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医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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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小女张颜(四)

    华沸目不转睛地瞅向张颜打量,张颜躲在张机的身后一直垂头看地面,华云好奇地观察他们俩人,觉得甚是有趣。他轻轻地拉了拉华沸,让他别这般追看人家不放;华沸笑了一下,规规矩矩地把视线转落他处;张颜见华沸不再老是盯着她,总算稍稍地放松了身体。

    “颜儿,快叫他们哥哥!这是你的沸哥哥,那是你的云哥哥。”张机笑眯眯地再把自己的女儿拉出来,“出来呀,别害羞,你刚在马车上不是闹得厉害么。”

    华沸对华云拍手道:“沸儿要多一个颜妹妹咯!”

    华云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

    张颜怯怯地向华沸和华云,小声道:“沸哥哥!云哥哥!两位哥哥们好!”

    华沸上前,拍了拍胸脯道:“颜妹妹好!以后哥哥天天带你一起捉鱼去!”

    张颜点了点头,露出一张欢乐的笑容。华佗却对华沸小声地斥道:“还敢提捉鱼!你这小子真不知悔改!上次的事你还不嫌闹得大么!”

    华沸一脸的委屈,不敢吱声,却也不收回捉鱼的建议。张机在一旁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不打紧,只要没出事便好。”

    华佗不认同地摇了摇头,但在客人面前,委实不好再训责华沸,只得苦笑道:“仲景,你不知道哟,老朽家的顽子尽做些任信顽皮之事!总让大人们头痛!”

    “小孩子大抵便是这般罢,颜儿也是如此!别看她现在懂礼乖巧,若是和她混熟后,指不定会比华前辈家的两个小家伙还要闹腾哩。”张机哈哈一笑,不以为然。

    华佗和张机数年未见,平日里也只是书信往来,但也只是半年联系一次,如今二人见面,霎时像似久旱逢甘雨,一路上竟说个不停。众人一脸笑意地跟在后面,也不插话打断他们。

    “开饭啦!开饭啦!”白云卿的声音响起来。

    张机来到谯县,正是傍晚之时。华佗等人带领这对父女进了府邸,来到客厅,用丰盛的晚宴招待这对父女。白云卿逐一端来食物摆放在桌己上,众人跪坐在桌己周围,闻着香气浓郁的饭菜,顿觉饿得难受。

    华佗招呼道:“都饿了罢?吃罢,快吃罢。”众人也不客气,好生吃喝一番。

    饭后,白云卿收拾碗筷,其他人则是饭饱喝足,眯上眼聆听华佗和张机的对话。

    “仲景,几年没见啦?刚认识的情景仿若昨天!一路过来想必累了罢?老朽已让内人备有两间厢房,供你父女二人歇息。”

    张机道:“多谢华前辈。”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舍。

    白云卿忙完一切走进来,看到张机的神色后,顿有所悟,突然笑道:“老爷,您和张医师多年不见,也不好好聊上一晚!这样罢,今晚你和张医师住一起,老妇便带颜儿那女娃一起睡下,这样也可方便照顾她!你们说可好?”

    张机拱手道:“那可要多谢华夫人!”

    张机对张颜爱怜道:“颜儿,今晚你便和华夫人一起睡罢,记得要乖,可不许做出让人生气的事来。”

    张颜扭了扭身子,细声细语道:“爹爹放心。”

    华沸不同意,起身跑到白云卿的身边,问道:“母亲大人,那沸儿呢?”

    白云卿把他搂在怀里,要求道:“若是不愿意和云儿睡,你便一个人呆在一间屋子里睡罢——不许贫嘴,不许再闹。”

    “沸儿还是和哥哥睡一起罢。”华沸委委屈屈地选择白云卿意料中的答案。

    这夜,白云卿和张颜睡一屋,华沸和华云一块儿睡,其余人各睡一间,华佗和张机则是畅谈深夜。

    屋内的烛光闪闪,华佗和张机从怀中取出一物,不由地笑出声来。

    张机首先道:“还记得这个罢?”他的手心握有一支玉钗,玉钗似针非针,做工精致,荷花状钗头,花蕊看上去像一个“华”字,针般的钗杆。

    “那是信物,怎会不记得。”华佗亦取出一件物品,那是他腰上挂着的玉佩,玉佩质感细滑,正面刻有“颜”字。

    俩人相视一笑,同时道:“原来都在。”

    沉默片刻,华佗突然感叹道:“多年未见,仲景的医术如何?想必已经提升不少了罢?”

