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卦
凉州本是多雨之地，只是不知为何，往年这个时候本应春雨绵绵的时节这近一个月来只是干冷的厉害，甚至于偶尔几天大多数是艳阳高照。
返程的山路上，苏烟为了照顾小家伙不得不特意放慢了行程，只是让苏烟意想不到的是平日里素来性子顽劣多变的张倚竟能如来时一般无二，即使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而气喘吁吁，甚至于不小心被枝蔓绊倒而添上一道道小口子也是咬着牙一声不吭，这倒是让苏烟略感欣慰。
待到了官道上，凉州城已是遥遥在望。一直一声不吭的小家伙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而一本正经的对着苏烟说道：“苏烟，我渴了。”
少年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轻轻道：“好。”
不多时，两人临近城门，大概一里地左右，一栋二层小楼跃然出现在小家伙眼中，小楼并不大，却是有好些人进进出出，屋檐下，挂着一块泛黄白布，写着有间茶楼四个大字。
在少年记忆里，茶楼很早就在那儿了，让少年映像深刻的到并不是此间独有自己也只喝过一次的蜜茶，而是一名常年穿着一身白衣的中年说书人。听旁人说，此人本是一名读书人因家境落魄而流落至此，原先也曾仗着烂读儒家典籍去官府谋求一个职位，只是因为没有功名在身而被婉拒，几经周折这才在茶楼扎根，以外地奇闻异事赚取生活根本。
但这并不妨碍少年的幻想，那时候的苏烟也曾几度向往他口中所说的江湖，青衫仗剑白马，遇不平则处处斩不平。
直到如今，贫寒少年的心里仍旧是有些遗憾。
苏烟带着张倚进门时，高台上的白衣说书人正讲到高潮，却不是以往百听不厌的仙人斩龙，而是凉州本地口口相传的圣僧割肉。
打小就听着长大的张倚自然是有些闷闷不乐，只觉得往日里念念不忘的蜜茶这时竟有些索然无味，于是喝了几杯后，小家伙干脆趴在桌上玩茶杯。
苏烟小声嘱咐了几句小家伙，随后从药篓中挑选了几种半路上采集而来的草药送去了茶楼后院。
前些年，在那些个最难熬的日子里，迫于生活的少年第一次进山采药迷了路，等到从山林中走出时，已是半夜，便是此间掌柜的将小苏烟从驿道边带回茶楼中休息了一晚，从此以往，少年每次出山之余便会送出一些药草，而掌柜的也从来不会拒绝，像是天经地义一般。
但苏烟心里清楚，有些时候，人可以忘恩负义甚至于忘本，但唯独不能忘记初心。
就在此时，一行人鱼贯而入这座小小地茶楼驿站。
茶楼在座的本地懒散汉子略带好奇的望了一眼，心里有些微微诧异，心想，这都第几波外地人了？莫非最近这凉州城有啥大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汉子们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上次有个倒霉蛋就是因为仗着本地人身份微微调侃了一名两条腿能夹死人的外地尤物少妇，便被那据说是刺史府贵客的女人命人生生打断了手脚，至今都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床。
谁知道这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外地家伙有什么古怪癖好，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不敢无缘无故的触了霉头。
自认为对这群外地人来历知根知底小鼻涕虫张倚则是突然来了兴致。
他顺势趴在桌上，用手盖住自己的脑袋，从缝隙里偷偷打量着这行外地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华服的年轻公子哥以及一名身材魁梧的高大老人，至于另外两名站立一旁看上去就是江湖高手的中年男女，张倚提不起多大兴趣，于是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那名魁梧老人身上。
