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去留决定（一）
陈登，字元龙，徐州下邳淮浦人，这是华佗对他的初次印象。
犹然还记得那是几年前的相遇：那时的陈登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当时，徐州牧陶谦病逝，他的两个儿子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吵闹甚至动武，正是他劝阻那场丢人现眼的麻烦。
华佗悄悄地打量那人，不由地陷入了回忆：那似乎是几年前的事情罢？是两年前？是三年前？……华佗记得不大清楚，唯一记得的便是那人极度低调，却难以抹灭他的存在——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徐州牧陶谦的儿子们才没有彻底地丢却风度！
华佗还记得，陈登好像被任命为典农校尉，主管徐州的农业生产。听闻他性格桀骜不驯，学识渊博，智谋过人，二十五岁时举为孝廉，任为东阳县长，虽然年轻，却能够体察民情，抚弱育孤，深得百姓敬重。他曾经亲自考察过徐州的土壤状况，开发水利，发展农田灌溉，使得徐州的农业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平民百姓安居乐业，“秔稻丰积”说的便是那种情景罢。
——只是，他不好好地治理徐州，怎会跑来这许县？
华佗的心中充满疑惑，却也不敢妄自开口。
华佗笑了一声，拱起手，恭敬道：“草民见过徐州典农校尉陈登陈元龙大人！”或许是刚才那声直呼姓名太过于无礼，华佗此时做足了姿态。
许医师等人吓了一跳，纷纷瞪大了眼睛望那新来的病人。病人此时红光满面，恢复不少的力气——陈登挥了挥手，拱手道：“华神医，不必太过拘礼。”
华佗客气一笑，只管站在一旁，再也不作声。
许医师小心翼翼地观察这群人，思索片刻，决定带走在自家药肆做工的僮子们。
许医师拱手道：“老朽有事，先退一步，你们慢聊！”说罢，留下华佗和陈登他们。
看到许医师毫不犹豫地离开，再瞅到陈登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华佗只觉身后一阵冷汗。他
扶了扶额头，尴尬的滋味从心中涌起，华佗勉强一笑，微微地好奇道：“不知陈大人来此许县有何要事？”他试图打破沉默。
陈登淡淡地道：“元龙只是代表徐州前来拜见当今天子。”他丝毫没有隐瞒之意，坦诚得让人以为他是在说笑。陈登周围的一群奴仆不由地骚动，看向华佗时眼里皆是防备：想来也是，自家的先生作为徐州官吏，带领一干人等前来许县办事，无论做何事也应保密，不可向外人泄露，谁料……
华佗眼皮一跳，连忙道：“陈大人知晓草民来自于民间乡野，并无意于仕途！只是闻得皇帝陛下前来许县，草民心中萌生敬意，因而前来一看。”
陈登抬了抬头，语气淡淡地道：“那华神医见着了没有？”
华佗低下头，仔细地琢磨道：“似老朽这等粗鄙之人，哪能见得到尊贵的陛下？”
“这倒也是！陛下可不是随便甚么人都可以见到的！”陈登忍不住地笑了一声，“唉，看来元龙只能亲自去一趟！”他在叹息，眉目间笼罩一层忧愁。
无怪陈登忧愁，毕竟现在的徐州已经不是原来的徐州：公元一九四年，徐州牧陶谦病逝，丢下疮痍的徐州，让位于平原相刘备；刘备入主徐州小沛，暗中接手徐州，陶公之子被遣送老乡丹阳；年末，温侯吕布败于兖州牧曹操，前来投奔于刘备；次年，扬州牧袁术趁机偷袭徐州，恰有吕布两面三刀，徐州几乎失守，因为袁术没有及时运输粮草给吕布，所以吕布反水，赶走袁术，重接刘备，并且反客为主，自封为徐州牧。
这便是目前徐州的状况——徐州看似是一个整体，实则却四分五裂：新任徐州牧吕布与扬州牧袁术结仇，与前任徐州牧刘备结怨，三方对立却相互扶持。年初，扬州牧袁术派遣纪灵带领步骑共三万多人马征讨刘备，刘备向吕布求援，吕布“轩辕门射戟”，解决争执。
尽管三方早已恶交，但在面子上却极度默契地维护那虚假的交情。前几个月，吕布的部将郝萌在袁术的怂恿下发动叛乱，后被吕布的另一个部将高顺得知，高顺斩杀郝萌，并从郝萌的部将曹性口中得知，郝萌是收到袁术的鼓动而造反。当吕布得知这一切后，并未有所行动，而是对曹性道：
“你真是个健儿。”让曹性好好养伤，等曹性伤愈后，让他统领郝萌的余部。面对袁术的挑拨，吕布毫不动摇，这让陈登他们一群徐州官吏大感意外。
八月，兖州那边传出曹操迎接天子的消息，这几乎惊动了所有的诸侯们。天子即皇帝，地位高贵无比，然而身处乱世，大权他落，早已没有容身之处，即便是有，也只是软禁，即所谓的厚待。天子的口谕是否管用，诸侯们丝毫不放在心上，但是天子毕竟是天子，无论诸侯们多么不想认同天子的地位，却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把天子不放在眼里，因而，当曹操迎接天子后，各路诸侯们也象征性地派出各自的使者，表彰自己的忠心，以免落人口舌。
