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医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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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谯县日子(四)

    白云卿给孩子们讲的故事不出三天,便被他们各种奇怪的提问弄晕了头脑。

    “师娘,后来那个豪强怎么样了?”黄叙好奇地看着她。

    “真的有那样的罐子吗?在哪里呀?小童也想要一个!”小童一脸的兴致勃勃。

    “母亲大人,神灵是甚么呀?”华沸一个劲儿地揪住白云卿的衣角。

    华云和张颜站在一边,也不发问,只是期待白云卿的回答。

    白云卿真的要苦笑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只是说一个故事而已,却引发这般多的疑问,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便犹犹豫豫地道:“那个豪强自然是进了深林迷了路,回不来了;至于那样的罐子,恐怕是没有的罢?不然早就传开了;至于神灵嘛,那是一种永远不会生病、不会老死的人物。”

    孩子们听罢面面相觑,他们大抵是没有听懂,不过小家伙们却对那个“神灵”感兴趣,纷纷地道:“神灵是长甚么样子的?他住哪里呢?他真的永远不老吗?”

    “神灵……”白云卿感觉一阵窒息,她真的张口结舌,再也回答不出孩子们的发话。沉默了半晌,白云卿拉下脸,训斥地道:“你们这群孩子,就知道玩,还不去药肆里好好学学你们师傅的本事去。”孩子们听罢,小脑袋一个个地耷拉下来。

    华云低头偷看其他人的脸色:华沸纠结着一张苦脸;张颜一脸的新奇。黄叙小声地道:“师娘,叙儿只会武艺,不会医术啊!叙儿也不想学医……”小童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小童不用学医的,小童以后会是名士!”

    白云卿便道:“那这好办:叙儿去练武,小童你便去看些书罢?至于你们三个小鬼头,去药肆里好好学些东西——尤其是沸儿,不许偷赖,听见没有!”

    “是。”孩子们发出不情愿的闷声回答。

    白云卿偷笑了一下,板起脸道:“甚么?没听清。”

    孩子们这才不得不发出响亮的声音,方道:“是!”

    “那好罢,都散开罢。”白云卿挥手,发下话。孩子们听话,各自慢慢地离去。

    “吱呀,吱呀。”屋内,又传出白云卿纺织的声音。

    药肆。

    “父亲大人!师兄!师叔!”华沸大声地喊,他带着华云和张颜冲了进来。

    还未等华佗开口,李当之眼尖,一把拉住他们,笑道:“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呀?好了,你们呀,可别闹腾,不许大声说话,没见他们都在忙么?”

    “李师兄!”华沸抱住他的大腿,满脸不高兴地说,“是母亲大人非让沸儿来这里呆着的,她就是不想让沸儿出去玩——哼!”华云和张颜抿嘴而笑。

    李当之好笑道:“你哟!不许闹脾气,你看看云师弟和颜师妹,他们哪像你这般调皮!过来,你们三个便坐在这里,可不许乱跑!”

    “是。”华沸、华云、张颜听话地点了点头。他们坐在药肆的小角落里,看着李当之和樊阿打招呼,两个人一起在柜台前捣药,李当之时不时地迎接病人,而华佗和张机则是一直为病人把脉,然后开药方,最后由樊阿抓药。

    春季来临,最易生病。药肆与往常一般,人流并不算多,总是隔三差五地进来几名病人。这可不能期望药肆与城镇的那些酒馆、茶楼等一样得门庭若市,毕竟这是药肆,倘若人多了起来,岂不是平民们最大的不幸?

    张机住在华氏府邸有好一段日子,他和华佗一起为病人诊治的事情渐渐传了开来,谯县的人们都知道,这里出了一名不比华神医差的张神医。

    华神医和张神医两个比起来,谁更厉害呢?有时,无聊的平民们会这般突发其来地思索,然而他们一致觉得,还是华神医的医术稍微高些。这是为什么呢?自然是华神医比张神医要年长得多,阅历、经验、技巧也要高上许多。

    李当之经常在一旁小声地窃笑道:“今天路过集市,又听到有关师傅和张医师的事情,哈哈,总有人拿他们作比较。”

    樊阿皱眉地道:“有甚么好比较的?同为医师,医术都很高超,师傅和张医师所擅长的范围不同,而且也不能用年龄来划分他们啊。”

    “这倒是。”李当之附和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说,“只是,若是让他们在同一种医术范围内进行比较,你觉得会是哪个厉害些?”

    “这还用得着说么?自然是师傅。”樊阿瞅了李当之一眼。

    “哈哈,说的也是,当然是师傅。”李当之摸了摸脑门,开始捣鼓起药材来。

    “华神医!张神医!哎哟,你轻些。……咳咳……”病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华佗、张机、樊阿、李当之四个人同时寻声望去,只见药肆里进来两个病人,他们大约及冠之龄,是病弱儒生,俩人相互搀扶,各自都用一只手揉摸自己的额头,他们半眯眼睛,鼻子发生不通气地声响,嘴里不时地咳嗽。

    “快扶他们坐下来歇息!”华佗首先发话。

    李当之走上去,扶那两个病人坐下,张机再先为他们把脉——左右两手并用,各为两个病人把脉!华佗在一旁细细地查看他们的脸色,不由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咳咳……其实也没怎么。”左边稍瘦的病人一边咳嗽,一边诉说,“许是昨天淋了一场大雨,因而感觉不舒服。”

    华佗细问:“哪里不舒服?”

    “头有些痛,似乎有些发热,一直在咳嗽,鼻子也不通气,真是难受。”右边稍胖的病人说出自己的发病的症状。

    张机为他们把脉后,笑道:“也并不严重,只是受了凉气,呆会开药方给你们罢。小阿,在么?准备两副相同剂量的麻黄汤药方,为他们发汗解热!听好:麻黄三两,桂枝二两,甘草一两,杏仁七十个!包好!”

    “是!张医师!”攀阿转身准备去抓药。

    “且慢。”华佗出声打断张机的话,“剂量不能相同!小阿,开两副药方相同的麻黄汤,但一副药量要少于另一副的一半!”

    张机一惊,奇道:“为什么?”

    华佗笑着指了指两位病人的手腕,众人好奇地看去,只见左边稍瘦的病人手腕上有汗,而右边稍胖的病人手腕上却无汗。华佗这才解释地道:“一个手中有汗,另一个手中无汗!病人本来就有汗,若是再服下发汗的药方,岂不就更加虚弱么?这样不但治不好病,反而会使病情加重。”

    张机听罢,面色通红道:“惭愧,惭愧!仲景太大意,没注意这些差异!幸亏有华前辈提醒,不然仲景恐怕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华佗淡然地一笑,吩咐樊阿重新抓好药方后,埋头为其他上门的病人把脉。

    日子便是这样单调地一天天过去:华佗、张机、樊阿、李当之整天为药肆的事而忙碌;白云卿上午做家务,下午纺织,抽空去集市上逛逛;黄叙经常呆在院子里练武,并且累出满身大汗;华沸、华云、张颜很不情愿地呆在药肆,他们还太小,并不懂得该如何学好医术,他们只是经常在药肆里四处张望;小童躲在屋子里,他翻看手中的《论语》,忽然叹了一口气,不由地想:现在的外头是甚么样的光景?他有些烦燥,上次黄忠提到的事,不知有没有……?

    夏天悄然来临,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