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虎狼传
字体: 16 + -

第二十四章 好赌成性

    进了萧何院中,老太太还没开口,刘老头就捂着自己的后腰叫道:“萧老弟,萧老弟,哎哟,我这老腰。”也不等家奴来迎,直接就走了进去。

    赵阳虎见克己正在身侧,就啧啧出声道:“你这老爹,平时见了别人跟个孙子似的,怎么现在见了当官的,不但不害怕,腰杆反而硬了起来?”

    克己本来也想说话,可赵阳虎说他爹像个孙子,这是无论如何不能接的。倒是一旁的老太太指着刘老头的背影笑道:“他呀,与萧大人原是邻居,二人自幼相识,从小就兄弟相称。”

    赵阳虎奇道:“这可真是怪了,既然有这层关系,田产还能被别人占了?这位官爷也不替你们教训教训那帮狗日的?”

    老太太道:“怎么没帮?我家老大无德便多亏了萧大人,这才才没受苦,关两天也就给放了出来。至于田产被占一事,那老公鸡从来没对外人说起过,萧大人自然不会知晓。后来,我们正想托萧大人从中说和,你们却已经闹了起来。”

    赵阳虎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那天在狮子山时,这官爷总向着咱们说话。”

    他心中灵光一闪,顿时喜上眉梢:这位官爷既然专管吏治户籍,与刘老头又是泥腿子的哥们,我这身份不就有着落了?

    赵阳虎正自乐呵,忽然眼前一亮,口中喃喃嘀咕道:“姓萧,专管吏治户籍,丰邑,这个人是,萧何?”

    赵阳虎顿时打了个激灵,身体没来由的哆嗦一下,扭头就向大厅内看去。

    虽说他对于秦汉典故知之甚详,可一来自己刚到大秦,不过三四天,二来自己一直被衣食及克己家的事操心,所以倒把这些大人物给忘了。现在既然遇到了萧何,那无论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赵阳虎在心中喊了千万遍,原来,自己早就已经与这位汉初三杰见过面了。

    他兴奋的向里看去,见萧何正从厅内走了出来,身穿白衣,脚蹬云履,头上束了个发髻,很有些出世脱尘的样子。

    赵阳虎本想上去问好,先打个招呼,落个好印象,可人到面前,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

    萧何先见了老太太,抬手问了声好,随后就指着兀自发愣的赵阳虎道:“我听说你本不愿意来,是嫂夫人又拖又拽才把你逮了过来,怎么?莫非我是洪水猛兽不成?”

    赵阳虎没心思听他说这些,上前一句,抓住他的手就急切的询问道:“老哥,你是萧何吗?”

    萧何眉眼一皱,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忙将双手抽了回去。

    一旁克己说道:“赵兄,不得无礼。”

    赵阳虎回过身来,嘿嘿笑了笑,清清嗓子,正要接着问他,屋里刘老头哼了一声,叫道:

    “萧老弟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人就是一个泼皮,说话没大没小,流里流气,十分的不中听。老哥我快六十的人了,他整天整天的喊我老弟。你没听他刚喊你嫂子什么?叫老妹儿!”

    眼下既然有当官的兄弟在场,也算是有人给刘老头撑腰,他胆子既壮,说话也硬气起来。反而是赵阳虎有些不自在,两次想问萧何些什么,都没说出口,他一急,低着头抱了抱拳,转身走进了正厅。

    刘老太爷在屋内东看看细看看,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跑到后院与一些家奴丫鬟闲话去了。不一会儿,后院中就传来老头儿公鸭一般嘎嘎的笑声。

    老太太对着后院重重的哼了哼,脸上的厌烦表露无疑,哼道:“这老公鸡整天没个正行,一遇到事就龟缩不出,全指望三个儿子和我这个老太婆出面。事情一解决倒跳了出来,一点担当也没有。”

    萧何笑道:“刘老哥童心未泯,这是他的福气。不过,克己现在是长大了,张家那事,做的既有手段,也落了名声,当真漂亮。”

    克己忙起身谢道:“此事全靠萧叔叔从中调和。”他又对着赵阳虎深深一揖,道,“自然,还要感谢赵兄出手相助。”

    赵阳虎受不了这些繁文缛节,嘴里的茶水尚未咽下,就摆摆手含糊不清的道:“行了行了,婆婆妈妈的。”

    萧何一直在悄悄的观察赵阳虎,赵阳虎也在偷偷的瞧着萧何。二人各怀心事,虽然谁都没有说明,可彼此间倒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家奴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册竹简,进到厅内,刚喊了一声主君,萧何就伸手止住了他。

    家奴立刻闭了口,将那册竹简放在了桌案上,就躬身退了出去。

    萧何看了看二人,笑道:“两位贤侄,可敢与我赌上一赌?”

