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御林尽东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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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中正》 前奏

    “齐仲!”

    “有!”

    “出列”

    “是!”

    我的师长官是黄埔一期的孙元良,从他手中接过的是我们独立营的先锋大旗。

    接了旗,我挺直着腰板,毅然转身。

    面对我们营七百多名浙西汉子,看着一张张质朴刚毅的面庞,镌刻着的都是饱经了无所战火洗礼后的印记,不由得心中一阵壮怀激荡。

    我们要保卫的是大上海,而在苏州河的对面则是东洋人的海军总部····我们没有坦克,没有军舰,飞机又少,没什么像样的攻坚武器,有的只是现在一千四百多颗握的铁一般硬的拳头,如果拳头能像手雷一样炸开花,那鬼子的海军总部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

    我踏前一步,举起大旗高声喝问道:

    “我们将去何处”

    “虹口!”

    “我们去做何为?”

    “杀鬼子!!”

    “我们何以胜?”

    “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必有决心!”七百多汉子的怒吼,仿佛是咆哮般的巨兽一般地动山摇。

    师长孙元良也是不由地握紧双拳,与在场诸人一般高声怒喝。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八月十三日,国民革命军第五军第八十八师第528团奉命从杨树浦北侧南下攻击保定路。并向虹口的日军海军总部攻击前进。

    我叫齐仲,浙江秀洲人。

    民国四年出生,毕业于于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中央军校第八期步兵专业第二班,后被派往德国慕尼黑军事学院留学深造,当时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回国。现任第五军第八十八师第528团中校副团长。

    中央军校(原黄埔军校,既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原坐落于广州市长洲岛。现早已搬迁至国都南京。

    至于我的家庭,父母是做做小本买卖的,做酒铺的。

    我也是从小疏于管教,顽劣不堪。一次我折断了私塾先生的戒尺,被父亲知道了,他硬是用断了的戒尺痛打我,直到把断了的戒尺再一次打断,自那次以后,父亲也不再让我去念什么私塾或是学校了,不逼我去背什么厌人的四书五经和不知所以的宋明清史,自从那时起我也告别了那些亲密的玩伴和严厉古板的教书先生。

    当然,家里也省了那一年好十几块大洋的支出。

    后来,直到十三岁,我都只是酒铺里打酒的小伙计。

    再后来,就是军阀混战了,我们这本属于军阀孙传芳的势力范围,他本是江苏人,江浙一带基本是他的江浙军的天下,所以我们秀洲地处浙北苏南,靠近上海,自然是他重点经营的大后方,为了巩固他的地位和军队势力,他自掌权以后就在沪开办了几所军事管理

    培训学校,受其影响,我们秀洲也兴建起了一座讲武堂。凑巧的是,酒铺边上不远就是讲武堂,而主讲的老师是原本袁世凯新军的一位中级军官,因为在与革命军作战中被打断了腿,不能再驰骋军旅,所以只有被下放来讲武堂任教。我们秀洲当地人都管他叫“翘脚戆头”(太过倔强,而被人们认为傻气,)也因为这个人为人豪气,性子急躁,好饮酒,所以也就是成了我们酒铺的常客。

    因为,讲武堂有条令不能课时饮酒,所以每每到了晌午,我爹都会让我给他送就去。

    久而久之,我跟他也就算是“老熟识”了,他时不时也会让我坐在讲堂的后排,让我见识见识他讲课的风光,听听他扯一扯自己打仗的英雄往事。当然,这里面的教书钱可不少,不过他自然是不会向我讨取的。(那些课堂的军校生看我其实也着实不舒服,暗地里也跟我干过几次,双方互有损伤)

    除了教教军械枪支的使用和排兵布阵的理论话之外,这个“翘脚戆头“也会教我们一些武术刀技,一些寻常的劈砍技巧我也早就暗记心中。相对那些枯燥的理论课程,还是最喜欢想这样子的舞刀弄枪,大概男孩子还是向往刀剑相伴的英雄生涯的吧。

    三年多下来,我差不多都能把他每天要讲课的内容,背得七七八八,因为慢慢地也喜欢上了“舞刀弄枪”的行伍日子,我也曾向父亲表达想“当兵打仗”的想法。自然啦,我是家中独子,父母一听我这么说,母亲顿时急的哭了起来,我爹么,在众人面前用量酒的竹杖把我一顿痛打。谁让我们这里人都是信“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呢?

    直到,1931年,民国二十年····

    军阀混战都结束了,中国也‘统一’了。

    可是东北的丢失,国耻之日。我父亲在得知东四省沦陷的消息之后,当日与自己幼时的几个好友相聚,大家在一起先是痛斥政府无能,再是大骂东瀛倭人,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哭了,五十多的汉子,竟然都相拥着哭了,那天,他们喝了好几坛子酒,酒铺一天都没生意,好像那天全城的人都哭了似得。第二天,父亲找到了那个“翘脚戆头”,他本名叫继武,姓李,东北牡丹江人,听他自己说,全东北就那边有抵抗过日本人。

    父亲那天带着我一起去,那天父亲的模样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哭红了的眼圈,木讷却又那么一点决绝的眼神,路上一句话都不说,这种冷飕飕的气氛令我害怕的头皮发麻。

    这,我听“翘脚戆头”说过,这是上战场的眼神。

    那天,父亲让我进了讲武堂。

    1932年,民国二十一年,我从秀洲讲武堂毕业,被编入国民革命军十一师,那时候我们军长名叫陈诚。

    1933年,国民二十四年,任副连长两年年里面参加过中原大战,与“晋绥军、桂军、湘军和冯玉祥的西北军”都有过交手。后半年,被长官保送入中央军校第八期步兵科专业第二班,毕业后被挑选进入留洋培训班,赴德国慕尼黑军事学院学习,就读步炮协同专业,并以当年全院第一的成绩毕业归国。

    1936年,毕业后到孙元良的第八十八师任连长,在“福建事变”中围剿第十九路军中负伤,伤愈之后升任营长,在“七七事变”爆发之后,八十八师奉命从陕入沪作战,我也被调任到第528团任副团长,并携带团独立营。

    1937年,8月7日。部队乘坐军列秘密抵达上海,我团在沪北吴家宅地区休整,补充弹药。而我也获准回家,因距家不远,故而我也是仓促之下向团部参谋和独立营长吴尚功大致交代了一下部队的状况后,便协同副官几人一行赶回秀洲老家。

    酒铺还是酒铺,只是毗邻上海战场,浙北秀洲古城已经变得冷清许多,不少人都已经携儿带女迁往内地以避战火。当年我们店里的酒保除了我之外,还有在我们家干长工做了十几年的,“腰杆阿叔”,因为他年轻的时候跟太平军的长毛匪干过,被人如何痛打都不弯腰,很有气节,所以大家都叫他“王腰杆”,而我也常常唤他“腰杆阿叔”。