    “哪有。”张机摇了摇头,叹气连连,“医术不见得有提高多少,疑难倒是有不少,唉,那‘伤寒病’的方子始终研究不出。”

    华佗诧异道:“那‘伤寒病’的方子还没研究好?老朽以为那次……”

    “虽说差不多,可却差得远!那药效治标不治本,仲景经过这几年的潜心研究,发现需得再配一副药方才能算完善。”张机苦笑地摇了摇头,陷入了苦思。

    华佗“哦”了一声,便没了下句。张机抬起头望向他,华佗一脸同病相怜的神色,迟疑道:“老朽近年来也在研究一种药物,一种可以使人身体麻痹的方法……”

    张机听罢,惊讶道:“华前辈想研究此药是用于手术么?”

    华佗赞赏地一笑,说道:“的确,现在用酒作为麻痹药对病人的效果似乎不大好,虽然也可以麻痹病人的身体,但病人还是会感觉到疼痛!老朽想研究一种药方,可以真正麻痹病人,在为他们手术时让他们感觉不到疼痛!”

    张机瞪大眼睛,忙追问道:“可有头绪没有?”

    华佗笑道:“自然是有的。用当归、金洋花、羊踯躅、菖蒲这些药材!将当归捣笮茎汁,搅拌金洋花药粉,取些菖蒲,配合水煎服一碗,似乎能让人产生一段时间的麻痹呢,只是需要多少成份,还在摸索之中。”

    张机喃喃地道:“当归、金洋花、羊踯躅、菖蒲……当归,具有补血活血止痛之效;金洋花味辛,性温,有毒,用于哮喘咳嗽,麻醉止痛;羊踯躅的花有毒,味苦湿,主贼风,可以止痛、麻醉;菖蒲,为有毒植物,其毒性为全株有毒,根茎毒性较大。口服多量时产生强烈的幻视……华前辈,只是这样真有麻痹之效?不会中毒么?……”

    张机一脸愕然。

    华佗苦恼道:“用多自然会中毒,只是少量些会产生晕迷之状……老朽也还未研究透彻,看来这药还真是不好弄出来。”

    张机连连点头道:“是呢,仲景多年研究‘伤寒’,也无法得出真正成份,看来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摸透。”

    华佗哈哈干笑,突然道:“既然如此,那仲景准备呆在这里多少时日?不若我等一同切磋医术罢?相互交流说不定能给对方有用的帮助呢。”

    “多谢华前辈的邀请,只是仲景怕是不能长久呆在这里。”张机惆怅地说,“几年前,华前辈返乡时,仲景游历不久后也便离去,刚回到乡中,便被举为孝廉!”

    华佗“啊”了一声,忙道:“那仲景如今不是有官在身么!”

    张机含笑道:“哪有什么官职在身,不过被举为孝廉而已,朝廷还未正式下达呢!这几年仲景依然到处游历,见识增长不少!仲景想着,趁自己还未做官前,再到处看看,这才不觉来此华前辈的住处。”

    华佗呵呵再笑,便道:“既然如此,便仲景这段时间便在这里住下罢!若有什么医学上的难事,再一起商讨,肯定能有所解决!老朽也一直期待能与仲景一同为病人治疗的情景哩。”

    张机听罢,拍手道:“华前辈,您与仲景的想法不谋而合!”

    同为医师,且对医术甚有钻研,俩人相谈甚是投机,几乎都不曾有过倦意。夜深了,只有他们还在嘀咕。声音终于小了下去,直至全无,看样子他们终于睡下了罢。事实上,他们的谈话声挺大,都传到了隔壁。

    总算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小普他们有没有被吵闹。白云卿望着黑漆漆地屋顶,她怀里睡有蜷缩的张颜,张颜早已睡下——真是奇怪,这个小女孩居然没被他们吵醒。

    ——睡罢,明天还要早起?

    白云卿对自己催眠。

    白云卿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一股困意袭来,白云卿渐渐入睡。

    “父亲大人总算没有再说话了。”华沸打了个呵欠,一脸睡意。

    若不是自己的父亲聊得正欢,他早就睡下了!

    华云“嗯”了一声,却没反应。

    华沸轻轻道:“哥哥,你睡了么?”

    华云没再回应,想是已经睡下。华沸睁眼看向窗外,窗外星星点点,他一点儿也睡不着。

    华云咕隆道:“睡罢,再不睡明天可要起不来,到时候你就没法去捉鱼。”

    ——捉鱼?

    华沸的眸子闪出一丝兴奋,他推了推华云,复问道:“哥哥,你睡下了么?”

    华云不答。

    华沸小声道:“原来你睡着了啊。”

    华沸不再说话,而是翻个身,闭上眼睛。

    华云也闭目,却嘴角微勾。

    夜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