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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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天人顿悟

    冬日暖阳,柔和得像一层薄纱。

    点将台上,眼神阴骛的风麟收起那柄白玉扇,插在腰后,终于开始认真起来。

    一道道金色火焰从脚底升腾而起,化作火焰铠甲将风麟包裹,如同一尊金甲天神临尘,火眼金瞳,气势逼人。

    “麒麟宝术?”看台上一片哗然。

    “哼,真是找死,竟逼出麟老大的麒麟宝术。”风构冷笑道,同时一脸遗憾,看来是没机会让这小白脸端茶倒水了。

    看台角落里,段千豪双指并拢,指尖剑气流转,随时准备出击。突然,一只手掌轻轻搭在其肩上,那原本极为隐蔽的指尖剑气瞬间溃散。

    段千豪疑惑不解,以眼神相询,他不相信自己父亲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剑侯段屹穹笑而不语,示意段千豪静观其变,同时仰头喝了一把口酒。

    到了这个时候,连他都有些期待了呢。

    看台中央,红鸾脸上担忧更重,但却眼神坚定,显然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风篁作为五气朝元境大宗师,感官何其敏锐,自然能看出女儿的异样,于是开口道:“莫急,还没到最后时刻,你挑中的这个小子有些门道,或许能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红鸾一脸狐疑。

    “相信父王。”风篁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让红鸾放心。

    到了这种生死关头,洛淮山反而冷静了下来,蓄势待发。

    身披金色火甲的风麟,周身灵气凝聚,最终化为一只巨大的金色麒麟臂,猛地向洛北辰拍来。

    空气随着那金色麒麟臂排山倒海般像洛北辰挤压而来,发出阵阵轰鸣声。

    玄关窍**,一片混沌如迷雾,浓稠得化不开,那股如烟如水的奇异力量在麒麟臂的压迫下,如洪水决堤,刹那间便在体内运转上百周天,声势之宏大,连外界都能隐约听到那大海翻滚之声,惊涛骇浪。

    那奇异能量透体而出,化作灰色烟雾,与天地交融,丝丝缕缕,如梦似幻。

    依旧是那一丈龙卷,只是这一次裹夹的不再是汹涌澎湃的真气,而是灰扑扑的奇异能量。

    金色麒麟臂与灰色长枪,强强对撞,轰鸣如雷,眨眼睛两人已经交手上百回合。

    洛北辰出枪越来越快,那灰色龙卷也越来越气势磅礴,如同上古蛟龙,即将腾飞九天。

    一股若有若无的拳意开始在洛北辰心间流淌,古朴而宏大,荡漾出点点涟漪,让看台上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风麟本就蕴含杀机的双眸如同日月沉渊,深邃而冰冷。

    那金色麒麟臂越发栩栩如生,隐约间有麒麟身影浮现,昂头嘶吼。而他的另一只手臂同样金光缠绕,金鳞点点,不断蓄力。

    两人都没有辗转腾挪的避让和闪躲,就如同两个不懂章法的野蛮人,直来直往,你一拳我一枪。

    点将台摇摇欲坠,若不是那成片的古老符文浮现,这见证了无数燧明大将,授印挂帅的石台就要四分五裂了。

    战斗越来越激烈,到了最后,就如同金麟银龙的碰撞,声势浩大。

    而洛北辰原本澄澈的双眼却越来越飘渺迷蒙,到了最后彻底沉沦了进去,处在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心宁神静,天地皆寂。

    风麟、点将台、看台上的看客观众通通都已消失,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星汉灿烂,灵气氤氲的世界,七彩斑斓,一条条丝线,纵横交错,如一张大网,包裹着整个世界。

    星汉灿烂间,一道影子在挥舞着长枪,气冲斗牛,威压霄汉,划出一道道玄妙轨迹,带动着整片天地都随之转动。

    枪法古朴大气,全是十三式基础枪法,平平无奇,却又变幻无穷,诡异莫测。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眨眼之间,有仿佛过了数月数年,那影子的招式渐渐模糊不清,人影也开始消散,唯有那拨动星汉的磅礴气势与轮转乾坤的宏大枪意如大海翻滚,瞬间将洛北辰淹没。

    枪意拳意,殊途同归。

    突然,七彩世界在崩溃,那一条条如网交织的曲线,在淡化远去,星汉灿烂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夺目金光,蕴含着麒麟的咆哮和怒吼。

    “你找死……”