    “腰杆阿叔”

    隔得老远我见认出了在门口卸货的那个高瘦身影,有几年不回家,多年军旅的生活却磨不灭家里的念想。远远地我就喊了一声,还是故意持着嗓子,把平时操练的气劲也喊了出来。

    “啪”酒坛子一下子摔破在地。

    腰杆阿叔愣了好久,僵硬地转过头来,傻傻地望着我这边。

    “小仲子····少··少爷回来了·····”

    他惊得把手中的酒坛子都打破在地,一声脆响倒是把他激了。扭着脖子,向铺子里面大叫着“少爷,小少爷回来了····。掌柜的~~~”

    ····酒铺里的几个帮工都是我走之后再招的,几乎没有认识我的,纷纷窥看着门外的情况,而“阿叔”也不及我上去扶他,已是跌跌撞撞地向铺子里面跑去。

    门外,一地酒坛碎渣,一片醇香。

    还是这个味道。

    “小仲子···小仲子。来来坐下吃饭。”

    娘搀动的双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拉着我到饭桌边上坐下。

    一桌子的菜都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还有我们秀洲的贤湖亭老酒,这···六年好像都没变,爹还是以前的样子,娘么,见到我以后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没有哭的声音,我看得出来,今天是娘最最开心的一天,这一天亦不知道她默默地在菩萨面前求了多久?

    “娘没看清楚,这回要好好瞅瞅咱的儿子长大了没有?”娘摘下我的军帽,担了担灰,哈了一口气,用力擦亮了青天白日徽,好生地放在的凳子边上。

    “娘啊,儿子这六年过得好好的,当兵自然苦,可是你想你儿子可是保家卫国,靖国平安的中央军,我可给我们齐家长了不少脸呢,您应该高高兴兴的。”我说着便启开了小酒坛的贤湖亭老酒。

    “爹,好久没喝上咱家的酒了···”说着,憨笑着给爹和自己的酒盅满上。

    “···六年,年年打中国人,这也叫靖国平安?”

    “···攘外必先安内···”我不知道爹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地劈头盖脸地骂起了我来,下意识地我也以为是在部队地方“教育”那些游行暴动的学生平民一样回了他一句。

    这下,眼看好不容易父子两个人又要掐起来了,我娘忙抢过爹手里面正要劈头打到我额头的筷子,拿来过给我夹了老大一块甲鱼肉到我碗里,千叮万嘱地要我多吃多喝,不要理睬爹这个“倔脖子”。我也觉得适才说的过分了些,儿子对父怎么可以如此放肆,自己理亏,这六年我是没心没肺地过下来了,爹娘原在家中,想我,盼我,娘是不用说了,不知道在菩萨的佛像前哭过哭过多少回了。爹,爹只怕是心里面的想念深深埋着,只会跟更加强烈。想到这里,我豁然起身,倒是把娘吓了一惊。

    “爹,娘。说什么,这六年儿子没陪在二老身边,就是儿子不孝,就是儿子的没良心。儿子是当兵的,书读的不多,但是忠对国家,孝奉双亲,忠孝自古不两全。儿子怕是以后也不能常伴二老身边。”说道这里我的鼻子也不知道竟然酸酸的,怕是要落出泪来了。而我余光瞄到,好像父亲也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儿子,做不了儿子该做的,只能在战场上多杀鬼子,抵御外寇,报国家,报父母,给爹,给娘磕头了···”

    “嘭···嘭····”

    “嘭···”

    重重的磕头撞地,头疼的厉害,好像这般的疼痛苦楚才能抑制住我眼眶里的泪珠。

    “好了,好了,儿子。”

    父亲,抹了一把眼角,擦擦眼泪,强作欢笑,把我抓着扶了起来。“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呢···”

    “啊呀,坐下说话。”爹拉着我坐会位子。唠嗑道:“就是你娘六年没回来,知道到你一到,反倒是心里闷得快要生出病来了。”爹撇过去的眼神似乎暗藏着什么,娘木讷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我不明就里

    ,赶忙追问道:“娘,你怎么不舒服,让儿看看,我请咱们师里的军医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只是小仲子只要答应帮娘做件事情就好,娘着心里就会舒坦些哩。”

    “什么事,娘就是要咱去填平杭州湾,儿子都会去。”

    “傻小子,填什么湾啊?”娘笑骂着,额头、鬓角上积攒的皱纹一下子舒展了开。

    “你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

    “我?民国二十六年···我虚岁23啊~~”

    “是啊,隔壁,阿强都是两个娃的爹了!你如果能让娘做做奶奶,让奶奶抱抱孙子,娘这颗为你们齐家操的心也就放下了。”

    “咣当”担心了千百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下坏了,这是要逼我相亲,按照平日里面的规矩,要是咱娘先开口,肯定是这事儿爹娘都商议好了,而且基本是定死的,没回旋的地步的。

    我也没敢表示什么反对,只是唯唯诺诺地听着爹娘说道着。直到最后的重要的地方:相中的事谁家的姑娘?

    爹可能是嫌弃娘说的啰嗦,索性打发她去给自己盛饭,自己喝了口老酒,对我颇为认真道:“你娘唠叨,废话说了老半天了。”

    “姑娘是在观音娘娘桥的俞家,她们家本来爹是不相识的。那天,你娘去你外婆外公的坟头扫祭,哪知道回来坐黄包车却不知道叫路,叫到了观音娘娘桥那,那会儿天都黑瞎黑瞎了,你娘越走越偏,怕是迷了路了,天又下老大的雨。倒是最后,不知道谁家的姑娘,正巧碰上你娘,把她送到她们自家药铺,还炖了姜糖茶给你娘驱寒。那天夜深了,还把你娘安顿在家里过夜。她姑娘家的,家里爹娘在外,自己一个人个和姐姐一起维持一个药铺,很不容易。你娘啊,当时就看上这姑娘了。这不,在你回来之前,什么什么媒婆说亲,什么亲家看茶,就跟她爹娘把事情都谈的好了。”

    “不过···”爹含糊了一下,想起来了什么,眉头一皱,带着几分疑惑不解道:“不过这姑娘性子很要强,倒是有几分脾气,拒绝了好几家人的提请,还闹离家出走。咱怕她到时候也嫌弃你,咱就给她家先送了你一张相片,先给姑娘家看看人,对面不知道怎么的就答应了,还是她们家姑娘自己点的头。”

    “哦~”我嗯了一声,颇有几分好奇,也不知道什么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脾气这么倔,倒像是有几分真性情。

