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谯县日子（五）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便过去三个月。夏天的来到，使得白天越来越长，气候越来越热，“哗啦，哗啦。”那是双手拍打缸里的水声音——没办法，实在是太热，只得这样做才能减轻浑身的燥热。
华佗眯了眯眼睛，不由地出了神：药肆与往常一般，似乎只是少了许多的病人。
张机跪坐在一旁，正捧着一筒竹简书在看，是华佗自己撰写的《中藏经》，华佗不由地笑了，那是他还未写完的医书。他曾经研究过前代医书《黄帝内经》，他想利用那本书中所倡导的“天人相应、顺应自然，以阴阳为总纲”的想法，得出以形色脉证相结合、以脉证为中心分述五脏六腑寒热虚实的方法。
唉，可惜平日里太忙，他计划写两卷的，结果只写了半卷，连一卷都没写完，呼了一口气，他思索着什么时候把它写完。趁着不忙之时，华佗侃侃地道：
“仲景，你是倒是看得挺入迷。”
张机没有抬头，他似乎沉浸在医书的世界里。
华佗对樊阿、李当之笑道：“瞧他，真是一个‘医痴’也！也只有他这般兢兢业业，医术才能提高得如此飞快。”
樊阿、李当之相互看了看对方，不由地道：“是哩，张医师果然与众不同！来这里三个月，似乎也忘却返乡！”说罢，都悄悄地偷笑起来。
华佗听罢，微微一笑，不语。
华佗再次瞅向张机，但见张机毫无知觉。
天太闷热，被关在屋子里的孩子们终于忍不住地跑了出去。这次他们并没有让白云卿发现，他们悄悄地经过药肆，趁着华佗等人闲暇之际，向竹林里跑去。
“哈哈，总算出来啦！再也不想呆在屋子里了，真是闷透了！”小童仰起脑袋使劲地呼吸，似乎在感受周围的美景，只可惜他只感到一股久违的灼热。
“嘻嘻，这回去哪玩呀？”华沸的小脸透出兴奋，热心地建议，“要不把牧童哥哥们一起叫去捉鱼罢？这时候还可以打水仗，一定很痛快！”
“这……不大好罢？又瞒着师娘，这样做总是不对。”张颜露出了一丝犹豫。
黄叙附和地点头道：“是啊，老瞒着她，的确感觉不好。”
“若是你不想玩，那你回去好了！”华沸立即打断他们的话，转身看向华云，向他寻求支持，“哥哥，你不会走的，对吗？”
华云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地点头。
黄叙和张颜看状，开始一脸的犹豫不定。最后，还是华沸把他们都拉住道：“好啦，就只玩一会儿再回去也行的罢？都出来了，还想着回去吗？一起玩罢！”
“好罢，这便一起捉鱼去！”孩子们终是抵挡不住心中的玩耍之心，他们跟随小童和华沸，一起向田地的方向跑去。
路过田地，那田地已经一片青色，好似一片草地，想必不久便可以收割了罢？眺望远处牵牛的身影，华沸大声地喊道：“喂，牧童的哥哥，去不去捉鱼啊？”
“哦！去！去！这便来！”不稍半晌，对面传来熟稔的回应之声。
“哞——”牛在甩动尾巴，一群孩子们笑嘻嘻地骑上牛，向涡河的方向奔去。
涡河，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涡河的三周围绕高山，时不时地有几只水鸟从森林里窜出；在烈日的照耀下，水面波光粼粼，河的中心像是放有巨大的宝藏，吸引孩子们的目光；河水轻轻地拍打河岸，河岸在长年累月的过程中，一直很是湿润，尽管连接森林的地面已经干燥得开裂。
几头牛被拴在树边吃草，悠闲得很，丝毫不理会河水的拍打声。一双双小小的鞋子被扔在河岸边，一双双嫩嫩的脚丫踏进浅浅的河水里，一条条短短的裤子被撸起，尽管孩子们很是小心，但他们的衣物还是都被打湿。欢乐的笑容洋溢在他们的脸上，他们不知疲倦地向对方泼水嬉闹，快乐的高兴声飘荡周边。
华沸用袖子抹脸，大声道：“牧童哥哥们呀，好久都不见啦，你们还好吗？”
牛大笑道：“还不错，感觉不错。”
华云歪着脑袋，还未流露一丝笑意，便突然听到牛三不高兴道：“什么还不错！上次回去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结果哥哥弟弟们挨了两天饿！”
“啊！”华云发出一声轻呼。
牛二连忙道：“云家的弟弟别害！他们虽然故意把人饿上两天，可是哥哥们也没吃亏，偷偷地跑去林子里摘了些果子吃，它可比那些饭菜好吃多啦！”
孩子们听罢，笑出了声，只是笑着笑着，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良久，牛四挠着脑袋道：“咦，这水不深嘛？要不再往前走走？说不定可以空手捕鱼！”
“哈哈！”小童第一个笑起来，拍手地说，“是了，是了，这倒是了！来这里半天了，都只光顾玩水，却都没有抓到半条鱼！”