    风麟周身金色火焰猛涨,声音冷若寒冰,那一直压抑的杀机,砰然爆发,冷人脊骨发寒。

    那只一直在蓄力的右手猛地递出一拳,与那灰色龙卷针锋相对,龙卷四散,金光飞舞。

    从天人合一中猛然醒转的洛北辰,双眼射出一道精芒。

    趁着顿悟的余韵,双手与燧枪之间,青色枪之气喷薄而出,而那宏大的拳意融为一体。

    人枪合一,化作一道青银两色的极光,直奔风麟。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道巨大的麒麟虚影在风麟身后浮现,人立而起,双爪猛地向前一拍,死死夹住那道极光。

    两厢僵持。

    极光上的银色拳意顺着麟爪弥漫虚影全身,虚幻麒麟如同被天地碾压,轰然崩碎。

    极光一往无前,穿透风麟拍出的左掌,洞穿其肩头,然后瞬间调转,直指项背。

    生死一刻,风麟发出一声愤怒的兽吼,心脏部位绽放出九道火光,原本金光熠熠的风麟瞬间漆黑如墨,浑身黑色鳞甲密布,气息暴涨,一头黑发随风飘扬,如同洪荒恶兽,从地狱中苏醒归来。

    砰……

    黑色风麟极速转身,一掌将激光拍飞,撞出点将台,强行将洛北辰剥离出人枪合一的状态,凶悍无比。

    落下点将台的洛北辰浑身鲜血淋漓,五脏震荡,经脉受损,燧枪断折,浑身都出现了骨裂。

    舍身成魔的风麟岂会就此罢手,早已杀意盈胸的他,被愤怒吞噬了理智,猛地跃起,向洛北辰扑去。

    同一时间,数道身影从看台跃下。

    只有那被一道白色电弧包裹的独臂少年,真正快如闪电,后发先至,与黑色风麟对了一拳。

    涂良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而风麟则身形一滞,被第二个赶到的红鸾拦下。

    “住手,他已经输了。”

    红鸾神色冰冷,语气强硬,挡在洛北辰身前,寸步不让。

    第三个赶来的是洛淮山,倒不是因为他够近,而是因为段千豪被风瀸出手拦下。

    即便是红鸾挡路,风麟同样杀意不减,丝毫没有退却之意,与之对峙。

    直到风篁开口,为此战盖棺定论。

    “风麟,此战你胜,到此为止吧。”

    黑色风麟的双眼无情而冷漠,盯着风篁沉吟了半晌,方才乌光褪尽,恢复本来真身。

    离去前风麟冷漠道:“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三番两次依靠一个女人来庇护保命,活成你这样,真是窝囊。”

    待风麟走开后,涂良走来对洛北辰淡笑道:“总比那些连女人都看不起,只能独自舔伤,喝着干醋的可怜虫要强太多了,你说是吧?”

    已经走远的风麟猛地回头,眼神阴冷,盯着那个阻碍自己杀人,如今又冷嘲热讽的独臂少年,心中杀机一点也不必对阵洛北辰时少。

    对于涂良的补刀,洛北辰笑而不语,红鸾脸色绯红,而洛淮山和已经赶来的段千豪则不约而同的竖起大拇指,由衷佩服。

    大战落幕,看台上的吃瓜众人神色各异,各怀心思,缓缓离场。

    火成王幼子风构走得最悄无声息,生怕那白袍少年盯上自己。

    风瀸一脸遗憾,如果风麟那一拳直接轰杀了洛北辰,如今才是真的圆满,可惜被那独臂少年给拦下了。

    其身侧的风子禹倒是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起伏,只是轻声安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对方底牌皆露,来日方长,下次出手,必能一击即中,无须遗憾。”

    风瀸点头,觉得风子禹所言不差,如果当初不是情报不全,他也不会贸然派温阳前去大栗城,提前露了马脚,被红鸾给盯上。

    若不是风麟冒头顶灾,估计这会儿难受的就该是他了。

    洛北辰艰难起身,面色惨白,连吸口气都觉得胸腔火辣辣的疼。不过,收获同样巨大。

    那银色能量从玄关窍穴汩汩涌出,不断修复伤体,立竿见影,经脉和内脏都在快速愈合。

    洛淮山和红鸾一左一右,搀扶着洛北辰,段千豪开道,涂良随后,走出了皇城,采儿早已准备好马车,亲自当车夫送一行人前往锦绣街。

    由于洛北辰和涂良都在默默疗伤,而洛淮山也没心情与段千豪打闹,车厢里异常安静。

    从皇城到锦绣街原本就要一个时辰左右,如今正直中午,街道上人来人往,又有前来观战的权贵马车挡道,所以一路走得极为缓慢。

    稳住体内伤势,不再恶化后,洛北辰睁眼笑道:“都别哭丧着脸了,如今我可是一战成名,虽败犹荣,应该高兴才是。”

    见众人依旧沉默不语,洛北辰便将话锋转向平时最话唠的洛淮山道:“淮山,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你喜欢杨子青的了。”

    这招果然管用,所有人刷的一下都把目光投向了洛淮山,八卦之心,昭然若揭。

    一直静待下文的洛淮山发现,洛北辰说完这一句便闭口不言了,便道:“你继续说呀。”

    洛北辰摊手耸肩,促狭道:“就是这么知道的啊!”