    “是啊,是啊,是个好姑娘,长得可水灵,是出了名的漂亮脸蛋。又心肠好,不厌人···”娘端着大锅饭,边走还不忘夸着,看着娘的欢喜模样,好似吃了蜜一样的开心。这姑娘真的就像是九天下凡来的仙女要给我做媳妇。

    “原本跟亲家都谈好了,咱礼也下了了,对方姑娘也

    不反对,可顺咱的心了。原本你不回来我还准备着人给你们部队上报个信要你回来把事情给办了呢。”

    二老说的上句紧接着下句,好不容易让我得了片刻空隙,我不加思索就要推脱道:“···我,我一直是在部队上走得,没个定处,这兵荒马乱的又照顾不了家里····”

    爹一听我这话就不顺心了,顿时燥脾气上来就是痛骂:“什么劳子的屁话,找个媳妇不就是替你能照顾你娘了嘛,生个娃,就是咱齐家有烟火了嘛,你不是还帮你娘填了门头的杭州湾嘛,怎么当兵打仗害怕娶媳妇生娃?!”爹的一顿话,也把我骂的虚了,我只好应了一声,一切都让爹娘操办,可能因为时间紧,估计这几天里,就要成亲了。

    后日,由父母主持的婚事热热闹闹地办了起来。

    穿戴完新郎官的婚礼马褂我才从副官口中得知,女方名唤安娘,秀洲观音娘娘桥俞家人,家室挺清白的,祖上传下来几代都是开医馆行医的,上过金陵的女子学校,现在好像兵荒马乱的,爹娘又把她从南京的舅舅家给接了回来,之后就结识了我娘。

    “好像是行医的,爹是个老中医吧。”副官陈练也因为喜宴而换下了平时的墨绿色军装,穿上了一般绸布质地的马褂袍子,他是军人世家出生,爷爷就是晚清的参将,后来负责训练袁世凯的新军,他爹则是北洋军的团长,儿子几个里面他是最小的,几个长兄都在不同的派系军队任职,按照中央军的常理,像他这样复杂背景的人不能进中央军部队,尤其还是八十八师这样的精锐德械师,可是我当初就是看重他极高的战场经验和敏锐感,身手了得,家传的刀法练得炉火纯青,从本是杂牌的湘军连长调到八十八师当我的副官,他到是也无怨言,这些年来对我亦是忠心不二,令行禁止。

    “哦?····”

    “老爷子还说,小姑娘今年虚岁19,属羊的。平日子里就很孝顺父母,对乡里乡亲的很都厚道,倒是个贤惠的姑娘。”

    陈练自从中原大战时就跟在了我身旁,故而也不多拘礼。这时见他又从马褂内层里拿出一卷红墨印了的纸卷,递给我我“长官,这是老爷子昨个要我给你的,上面的是算命的写的“说什么老虎配忠马,战将有所依。”我一看就不显得耐烦,道:”装神弄鬼,这个我一直不信!!”

    “嘭!嘭!”

    “啪啪~~”

    鞭炮的炸响倒是把陈练吓了个机灵,多年的战场经历淬炼了他极其敏感的神经,他下意识地把手向怀里的匣子枪探去。

    “紧张个什么劲。”我拍了他一下道。

    “走吧,接媳妇~”

    “哦··是!”

    ······

    “夫妻对拜···”

    “礼成···入洞房···”

    ····

    翌日夜晚

    因为行伍的军纪,我担心随时会有团部的紧急军令,故而也不让陈练他们喝酒,自己也是,除了着实推脱不过的长辈之外,今个倒也是没多喝什么酒。

    我在洞房外面徘徊了许久,也没想好接下来要跟她说什么···唉··

    踱步前行,可这走廊到婚房的十几步距离好像是千山万水一般怎么样也逾越不了。

    “娶个媳妇怎么就变得这么难了~~”

    “!恩?”

    宛如银铃摇曳一般,充满着迷幻般的吸引力,竟是房内传出来的声音,倒是新娘子先发声了。

    这下再也不要意思了,我只好推门进去,只见新娘子还是盖着个红帕,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侧。这时,她大概也知道是我进来了,稍稍起身学着老妇般地鞠了个万福,说:“对不起了···我失礼了。”

    见他身段婀娜,体型娇好,具备着一切能够让男子为之倾倒的风流体态,连我都不由的眼前一晃,险些控制不住就伸出手来。

    “哦哦,不是,你要是不说,我,我可能这一晚上都要呆在外面了。”

    “噗嗤~~”她不由地笑了出来。

    笑声如泉般清澈荡漾,直入心扉,顿时的让我心头一阵发痒。

    “听爹娘说,你···你是当长官的?”看得出的几分害怕,还跟一般的平常女子一样羞涩。

    “恩···啊···”

    ······

    沉默了一会儿,也不见得再有什么对话。见她微微地低了一下头。这会儿,我才想起还没解下她的喜帕···今个不知道是怎么了个劲,当兵这么多年了,开枪放炮,杀人不少,现在自己像是个小脚媳妇见公婆是的,娓娓聂聂,看的叫人好不变扭。

    接下了喜帕。

    我愣愣地看得痴了,她亦是涩然地望着我。那个眼神从此印在我脑子里,永生不敢忘却,我对女人从来没什么感觉,行伍多年,南征北战,哪儿地的女人没见过,要说漂亮,多多少少的军阀姨太太比她“妖艳”,那种子狐狸般的勾人眼睛,看得你一眼就心跟猫挠似得。

    可,今天见到的···俞安娘,我的妻子。她的眼神,清澈地折射出来了我们嘉湖水乡的秀气水灵,眼波如水吧流转,盈盈的泪光,折射着一点儿半许的妩媚清秀,脸蛋白白的带着些少女羞怯的红晕,水汪汪的大眼,好像好泛着湖面的粼光一样。

    这一眼的凝望,直叫天地万物尽数失色,好像有一股子‘相伴一人终生白头’的冲动··

    “安~~安娘~~~”我蹑手蹑脚地喊了一声。

    “恩。”她扯着衣角,朱唇亲启,浅浅地应了一声。

    ····

    “我···我···咳。”

    忽的想起来什么事,心里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的醉态一下子破了开。

    其实,原本心中早就做了打算,想跟爹年安排的‘好媳妇

    ’说清楚,三令五申,就是请她照顾好自己的父母,接下来肯定这边要跟小鬼子大打一战,自己是死是活也不知道,重要的是,临近开战,自己偷偷回来娶媳妇生娃?这让团里的弟兄们知道了可是要寒心的呀。所以,得跟她说妥了,自己如果有命回家来,再续夫妻。如果就这么埋在苏州河里,我把之前写好的休书给她,届时让她改嫁也好,至少不要人家好姑娘耽误在自己手里嘛。

    哆哆嗦嗦地,我断断续续地跟安娘说了我的意思,最后还问了一句“行吗?”要是之前在自个指挥部里,着也就一口水的功夫就交代下去了,还管你个丫头片子愿不愿意?

