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尽野火
郡守大人表面虽然恬淡宁静，可内心深处早就已经狂喜如潮，眼见那册御史亲笔的表功奏议就要到手，却被一名小吏给拦腰打断，脸上就微微有些怒意。
他双手背负，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名小吏，淡淡说道：“眼下本郡正与监御史大人商议要务，你有何事，如此慌张的闯了进来？”
小吏素知郡守大人脾性，知道他有时虽偶尔着恼，却也不会真的计较这些微末小事，况且自己尽忠值守，并无过错，就如实答道：“回禀大人，门外有一名壮汉，指名要见府衙郡守。”
郡守大人微微点头，有意无意的看了监御史一眼，见他重回屋内，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就走到案前，那毛笔在竹简上写了一行小字，扔给小吏，说道：“想必是某县前来越级喊冤的乡民，你持我手令，让他去找份内主事审断。”
小吏捡起竹简，躬身退了下去。
郡守大人笑了笑，目光在监御史身上轻轻一扫，就叹了口气说道：“天下各州各郡，哪里又是清平无事的。泗水郡领二十一县，本郡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倒让监御史大人见笑了。”
监御史笑道：“大人不必急于申诉。下官虽监管泗水一郡，却无权管理政务，这些事情大人自行抉择就好，若是被下官听到，倒显得下官越权渎职了。”
郡守大人摆了摆手，摇头笑道：“曹大人言重了。”低头去看案中奏议，却忽然发现已经不见，错愕之余，竟在监御史手中看到了。
他微微一怔，不明白这位御史大人究竟是何用意，自己去也不便直言相问，想了一想，就故作吃惊的问道：“咦，曹大人刚刚写好的那册奏议哪里去了？难不成被本郡弄丢了？这可真是本郡之过了。”
监御史笑道：“大人不必惊慌，奏议在下官这里。”
郡守大人故作恍然，走了过去，正要开口索要，忽然间想起：监御史的奏议疏论，由专人负责运送，直达天听。不仅郡守无权过问，朝中各位机要也不得拦截。就连三公九卿，也无法得知奏议中写了些什么。
郡守大人叹了口气，不过很快也就释然。虽然他无法看到竹简，但其内容，无外乎是对泗水郡的称赞褒奖。
他正要走过去与监御史闲聊几句，也好探探口风，可那名小吏又跑了过来，手里拿着自己刚刚交给他的手令，来到门前就快速说道：“大人，那位壮汉不要手令，只要见你。”
郡守大人顿感奇怪，思索一番，自付自己做官一向亲和，且并无大过，这人点名要见自己，难不成当真有什么急事？
那名小吏抬头看了看监御史，就对着郡守小声说道：“郡里几名衙役见他说话吞吞吐吐，一点不利索，而且十分无礼，就要把他赶出去。可那位大汉就是不走。几人就、就用棍棒向他身上招呼一番，那人也只是乐呵呵的傻笑，任由我们打骂，动也不动。”
郡守听了，忍不住感到好奇，就道：“把他带进来吧。”
小吏走出，将樊哙带到书房，指着堂上说道：“这位就是郡守大人，还不赶快行礼？”
樊哙却不理他，望着郡守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竹简，说道：“请，请看。”
郡守初听樊哙说话，心里顿时一乐，笑了笑，让小吏拿过竹简，放到案上。随后走了过去，打开一看，见上面写道：
“泗水郡丰邑县衙内行走拜过。”
郡守大人顿时就懵住了，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走到门旁，就着晨光细细的逐字看去，见那信中所写果然就是如此，忍不住张口说道：“写信的莫不是个傻子？竟然连称呼也没有，难不成本郡就如此不值一提。”
他笑了笑，继续向下看去，信中说道：“人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官尚未就任之前，已在丰邑县城烧了一把大火，……”
他看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皱起眉头，看向樊哙，问道：“这位在本郡面前自称‘本官’的衙内行走是谁？”
樊哙苦思片刻，忽的抬头恍然答道：“是，是赵……”
郡守见他说话实在不够利索，就摆了摆手，让其停下，口中大感好奇的嘀咕道：“这名所谓的衙内行走，放了一把大火，烧了丰邑县城？”
樊哙听到，顿时一脸迷茫。旁边监御史曹大人忽然抬起头来，哦的一声，随后就开始呵呵发笑。