“看俺的！”牛四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向涡河的中心走去。
“当心呀。”张颜一脸害怕，想阻止他的前进。
牛四却是大胆道：“不怕，不怕，俺会注意的。”
孩子们好奇地看着牛四，牛四一脸的无所谓，似乎很是大胆——
一步，两步，三步……哦，没事，的确很安全嘛。
孩子们笑了起来，牛四更是得意，他继续前进，孩子们笑道：“有鱼没有？有鱼没有？没有的话再走呀？”
“没鱼！没鱼！啊，俺一走过来，它们便跑了！等着！”牛四已然忘记危险，向前跨了一大步……
他的脚踏空了！
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自己一下子栽进了水中！
他开始挣扎，但是他的脚却怎么也踩不到地面，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是被这河水搅合，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汗。他想呼叫，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消没了声音，他的双手开始扑腾，河水一下子涌进他的鼻子里，他艰受地摇头，无力地想摆脱这种痛苦的局面，但是他却做不到。
他在死亡中挣扎，他的背影在孩子们的眼中却是在努力地捉鱼。
小童看着牛四的动作，越来越感觉奇怪，为了打消这种不安，他大声道：“捉到鱼了没有？瞧你那样儿，怎么像是捉不到呀！”
华沸哈哈一笑，趁着小童不备，使劲地向他泼水，然后小童不查，立即被泼成落水鸡——好不狼狈。小童瞪了一眼华沸，报复地泼回去，结果华沸浑身上下，无一不湿透。他们的打闹把周围也影响到，黄叙向华云泼水，华云躲在一旁根本无法还手，他吓得向岸边跑去，三个牧童看罢，大笑不已。
“等等。”张颜小声地说，“牛四哥哥好像有些不对劲呀。”
孩子们停下泼水，看向牛四，只见牛四毫不动弹，只露出一个脑袋。小童心中一紧，立即喊道：“喂，牧童家的弟弟，你在干甚么？”对方没有回应。
“不好！怕是溺水啦！叙儿弟弟，快去把他拉回来！”小童跺脚，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黄叙听罢，想也不想地立即潜入水中，向牛四的方向游去。
“四弟！”牧童兄弟们焦急地呼喊。
“牛四哥哥！”华沸、华云、张颜满面的惶恐。
黄叙最终还是把牛四拖了回来。当这两个半大的孩子一回到岸上，孩子们便一团乱，吓得又是哭又是叫。牛四晕了过去，他躺在地上，双眸紧闭，也不知是死还是活，他的面庞十分苍白，脸部有些肿胀，四肢很是湿冷。
牛大迟疑了一下，颤颤巍巍地用食指接触牛四的鼻子，看他有没有呼吸。他发现牛四没有呼吸，只觉手脚一阵冰凉，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他“哇”地一声，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啊！他没呼吸了！”小童惊叫一声，不敢相信地说，“他死了？这不可能！”
“四弟溺水死了！”牛二、牛三面面相觑，不由地跟着哭了起来。
“哇——”华沸和张颜也哭泣；黄叙的眼睛开始红肿，他望向小童；小童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
——凡初生小儿，不能发声者，乃是由难产少气所致，因而只要令气入腹，呵之至百次，啼声自可发。老朽以为，这种法子对待假死之人也具有同样的疗效。
——仲景也有个应付假死之人的法子：有次外出，仲景遇上许多人围在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叹息，那人因家里太穷而上吊自杀，被人发现救下来时已经不能动弹。那人距离上吊的时间不太长，仲景觉得此人还有救，便吩咐人把他放在床榻上，拉过棉被先为他保暖，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蹲在那人的旁边，一面按摩胸部，一面拿起双臂，一起一落地进行活动，而仲景自己则是叉开双脚，蹲在床榻上，用手掌抵住那人的腰部和腹部，随着手臂一起一落的动作，一松一压。不到半个时辰，那人竟然有了微弱的呼吸！照这样的动作继续做下去，又过了一会儿，那人竟是清醒过来。
