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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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燧城来客

    炽翎军在薪火城北方一役后,名存实亡,残余兵马不足五千,名义上的统帅红鸾公主至今未醒,而实际执掌兵权的副帅风青釉则死在了巨人首领的刀下。

    炽翎军如今由军师风子禹暂代统帅,驻扎在燧城东郊,一边招兵买马,一边等待红鸾公主醒来。

    军中原本五名万夫长,如今只剩下峄山氏吴宗和镇国公风乾之子风瀸,而千夫长更是只剩下温阳、裘飐和刘崇三人,都已被升为了万夫长。

    营帐中,伤势还尚未痊愈的王庭山在眉飞色舞地向裘飐讲述着洛北辰勇救公主,枪杀巨人,率兵替同袍解围的光辉事迹,希望裘飐能提拔洛北辰为千夫长。

    裘飐麾下原本的四名心腹,如今只剩下段千豪和朱承锍,已经被提拔为千夫长,对于提拔洛北辰一事,两人都没意见。

    王庭山虽然添油加醋,但所言大体不差。毕竟当时两人与洛北辰同在第二防线,后者的实力和战绩有目共睹。

    炽翎军如今求贤若渴,那明摆着与红鸾公主关系不一般的少年既然有真材实料,裘飐自然不会放过,于是便派段千豪前往大栗城通知洛北辰。

    在段千豪动身前往大栗城时,风瀸的心腹,新晋万夫长温阳已经来到了大栗城,身边还跟着牛天心和贾六。

    当日战场之上,洛北辰对开山队庇护有加,所以开山队存活的士兵不少,其中就有牛天心、贾六和崔老头儿。

    崔老头儿左臂被雷泽氏巨人的长矛截下一段,是侯三和骆驼冒死把他抢救下战场,否则他就被巨人踏成血泥了,而侯三也因此被长矛洞穿头颅,当场没了呼吸。

    崔老头现今已退伍,在大栗城西郊老家养病,洛北辰是在游荡大栗城偶然遇到栾安生时得知的。

    栾安生是家里的独子,家族在燧城中有些关系,花了很大劲儿才将他的名字从军籍上消除,如今这大栗城北区卖包子,生意还不错。

    得了地址,洛北辰就和洛淮山买了些糕点小食前去探望这位自己曾经的同袍。

    大栗城西郊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粟谷田,深秋将近,粟谷金黄,一串串饱满的谷穗将粟杆压弯了腰。

    清风徐来,金海泛碧涛。

    沿着田间小路,闻着泥土的芬芳和粟米的清香,洛北辰走的悠哉悠哉,有时运气好,遇见一块不是粟米而是蚕豆的土地,洛北辰就会怂恿洛淮山去偷摘,而自己则在一旁望风。

    就这样,一路走了一个多时辰,最终才看见栾安生所说的那株火枣树,如今正好颗颗挂满枝头。

    远远看到洛北辰两人,崔老头就使劲挥舞着那只独臂,大声招呼,引得四周邻居纷纷前来围观。

    当两人走到这座只有三十来户的小村庄时,村口已经老老少少十来人。

    对洛北辰两人的到来,崔老头儿十分高兴,见谁都介绍说:这是我的什长,杀过五丈高的巨人嘞。

    那些五六岁的孩子一个个大眼明亮,围着两人转悠,稍大一点的便有些害羞,只是远远地看着。

    洛淮山就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些果糖,分发给他们,还招手让那些大一点的孩子也过来。

    原本两人年纪就不大,小时候在村里更是漫山遍野乱跑的熊孩子,所以很快就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这群孩子中有一个是崔老头儿的孙子,原本这些果糖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只是没想到这里的孩子这么多,不过好在糖果买得多。

    到了崔老头家里,老头就忙招呼儿媳烧水杀鸡,款待两人,任由洛北辰如何劝阻,就是不听,最终还是炖了鸡汤,切了火腿。

    崔老头儿的儿子在大栗城当差,资质不行,无法开田修炼,所以只能去混个捕快什么的衙吏当当。

    饭桌上,崔老头的儿媳不断给两人夹菜,最终两人各喝了一大碗鸡汤,桌前鸡骨成堆。

    吃饱喝足,两人就陪着崔老头儿聊天,好在崔老头阅历丰富,且不嫌他俩年纪小,什么儿时趣事,山野志怪,家庭琐碎都能侃,都能聊。

    后来洛北辰实在忍不住,便问崔老头手臂还疼不疼,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伤感道:“这点疼算什么,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只可惜了猴子,年纪轻轻,为救我这把老骨头丧了命。”

    说着,老人便哽咽起来,洛北辰两人只能无声陪着,不知该怎么安慰,而崔老头的孙子崔槐则蹲在地上画圈。

    天色渐晚,由于洛北辰两人执意要走,崔老头儿留不住,便说去拿点枣子,带回去给家里尝尝鲜。

    趁着爷爷去装枣的间隙,已经不怕生的崔槐凑到两人跟前小声道:“北辰哥哥,听爷爷说,你枪法极厉害,一枪能把天捅出簸箕大个窟窿,要不你给我露一手看看?”