郡守大惑不解，问监御史何故，他却只笑不答，而面前这位口吃结巴的大汉显然脑子有些不够使，除了茫然思索，就是呵呵傻笑。
他摇了摇头，只得拿着竹简，继续往下读：
“……，现如今仍有两把火尚无着落。本官虽为衙内行走，却也愿不吝赐教，……”
郡丞越往下读，脸色越沉，口中忍不住哼道：“所谓衙内行走，不过是县衙里一名跑堂的，竟然在本郡面前，口口声声自称’本官‘？他不过一名跑腿，连小吏也算不上，如何敢称本官？”
监御史听罢，哈哈大笑，望着樊哙说道：“郡守大人，这人没自称老子，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郡守大人愈发茫然，见御史大人又是三缄其口，便重重的吐了口气，捧起竹简，细细读道：
“本官这第二把火，放在郡内府库。闻泗水郡库内粮草虽然富足，然而却分配无序，本官一把大火过去，定能使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郡守脸色已经挂不住了，他从未听过任何一名县衙的“行走大人”竟然敢在他面前自称“本官”，他也从未见过任何一名衙内跑堂竟然敢扬言火烧府库，况且还要写信给郡守告知。
郡守胸口缓缓起伏，纵然自己喜怒向来不形于色，可这一次，他是真的愤怒了。
他喘了两口大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就稳了稳被气得有些发抖的双手，接着读道：
“……，本官第三把火，放在郡守府衙。闻泗水衙庭院美如宝眷，本官欲举火观之，。”
郡守看到这里，哪里还能忍得下这口气？一把将竹简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指着那竹简叫道：“竖子焉能如此？本郡要当面活剥了你！”
小吏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门外不敢出声。樊哙张开大大的眼白，盯着竹简说道：“还，还没念~完。”
郡守愤怒的瞪了樊哙一眼，继而立刻弯腰俯身，抄起那册竹简，双手紧紧的攥住，咬牙念道：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三把无尽野火已在丰邑等候多时，只待春风。想郡守大人一向和善，必不会令本官失望。”
“泗水郡丰邑县衙内行走赵阳虎，拜上！”
他双手背负，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名小吏，淡淡说道：“眼下本郡正与监御史大人商议要务，你有何事，如此慌张的闯了进来？”
小吏素知郡守大人脾性，知道他有时虽偶尔着恼，却也不会真的计较这些微末小事，况且自己尽忠值守，并无过错，就如实答道：“回禀大人，门外有一名壮汉，指名要见府衙郡守。”
郡守大人微微点头，有意无意的看了监御史一眼，见他重回屋内，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就走到案前，那毛笔在竹简上写了一行小字，扔给小吏，说道：“想必是某县前来越级喊冤的乡民，你持我手令，让他去找份内主事审断。”
小吏捡起竹简，躬身退了下去。
郡守大人笑了笑，目光在监御史身上轻轻一扫，就叹了口气说道：“天下各州各郡，哪里又是清平无事的。泗水郡领二十一县，本郡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倒让监御史大人见笑了。”
监御史笑道：“大人不必急于申诉。下官虽监管泗水一郡，却无权管理政务，这些事情大人自行抉择就好，若是被下官听到，倒显得下官越权渎职了。”
郡守大人摆了摆手，摇头笑道：“曹大人言重了。”低头去看案中奏议，却忽然发现已经不见，错愕之余，竟在监御史手中看到了。
他微微一怔，不明白这位御史大人究竟是何用意，自己去也不便直言相问，想了一想，就故作吃惊的问道：“咦，曹大人刚刚写好的那册奏议哪里去了？难不成被本郡弄丢了？这可真是本郡之过了。”
监御史笑道：“大人不必惊慌，奏议在下官这里。”
郡守大人故作恍然，走了过去，正要开口索要，忽然间想起：监御史的奏议疏论，由专人负责运送，直达天听。不仅郡守无权过问，朝中各位机要也不得拦截。就连三公九卿，也无法得知奏议中写了些什么。
郡守大人叹了口气，不过很快也就释然。虽然他无法看到竹简，但其内容，无外乎是对泗水郡的称赞褒奖。
他正要走过去与监御史闲聊几句，也好探探口风，可那名小吏又跑了过来，手里拿着自己刚刚交给他的手令，来到门前就快速说道：“大人，那位壮汉不要手令，只要见你。”
