德浩却已是明白过来。
要说这事，还是朱汝贤给整出来的。
朱汝贤性格毛糙，他要整顿花石纲，那就是必须要做出看得见的成绩才行。
至于什么成绩？以他的本事大概也只能知道个数量，量多那自然就是出成绩了。
这原来每个月运往汴京的花石纲有三十船，他现在就要求每个月运多送个五十船。
这样到时候跟朱勔一报账，以数量取胜，他觉得朱勔一定会龙颜大悦。
但是你任务数量增加了，干活的人也得增加啊。
常熟这里因为有座虞山，朱府开山采石甚急，早就把能抽调的夫役抽调得差不多了，再加夫役？上哪找去啊？
这情况朱汝贤一来乔德浩就对他说了，结果朱汝贤一听，勃然大怒，这也算个事？
寻常的夫役不够抽的？那你们就扩大范围征急役呗！
原本劳役都是青壮的事情，现在既然人手不够，那就把老人小孩一起拉进来。
还有那些富贵人家，原来他们是可以交“免夫钱”免除劳役的，现在不成了，人手不够，统统给我上山凿石头去。
乔德浩听得嘴角直抽抽，但是朱汝贤办事风雷厉行，态度还十分恶劣，他又不敢反抗，只能顺着朱汝贤的意思照办。
结果这就把常熟这块儿搞得是鸡飞狗跳，哀鸿遍野。
然而这还是不成，为什么呢，你抽调这些老人小孩，平时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哥，这拉上山去能顶什么事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光有个人头数量罢了。
看着是颇为壮观，一路上人头攒动、哭爹叫娘的，其实干活的速度也没快到哪里去。
而且，你还得管这部分人的饭，老人还好说，这小孩和富家公子饭量可都不小。
事情办不快，食物却是急剧消耗，这朱汝贤就是再傻，那也是看出不对来了。
于是他又把乔德浩叫去，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
只是乔德浩挨完了骂，到底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朱汝贤便直接夺了他的权力，接手了应奉局在常熟所有的事项。
贤哥儿作为朱勔的儿子，那是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手底下自是养了一帮子干将。
这些干将原本散在朱府在各地的势力中，有些是家丁管事，有些是应奉局的官员。
他们原先的岗位并不在平江或是常熟，朱汝贤为了在花石纲上干出面子，临时将他们抽调了来委以重任。
至于说乔德浩，他这就被朱汝贤一脚踹到了边上，新来的人压根就没给关照这原来的常熟应奉局分舵舵主长什么样。
所以说这部分人，是既不认识乔德浩，也不知道程章的摸样，这便闹出了这么个乌龙。
要说这些人的手段也是有的，一来就拨乱反正，把那些老人小孩，富家公子全给撵回了家去。
不能干活光吃饭的要来干嘛？
山路上攒动的人头不见了，食物的消耗也开始降低，可是花石纲的进度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让能干活的人多干了呗。
夫役们原本只要上半天的工，现在要干满全天，而且看这趋势，很快晚上也要上工了。
这样自然是怨声载道，但是新来的人不比原来的监工，还念着本地情分，那是个个心狠手辣，谁敢抱怨一句让他们听到了，那定然是十八般武艺一起上，不把人打到皮开肉绽是不肯罢休的，而且在那之后还得继续干活。
但即使是这样，朱汝贤仍就嫌活干的不够快，于是这些新来的管事监押们就又开始四处去抓急役，但凡是路过常熟这一块的青壮让他们看到了，那就好比饿了三天的野狗见了块骨头，嗷的一声就扑上去了。
甭管你有什么事，通通给我留在这里奉献青春吧，王法？我们朱府就是王法，道理？应奉局就是道理！
……
乔德浩一看这架势，稍一愣神，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想必定然就是这新来的这些人在这抓急役呢。
朱汝贤被扣了，他们倒是不着急，光知道催自己，其余该干嘛还干嘛。
也是，反正有现成的背锅的，万一出了事横竖他们没也责任。但要是朱汝贤被捞出来了，这些人手头上的差事窝了工，那可不好说了。
“如今的常熟，也不知道还要乱到什么时候啊……”
乔德浩心中一叹，对于应奉局在常熟的命运也是无可奈何，不过总之先把眼前的误会给他解了才是当务之急。