世人常说身高八尺即是魁梧男儿，只是这名黑衣老人明显超出了这个范畴，老人即便是坐着，仍旧是高出了其他精壮汉子一头。
在张倚刚偷偷投来目光的一刹，自从进入驿站起便一直闭目养神的魁梧老人突然睁开眼，淡淡地扫了一眼趴在桌上的小家伙。
四目相对。
后者立刻小脸煞白地收回视线扭头趴在桌上装睡。
高大老人这才慢慢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轻声自语道：“是个好苗子。”
坐在主位细细思索着未来诸般事宜的华服公子哥闻言目光微微闪动，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趴在桌上装睡的小家伙。
以他的修为，自然是不如高大老人那般能一眼看透寻常人的根骨以及那飘渺不定的武道气运。
年轻人收回了视线，对着身旁的高大老人恭敬地轻声说道：“林先生莫非是起了爱才之心？若是如此，请林先生放心，等此间事了，南音大可带着这小家伙一起回去便是。”
高大老人闻言瞥了一眼顾南音，冷笑道：“顾家小儿，你大可不必如此。老夫既然敢在你父亲面前夸下海口，那这小小弹丸之地的凉州城即便是烂柯寺那群老秃驴的地盘，我林长生照样可保你毫发无损的返回你正阳宫。”
说到这，高大老人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淡淡的说道：“至于你顾南音能否在这群群狼饿虎之中合谋取到机缘造化，那就得看你自个儿的本事了。先说好，老夫只保证你能活着离开，除此之外，其他事一概与老夫无关，即便是已经到手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也只能怪你自身无用。”
这名名叫顾南音的华服少年丝毫不在意眼前这位林姓老人语句中的淡淡嘲讽之意洒然一笑道：“以林先生的身份，能够看在家父薄面上答应做晚辈一段时间的护道人，我正阳宫便已然感激不尽，又岂敢奢望于老先生做这些区区小事。”
老人闻言嗤笑一声，并未多言。
至于这一老一小所言有几分真假，其间多大善恶，只有天知道。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从鬼门关面前转了一遭的张倚趴在桌上抱着头瑟瑟发抖，像是被吓坏了的寻常雉童一般无二。
只是双手之下，双目隐隐刺痛不自觉溢出两行清泪地张倚正面红耳赤不断无声喃喃自语。
刚才他与那名黑衣魁梧老人两人曾快速地对望了一眼。
只一眼。
他便看到了一方古井不波的飘渺湖泊。
光滑如镜的湖面之上，
一头庞然大物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
那物头生独角，腹下三爪单足。
眸中竖立着金黄色双瞳，神色冰冷，无悲无喜。
竟是一尾缓缓游曳而动的青色恶蛟。
…………
…………
刚从茶楼库房出来的苏烟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便被火急火燎的缠着他赶紧回去的张倚给弄得苦笑不已。
想着眼前的小鼻涕虫大概也是想起来之后回家少不了一顿臭骂，苏烟只好稍稍整理了一下东西，又从怀中取出身上仅剩的十枚铜钱放在桌面，苏烟这才便起身带着张倚朝着店外走去。
一大一小两人路过华服少年与魁梧老人身旁，老人并未多做理会，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两人。
倒是一旁顾南音双眼一亮，望着已经走出茶楼的苏烟两人的背影轻咦了一声。
看了一眼老神在在仍在闭目养神的魁梧老人，顾南音双目微闪，朝着下方恭敬垂手而立的青年男女使了个隐晦的眼色。
两人中的那名青年女子微微颌首，随后轻轻退出店外，没入四周行人之中，不见踪迹。
玉面如冠，生有一双狭长丹凤眼的顾南音缓缓的收回视线，低着头给自己亲手倒了一杯茶水，却并没有喝。
只是眯着眼盯着杯里那片在浊黄色茶水中上下沉浮的廉价茶叶怔怔出神。
许久，顾南音抬头瞥了一眼周围茶楼形形色色的客人，笑着感慨了一句：“果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啊……。”
