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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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另一世界(终篇)

    终于,到了酒泉附近,罗盘所指的地方。

    眼前,仍旧是旧日的草地和无边的矮树林。

    情动翻天的子瑜放眼看,雄鹰飞翔,野马奔驰,驰骋云天的人就在身旁!眼眶一热,曾经遗忘的调响在脑海,那首熟悉的歌也缭绕在了眼前。

    拥抱朝霞,拥抱未来,拥抱自己所爱的人,子瑜抱住了陈霍。

    “还记得那歌吗?”渴望的她激动地问。

    “当然,天堂!”紧紧拥着子瑜,陈霍极目远眺,豪迈之音冲口而出:“眼前就是大汉的天堂!”

    傍着陈霍,子瑜轻吐气息,她有了极大的冲动,不放歌不行。那歌是如此的清晰悠远,在眼前辽阔之地高歌而来,盘旋不去:

    ……

    我的家在哪里

    就在人间天堂上

    健壮的马儿飞驰云天

    任我驰骋跟着你远去

    蓝天下我随你大声欢笑

    ……

    我爱这家乡

    我爱这天堂

    无论我在何处

    你都是我的最爱

    你都是我的天堂

    ……

    看着眼前的人,子瑜坦然明白:自己永远跟着的人,这歌早就预言……

    没等感怀的子瑜说话,陈霍说了舒心的话语:“你跟着我走,早就是注定的事,从你不知所措开始,就已注定!你还犹犹豫豫,非等到那夜壶服侍舒心了,才应!”说到夜壶,陈霍已经笑了起来。

    子瑜可没笑。

    这罗盘指路,自己到了大汉;这《天堂》一曲却是自己行走大汉的结局,万事万物,冥冥中,早就注定……

    歌声已经远去,飞上蓝天,消失在悠悠一荡的白云间……

    不再感叹感想,子瑜开始面对现实:罗盘能指路回家吗?自己能回去吗?

    急迫渴望的她拿着泛光的罗盘,马不停蹄地在四周方圆内走了一两个时辰,终于,抱着无所谓的陈霍,她大笑起来:“就是这里了,就是这里了!”

    摇头的陈霍接过罗盘,探究一看,就见,在那颗静默的树下,虚无的圆球泡泡和已变原点的针尖芒都消失殆尽,往外走一走,虚无的圆泡泡和针点就亮了微弱的光点点。

    收了罗盘,围着树,默默无语的陈霍探究了多回,也走了无数个来回。

    风儿轻轻过,已变粗壮的树在风中变脸,仿佛,片片树叶儿都有了神神秘秘的意思。

    “啪!”

    劈掌一挥,猛击树干,使足了力气的陈霍还摇晃树枝,还有枝丫,扬眉说道:“是这里了,不过,它有何能耐?”语声不信,可也不得不信。

    看着眼前的树,指着坡下的野草地,兴奋的子瑜

    问道:“你在哪里?”

    “你在这出现,我就过来了。汤圆最先发现我,他欢迎我,和我很亲热,看到我,他就明白我的想法,我就跟着你前行,直到你倒地。”陈霍大嘴一动,坦诚地说道。

    这样子?惊异的子瑜看着手中极不一般的罗盘,很不信地说:“它真是我俩的牵线人?”

    陈霍点头,扬扬眉,极霸气。

    ……

    星星漫天,挨着陈霍,倒在草地上的子瑜看头顶的星空,她极忐忑不安,反复问:“你说,我们能回去吗?”

    双手抱颈,枕了头,陈霍极轻蔑:“你真能飞上天?”

    话才落,他很阚切地说道:“你的家在梦里,你肯定回不去!我说过,回不去,也无事,我就在酒泉从军,我仍旧可以保你衣食无忧,你还是我夫人,养得白白胖胖的,生个小子更好!”居然,他还笑了笑。

    侧了头,看着惶惑的子瑜,陈霍继续说道:“我以前就说过,我替你接生,这女人生产最凶险,况且,这里物资有限,今后,你在酒泉生产,我更要看着你生小子,免得出纰漏!”