华云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一段对话，那是华佗和张机平日里所探讨的如此对待假死之人的方法。他的心境豁然开朗，立即地道：
“把他平躺在岸上，让云儿来救他！”
“你？”众人听罢，一脸的惊讶与不信。
华云可管不了那么多，尽管他没有真的试过，但是他决心尝试一回，不然从这里再抬去药肆，牛四早就没命了。现在该怎么做？华云努力回想华佗与张机的话：对他嘴对嘴地呼气？不好，这样感觉怪怪的，那么就只有——
“牧童家的哥哥，快来帮忙！”华云决定还是效仿张机的做法，他努力回忆到底是怎么做来着的，小声地道，“你们两个在他旁边，牛二哥哥帮他按摩胸部，牛三哥哥像这样拿起他的双臂，一起一落不要停下来！牛大哥哥，你来这里！叉开双脚，蹲在他的旁边，用手掌抵住牛四哥哥的腰部和腹部，随着手臂一起一落的动作，一松一压。”
“好！”三位牧童立即行动起来，尽管他们不知这样做到底有甚么用途，但为了自己的弟弟，他们只得这般做。
张颜眼也不眨地盯着牛四，华沸渐渐停止哭泣，小童拉住一脸不安的黄叙，静静地在一旁观看，华云几乎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牛四的脸。
“咳咳……”当牛四吐出河水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捂住了嘴巴，他们的心情无比激动，正是牛四“哼”了一声，表示他竟然捡回一条小命。
事后，孩子们陷入一片震惊中，他们几乎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小童结巴道：“云儿弟弟，你……你……”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华云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轻松，调皮道：“哥哥，你以为云儿平日里为甚么要呆在药肆？上次师傅和张师叔他们讨论的时候，云儿刚好记下了，不然……”
小童听罢，走过去抚摸了华云的脑袋，感慨道：“今天幸好有你在，不然……”
不然牛四怕是没命了罢。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三位牧童抱住牛四痛哭。
这便是华云第一次救人。
那时的他还很小，还并不懂医术，只是隐约觉得，原来医术是如此有趣的事情，因为它救活了人。
——这就是所谓的救人罢？
华佗眯了眯眼睛，不由地出了神：药肆与往常一般，似乎只是少了许多的病人。
张机跪坐在一旁，正捧着一筒竹简书在看，是华佗自己撰写的《中藏经》，华佗不由地笑了，那是他还未写完的医书。他曾经研究过前代医书《黄帝内经》，他想利用那本书中所倡导的“天人相应、顺应自然，以阴阳为总纲”的想法，得出以形色脉证相结合、以脉证为中心分述五脏六腑寒热虚实的方法。
唉，可惜平日里太忙，他计划写两卷的，结果只写了半卷，连一卷都没写完，呼了一口气，他思索着什么时候把它写完。趁着不忙之时，华佗侃侃地道：
“仲景，你是倒是看得挺入迷。”
张机没有抬头，他似乎沉浸在医书的世界里。
华佗对樊阿、李当之笑道：“瞧他，真是一个‘医痴’也！也只有他这般兢兢业业，医术才能提高得如此飞快。”
樊阿、李当之相互看了看对方，不由地道：“是哩，张医师果然与众不同！来这里三个月，似乎也忘却返乡！”说罢，都悄悄地偷笑起来。
华佗听罢，微微一笑，不语。
华佗再次瞅向张机，但见张机毫无知觉。
天太闷热，被关在屋子里的孩子们终于忍不住地跑了出去。这次他们并没有让白云卿发现，他们悄悄地经过药肆，趁着华佗等人闲暇之际，向竹林里跑去。
“哈哈，总算出来啦！再也不想呆在屋子里了，真是闷透了！”小童仰起脑袋使劲地呼吸，似乎在感受周围的美景，只可惜他只感到一股久违的灼热。
“嘻嘻，这回去哪玩呀？”华沸的小脸透出兴奋，热心地建议，“要不把牧童哥哥们一起叫去捉鱼罢？这时候还可以打水仗，一定很痛快！”
“这……不大好罢？又瞒着师娘，这样做总是不对。”张颜露出了一丝犹豫。
黄叙附和地点头道：“是啊，老瞒着她，的确感觉不好。”
“若是你不想玩，那你回去好了！”华沸立即打断他们的话，转身看向华云，向他寻求支持，“哥哥，你不会走的，对吗？”
华云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地点头。
黄叙和张颜看状，开始一脸的犹豫不定。最后，还是华沸把他们都拉住道：“好啦，就只玩一会儿再回去也行的罢？都出来了，还想着回去吗？一起玩罢！”
“好罢，这便一起捉鱼去！”孩子们终是抵挡不住心中的玩耍之心，他们跟随小童和华沸，一起向田地的方向跑去。