这些烦恼，陈登当然不会对华佗这一外人说去，只是他自顾不暇地独自懊恼，直把华佗丢在一旁。众目睽睽之下，华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别提有多便扭了。
不知过了多久，华佗决计打破这沉寂，拱手道：“陈大人，你需要多多休养。”
陈登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药肆内一干人等全都看着他，所有人的目光染上一抹担心，他们不敢多问，只得默默地陪伴眼前的人。陈登轻轻咳了一声，含笑地把目光落在华佗身上，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华神医提醒。”
“那么……”——你是打算在这里住宿，还是去往他处？华佗欲言又止。
陈登尝试起身，活动筋骨，待他发现一切无恙后，便道：“元龙这便告辞！华神医，想来元龙无事了罢？”他的口吻中含有浓浓的肯定。
华佗宽心道：“一切无事，陈大人尽管放心！”
“不愧是华神医，元龙在此多谢了！”陈登满意地点头。
——果真，感觉甚么事也没有！华佗暗地庆幸。
陈登对众位奴仆道：“这便动身罢！”去往哪里？——自然是许县府邸！
“是！”奴仆们齐齐应喝。
华佗拱手，注视奴仆们浩浩荡荡地拥护陈登离开。
总算打发掉这帮人，华佗松了一口气。
擦了擦脸庞，华佗决定还是趁早离开比较妥当。
华佗忽然想起陈登是徐州的，而皇帝陛下入主许县，应该算是兖州的？——这算是两个势力罢？虽说陈登代表徐州前来拜见皇帝陛下，可谁都知道，掌管兖州的曹操曾经屠杀过徐州……
打了个冷颤，华佗正想着，便见许医师他们的脑袋露了出来，他们纷纷走到华佗面前，皆是神色放松的模样。
许医师拍了拍胸口，瞥见药肆外头无人，才道：“华医师认得他们？”
“他们是徐州来的使者。”华佗嘴角有些抽搐。
“他们是徐州来的？”许医师“哦”了一声，“哈哈，果然哪，这段日子频频有各州的使者前来许县拜见哩！皇帝陛下的面子真大呀！照这般情景看来，许县定会过上好日子！”他说着笑着，脸上洋溢着高兴。
华佗应声微笑，心中却想：还是早些离开罢？
犹然还记得那是几年前的相遇：那时的陈登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当时，徐州牧陶谦病逝，他的两个儿子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吵闹甚至动武，正是他劝阻那场丢人现眼的麻烦。
华佗悄悄地打量那人，不由地陷入了回忆：那似乎是几年前的事情罢？是两年前？是三年前？……华佗记得不大清楚，唯一记得的便是那人极度低调，却难以抹灭他的存在——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徐州牧陶谦的儿子们才没有彻底地丢却风度！
华佗还记得，陈登好像被任命为典农校尉，主管徐州的农业生产。听闻他性格桀骜不驯，学识渊博，智谋过人，二十五岁时举为孝廉，任为东阳县长，虽然年轻，却能够体察民情，抚弱育孤，深得百姓敬重。他曾经亲自考察过徐州的土壤状况，开发水利，发展农田灌溉，使得徐州的农业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平民百姓安居乐业，“秔稻丰积”说的便是那种情景罢。
——只是，他不好好地治理徐州，怎会跑来这许县？
华佗的心中充满疑惑，却也不敢妄自开口。
华佗笑了一声，拱起手，恭敬道：“草民见过徐州典农校尉陈登陈元龙大人！”或许是刚才那声直呼姓名太过于无礼，华佗此时做足了姿态。
许医师等人吓了一跳，纷纷瞪大了眼睛望那新来的病人。病人此时红光满面，恢复不少的力气——陈登挥了挥手，拱手道：“华神医，不必太过拘礼。”
华佗客气一笑，只管站在一旁，再也不作声。
许医师小心翼翼地观察这群人，思索片刻，决定带走在自家药肆做工的僮子们。
许医师拱手道：“老朽有事，先退一步，你们慢聊！”说罢，留下华佗和陈登他们。
看到许医师毫不犹豫地离开，再瞅到陈登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华佗只觉身后一阵冷汗。他
扶了扶额头，尴尬的滋味从心中涌起，华佗勉强一笑，微微地好奇道：“不知陈大人来此许县有何要事？”他试图打破沉默。