……
……
凉州城位于先秦与大瑞王朝接壤边关处，与十年前耗费物资人力筑起的那道防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加之先秦尚武尤其是以凉州大沽州等数州之地自古民风彪悍，所以自太祖建国以来便从未设立城门值守一职。
一路无阻，苏烟带着张倚安稳踏入凉州城内时，天色已然将晚。
当看见城中主道站立的一对中年夫妇时，草鞋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一把抓起准备偷偷开溜的小家伙，强行送到了那对中年夫妇身前。
余晖下，面容与张倚相似的中年男人瞪了一眼仍旧磨磨蹭蹭不敢抬头的小家伙，张倚便立刻低头乖乖走回夫妇中间被那看也不看草鞋少年一眼，面色焦虑的妇女扯着耳朵小声地教训着。
松了一口气的中年男人这才满含歉意的对着苏烟打了一声招呼，邀请草鞋少年一起回家用饭。
少年笑着摇头婉拒。
称自己采了些药草需要赶紧去城南的药铺卖掉。
男人也不强留，道了声别后带着神色明显放松一些的妇女与小家伙张倚转身回家。
途中，小家伙偷偷扭头对着苏烟办了个鬼脸，见苏烟也有模有样的学了一个之后才一蹦一跳的安心随着父母离去。
两人的家其实只隔了一条巷子，但背篓里早就没了丝毫药材的苏烟仍是目送一家三口渐渐远去的身形直到彻底没入街角不见，草鞋少年这才挑了一条较远的偏僻小路回家。
天光逐渐暗去。
四周一道道院墙造成的阴影愈发的厚重，偶尔有一两朵烛光借着微微夜风轻盈地闪烁进来也被安安静静穿梭在巷弄之间的草鞋少年沉默避过。
直到走到那座异常冷清的小宅院的木门前。
推开门，苏烟抬头看了一眼干净的夜空开心的笑了笑。
只是出身贫寒的草鞋少年至今仍然记得当年瞒着娘亲偷偷跑出城外玩的时候碰到的那个怪人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当时年幼的苏烟因为贪玩迷路，无意间闯入了城外一间年久失修的破败土地庙之中。
破庙里，青灯摇曳，一名披头散发自称李淳风①的青衣怪人面露复杂的指着自己：
“克尽亲朋，天煞也。”
①李淳风：一个历史上巨牛皮的人。
(本章完)
返程的山路上，苏烟为了照顾小家伙不得不特意放慢了行程，只是让苏烟意想不到的是平日里素来性子顽劣多变的张倚竟能如来时一般无二，即使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而气喘吁吁，甚至于不小心被枝蔓绊倒而添上一道道小口子也是咬着牙一声不吭，这倒是让苏烟略感欣慰。
待到了官道上，凉州城已是遥遥在望。一直一声不吭的小家伙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而一本正经的对着苏烟说道：“苏烟，我渴了。”
少年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轻轻道：“好。”
不多时，两人临近城门，大概一里地左右，一栋二层小楼跃然出现在小家伙眼中，小楼并不大，却是有好些人进进出出，屋檐下，挂着一块泛黄白布，写着有间茶楼四个大字。
在少年记忆里，茶楼很早就在那儿了，让少年映像深刻的到并不是此间独有自己也只喝过一次的蜜茶，而是一名常年穿着一身白衣的中年说书人。听旁人说，此人本是一名读书人因家境落魄而流落至此，原先也曾仗着烂读儒家典籍去官府谋求一个职位，只是因为没有功名在身而被婉拒，几经周折这才在茶楼扎根，以外地奇闻异事赚取生活根本。
但这并不妨碍少年的幻想，那时候的苏烟也曾几度向往他口中所说的江湖，青衫仗剑白马，遇不平则处处斩不平。
直到如今，贫寒少年的心里仍旧是有些遗憾。
苏烟带着张倚进门时，高台上的白衣说书人正讲到高潮，却不是以往百听不厌的仙人斩龙，而是凉州本地口口相传的圣僧割肉。
打小就听着长大的张倚自然是有些闷闷不乐，只觉得往日里念念不忘的蜜茶这时竟有些索然无味，于是喝了几杯后，小家伙干脆趴在桌上玩茶杯。
苏烟小声嘱咐了几句小家伙，随后从药篓中挑选了几种半路上采集而来的草药送去了茶楼后院。
