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医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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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结为亲家(一)

    六月转眼即逝,盛夏即将到来。

    火热的太阳直直地照射在通往陈留的官道上,路上的沙土很是干燥,人踩在上面,几乎都感受得到它的滚热。官路的两边是一片片小树林,从林间传来刺耳的蝉声,正值烈日当头,空中弥漫着灼热,那树荫缩小得都藏不住正常孩童的影子。

    他和一群粮草兵们走在官道上。

    为首的粮草兵是一个老人。老人任何时候都是那么神采奕奕,他有一头白发,胡须又长又顺,面上却也不显老。他里穿一件深青色衣袍,外套一件无袖的破衣甲,腰间挂了个金箍铃,左手拎着一只灰色的行医木箱,身后背一只篓子,那篓子里时不时传出婴儿的哭声。

    跟在老人左边的是一个沉默的中年壮汉,那壮汉一瞧便知是个武艺高强之人,背上有一柄象鼻刀。

    跟在老人右边的是一个孩童,约模十岁,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肤色黝黑,看上去分外好动,总是问来问去,也不稍停。

    这三个人后面还跟有两名士兵,那两名士兵初看像是一对兄弟,细看却各是不同。两名士兵都是中年人,魁梧黧黑,皆是一身褐色皮甲,然而左边的个头稍高却略显胖些,右边的个头稍矮却显得瘦些。

    百余名的粮草兵们跟在他们后面,那群人的木屐有点破损,他们却浑然没有在意。五名粮草兵推着五辆辎重车,余下的人把他们护在中间。

    辎重车上载有一些干粮和被服。干粮被单独放在一辆车上,有一辆专门载有四名伤员。虽然已经看不出他们伤在哪里,不过依照老人的要求,还是乖乖呆在车上。

    这一路走来,他就目不转眼地盯着老人看,终于引起老人的注意。

    老人转头,奇道:“张医师似乎有事要问老朽?”

    他尴尬地笑道:“实在唐突,刚才未曾来得及问老医师是何许人也?”

    老人轻拍脑门,恍然地笑起来,拱手道:“倒是老朽迷糊,也没报出自己的姓名。老朽姓华,名佗,字元化,沛国谯县人。”

    他连忙还礼道:“鄙人姓张,名机,字仲景,南阳郡涅阳县人。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华前辈还是直唤鄙人的字罢。”

    ——这支粮草兵,赫然便是华佗等人。

    “那老朽也不甚推辞——仲景。”华佗顿了一下,呵呵一笑。

    张机听罢一笑,客气地再还礼。

    “张叔叔,为甚么你要去陈留呀?”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来。

    张机望去,是那个年纪不大的孩童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张机还未开口,华佗便道:“你哟,总是这样喜欢插嘴的,再敢如此没礼节,小心为师可以罚你了。”他抬头对张机介绍道:“他是老朽的顽徒,乳名小童。”

    “小童还有正经的名字!”孩童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顶嘴,“小子姓庞名林,荆州人士!”他立即站好,小小的身子带着士族的礼仪,正正经经地向张机弯腰。

    华佗瞪大了眼睛,意外得不能再意外,看向小童的眼神仿佛是他中了邪。

    黄忠“哈哈”笑道:“华神医,这回你瞧走眼了罢。”华佗听罢,哭笑不得。

    “卫汛哥哥,你要去的地方正好是小童的家乡,不如等结束后再一起回去罢?”小童得意地一笑,跑到卫汛身边。

    卫汛坐在一辆辎重车上,被小童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他讷讷道:“可是,可是陈留现在不太平,本来……本来……”在众人的面前,他实在不好说出,他根本就不想去的意愿。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轻松气氛被自己的话打破,卫汛满脸惶恐,垂头不敢再开口。

    他身边的粮草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好休息罢,不会有事的。”

    卫汛努力放松,挤出一张笑脸回应他。

    “你从刚才便有提到陈留不太平,陈留到底有多不太平?”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一惊,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曹七,曹八瞪他一眼,却又不反驳。

    卫汛心下一紧,低声道:“唉,这,不好说……”

    “有甚么不好说的?”华佗带着鼓励的眼神看向他,“吾等皆是要去陈留县的,不若你先告知那里的情形罢,也好让大伙儿有个准备。”粮草兵们暗中点头,却也不动声色,只是竖起耳朵细听。

    卫汛叹了一口气,只得道:“也不瞒各位,司州之事想必众人也有所耳闻罢?”

    粮草兵们个个都露出迷茫的神色,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对于这群往常只知下田种地的农夫来说,怎么会关心这等大事来?倒是张机听罢,突然道:“老夫倒是听到了一些,说是西凉刺吏马腾将军久居凉州,年初不久便入来长安,想朝见陛下,他们驻军于霸桥,只因李傕将军拒其请求,便与侍中马宇、左中郎 将刘范、谏议大夫种劭、中郎将杜禀等人合兵进攻李傕将军。两军相持多日,与马腾将军同据凉州的镇西将军韩遂闻知,带兵至长安为其和解,但随即与马腾将军等人全攻李傕将军。两军大战于长安以西五十里的长平观,李傕将军的从子李利与樊稠、郭汜等将军大败凉州军,马腾和韩遂这两将军便逃回凉州,后来朝廷既往不咎,封马腾将军为安狄将军,韩遂将军为安降将军——想来是安抚罢。”

    卫汛听得连连点头道:“是啊,张医师说的不错——司州经此一战后,更加破败,似吾等人,即使家境不错,也难以保命,无奈之下只得决定南下,听闻刘荆州治理的荆州很是太平。”

    小童翘起嘴巴,听到赞美荆州的话很是开心。他兴致勃勃地问道:“那卫大哥也可以北上呀,为甚么不北上,去往冀州那里?袁州牧大人治理得也好罢?”

    卫汛道:“冀州那里虽然太平,然而袁州牧与他家弟弟相处不好,且又与幽州公孙将军不合,即便现在是停战之时,但难保……想来想去,还是荆州最太平。”

    华佗敲了小童的脑袋,低斥道:“就数你最多话。”

    小童刚要反驳,却被华佗一瞪,不敢再吱出声来。

    “你还没说重点哪。”张机问,“陈留怎么不太平?”

    卫汛道:“听闻吕将军袭击兖州,汛路过陈留,正巧赶上战乱。吕军杀死曹使君帐下的李乾大人,李乾大人之子李整继承他父亲的数千部曲,成其为领袖,决定为报父仇。吾等差点在那里被杀,幸得李乾大人的侄子李典将军救助,这才有命来到雍丘。唉,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还得回去,只怕……”卫汛一脸的低落。

    张机道:“不妨事的,到时咱们注意便罢。”

    小童问张机:“张叔叔,那你为甚么要去陈留呀?”

    张机笑道:“倒也没甚么,只是想趁着还年轻,出门游历一番,好为将来打算。”他看了看粮草兵们,犹豫一下,还是问道:“你们……又是为谁送输送物资?”

    华佗摇了摇头道:“本来是输送物资来的,只是中途与主军失散了,将军留话让众人去往陈留与他会合。”他望向卫汛,突然问:“你可在陈留见过一支粮草兵,主将大概是一个年轻男子,有二十名亲兵在他附近,而且粮草兵多为伤兵?”

    卫汛摇头道:“不曾见过。”

    张机道:“到时候注意一下便是。”

    “这也好。”说罢,华佗等人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