    本就忧心的子瑜一直担心七珠星能否指路回家,被陈霍逗笑一说,她嗯嗯呀呀地应话,突然,她想起了珠儿曾经说过的话,还有亲人们反复叮嘱的话。

    男人进产房不利……

    瞬间,她又否定,这话不可信。

    本不信,但她还是忐忑,一边七上八下担忧,一边又期盼陈霍能看着她生产,她犹犹豫豫地问:“你,如何接生?”

    “我本就是马奴出身,养马更不用说,我看过很多母马生产,有时还帮忙,难道,还不懂?”陈霍说得顺当,可,他的话极不好听。

    果然,脸色一暗,子瑜的气不打一处而来,直了身子,她一拳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陈霍胸上,娇吼道:“你当我是母马?”声音极愤怒的她有了滔天的气,哪有如此比喻的?

    “唉,你不懂,我这心里,马就是天下,没有好马,何来大捷?”接了一拳的陈霍畅然,既豪气也惆帐,叹道。

    “嗤……难怪,你是养马的,”弯腰的子瑜点头,没了气,人也笑了起来,“因此,你就是大司马了?”

    扯扯嘴皮子,陈霍懒洋洋道:“夫人点评的很对,我就是一养马的,养全国的马!”

    看着骄傲的他,子瑜大笑,笑得流泪。

    笑声远去,没多久,不再理他的子瑜又拿出罗盘左右旋,遥看星空,也等奇迹发生。

    陈霍笑问:“又看七星?”

    “当然,我能否回去,就看天上的星和这地上的盘了。”瞪了嘲弄她的陈霍一眼,子瑜有了无奈,话

    也没了底气,重重叹息一声:“唉……”她还真没把握能否回去。

    轻蔑地看看子瑜,陈霍倒了地,闭眼打瞌睡。

    子瑜不敢闭眼,闭了眼,错过了机会咋办?永远留在大汉?住酒泉?子瑜摇头,回去更好,不能错过!

    从到了这颗树下,子瑜就强迫她自己不要睡觉。绝对不能错过回去的任何机会!她发誓。

    可是,这日日等奇迹,就怕错过机会的她越来越绝望,七星咋不变了呢?难道……

    “呸呸呸!”

    呸地的她骂她自个儿,你蠢,不能胡想!她又磕头祈祷:变呀,变呀,自己要回去……

    ……

    此刻,大天白日,焦虑的子瑜上下踌躇不定,她又想了不该想的问题:难道,真回不去了?他真在酒泉从军,无人指认?不怕遇到皇帝?

    突然,旧日事蹿了脑,无聊的她不再怪她自己,正担忧回不去,却也想起了老问题。

    “那日,我醉了,你究竟知道些啥?”子瑜迟疑,试探问:“王夫人说我唱了草原调,你知道吗?”

    “如此时候,你还想这事?”陈霍好笑。

    “这问题,我一直没懂,埋在心里不舒坦,求求你,你说说。”看看日头,子瑜也愁脸,求陈霍的她打发难捱的日子罢了,心中也默念:回去……

    “王夫人没说?”

    子瑜嘟嘴:“我问了,她不说。”

    “你咋想起这个事?”陈霍反问,深究。

    子瑜叹气:“你这将军做派又来了,好,我说。”

    子瑜说了一切,结果,慢慢悠悠的陈霍要听她唱不同凡响的草原调。子瑜说,她不知道唱了啥。蛮横的陈霍反正要听,没法子,选了旧日音,子瑜唱了莫纳那首对唱歌,居然,唱着唱着,她有了一股子莫名的忧伤:难道,真回不去了?

    这一首曲子听下来,陈霍笑:“我这人待遇好,虽然分离,你倒念我。”伸了头,他问道:“你究竟唱了多少歌念我?”

    “呸!”子瑜不再忧伤回去的事,回了一嘴,假装埋怨:“得意了你!”

    陈霍回味:“可惜你那豆膜不在了,否则,我倒想看看你如何个丑法,居然息了陛下心思。”

    他又笑:“幸亏,陛下喜美人,不喜丑人,否则,陛下娶了你,我这呆子就真成了呆子了。”又打趣子瑜:“你不是不许我娶妾吗?为何就没给陛下提此事?喔,他没说娶你,说了,你是不是也会如此要求?”