前些年，在那些个最难熬的日子里，迫于生活的少年第一次进山采药迷了路，等到从山林中走出时，已是半夜，便是此间掌柜的将小苏烟从驿道边带回茶楼中休息了一晚，从此以往，少年每次出山之余便会送出一些药草，而掌柜的也从来不会拒绝，像是天经地义一般。
但苏烟心里清楚，有些时候，人可以忘恩负义甚至于忘本，但唯独不能忘记初心。
就在此时，一行人鱼贯而入这座小小地茶楼驿站。
茶楼在座的本地懒散汉子略带好奇的望了一眼，心里有些微微诧异，心想，这都第几波外地人了？莫非最近这凉州城有啥大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汉子们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上次有个倒霉蛋就是因为仗着本地人身份微微调侃了一名两条腿能夹死人的外地尤物少妇，便被那据说是刺史府贵客的女人命人生生打断了手脚，至今都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床。
谁知道这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外地家伙有什么古怪癖好，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不敢无缘无故的触了霉头。
自认为对这群外地人来历知根知底小鼻涕虫张倚则是突然来了兴致。
他顺势趴在桌上，用手盖住自己的脑袋，从缝隙里偷偷打量着这行外地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华服的年轻公子哥以及一名身材魁梧的高大老人，至于另外两名站立一旁看上去就是江湖高手的中年男女，张倚提不起多大兴趣，于是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那名魁梧老人身上。
世人常说身高八尺即是魁梧男儿，只是这名黑衣老人明显超出了这个范畴，老人即便是坐着，仍旧是高出了其他精壮汉子一头。
在张倚刚偷偷投来目光的一刹，自从进入驿站起便一直闭目养神的魁梧老人突然睁开眼，淡淡地扫了一眼趴在桌上的小家伙。
四目相对。
后者立刻小脸煞白地收回视线扭头趴在桌上装睡。
高大老人这才慢慢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轻声自语道：“是个好苗子。”
坐在主位细细思索着未来诸般事宜的华服公子哥闻言目光微微闪动，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趴在桌上装睡的小家伙。
以他的修为，自然是不如高大老人那般能一眼看透寻常人的根骨以及那飘渺不定的武道气运。
年轻人收回了视线，对着身旁的高大老人恭敬地轻声说道：“林先生莫非是起了爱才之心？若是如此，请林先生放心，等此间事了，南音大可带着这小家伙一起回去便是。”
高大老人闻言瞥了一眼顾南音，冷笑道：“顾家小儿，你大可不必如此。老夫既然敢在你父亲面前夸下海口，那这小小弹丸之地的凉州城即便是烂柯寺那群老秃驴的地盘，我林长生照样可保你毫发无损的返回你正阳宫。”
说到这，高大老人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淡淡的说道：“至于你顾南音能否在这群群狼饿虎之中合谋取到机缘造化，那就得看你自个儿的本事了。先说好，老夫只保证你能活着离开，除此之外，其他事一概与老夫无关，即便是已经到手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也只能怪你自身无用。”
这名名叫顾南音的华服少年丝毫不在意眼前这位林姓老人语句中的淡淡嘲讽之意洒然一笑道：“以林先生的身份，能够看在家父薄面上答应做晚辈一段时间的护道人，我正阳宫便已然感激不尽，又岂敢奢望于老先生做这些区区小事。”
老人闻言嗤笑一声，并未多言。
至于这一老一小所言有几分真假，其间多大善恶，只有天知道。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从鬼门关面前转了一遭的张倚趴在桌上抱着头瑟瑟发抖，像是被吓坏了的寻常雉童一般无二。