只听他和和气气的说道：“这位兄弟为了咱们朱府办事不遗余力，实在令在下钦佩，只是想必是刚调来的，所以还没来得及认识在下，在下正是乔德浩。”
岂料那监押却是满脸的质疑：“你说你是乔监押？腰牌呢？”
乔德浩愕然道：“兄弟你这也太小心了吧，这事儿还有人敢冒充吗？”
那位李监押冷哼了几声：“那也不一定，我听说乔监押今天去接平江府来的人了，如今怎又会坐在这里？还就你们俩人？别废话了，快把腰牌拿出来，如果真是乔兄弟当面，我大不了再向你赔罪就是了。”
乔德浩苦笑：“好好就依你，拿就拿。”
说罢手便向腰间探去，然而他瞬间就变了脸色。
原本好端端悬在腰间的那枚腰牌，竟然不见了。
乔德浩摸索了半天，李监押站在一旁，面色冷峻，冷冷的问道：“腰牌呢？”
“这……有可能是半路丢了，兄弟莫急，待我回应奉局衙门，那里自有人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然而李监押却不愿意多走路：“还要回应奉局衙门？那可在城西，多麻烦呢，我看不如这样，跟你坐一起的这位兄弟，想来也是我应奉局或者朱府的人，他身上也该有腰牌吧？”
乔德浩一听，立马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这位就是我今天接的，从平江来的程头儿，他身上也有腰牌。”
于是满怀期望的目光，和质疑的目光，共同交织在了程章的身上。
程章腼腆一笑。
“我的腰牌，也丢了……”
这个问题问得就很诡异，一个是应奉局常熟分舵的舵主，平江府不来人应奉局在这儿的势力就他说了算；另一个是朱勔家的正牌外门管事，潜力无限的文化人，能力大到管家毕倚都十分忌惮。
这两人要按照常理推断，那都是威震一方的主，跺跺脚就能让老百姓心肝乱颤的人物。
他们不找别人麻烦就算是吃斋念佛了，如今却被人找了麻烦？这什么世道？还有天理吗？
更令人咋舌的是，来者一行数人，赫然一身应奉局的扮相。
这是怎么说来着？虽说理论上跟程章不是一个系统吧，但到底是一个老板发的工资，再说这不是还有一个乔监押在这么？这小猢狲不认识自家大王了？
当然两大王也不认识这些猢狲是哪一路的，程章和乔德浩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双双愣在了那里。
茶摊摊主倒是心急如焚，见状赶忙迎了上去，满面堆笑地解释道：
“李监押，这两位都是路过的行商，不进城，马上就走，您行行好，给个方便。”
岂料那李监押一听说程章和乔德浩是路过的行商人，那眼睛悠地就明亮了起来。
“行商？行商好啊，那太好了！”
说着，李头儿一把将那茶摊摊主推开，径直向程章那里走去。
“你们来得太凑巧了，我们应奉局正在常熟抽调急役，你们手头上的事情先放一放，先给我顶了这花石岗的急役再说。”
“花石岗的急役？”程章还在迷惑，乔德浩却已是明白过来。
要说这事，还是朱汝贤给整出来的。
朱汝贤性格毛糙，他要整顿花石纲，那就是必须要做出看得见的成绩才行。
至于什么成绩？以他的本事大概也只能知道个数量，量多那自然就是出成绩了。
这原来每个月运往汴京的花石纲有三十船，他现在就要求每个月运多送个五十船。
这样到时候跟朱勔一报账，以数量取胜，他觉得朱勔一定会龙颜大悦。
但是你任务数量增加了，干活的人也得增加啊。
常熟这里因为有座虞山，朱府开山采石甚急，早就把能抽调的夫役抽调得差不多了，再加夫役？上哪找去啊？
这情况朱汝贤一来乔德浩就对他说了，结果朱汝贤一听，勃然大怒，这也算个事？
寻常的夫役不够抽的？那你们就扩大范围征急役呗！
原本劳役都是青壮的事情，现在既然人手不够，那就把老人小孩一起拉进来。
还有那些富贵人家，原来他们是可以交“免夫钱”免除劳役的，现在不成了，人手不够，统统给我上山凿石头去。
乔德浩听得嘴角直抽抽，但是朱汝贤办事风雷厉行，态度还十分恶劣，他又不敢反抗，只能顺着朱汝贤的意思照办。
结果这就把常熟这块儿搞得是鸡飞狗跳，哀鸿遍野。
然而这还是不成，为什么呢，你抽调这些老人小孩，平时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哥，这拉上山去能顶什么事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光有个人头数量罢了。
看着是颇为壮观，一路上人头攒动、哭爹叫娘的，其实干活的速度也没快到哪里去。