路过田地，那田地已经一片青色，好似一片草地，想必不久便可以收割了罢？眺望远处牵牛的身影，华沸大声地喊道：“喂，牧童的哥哥，去不去捉鱼啊？”
“哦！去！去！这便来！”不稍半晌，对面传来熟稔的回应之声。
“哞——”牛在甩动尾巴，一群孩子们笑嘻嘻地骑上牛，向涡河的方向奔去。
涡河，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涡河的三周围绕高山，时不时地有几只水鸟从森林里窜出；在烈日的照耀下，水面波光粼粼，河的中心像是放有巨大的宝藏，吸引孩子们的目光；河水轻轻地拍打河岸，河岸在长年累月的过程中，一直很是湿润，尽管连接森林的地面已经干燥得开裂。
几头牛被拴在树边吃草，悠闲得很，丝毫不理会河水的拍打声。一双双小小的鞋子被扔在河岸边，一双双嫩嫩的脚丫踏进浅浅的河水里，一条条短短的裤子被撸起，尽管孩子们很是小心，但他们的衣物还是都被打湿。欢乐的笑容洋溢在他们的脸上，他们不知疲倦地向对方泼水嬉闹，快乐的高兴声飘荡周边。
华沸用袖子抹脸，大声道：“牧童哥哥们呀，好久都不见啦，你们还好吗？”
牛大笑道：“还不错，感觉不错。”
华云歪着脑袋，还未流露一丝笑意，便突然听到牛三不高兴道：“什么还不错！上次回去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结果哥哥弟弟们挨了两天饿！”
“啊！”华云发出一声轻呼。
牛二连忙道：“云家的弟弟别害！他们虽然故意把人饿上两天，可是哥哥们也没吃亏，偷偷地跑去林子里摘了些果子吃，它可比那些饭菜好吃多啦！”
孩子们听罢，笑出了声，只是笑着笑着，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良久，牛四挠着脑袋道：“咦，这水不深嘛？要不再往前走走？说不定可以空手捕鱼！”
“哈哈！”小童第一个笑起来，拍手地说，“是了，是了，这倒是了！来这里半天了，都只光顾玩水，却都没有抓到半条鱼！”
“看俺的！”牛四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向涡河的中心走去。
“当心呀。”张颜一脸害怕，想阻止他的前进。
牛四却是大胆道：“不怕，不怕，俺会注意的。”
孩子们好奇地看着牛四，牛四一脸的无所谓，似乎很是大胆——
一步，两步，三步……哦，没事，的确很安全嘛。
孩子们笑了起来，牛四更是得意，他继续前进，孩子们笑道：“有鱼没有？有鱼没有？没有的话再走呀？”
“没鱼！没鱼！啊，俺一走过来，它们便跑了！等着！”牛四已然忘记危险，向前跨了一大步……
他的脚踏空了！
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自己一下子栽进了水中！
他开始挣扎，但是他的脚却怎么也踩不到地面，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是被这河水搅合，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汗。他想呼叫，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消没了声音，他的双手开始扑腾，河水一下子涌进他的鼻子里，他艰受地摇头，无力地想摆脱这种痛苦的局面，但是他却做不到。
他在死亡中挣扎，他的背影在孩子们的眼中却是在努力地捉鱼。
小童看着牛四的动作，越来越感觉奇怪，为了打消这种不安，他大声道：“捉到鱼了没有？瞧你那样儿，怎么像是捉不到呀！”
华沸哈哈一笑，趁着小童不备，使劲地向他泼水，然后小童不查，立即被泼成落水鸡——好不狼狈。小童瞪了一眼华沸，报复地泼回去，结果华沸浑身上下，无一不湿透。他们的打闹把周围也影响到，黄叙向华云泼水，华云躲在一旁根本无法还手，他吓得向岸边跑去，三个牧童看罢，大笑不已。
“等等。”张颜小声地说，“牛四哥哥好像有些不对劲呀。”
孩子们停下泼水，看向牛四，只见牛四毫不动弹，只露出一个脑袋。小童心中一紧，立即喊道：“喂，牧童家的弟弟，你在干甚么？”对方没有回应。
“不好！怕是溺水啦！叙儿弟弟，快去把他拉回来！”小童跺脚，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黄叙听罢，想也不想地立即潜入水中，向牛四的方向游去。
“四弟！”牧童兄弟们焦急地呼喊。
“牛四哥哥！”华沸、华云、张颜满面的惶恐。