只是双手之下，双目隐隐刺痛不自觉溢出两行清泪地张倚正面红耳赤不断无声喃喃自语。
刚才他与那名黑衣魁梧老人两人曾快速地对望了一眼。
只一眼。
他便看到了一方古井不波的飘渺湖泊。
光滑如镜的湖面之上，
一头庞然大物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
那物头生独角，腹下三爪单足。
眸中竖立着金黄色双瞳，神色冰冷，无悲无喜。
竟是一尾缓缓游曳而动的青色恶蛟。
…………
…………
刚从茶楼库房出来的苏烟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便被火急火燎的缠着他赶紧回去的张倚给弄得苦笑不已。
想着眼前的小鼻涕虫大概也是想起来之后回家少不了一顿臭骂，苏烟只好稍稍整理了一下东西，又从怀中取出身上仅剩的十枚铜钱放在桌面，苏烟这才便起身带着张倚朝着店外走去。
一大一小两人路过华服少年与魁梧老人身旁，老人并未多做理会，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两人。
倒是一旁顾南音双眼一亮，望着已经走出茶楼的苏烟两人的背影轻咦了一声。
看了一眼老神在在仍在闭目养神的魁梧老人，顾南音双目微闪，朝着下方恭敬垂手而立的青年男女使了个隐晦的眼色。
两人中的那名青年女子微微颌首，随后轻轻退出店外，没入四周行人之中，不见踪迹。
玉面如冠，生有一双狭长丹凤眼的顾南音缓缓的收回视线，低着头给自己亲手倒了一杯茶水，却并没有喝。
只是眯着眼盯着杯里那片在浊黄色茶水中上下沉浮的廉价茶叶怔怔出神。
许久，顾南音抬头瞥了一眼周围茶楼形形色色的客人，笑着感慨了一句：“果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啊……。”
……
……
凉州城位于先秦与大瑞王朝接壤边关处，与十年前耗费物资人力筑起的那道防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加之先秦尚武尤其是以凉州大沽州等数州之地自古民风彪悍，所以自太祖建国以来便从未设立城门值守一职。
一路无阻，苏烟带着张倚安稳踏入凉州城内时，天色已然将晚。
当看见城中主道站立的一对中年夫妇时，草鞋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一把抓起准备偷偷开溜的小家伙，强行送到了那对中年夫妇身前。
余晖下，面容与张倚相似的中年男人瞪了一眼仍旧磨磨蹭蹭不敢抬头的小家伙，张倚便立刻低头乖乖走回夫妇中间被那看也不看草鞋少年一眼，面色焦虑的妇女扯着耳朵小声地教训着。
松了一口气的中年男人这才满含歉意的对着苏烟打了一声招呼，邀请草鞋少年一起回家用饭。
少年笑着摇头婉拒。
称自己采了些药草需要赶紧去城南的药铺卖掉。
男人也不强留，道了声别后带着神色明显放松一些的妇女与小家伙张倚转身回家。
途中，小家伙偷偷扭头对着苏烟办了个鬼脸，见苏烟也有模有样的学了一个之后才一蹦一跳的安心随着父母离去。
两人的家其实只隔了一条巷子，但背篓里早就没了丝毫药材的苏烟仍是目送一家三口渐渐远去的身形直到彻底没入街角不见，草鞋少年这才挑了一条较远的偏僻小路回家。
天光逐渐暗去。
四周一道道院墙造成的阴影愈发的厚重，偶尔有一两朵烛光借着微微夜风轻盈地闪烁进来也被安安静静穿梭在巷弄之间的草鞋少年沉默避过。
直到走到那座异常冷清的小宅院的木门前。
推开门，苏烟抬头看了一眼干净的夜空开心的笑了笑。
只是出身贫寒的草鞋少年至今仍然记得当年瞒着娘亲偷偷跑出城外玩的时候碰到的那个怪人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当时年幼的苏烟因为贪玩迷路，无意间闯入了城外一间年久失修的破败土地庙之中。
破庙里，青灯摇曳，一名披头散发自称李淳风①的青衣怪人面露复杂的指着自己：
“克尽亲朋，天煞也。”
①李淳风：一个历史上巨牛皮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