    萧何心思缜密,目光长远,素有未雨绸缪之能,一向能料事如神。也正因为如此,萧何尤其喜欢与人对赌。

    赵阳虎见他来了兴致,自己也一时技痒,问道:“怎么个赌法?”

    萧何指着面前的竹简道:“我们且赌一赌,这竹简是所人送来?”

    赵阳虎见萧何邀赌时就料到必与这竹简有关,他想也不想,当即笑道:“萧相国,我知道你有大才,可也不能瞧不起人,这竹简当然是张家送来的。”

    赵阳虎一时口快,没顾及到萧何还不是相国,哈哈笑着就说了出去。

    萧何只当那是一句奉承的话,也没在意,双手按在竹简上,微笑着看向克己,问道:“你呢?”

    克己道:“小侄也断定是张家送来的。”

    萧何松开双手,哈哈笑道:“萧某也断定是张家的。”他忽然扭头,问赵阳虎道:“为何?”

    赵阳虎嘴角轻笑,答道:“这还不简单?萧大人请张家过来,眼下时辰已到,张家并未过来,这封竹简自然是他家送来的。”

    萧何不置可否,看向了克己,问道:“你也这么觉得?”

    克己想了想,答道:“是。”

    萧何微微一笑,站起身,右手一翻,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支小小的玉笛。

    玉笛长约数寸,奶白色,泛流光,晶莹剔透,细小可爱,既可作为腰间悬挂的饰物,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把玩玉器。

    他用玉笛敲了敲左手掌心,笑道:“既然两位都说是张家请罪的,那我们再赌上一赌,你们可敢?”

    二人一怔,相互看了一眼。

    老太太面带微笑,只管低头喝茶,并不言语。

    赵阳虎问道:“这一次怎么个赌法?”

    萧何道:“萧某手中这支玉笛,乃是咸阳城切玉庄所做的精品,你们谁赢了,便送了谁。你们若输了?”

    赵阳虎道:“如何?”

    萧何道:“你若输了,以后须持子侄礼待刘老哥。”

    赵阳虎一听,知道他这是怪罪自己对刘老头不尊,不过是改改口,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观那支玉笛,流光溢彩,美妙不可方物,果然不是凡品。

    算起来的话,自己输了也不吃亏,赢了必定大赚,就满口答应下来。

    克己问道:“我若输了呢?”

    萧何道:“你若输了,罚你给这姓赵的当小弟,你可愿意?”

    克己看了看赵阳虎,不敢说话。

    一旁老太太正自喝茶,忽然咳嗽一声,茶杯没有拿稳,洒了克己一身的茶水。

    克己不去擦身上茶水,反而一口应道:“我愿应赌。”

    赵阳虎点点头,道:“既然咱们三个都已经应赌,那我们赌什么?”

    萧何指着竹简道:“就赌这竹简是何人所写。”

    赵阳虎盯着那竹简看了看,心中寻思道:既然说是张家赔罪的,那自然是张家来写的。张家有的是管事账房,到底是谁写的,还真不好猜。

    看看萧何,见他双手把玩着玉笛,神色怡然,面带微笑,正自闭目眼神,似乎对眼前的赌局成竹在胸。一旁克己也是一脸的嬉笑模样,仿佛已经赢定了一般。

    赵阳虎左思右想不得其果,正自抓耳挠腮,只听克己呵呵笑道:“赵兄,承让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笑道:“张家庄子上一切通告文书、信件往来,都是张老太爷亲手动手。今日他既然不来赴约,必会亲自写信告罪,萧叔叔,对不住了,呵呵。”

    他起身就去拿玉笛,他双手虽然抓住,萧何却不松手。

    克己惊道:“难道,小侄猜错了?”

    萧何笑而不语。

    克己摇了摇头,叹息道:“萧叔叔想来料事如神,你既然说错了,小侄自然错了。只是,那信到底是谁所写,难道是张家两位公子?又或者是账房?”

    萧何见赵阳虎始终不开口,就问道:“赵家小哥,你心中可有计较?”

    赵阳虎心里寻思道:“若是张家的告罪书,不管是张老狗父子又或者账房管事都有可能,这么一推断,这封信必然不是告罪书。那又是张家写的,又会是什么呢?”

    赵阳虎想着想着,忽然轰的一声站了起来,继而脸色一变,问克己道:“那张老狗是否记仇?”

    克己叹道:“睚眦必报,招惹不得。”

    赵阳虎眯着眼睛,重重的一拍桌子,叫道:“张老狗,竟然告到了郡里!”

    话音一落,面前三人忽然没了声音,脸色都是一变。

    克己满脸不安:“这,这怎么可能?”

    老太太一脸怒容:“张家这群疯狗!”

    萧何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赵阳虎,不敢置信的道:

    “萧某,萧某竟然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