黄叙最终还是把牛四拖了回来。当这两个半大的孩子一回到岸上，孩子们便一团乱，吓得又是哭又是叫。牛四晕了过去，他躺在地上，双眸紧闭，也不知是死还是活，他的面庞十分苍白，脸部有些肿胀，四肢很是湿冷。
牛大迟疑了一下，颤颤巍巍地用食指接触牛四的鼻子，看他有没有呼吸。他发现牛四没有呼吸，只觉手脚一阵冰凉，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他“哇”地一声，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啊！他没呼吸了！”小童惊叫一声，不敢相信地说，“他死了？这不可能！”
“四弟溺水死了！”牛二、牛三面面相觑，不由地跟着哭了起来。
“哇——”华沸和张颜也哭泣；黄叙的眼睛开始红肿，他望向小童；小童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
——凡初生小儿，不能发声者，乃是由难产少气所致，因而只要令气入腹，呵之至百次，啼声自可发。老朽以为，这种法子对待假死之人也具有同样的疗效。
——仲景也有个应付假死之人的法子：有次外出，仲景遇上许多人围在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叹息，那人因家里太穷而上吊自杀，被人发现救下来时已经不能动弹。那人距离上吊的时间不太长，仲景觉得此人还有救，便吩咐人把他放在床榻上，拉过棉被先为他保暖，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蹲在那人的旁边，一面按摩胸部，一面拿起双臂，一起一落地进行活动，而仲景自己则是叉开双脚，蹲在床榻上，用手掌抵住那人的腰部和腹部，随着手臂一起一落的动作，一松一压。不到半个时辰，那人竟然有了微弱的呼吸！照这样的动作继续做下去，又过了一会儿，那人竟是清醒过来。
华云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一段对话，那是华佗和张机平日里所探讨的如此对待假死之人的方法。他的心境豁然开朗，立即地道：
“把他平躺在岸上，让云儿来救他！”
“你？”众人听罢，一脸的惊讶与不信。
华云可管不了那么多，尽管他没有真的试过，但是他决心尝试一回，不然从这里再抬去药肆，牛四早就没命了。现在该怎么做？华云努力回想华佗与张机的话：对他嘴对嘴地呼气？不好，这样感觉怪怪的，那么就只有——
“牧童家的哥哥，快来帮忙！”华云决定还是效仿张机的做法，他努力回忆到底是怎么做来着的，小声地道，“你们两个在他旁边，牛二哥哥帮他按摩胸部，牛三哥哥像这样拿起他的双臂，一起一落不要停下来！牛大哥哥，你来这里！叉开双脚，蹲在他的旁边，用手掌抵住牛四哥哥的腰部和腹部，随着手臂一起一落的动作，一松一压。”
“好！”三位牧童立即行动起来，尽管他们不知这样做到底有甚么用途，但为了自己的弟弟，他们只得这般做。
张颜眼也不眨地盯着牛四，华沸渐渐停止哭泣，小童拉住一脸不安的黄叙，静静地在一旁观看，华云几乎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牛四的脸。
“咳咳……”当牛四吐出河水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捂住了嘴巴，他们的心情无比激动，正是牛四“哼”了一声，表示他竟然捡回一条小命。
事后，孩子们陷入一片震惊中，他们几乎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小童结巴道：“云儿弟弟，你……你……”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华云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轻松，调皮道：“哥哥，你以为云儿平日里为甚么要呆在药肆？上次师傅和张师叔他们讨论的时候，云儿刚好记下了，不然……”
小童听罢，走过去抚摸了华云的脑袋，感慨道：“今天幸好有你在，不然……”
不然牛四怕是没命了罢。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三位牧童抱住牛四痛哭。
这便是华云第一次救人。
那时的他还很小，还并不懂医术，只是隐约觉得，原来医术是如此有趣的事情，因为它救活了人。
——这就是所谓的救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