    可今个我说完就好像是打破了个啥子罐子似得,心窝子里一下子就跟灌进冰似得。我瞅见,她哭了,安娘的眼眶一直花着,迫着眼泪珠子,没哭出来,可是眼泪憋不住,就这么挂了下来,这么个水灵灵的玉人儿,再是这么楚楚可怜地趟着泪珠子站在自己面前。

    忽的,我想到了一句话‘沧海月明珠有泪’,可现在却感觉着这‘月明珠’好似破裂开了似得。

    “你···你么不要哭么。”

    “我我··”我这才后悔起来,早知道不说了,明早找个理由回部队,把休书再寄给家里好了。“我不是··不是···”

    “是你嫌我难看啊?!”

    “不···不···你很漂亮,是我见得最俊俏灵气,最有魅力的姑娘。”

    “那是你嫌我没念书,嫌我没见识?”

    “不是啊,不是~~你是金陵女校毕业的大学生,懂得墨水肯定比我们团加起来的都多···”

    “呜呜···呜呜···那你怎么一见就要休我~~~”

    我读书不多,可也赶上新生活运动,这委员长都要求我们不要旧风气了,可这丫头这么还是这么封建啊,把休妻当做是天塌下来似得。

    这下可好,终于还是哭出来了。

    没见我新婚晚上新娘子在洞房里哭的。‘这怎么就偏偏给自己赶上了呢···’真想狠着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不是不是~~我不是嫌弃你,我不是怕连累你嘛。”

    她卷着衣袖,拭了拭眼角的眼泪,强安定一下呼吸,缓了缓呼吸,“我,我爹说过了···我···我要嫁给的是一个当兵的长官,是要跟日本鬼子拼命的···拼命的血气汉子···我,我当时没反对,就答应了。我想,要是一般家里的败家子阔少或是什么愣头愣脑的书呆子,我打死也不会点头···”

    “啊?!为什么。”

    现在平静下来的她,带着微微泛红的眼珠,骨子里透露出来的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艳,楚楚可怜地眼神直勾勾地好像看到我心里去了。“因为,你为的是我们老百姓,那些个公子哥都是为自己。”

    “···这,就这?”

    “恩

    恩,你既然把命报给了国,那我把命报给你好了。”

    “就这么简单?!”我挺吃惊的,这样的女子,这样的民心,让我也差点也想酸一会儿鼻子。

    “可你··可你不要我?!”···“呜呜”才平静下来的面容,一下子变个脸就跟翻书似得,眼看又要淌出泪来。我再也控制不了,不由地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原来,抱女孩子是这样的···感觉,软软的。香香的沁人心脾味道’安慰道“好了,好了···好了,不休,不休,你就我妻子,就是我齐仲的媳妇。”

    “呜呜···不骗我的?”

    “不骗···”

    ·····

    “恩···”

    原来,这个世上还真的有戏里面唱的“郎见妾窥,一见钟情把家回···”

    ····“噗噗噗”

    一阵子风景火燎的急奔,我早早听到了屋子外的动静。

    “团座!”

    “团座~~~”

    短暂的幸福时光永远是有那么片刻而已,我松开安娘,推开门只见陈练跟警卫满头是汗的杵在门外。陈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回了戎装,斜腰的皮带和匣枪都已经别跨好了。

    他敬了个礼,颇有些焦急道:“团座,师部急令:‘火候不到,栗子先裂’。”

    果然~!

    事态果然有所变化,看来这个温柔乡是呆不了了。

    “快,叫上其他人,十分钟后···后院门等我。”

    “是!”领命之后,新婚晚上还没洞房就被他一个副官全搅了,陈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安娘一眼,他怕是担心被这个团座夫人给记恨上了。

    “安娘啊~~我,得,走,了。”

    要是换了平常的姑娘,肯定哇哇地叫着哭出来,死死拽着你,不要你走,口里还会念念叨叨的,说什么,没这样洞房夜新郎官不脱衣就走得,····

    可她,不一样,没见她哭。眼神有点呆,不过我能读懂眼睛里的话儿。她明白的,我的意思她都能懂。“去吧,我是你齐仲的媳妇,一直都是。”这句话,足足撑起了我之后一半的劲来。

    火候不到,栗子先裂!

    京沪警备司令张治中在请得南京方面之后,准备与八月中旬提前发动对日攻击行动,肃清日方在沪之武装。不料,在8月9日,日本海军中尉大山勇夫硬闯虹桥机场挑衅并打死我卫兵,我方在忍无可忍情况下将其击毙,日军遂以此为借口发动侵略战争。故而我方高层决议先发制人,提前发动袭击行动,发挥我方部队夜战、速战的优势。

    翌日,八月十三日,张治中携其麾下第九集团军,开始对上海地区日军所部发动攻击,并派出飞机轰炸汇山码头日军。

    八十八师第528团配合第八十八师师主力部队攻击虹口保定路日军。

    正所谓“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

    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所以军情国情皆是十万火急,不消几个小时我们便赶到了部队驻地,稍作整理,师长便亲临团部慰问并分配任务,如此也就有了开篇的那一幕。

    “师座放心,齐仲携528团独立营必在4小时内拿下保定路。”提手敬礼,声响洪亮。

    “恩,闲话不说,如能凯旋而回,孙某人必提请委员长之青天白日勋章,予你标榜青史。”军官亦是官,临近战局,功名利禄又岂会是我等血腥男儿之羡慕?升官发财一日不变,我中华却少有中兴崛起之日啊。

    “是!”

    “全体都有,整理装备,检查枪弹,目标保定北路沙泾港,出发~~!”