郡守大人顿感奇怪，思索一番，自付自己做官一向亲和，且并无大过，这人点名要见自己，难不成当真有什么急事？
那名小吏抬头看了看监御史，就对着郡守小声说道：“郡里几名衙役见他说话吞吞吐吐，一点不利索，而且十分无礼，就要把他赶出去。可那位大汉就是不走。几人就、就用棍棒向他身上招呼一番，那人也只是乐呵呵的傻笑，任由我们打骂，动也不动。”
郡守听了，忍不住感到好奇，就道：“把他带进来吧。”
小吏走出，将樊哙带到书房，指着堂上说道：“这位就是郡守大人，还不赶快行礼？”
樊哙却不理他，望着郡守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竹简，说道：“请，请看。”
郡守初听樊哙说话，心里顿时一乐，笑了笑，让小吏拿过竹简，放到案上。随后走了过去，打开一看，见上面写道：
“泗水郡丰邑县衙内行走拜过。”
郡守大人顿时就懵住了，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走到门旁，就着晨光细细的逐字看去，见那信中所写果然就是如此，忍不住张口说道：“写信的莫不是个傻子？竟然连称呼也没有，难不成本郡就如此不值一提。”
他笑了笑，继续向下看去，信中说道：“人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官尚未就任之前，已在丰邑县城烧了一把大火，……”
他看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皱起眉头，看向樊哙，问道：“这位在本郡面前自称‘本官’的衙内行走是谁？”
樊哙苦思片刻，忽的抬头恍然答道：“是，是赵……”
郡守见他说话实在不够利索，就摆了摆手，让其停下，口中大感好奇的嘀咕道：“这名所谓的衙内行走，放了一把大火，烧了丰邑县城？”
樊哙听到，顿时一脸迷茫。旁边监御史曹大人忽然抬起头来，哦的一声，随后就开始呵呵发笑。
郡守大惑不解，问监御史何故，他却只笑不答，而面前这位口吃结巴的大汉显然脑子有些不够使，除了茫然思索，就是呵呵傻笑。
他摇了摇头，只得拿着竹简，继续往下读：
“……，现如今仍有两把火尚无着落。本官虽为衙内行走，却也愿不吝赐教，……”
郡丞越往下读，脸色越沉，口中忍不住哼道：“所谓衙内行走，不过是县衙里一名跑堂的，竟然在本郡面前，口口声声自称’本官‘？他不过一名跑腿，连小吏也算不上，如何敢称本官？”
监御史听罢，哈哈大笑，望着樊哙说道：“郡守大人，这人没自称老子，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郡守大人愈发茫然，见御史大人又是三缄其口，便重重的吐了口气，捧起竹简，细细读道：
“本官这第二把火，放在郡内府库。闻泗水郡库内粮草虽然富足，然而却分配无序，本官一把大火过去，定能使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郡守脸色已经挂不住了，他从未听过任何一名县衙的“行走大人”竟然敢在他面前自称“本官”，他也从未见过任何一名衙内跑堂竟然敢扬言火烧府库，况且还要写信给郡守告知。
郡守胸口缓缓起伏，纵然自己喜怒向来不形于色，可这一次，他是真的愤怒了。
他喘了两口大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就稳了稳被气得有些发抖的双手，接着读道：
“……，本官第三把火，放在郡守府衙。闻泗水衙庭院美如宝眷，本官欲举火观之，。”
郡守看到这里，哪里还能忍得下这口气？一把将竹简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指着那竹简叫道：“竖子焉能如此？本郡要当面活剥了你！”
小吏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门外不敢出声。樊哙张开大大的眼白，盯着竹简说道：“还，还没念~完。”
郡守愤怒的瞪了樊哙一眼，继而立刻弯腰俯身，抄起那册竹简，双手紧紧的攥住，咬牙念道：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三把无尽野火已在丰邑等候多时，只待春风。想郡守大人一向和善，必不会令本官失望。”
“泗水郡丰邑县衙内行走赵阳虎，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