    “到底怎么知道的嘛!”洛淮山立马上火,当初自己追了这小子一路,他就是不说,如今主动挑头了,说一半又不说了,真是气人。

    “就是这么知道的啊!”洛北辰假装一脸无奈,实则眼中笑意更甚。

    一直静静疗伤的涂良嘴角上扬,一本正经道:“我也知道了。”

    段千豪和红鸾恍然大悟,相继深沉地道:“嗯,我也知道了。”

    一时还没转过弯来的洛淮山气急败坏,觉得这群人在合伙调戏自己,于是指着洛北辰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欢杨子青,你们是……”

    话说到一半,洛淮山终于发现问题症结,一时间呆立当场。

    洛北辰和段千豪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红鸾掩嘴轻笑,涂良更是睁开了双眼。

    已经知道自己被诈的洛淮山气急,指着洛北辰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洛北辰身受重伤,这货估计要找他拼命。

    看着洛淮山气到说不出话的样子,洛北辰极为解气,想当初,就是这货和段千豪的两个手下说自己喜好壮男硕汉,还得对方对自己如避蛇蝎,估计这辈子都有阴影了。

    看到洛北辰还有说有笑的,红鸾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肚,原本准备安慰和道歉的措辞也都烂在了心中。

    马车从主干道拐入巷弄,酒浓菜香,一行人不由自主的鼻翼翕动,洛淮山更是不顾形象地把头伸出车厢,一脸垂涎。

    洛北辰一直盯着红鸾猛看,看得对方双腮泛红,眼睑羞涩低垂,然后调转目光对段千豪一声哀叹:“哎……想当初有人说要请我吃饭来着,结果……”

    说到此处,洛北辰便打住,偷看红鸾的反应。

    红鸾俏脸由粉转青,狠狠剜了一眼洛北辰,转头对临时充当车夫的采儿道:“采儿,去醉月楼。”

    计谋得逞,洛北辰原本想嘚瑟一下,却见段千豪使劲朝自己使眼色,做口型。

    心领神会的洛北辰立马收敛笑意,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道:“那醉月楼的花雕,也就那样,火焖驴蹄太上火了,熊掌鹿茸目前有点虚不受补,冬蛇肉少,煲汤不美……”

    红鸾开始磨牙,秋水明眸,鹅颈皓齿,最终咬牙切齿地道:“采儿,去食神宫……”

    此言一出,采儿高举的马鞭停滞空中,向红鸾投来询问的眼神,得到肯定回复后,方才一马鞭甩在马背上,有些震惊和激动。

    食神宫不算饭馆酒楼,有钱也进不去,即便身为燧城权贵的段千豪也仅是听过这号称酒池肉林的食神宫,从没进去过。

    食神宫准确说,算是一脉修行传承,自古至今,一直信奉做菜即是修行,修行即是做菜,一身功夫全在刀工火候上。

    大栗城那位万福楼厨子,传闻当初便是这食神宫的一位烧火童子,执掌火候,因天资愚钝,厨艺不受认可,负气离开了食神宫。

    那烧火童子如今成了人人敬仰的三昧厨神,可食神宫对这位享誉燧明的厨子依旧不待见,曾有人见到,平日间孤冷傲气的三昧厨神,低声下气前来食神宫拜访,结果硬是给人拒之门外了。

    这食神宫就是如此傲气。

    食神宫一年之内不会接待同一个人两次,即便是真仙降临也不例外,这是食神宫的铁律。

    可即便如此,想要一尝食神宫美食的老饕多如过江之鲫,如今排号都已经排到了明年年底了。

    要想一尝食神手艺,光有钱有势有地位还不行,还得有运气,需要提前将自己的姓氏名字写上,扔进一个大木箱中,食神宫每月会从中抽取十张公布,有效期,永久!

    而就是这么一个投递名字的机会就需要花十枚极品火灵玉,简直是天价,所以一般人根本吃不起。

    红鸾是食神宫最近更新的上榜者之一,而那条写有红鸾姓氏和名字的布帛则是三年前她投入木箱的。

    马车绕出巷弄,回到主干道,然后一路向西,直奔那隐于市井的酒池肉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