    崔槐一边夸张的用手比着簸箕大小,一边满怀期待的看着洛北辰。

    站在一旁的洛淮山忍不住笑出声来,走到崔槐身边,学着他的模样,在空中画了一个更大的圆,促狭道:“来,洛枪仙,把天戳出恁大个窟窿看看。”

    洛北辰一脚踹去,被洛淮山巧妙躲过。为了替崔老头儿圆谎,他只能应着头皮对崔槐撒谎说今日忘带枪了,没办法施展。

    谁知道崔槐是个实诚孩子,咚咚跑回屋里,把他爷爷给他削的木枪给拿了出来,睁着澄净的大眼,静待洛北辰大发神威。

    看着手里的木枪,洛北辰一时间有些发懵,继而面露尴尬,这真是骑虎难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旁的洛淮山则幸灾乐祸,笑得满地打滚,直呼肚子疼。

    后来还是崔老头儿出来解围,对崔槐说道:“你北辰哥哥受了重伤还未痊愈,等下次来再给你表演。”

    那崔槐竟然天真的信了,还让洛北辰好好养伤。

    崔老头儿用方巾给两人包了一大包枣子,执意要送两人到村口,崔槐也跟着一起。

    临别之时,洛北辰鬼使神差,趁洛淮山和崔老头儿都没注意的时候,对崔槐使了个眼神,真气灌注木枪,以螺旋劲气,闪电出枪,将那棵火枣树下的一块鹅卵石洞穿,如同刀切豆腐,无声无息。

    崔槐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被洞穿的卵石以及手中木枪,满脸崇拜和神往地望着那俊美如玉的少年挥手远去,一袭青衫如荷摇曳。

    洛北辰不知道,他这无心一枪,对崔槐造成多大的冲击,彻底点燃了他对武道的向往和追求。

    ————

    两人赶回大栗城西门时,已经是掌灯时分,温阳三人已经在城门口等候多时。

    当初在炽翎军中,牛天心和贾六两人对洛北辰都有敌意,所以对于三人,洛北辰选择视而不见,正要与对方擦肩而过时,牛天心开口了。

    “洛北辰,如今你已伤势痊愈,为何迟迟不归队?是想要和那栾安生一般,当懦夫和逃兵吗?”

    洛淮山原本还好奇三人的来路,偷偷打量,一听这话立马就炸毛,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你谁啊?”

    “我是你牛爷爷。”牛天心从来就是惹事不怕事大的,更何况这次是奉命而来。

    “我看你是牛卵蛋吧,傻不拉叽一大坨。”不得不说,洛淮山的嘴是真毒。

    “妈了个巴子”牛天心挽起袖子,作势就要大打出手。

    “来呀来呀,今天就让小爷教教你这牛卵蛋怎么好好说话。”洛淮山怡然不惧。

    当初在薪火城,他也是得了一滴仙血的,虽然用在了提纯血脉上,可如今也是玄天境巅峰,开窍过百,实力非凡。

    “牛天心,给我退下。”

    温阳一直在观察洛北辰两人,如今眼看要打起来便出声制止。牛天心和贾六两人实力太低,眼窝子又浅,看不出洛淮山的深浅,可身为先天境的温阳却能一眼看穿。

    温阳转身面对洛北辰,漠然道:“洛北辰,我们三人是奉国公之子,风瀸万夫长之命,前来带你回炽翎军。”

    洛淮山对这心怀敌意的三人没一点好感,直接呛声道:“什么国公之子,万夫长之命,我们又不是你燧明国子民,北辰当初不过是碰巧路过薪火城,见你们被巫族围攻,出于同族之义方才加入炽翎军,如今你们凭什么命令他?”

    温阳眼神一凝,继而冷冷地道:“就凭你洛神氏在我燧明国避难,就有责任和义务参与燧明边防。”

    洛淮山一时哑口无言。

    已经大致清楚对方来意,虽然不知道那风瀸对自己有何图谋,可是凭着三人的态度,洛北辰必然不是好事。

    于是开口道:“我如今虽然伤势痊愈,但是家中诸事未了,已写了信给裘飐千夫长告假,难道风瀸万夫长不知道?”