    全营将士稍作整顿之后,便在营长吴尚功的带领下出发,我则是在奉命带团属机炮连与特务连于独立营相距500米之侧后跟进前进,以作为相应掩护。

    八月十三日,下午2时许,部队进入沙泾港前部。

    为确保奇袭之效果,我要求部队悄悄前进,不可为日军或是平民发现,不料还是有所差池,独立营前锋的侦查班还是跟日军防御部队接上了火。

    “啪啪,哒哒”几声爆炸,断断续续地在前面不远处响起。

    “搞什么?!已经接上火了?!。”见前方枪炮声大作,我恨的猛跺脚,死死地望前前方枪声传来处。副官陈练和营长吴尚功也知道事态有所失控,并且一旦接上火又不能马上解决战斗向日军纵深突入,反倒可能拖累全师的攻击计划。

    “尚功营长,你赶快带一连和二连前去增援,一定要尽快解决战斗,陈练你带三连从左侧迂回攻击,我带四连、特务连和机炮连在你们侧后保持三百米距离策应。”

    “是!”两人异口同声,稍稍敬了个礼之后,便领命而去。

    部队领命之后便成扇形分散开去,不消片刻前方枪炮声愈加强烈,并且伴随着不少的方言谩骂,远远地就能闻到硝烟味和···飘散过来的血腥味。

    “四连在左,特务连在前,与吴营长他们保持三百米距离前进。”我急声与几位连长做了交代之后,便从警卫兵手里拿过冲锋枪,戴好钢盔。带头向前跑去。

    正不料这时,一发迫击炮弹在前方爆炸。

    “轰~”一声巨响,我顿时直觉得身子不稳,耳边翁声不断,人就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地,身后的几名警卫兵一见有日军埋伏在侧,连忙开枪示意,向左右前方射击,并立马冲上前来将我护在中间,托起我的胳膊,慢慢向路边房屋靠近。

    “突突~~突~~”

    枪声大作,机枪伴随着步枪声,以及迫击炮和手榴弹爆炸声不断。

    “有埋伏,散开,各自寻找掩体。”晃了晃头,我觉得身上并无明显疼痛,想来一发迫击炮弹应该也无所

    大碍,推开身边的警卫兵,不耐烦的骂了一声,端着冲锋枪朝着前方火光闪烁处扫射,并不断指挥部队给予还击。

    “四连从侧后迂回过去。”

    我向前一指,命几名警卫迅速传令下去。

    “张镇林!”

    “张震林!”见无人应声,我不由得大怒,猛地扯足了嗓音,憋气大吼。

    “有!”一个精瘦干练的年轻汉子从一边的沟渠里窜了出来。

    “你tnn的德国造迫击炮呢!?”忽然间才觉得战场上的血性大骂才有点儿那么对上自己的脾气,尤其还是在自己吃了点小亏的时候。

    “是!”机炮连长张震林也是中央军校炮兵科毕业的,当兵之前是铸铁厂的技术工,这小子底子好,平日里就爱捣鼓些机器炮弹的,团里的几门炮都靠他平日子里自己保养维修,除了这个他也会改装,给炮弹加药。就算是一门年纪比他还大的炮到了他手里都能变成“神袍”。

    张震林对着身后林子大幅度地做了几个手势,只见稀稀疏疏一阵响后,几门大小口径不一的迫击炮和战防炮就从沟渠边的街角处被推了出来。八十八师本是中央军嫡系部队,全部由德国教官训练,全式德国装备,528团机炮连下属一个六零炮击炮排共有炮5门,一个82炮击炮排有炮4门,37战防炮排一个,有炮4门,一个重机枪排有马克沁水冷机枪4挺,轻机枪排一个有捷克式轻机枪6挺。如此强大的火力在之前内战时就已算是受屈一指,即便是对抗装备精良的日军,我也有不输的资本。

    “机枪火力压制,迫击炮做预判性射击后调整诸元,给我做覆盖性射击!”

    “突突~~突突~~”

    “咚~~咚~~”轻机枪率先开火,接着是水冷处理后的马克沁重机枪子弹迎面射来,强烈闪烁如毒蛇蛇信吐伸的枪口火光顿时把周围都照的雪亮,日军的零星小部队根本顶不住这么凶残的火力,再报复性的还击之后,便打算撤退,枪声逐渐小了下去。

    一看鬼子要跑,我急的骂喊道:“张震林,眼瞎啦?没看到鬼子要跑了!”

    “轰~~轰~~”两发82炮嗖嗖地划过天空,几处弹着点正好封住日军后撤之路。张震林急的也不做射击诸元的调整,凭着自己的感觉和经验,亲自操作迫击炮。

    “前十五,左六。”

    “全部齐射!”

    九门口径不一样的迫击炮一轮齐射,顿时爆炸声不绝于耳,夹着着鬼子的嚎叫和痛哭声,不少躯体手臂都被炸断了飞上了天。

    我一招手,高声大作“兄弟们,剁鬼子。”

    几百把刺刀齐刷刷的亮了出了,早就憋着一股劲的战士们,纷纷跳出了掩体,也不顾射来的零星子弹,上前冲去!

    ····

    初战结果,毙敌两个小队共六十人,我方

    牺牲十人,负伤数名。

    我知道就因为这个两个小队的日军巡逻侦察兵,已经耽误了我部前往袭击沙泾港的目的,我也只好改偷袭为强攻,乘着夜色降临,务必在天亮之前拿下保定路上的日军全部据点,为师主力前进攻击虹口日海军司令部做好准备。

    只是,前途的路愈加的坎坷,日军早已有所觉察,一路阻击不断,日军海军陆战队凭借着钢筋混泥土防御工事不断迟滞着我方的攻击,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战况愈演愈烈。

    ····

    “齐副团长,前面半里地就是沙泾港主港了。”吴尚功用枪前指。

    “好,离天亮7点还有4个小时”。我低头对了对表,回头拍了拍张震林的肩膀。

    “大炮林(昵称),马上把炮展开,还有,这里估计会有日军的装甲部队,你要留意!。”大炮林一抹脸上的炮灰,敲着钢盔,笑呵呵的,好像根本不把鬼子当回事似得。“团座瞧好吧,炮一响,包你只做鬼子的收尸队!”

    “好,2分钟后开始攻击。准备。”

    最惨烈的战斗已做准备。

    “开炮”

    轰轰~~爆炸伊始,喊杀声成片。前方的火光照亮了壮士们前奔的方向。不断有人倒下我紧拽着手里的上了刺刀的步枪也跃出了战壕,扭头向后面的战士们喊着“弟兄们,我们何以胜?!”

    “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必有决心!”

    “杀!!!!”