陈登淡淡地道：“元龙只是代表徐州前来拜见当今天子。”他丝毫没有隐瞒之意，坦诚得让人以为他是在说笑。陈登周围的一群奴仆不由地骚动，看向华佗时眼里皆是防备：想来也是，自家的先生作为徐州官吏，带领一干人等前来许县办事，无论做何事也应保密，不可向外人泄露，谁料……
华佗眼皮一跳，连忙道：“陈大人知晓草民来自于民间乡野，并无意于仕途！只是闻得皇帝陛下前来许县，草民心中萌生敬意，因而前来一看。”
陈登抬了抬头，语气淡淡地道：“那华神医见着了没有？”
华佗低下头，仔细地琢磨道：“似老朽这等粗鄙之人，哪能见得到尊贵的陛下？”
“这倒也是！陛下可不是随便甚么人都可以见到的！”陈登忍不住地笑了一声，“唉，看来元龙只能亲自去一趟！”他在叹息，眉目间笼罩一层忧愁。
无怪陈登忧愁，毕竟现在的徐州已经不是原来的徐州：公元一九四年，徐州牧陶谦病逝，丢下疮痍的徐州，让位于平原相刘备；刘备入主徐州小沛，暗中接手徐州，陶公之子被遣送老乡丹阳；年末，温侯吕布败于兖州牧曹操，前来投奔于刘备；次年，扬州牧袁术趁机偷袭徐州，恰有吕布两面三刀，徐州几乎失守，因为袁术没有及时运输粮草给吕布，所以吕布反水，赶走袁术，重接刘备，并且反客为主，自封为徐州牧。
这便是目前徐州的状况——徐州看似是一个整体，实则却四分五裂：新任徐州牧吕布与扬州牧袁术结仇，与前任徐州牧刘备结怨，三方对立却相互扶持。年初，扬州牧袁术派遣纪灵带领步骑共三万多人马征讨刘备，刘备向吕布求援，吕布“轩辕门射戟”，解决争执。
尽管三方早已恶交，但在面子上却极度默契地维护那虚假的交情。前几个月，吕布的部将郝萌在袁术的怂恿下发动叛乱，后被吕布的另一个部将高顺得知，高顺斩杀郝萌，并从郝萌的部将曹性口中得知，郝萌是收到袁术的鼓动而造反。当吕布得知这一切后，并未有所行动，而是对曹性道：
“你真是个健儿。”让曹性好好养伤，等曹性伤愈后，让他统领郝萌的余部。面对袁术的挑拨，吕布毫不动摇，这让陈登他们一群徐州官吏大感意外。
八月，兖州那边传出曹操迎接天子的消息，这几乎惊动了所有的诸侯们。天子即皇帝，地位高贵无比，然而身处乱世，大权他落，早已没有容身之处，即便是有，也只是软禁，即所谓的厚待。天子的口谕是否管用，诸侯们丝毫不放在心上，但是天子毕竟是天子，无论诸侯们多么不想认同天子的地位，却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把天子不放在眼里，因而，当曹操迎接天子后，各路诸侯们也象征性地派出各自的使者，表彰自己的忠心，以免落人口舌。
这些烦恼，陈登当然不会对华佗这一外人说去，只是他自顾不暇地独自懊恼，直把华佗丢在一旁。众目睽睽之下，华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别提有多便扭了。
不知过了多久，华佗决计打破这沉寂，拱手道：“陈大人，你需要多多休养。”
陈登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药肆内一干人等全都看着他，所有人的目光染上一抹担心，他们不敢多问，只得默默地陪伴眼前的人。陈登轻轻咳了一声，含笑地把目光落在华佗身上，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华神医提醒。”
“那么……”——你是打算在这里住宿，还是去往他处？华佗欲言又止。
陈登尝试起身，活动筋骨，待他发现一切无恙后，便道：“元龙这便告辞！华神医，想来元龙无事了罢？”他的口吻中含有浓浓的肯定。
华佗宽心道：“一切无事，陈大人尽管放心！”
“不愧是华神医，元龙在此多谢了！”陈登满意地点头。
——果真，感觉甚么事也没有！华佗暗地庆幸。
陈登对众位奴仆道：“这便动身罢！”去往哪里？——自然是许县府邸！
“是！”奴仆们齐齐应喝。
华佗拱手，注视奴仆们浩浩荡荡地拥护陈登离开。
总算打发掉这帮人，华佗松了一口气。
擦了擦脸庞，华佗决定还是趁早离开比较妥当。
华佗忽然想起陈登是徐州的，而皇帝陛下入主许县，应该算是兖州的？——这算是两个势力罢？虽说陈登代表徐州前来拜见皇帝陛下，可谁都知道，掌管兖州的曹操曾经屠杀过徐州……
打了个冷颤，华佗正想着，便见许医师他们的脑袋露了出来，他们纷纷走到华佗面前，皆是神色放松的模样。
许医师拍了拍胸口，瞥见药肆外头无人，才道：“华医师认得他们？”
“他们是徐州来的使者。”华佗嘴角有些抽搐。
“他们是徐州来的？”许医师“哦”了一声，“哈哈，果然哪，这段日子频频有各州的使者前来许县拜见哩！皇帝陛下的面子真大呀！照这般情景看来，许县定会过上好日子！”他说着笑着，脸上洋溢着高兴。
华佗应声微笑，心中却想：还是早些离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