    “你说慌,裘飐根本就没收到过你的信。”贾六眼神晦暗,脸上刀疤狰狞。

    “你怎么知道千夫长没收到我的信?”洛北辰眼中寒光闪烁,盯着贾六的眼睛。

    许是被洛北辰的气势所迫,又或者心中有鬼,贾六微微后退,躲过洛北辰的目光。

    裘飐自然是不会收到洛北辰的告假信,因为那封信落在了他手里,而他带着那封信找到了牛天心,后来才有了大栗城一行。

    温阳自然知道其中关节,一步跨出来到洛北辰身前,“不管你有没有写告假信,今日你都得随我回燧城向风瀸大人复命。”

    “今日没空。”

    洛北辰不再理会无理取闹的三人,示意洛淮山一起向城门走去。

    “猖狂”,温阳冷冷吐出两个字,一记鞭腿扫向洛北辰的后脑勺儿。

    洛北辰左臂迅速格挡,右手一记直拳轰出,与温阳凌空踢来的另一只腿撞在一起,各自后腿数步。

    “有些实力,难怪如此有恃无恐。”温阳活动了下脖子,双腿迅疾如风,快速出击。

    温阳在军中是出了名的腿法高手,旋风腿出神入化,虽然只是先天境初期实力,但在炽翎军千夫长中也是极为难缠的角色。

    洛北辰五行拳应敌,如今此套拳法他已经融会贯通,信手拈来,加上修炼五行诀后,更是如虎添翼,一身拳意如同高山大河,古朴大气。

    反观温阳,攻防迅疾,动作精悍,行伍出身的他,杀伐果断,爆发力极强,往往兵行险招,以伤换伤。

    两人交手数个回合,气势不断上升,到最后更是打出了真火,温阳双手灵力湛湛,洛北辰浑身真气鼓荡。

    洛淮山早看牛天心不顺眼,温阳和洛北辰开战后,他也不闲着,一挑二照样压着贾六两人打。

    牛天心没想到,这和洛北辰一起的毛头小子,除了嘴贱,实力同样变态,自己和贾六根本不是对手,让他憋屈的不行。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可洛淮山不同,当年被涂良打了一巴掌后,他对打脸这件事就尤其热衷,所以当初暴打华东升时,洛淮山就是一巴掌一巴掌把对方打成猪头。

    贾六被一脚踹飞,牛天心被洛淮山摁在地上就是啪啪啪一通狂拍,被打得眼冒金星,头脑发懵。

    相比这边三人的不讲究,温阳和洛北辰就打得气动山河了。

    在先天境实力被催发到极致后,温阳的旋风腿法愈发可怕,疾似飓风,迅如闪电,人未至力先到,横扫千军,土石崩裂。

    洛北辰连开三百窍,气若游龙,拳罡烁烁,五行拳挥舞间,隐约有八卦异象升起,笼罩双拳之内。

    两人大战数百回合,难分伯仲。

    虽然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这洛北辰非寻常天人境可比,走的可能是肉身成圣路数,但是温阳偏不信邪,自己在军中打熬出的先天境体魄,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尚在凡境挣扎的孩子?

    旋风腿越来越快,引起空气爆鸣,眨眼间踢出上百脚,封锁洛北辰四周,最后温阳还用出一式压箱底的先天战技——炎阳爆。

    此战技乃温阳先天问道所悟,上百旋风腿瞬间踢出,自身灵气通过脚底凝聚压缩出一颗小太阳,在洛北辰身前爆开,灵气释放出极为可怕的高温,可熔金断石。

    面对先天境的至强一击,手中没了长枪的洛北辰,五行拳交叉变换,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劈崩钻炮横拳意相融,一道五行八卦升起,将那炎阳爆抵挡在了身外。

    巨大的轰鸣声惊动了城门守卫,一队队披甲战士将五人团团围住,长枪所向,稍有异动就会毫不留情镇压。

    最后还是温阳亮明了身份,又将风瀸抬出来震慑大栗城守将,撒谎说两人只是一时手痒,忍不住切磋,才免去一顿牢狱之灾。

    被城防军一打搅,温阳两人都失去了继续打下去的兴致。

    临走前,温阳冷冷地道:“如今你洛神氏和我燧明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你洛北辰想逃避兵役,风瀸大人有无数种法子将你洛神氏驱逐。三天后,我门返回燧城,届时你若不出现在北门,你洛神氏就等着滚回洛神村吧。”

    温阳率先进城,身后牛天心鼻青脸肿,嘴歪眼斜,看得贾六一阵嘴角抽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