    声震长空,雄声威震,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几百名汉子,有的索性脱了上衣赤膊上阵,有的即便负伤绷着绷带也端着刺刀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一时间喊杀声贯彻云霄。前面的将士看后方来援,一时间士气大作,顶着子弹,玩命地向前突进。虽然我冲在最前,可是心中却总是像是惦记着些什么,脑海里时不时有一个美丽倩影浮现,拖慢着我脚下的步伐,好像自己已经不像前些年打仗那会儿一样不畏生死。

    直到短兵相接。

    “噗”一抹鲜血,溅射在我脸上。

    天亮。

    我找来机务组,迅速向师部发报:鱼鹰已于次日6时13分拿下沙泾港,正稍作休整,随后向保定路攻击前进配合候鸟行动。

    “是!”话务兵拟完稿后敬礼而去。

    ···又是新的一天了。

    望着远方的朝阳,不知为何却有了带血夕阳一般的无力感,有了多少兄弟倒下,为国成仁,死得其所,可如果战争只是你我军人之间的事,那这世道不是太平的多了嘛。

    “安~娘~~~”饱经战火多年,不知今时今日为什么心中想到的都是那个只见了一面的妻子,我与她之前又不是相识,为何从被日军埋伏攻击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念叨着她···

    此时我才真的希望自己不要就这么死了。

    我还要回去见她。

    我一定要~~~

    ····

    随后的日子里,

    八月十四日到十五日。

    我师协同第八十七师与第二师补充旅攻入上海闸北街区,不断突破日军防御,直接攻击到了日军在沪江大学和五洲公墓、宝山桥一线。

    十五日晨十一时,沪江大学前。

    “轰~~轰~~”

    不断有炮弹在我身旁爆炸,日军的火力不断加强,机枪子弹几乎是贴着我们的头皮飞过去的,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打掉一块肉。我们所面对的是日军在上海市区的主要据点之一的沪江大学,这里驻扎着2个中队的日军海军陆战队,配有1个步兵炮中队和钢筋混泥土工事,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一路从保定路攻击至此处,我部几乎势如破竹,虽然也有了不少的伤亡,可兄弟们士气如虹,大有一气打到浦东江边的气势。

    “上!”我扬手一挥,在短暂的平射炮和迫击炮掩护射击之后,数名战士赤着上身,或是炸药缠身或是手拎着集束手榴弹,不顾炮火,奋勇向前。

    跨过战友的遗体,强忍着身上伤口处传来的火烧般的疼痛,在被子弹打中的最后一刻,他们用尽了最后的生命将手榴弹投入了掩体的机枪眼里。

    “轰。”碎石飞散,一阵硝烟伴着石灰碎屑漫天乱飞。

    “冲进去,剁了小鬼子。”!

    即便是刺刀弯了,即便膛内已无子弹,哪怕是抄起了地上的半截木棍,多多少少的血性汉子,还是横着脑袋,铁着脖子,挺着他们的硬板胸膛冲进了一片火海和机枪硝烟的沪江大学主校区。

    “突突~~·咚咚~~~~”

    眼看战事天平已经向我方倾斜,却不知何处顿时冒起一阵枪声。我方阵地侧后火光突起,一队鬼子越有百来人,身着日军陆军军服,佩戴者宪兵肩章,叫骂着疯狂地向我部后方冲来。此时此刻,情况可是大为不妙,我手里现在只有大约一个连的人,还有就是一个机炮连,他们除了炮全连几乎也就二十来条枪,现在再撤回攻击部队就会有被日军两面夹击的风险。

    情况危急,一分一秒不得耽误。我一卷衣袖,抛掉了打光了子弹的抛壳枪,飞快地捡起地上的三八式步枪,边冲边向日军射击。我身边的警卫一见长官如此,更是毫无畏惧,个个奋勇,此时众人杀得兴起,谁不是红了眼地要择人而噬,都是玩命地跃出了战壕。

    日军也被这番气势震慑住了,眼见着对手也浑然不顾生死般英勇无畏,他们也瞬间来了劲般似得,纷纷原地停了下来,为首的是个中尉,在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之后,那批鬼子纷纷端起枪来,重新排好了冲锋的队形,又把膛内的子弹悉数退掉,然后纷纷配上了刺刀,整理好队形。

    然后,那名中佐倒是抽出指挥刀,远远地向我行了一个执刀礼,倒是颇有点军人之间的礼仪。

    “呸!”我狠狠地

    瞪了鬼子一眼,向后面的兄弟大声吆喝道:“鬼子有武士道,我们还敢杀吗?”

    “杀得就是武士道!”机炮连长张震林拎着战前就备好的大背砍刀,凶气毕露,这番血战终于被他找到时机一展武艺。

    “好!”

    “杀武士道!”

    “杀武士道,杀武士道!”

    “杀武士道”

    “杀武士道~~~!”

    身后的将士们高声大作,声势上早已把对面死死压住,“嘭”一声,我朝前开了一枪,射出最后的一颗子弹,然后大呼冲锋,抢发先机。

    近三百名国军汉子,潮水般地袭来,气势浩浩,如若千人冲锋。

    日军,虽有骚动,但也未有露惧色,如此军人素质确实也令我等中国军人自愧不如,若是换做军阀混战之状况,现在对面恐怕早已是抱头做鸟兽散了。

    叽呱一声后,也是那名中尉,挥刀前进,百多名鬼子,排着整齐的方阵,齐刷刷地端着刺刀向我们快冲过来。

    “哈~~~”

    “呀~~~~”

    我不要命般地拖着枪奔跑,瞅准了离我最近的那个矮胖的鬼子,把上了刺刀的步枪当白蜡红缨枪一般向他捅了出去。沉闷的钝器刺入肉中的声音自我胸前的这名矮胖的鬼子兵胸前发出。

    这番惨烈的肉破血战从我一刀刺穿一名鬼子的肚子开始。

    “噗!”老张果然英勇,一把大背刀使得出神入化,多少名鬼子都被他卸掉了脑袋,这番又砍翻了一名鬼子曹长,然后飞跃着向我靠近,似是有什么要紧。

    “团座!”

    “呃?怎么了,老张,累了?!”我见他冲了过了,赶忙一个回旋,一枪挑开了一个鬼子,让身边的几个警卫上去收拾。自己向侧一闪,与张震林贴着背,颇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周围。

    “哈,团座这可笑话咱老张了不是。这被咱劈坏的鬼子脑壳都够装一大车了。”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大背刀,笑呵呵的,一抹脸上的污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鬼子的。

    “坏了,差点忘了这事。”他伸手一拍脑袋,焕然大悟道。

    “团座,飞鸿路那边有枪炮声,好像有咱的部队跟鬼子干上了,人还不少。”

    “嗯?”

    “我已经派侦查员去了。”

    “飞虹路方向?”

    我心头不由地一震,飞虹路是八十七师王敬久部的攻击方向,但他们那边攻击不顺,绝不可能那么快就能打到跟我们会师这么快的地步,要是兄弟部队被打散了?···那八十七师···?我越想越怕,连忙吩咐张震林等连排长官尽可能解决当面之敌,务必在3分钟内向飞虹路转移靠拢。

    见大局已定,我们差不多已是占了压倒性的优势之后。

    我把手里已经卷了刃的刺刀一丢,快步走到街道一侧的拐角处,大声招来副官陈练和他手下几个警卫。

    “陈练,速向师部发报!”

    “

    是!”