而且，你还得管这部分人的饭，老人还好说，这小孩和富家公子饭量可都不小。
事情办不快，食物却是急剧消耗，这朱汝贤就是再傻，那也是看出不对来了。
于是他又把乔德浩叫去，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
只是乔德浩挨完了骂，到底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朱汝贤便直接夺了他的权力，接手了应奉局在常熟所有的事项。
贤哥儿作为朱勔的儿子，那是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手底下自是养了一帮子干将。
这些干将原本散在朱府在各地的势力中，有些是家丁管事，有些是应奉局的官员。
他们原先的岗位并不在平江或是常熟，朱汝贤为了在花石纲上干出面子，临时将他们抽调了来委以重任。
至于说乔德浩，他这就被朱汝贤一脚踹到了边上，新来的人压根就没给关照这原来的常熟应奉局分舵舵主长什么样。
所以说这部分人，是既不认识乔德浩，也不知道程章的摸样，这便闹出了这么个乌龙。
要说这些人的手段也是有的，一来就拨乱反正，把那些老人小孩，富家公子全给撵回了家去。
不能干活光吃饭的要来干嘛？
山路上攒动的人头不见了，食物的消耗也开始降低，可是花石纲的进度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让能干活的人多干了呗。
夫役们原本只要上半天的工，现在要干满全天，而且看这趋势，很快晚上也要上工了。
这样自然是怨声载道，但是新来的人不比原来的监工，还念着本地情分，那是个个心狠手辣，谁敢抱怨一句让他们听到了，那定然是十八般武艺一起上，不把人打到皮开肉绽是不肯罢休的，而且在那之后还得继续干活。
但即使是这样，朱汝贤仍就嫌活干的不够快，于是这些新来的管事监押们就又开始四处去抓急役，但凡是路过常熟这一块的青壮让他们看到了，那就好比饿了三天的野狗见了块骨头，嗷的一声就扑上去了。
甭管你有什么事，通通给我留在这里奉献青春吧，王法？我们朱府就是王法，道理？应奉局就是道理！
……
乔德浩一看这架势，稍一愣神，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想必定然就是这新来的这些人在这抓急役呢。
朱汝贤被扣了，他们倒是不着急，光知道催自己，其余该干嘛还干嘛。
也是，反正有现成的背锅的，万一出了事横竖他们没也责任。但要是朱汝贤被捞出来了，这些人手头上的差事窝了工，那可不好说了。
“如今的常熟，也不知道还要乱到什么时候啊……”
乔德浩心中一叹，对于应奉局在常熟的命运也是无可奈何，不过总之先把眼前的误会给他解了才是当务之急。
只听他和和气气的说道：“这位兄弟为了咱们朱府办事不遗余力，实在令在下钦佩，只是想必是刚调来的，所以还没来得及认识在下，在下正是乔德浩。”
岂料那监押却是满脸的质疑：“你说你是乔监押？腰牌呢？”
乔德浩愕然道：“兄弟你这也太小心了吧，这事儿还有人敢冒充吗？”
那位李监押冷哼了几声：“那也不一定，我听说乔监押今天去接平江府来的人了，如今怎又会坐在这里？还就你们俩人？别废话了，快把腰牌拿出来，如果真是乔兄弟当面，我大不了再向你赔罪就是了。”
乔德浩苦笑：“好好就依你，拿就拿。”
说罢手便向腰间探去，然而他瞬间就变了脸色。
原本好端端悬在腰间的那枚腰牌，竟然不见了。
乔德浩摸索了半天，李监押站在一旁，面色冷峻，冷冷的问道：“腰牌呢？”
“这……有可能是半路丢了，兄弟莫急，待我回应奉局衙门，那里自有人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然而李监押却不愿意多走路：“还要回应奉局衙门？那可在城西，多麻烦呢，我看不如这样，跟你坐一起的这位兄弟，想来也是我应奉局或者朱府的人，他身上也该有腰牌吧？”
乔德浩一听，立马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这位就是我今天接的，从平江来的程头儿，他身上也有腰牌。”
于是满怀期望的目光，和质疑的目光，共同交织在了程章的身上。
程章腼腆一笑。
“我的腰牌，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