    “撰文如下:师座,我528团先遣一部,已于14日下午2时许,开始展开对沪江大学之攻击行动,然飞虹路和保定路残敌不断,我兄弟部队亦攻击不顺,或已遭敌反扑,为保我部侧翼之安全亦可策应兄弟行动,卑职已于发报截止时,率部自保定路向飞虹路攻击前进,以策应接触我兄弟部队之包围。”

    副官陈练一打军礼,收起手中笔记,飞奔而去。

    很快的,着百余名鬼子就被赶尽杀绝,虽然我军也伤亡不少,可是就是乘着这么一股子气势,在稍作了一些必要的休整之后,轻装急行,当然我也不会忘记把地上所有鬼子留下的家当都必要的“借用”一下。东瀛国力强盛,日军装备自是不用说,一个中队就有六挺机枪还有好几个掷弹筒,这东西可比迫击炮好携带多了。现在,连咱的副机枪手都端着鬼子的歪把子,心里就好像感觉发了一笔洋财似得,脸都快笑歪了。

    张震林的侦查兵也确认了那边的敌情,确有我军的大约一个排和医疗队被鬼子的搜索中队围困在飞虹路16号仓库。情况危急,似乎如果那边的鬼子缓过神来,压制住了八十七师的攻击,我们528团势必会受到来自飞虹路鬼子的夹击·····

    “四连长!”

    “在~”一个六尺多高的北方汉子,向我笔正地打了个敬礼,他身上的军装已有些焦灼,原本铮亮的钢盔也被炸得有些许变形,倒是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瞳孔里尽是一股子‘还没杀够’的态势。

    “528团独立营4连连长宫志向您报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喝道“杀够了吗!?”

    “没有!”四连几乎所有的人都跟他们的长官异口同声,声震滚滚,掩盖了远处的炮击枪响,“好,四连随我自保定路,向飞虹路攻击前进,那处有我们的兄弟部队被鬼子围困。”

    “是。”

    “出发。”

    硝烟滚滚,四连长宫志平时寡言少语,也就会在枪响的时候爆发自己的野性,不到杀光敌人不会停手一下,所以他从来没有抓到过俘虏,当然为了这事长官部没少下过责改另,不过就是因为这么一股子鬼神莫及的血性,我才请示长官部将其调职我麾下任职。他除了心狠手辣的特性,我看中的还有他这么一种“绝对服从命令”的忠诚和坚决服从的军人素质,很快地我们急行军就赶到了飞虹路16号仓库外围,我端起望远镜,躲在一堵断了的墙垣之后,远远地望见一大波鬼子向16号仓库的厂房冲锋,但不一会就被里面密集的火力给逼了回来,而且还有不少鬼子还没冲进去就被打成了筛子。而仓库之外的废墟堆后,还有还有密密麻麻近

    两百人的鬼子正在列队准备冲锋。如此多的人数,完全超过了一个中队的编制,如果没有增援,里面的兄弟最多撑到今天晚上,一旦弹尽粮绝,后果可就严重的多了。

    “宫志,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等我这边爆炸一起,你就从侧后攻击日军。“

    “是。”宫志,拉动手中斯登式冲锋枪的枪栓,狼一般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陈练,你找几个警卫排的弟兄跟我来。”

    “是。”陈练吩咐了几个比较机灵的战士,带了几只冲锋枪,便跟我悄悄跃出了墙垣。为了避开鬼子的视线,我们几乎是贴着地面爬行似得缓缓前挪到了大概只有离仓库大门百余米的一家被炸塌了门面的酒铺门口。

    ····怎么也是家酒铺?!我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家酒铺的印象,倒是不由地生出几分担心,不知道家中情况如何,爹娘有没有去武汉,安娘有没有···

    “八嘎~八嘎”

    几声鬼子的吼叫,倒把我吓了一跳,不远处的日军又在整顿队形,这次鬼子好像下足了功夫,还调来了几门速射炮,架在仓库大门口,要直接射击厂房内的国军兄弟。我端着望远镜,从残垣的缝隙里向里面望着,这一望,瞬间令我乱了心智。

    除了几十名国军弟兄之外,其中还有几个军医着装的女护士,正拿着手枪再对外射击,其中,其中竟然还有一个白衣如雪,清丽脱俗的妙丽女子,正是我不时想起的俞安娘!我怕是自己看花了眼,不顾着手上的灰尘,猛地擦了擦眼睛。

    “俞安娘!”我失声唤出,望远镜都失手掉在了地上。她怎么来了,还是在这里,枪炮无眼,她怎么这么不懂事。

    忽的,一个让我都难以置信的念头冒了出来:我才想到她可能是来找我,按照她这外柔内刚,要强不屈的性子,估计还是会干得出‘留书出走’的事。

    “唉,还是我太混蛋了。”

    “恩?团座怎么了?”

    陈练似是有所觉察,向我问来。

    我猛地晃了晃脑袋,努力要把不安的情绪排除出去,“准备集束手榴弹~!”

    “早已备妥了。”

    陈练拎着两捆手榴弹,满脸得意,道,“这下去,还不把鬼子炸懵了。哈哈~~”我接过另外一名警卫手中的一束手榴弹,掂了掂这十几斤的铁疙瘩,平日子里要是没有炮兵,我们就用这个炸鬼子坦克,虽然危险但是效果好,十几吨的铁王八一炸一个飞,这五六捆扔下去还不把他们炸得七荤八素地找不着娘。我们踩着酒铺快要塌下来的楼梯来到了三楼窗边,这里虽然离鬼子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可要是我们顺着手臂的劲抛出去就能正中砸在他们冲锋的路上,这个位子确实是埋伏的绝佳地点。我一挥手,手下都马上拧下了手榴弹的后盖,拉出了弦绳,眼睛都直勾

    勾地凑着下面的鬼子,只见他们叽叽呱呱地,好像很兴奋,对着里面的几名女兵和女军医,自然成了他们‘性奋’的资本了。怪不得他们不去增援沪江大学,也要跑来这里围攻一个小小的民用仓库。

    ····一阵子怪吼之后,鬼子长官挥舞着指挥刀,示意鬼子步兵开始冲锋,紧接着就要指挥炮兵开炮,我哪能就这么眼瞅着那几栋小仓库挨炮轰,这几炮下去还不把里面的人都活埋了。立马一阵大喝,示意众人开始“投弹”。

    “去!”我第一个出手,一捆手榴弹不下于大口径的榴弹炮,一发正砸在日军冲锋的人群中,还砸晕了一个鬼子。没等他们回过神来,“轰隆!”一声巨响,掀起一阵碎石飞沙,顿时这狭小的仓库前广场几乎看不见人影,再加上里面的国军也拼命向外射击,日军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根本是找不着北,胡乱射击,再接着,陈练等人也纷纷投弹出去,“轰隆,轰隆”爆炸声此起彼伏。

    “八嘎,哈雅酷。”

    “如泰”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的日军军官,狠狠地盯着酒铺上的我们,气的憋红了脸,也不顾军人的威严,他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哇啦哇啦地吼叫着,正指挥着鬼子士兵向我们射击。“嗖嗖。”不断有子弹射来,几乎是贴着我们的钢盔划过的。

    “嗖”一颗子弹贴着我的脸皮划过,瞬间左侧脸庞就渗出了鲜红的血来。

    我连忙向侧一滚,端着冲锋枪就向下一阵乱扫。但就凭我们几只冲锋枪,火力实在不能跟下面近两百多的鬼子相抗衡,伴着急速的步枪子弹,还有轻重机枪调整枪架的旋钮转动声音,慌乱中我向陈练等人挥手,示意马上撤退下去。

    正当我们从二楼的阁屋向外撤退时,忽听得窗外枪声大作大作,炮身频频,喊杀声此起彼伏。显然,是宫志等人已听得动静,从鬼子侧后发动了攻击,大大牵制了日军的火力。

    “快,去联络仓库内的兄弟向外攻击。”我急忙指挥一名警卫兵去联络此时被困在厂房内的我军弟兄,若是能够内外夹击日军,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全歼这货敌人。虽然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可是我心里还是没有底,从窗外向下望去。只见日军稍吃了点儿亏,根本料不到还会有援军的出现,可是在慌乱中丢下几十具尸体后,他们也开始慢慢恢复了组织,并调转了火力攻击,与宫志的四连展开房屋墙垣之间的枪炮对射。

    “陈练,把咱的‘手榴弹’全给我招呼出去!”此时我们已经从酒铺的废墟楼阁中悄悄地溜了出去,绕到了鬼子和厂房仓库之间,我向后遥遥地望了一眼,就凭着自己说不清一种感觉,我肯定厂房里也有一双炯炯毅然的眼神也在看着我。

    “是!”

    我们5个人,陆陆续续地将手

    中的十几枚手榴弹尽数扔了出去,我还特意关照他们几个要记着‘延迟几秒’再投出,给鬼子来个‘凌空爆炸’,这样的刁钻方法几乎让他们无处可躲。

    “轰隆。轰···啪”

    手榴弹的爆炸声,夹杂着我们冲锋枪愤怒地怒吼,一连串的爆炸和子弹铺面而来,这一伙日军都要被搞晕了脑袋,不知道敌人身处何处,再牵制着前方我军的攻击之后。居然仍能腾出一个多小队的人来对我们实施火力压制,几发掷弹筒的炮弹又把我们牢牢地压在一片塌倒的断墙之下几乎抬不起头來。

    时间越拖也是于我不利,若不能速战速决,必定会耽误沪江大学那边的攻坚战斗。就在此胶着时刻,厂房内大约一个排的国军兄弟终于喊杀着从内杀出,冲在最前的几个人以自动火器开路,一股子不要命的架势,一见局势逆转,日军后腰不稳,我们几人也急忙撑着鬼子慌乱之时,跃出了断墙,一阵子激射,打光了弹夹里的子弹,跟着大部队冲了上去。

    鬼子一见招架不住,胡乱打了几枪,纷纷后撤。

    在外围的宫志等人见里面的日军有所骚乱,叫骂声乱作一团,立刻抓住时机,指挥战士们从两侧向内攻击,突破了日军的防线,与里面残余的约百名日军展开了白刃战。

    “嘭!”我扔掉了打光了子弹的冲锋枪,面对这穷凶极恶扑上来的鬼子,一个侧身躲过突刺,正待我把枪还击之时,身后响起一阵枪声,面前的这名日军,面部难以置信地抽动着,然后轰然倒下。

    我扭头一看,一名医护人员装束的倩丽女子双手握枪,面露凶色,虽还带着一点点的紧张生疏,可眼神里的那股坚决毅然仍旧和我那晚见到时候的一模一样。

    “安娘!”我瞪着大眼,生怕看错了。

    她忽然听得有人唤她名字也是心中一怔,想来她却是第一次开枪杀人,心中自是也害怕不少。我疾步冲了上去,按下她手中的手枪,把她拉到墙角一边。,“尽是胡闹,这里在打仗,你一个女孩子人家,来做什么?!”

    见我口吻中带着不满的责备,她也没有惧色,竟是带着有点‘孩子顶撞父亲’似得恼怒,“怎么了,我是‘战地医护队’,我学过医的,自然也要报名参加医护队,救护伤员,就许你们这些傻大兵杀鬼子,我也要尽咱女子的一份报国心!!”

    我才恨不得朝着自己的脑门开一枪,当初怎么就会答应了父母要娶这么个‘女魔头’啊,这些连玩命地活她都不怕,今后的日子有的好过了。如果我还有命去过接下来的日子的话。

    “也罢,也罢,不废话了,你赶快去厂房躲着,这里太危险了。”我拉着要她赶快回到厂房内去躲避,却不料被她一把推了回来,又拿起适才那把勃朗宁的小手枪,一拉枪栓

    ,带着几分巾帼英气道:“我也要杀鬼子!~~~”

    “别胡闹`~~~快走!”

    见前面的喊杀声乱作一团,日军面对数倍敌手,似乎还没有露出胆怯,他们各自为战,仍做困兽之斗,‘咻~~咻~~~”几发子弹从身边掠过,我急忙抱着安娘闪道墙壁一角,这里好像被几个鬼子发现,乘着膛内尚有子弹,竟是远远地朝这里射来,“咻,咻”。

    “太危险了,快走啊!”我几乎要破着喉咙喊了出来,可是越是恼火,她越是不同,几乎就是跟我杠上了,那股样子根本不把枪林弹雨放在眼里,好像就是在显摆着‘教你洞房夜就要休我啊~~~~’

    她一撩其衣袖,尽是抢在我前面开枪还击了,啪啪几枪还打的有模有样。

    “~~~姑奶奶!”

    “哼!后悔娶我了吧。”

    “~~~~”

    “教你休我,就是不听你的”

    这哪像是已经做人家媳妇的呀,分明就是个枪炮面前不知死活的混世女魔头啊。我看着她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憋着劲把她从面前拉了回来,正要准备狠狠痛斥她一顿,忽听得远远有极响的马达螺旋仪旋转声。

    “敌机!”

    有人大声呼喝,我扭头仰望,才见正上方的日军轰炸机正向我们这16号仓库飞掠而来,不好,正待我要掩护安娘卧倒隐蔽时,一阵巨响就在我身旁传来,一股气浪从身后袭来,我直觉得背后一阵麻木,身子控制不住地跌倒,就在我意志还能控制的时候,我还是扭着身躯,以便能尽可能多地护住俞安娘这个‘女魔头’~~~

    “嘭!”一身,我眼前一黑,便无任何知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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