    不管陈霍的调侃,子瑜认真回忆旧事:“那时,我找不到你,就怕你真的骗了我,娶了别人,我灰心,也定了心,我暗暗下了决心,我如此丑,他娶我,那

    他是真心喜我,不管是不是妾,我也认了,心甘情愿。”

    “这就不对了,你为甚在草原就要我不娶妾?”陈霍抗议,吊儿郎当问。

    眼一瞪,子瑜吼:“你是呆子,当然要如此了。”

    “呆子?”陈霍仍然笑:“也是,不是呆子,为何在草原就被你迷住了,娶了你?”看看子瑜,他啧啧啧说道:“初次见你,你丑死人,可不见美,怕比陛下见你还丑。”

    子瑜笑了:“你是呆子呀!不然,我那么丑,说不娶妾,你就应了声不娶妾,还起了誓,不娶呢!”

    陈霍笑了,悠悠问:“我何时起了誓?你想想?”

    “啥?”子瑜冲口问,极度不信,“你胡说!”

    陈霍幽深地笑:“你好好忆忆。”

    子瑜愣住了,歪了头,一一回忆,望空想心思。

    “天,你说了这个话,没,没……”子瑜瞠目,话说得不利索了。

    “虽说了不娶妾,可我祭拜天地是娶你,可没发誓不娶妾。”陈霍脸上的笑变成了作弄人的讽。

    不想,子瑜却有了异常的满足:“那,最终,你不还是没娶吗?”又摆手说:“芷若不算,那是你以为我死了娶的。”极得意,接着,她唱高调:“还是你好,说过的话,虽不是誓言,依然自觉自愿遵守。”又打趣问:“你为何如此听话?”

    “你不是说,你从天上来吗?我这娶了一仙女,她人?”陈霍摇头,哂笑:“都不及你。”

    “你胡说!”子瑜娇言,也得意:“不过,虽说的是反话,可我爱听。”她又撒娇:“你说说,到底为何?”

    陈霍不回答,子瑜继续求,不达目的不罢休。

    好好看看子瑜,陈霍说:“你这爱音的毛病无人及,在大汉,谁比得上?最重要的是你这个性,你这人看着柔弱,胆子却大,我俩才相识,你这汉女就直呼皇帝名讳,谁敢?”打量一遍子瑜,他欣赏:“就连皇帝,你也敢品头论足,这大汉天下,何人及?”

    大嘴一咧,他得意:“和我倒般配。”

    立时,他愁了眉,故意遗憾:“我这也想喜她人,可看了看,虽有容颜,却没你这味道。”摇摇头,甚叹息:“和你无法比,自然,我就没了兴趣。”

    见子瑜脸上有了得意的红晕,陈霍笑道:“本来,芷若也行,可她错过绝好机会,和你比,她也就一俗人,没办法,我唯有喜你了。”

    这还差不多!子瑜听得心花怒放,忽然,她明白过来,倔强问:“你还是没回答,我醉那次,到底咋回事?”

    陈霍继续笑:“别急,听为夫细细道来。”

    瞅瞅子瑜,子瑜脸上的

    渴望极浓,他调侃遗憾:“陛下一个岔眼,居然,埋没了你这璞玉!”顺便,又笑:“有一日,借你和王夫人往来,他听了你的琴音,酒后的陛下来了兴致,就念叨一句话。”

    子瑜冲口而出,说道:“一夫一君一璞玉!”

    陈霍惊讶:“你如何知道?

    子瑜唠叨,也遗憾:“在甘泉宫,我听王夫人说的,我回去就想问你,可被岔了,后来,就忘了。”

    “我说嘛,你已醉,如何忆得这句话?”

    “你……”子瑜捧了嘴,像兰儿样,吃惊道,“你也在?”

    陈霍的眼有了光亮,他来了兴致:

    “好,我说。你酒喝多了,不怕陛下,殿上一直说话,就赞我,唠唠叨叨念我,皇后看了,回了陛下,传了我进宫。结果,等我进宫,你居然伏案睡了。陛下赞你,说你坚韧,一直等我,不绝口地夸你。”

    笑一笑,他意犹未尽:“皇后说,你代替她唱了一曲草原调,音特美,然后,陛下就念了这句话,直夸你,陛下说,仅凭这草原调,他就知道你这心里只我一人,王夫人也笑道,昔日,你的眼里就我一人。

    “慢,哪一曲?你又骗我?”子瑜冲口就问了话,腹中也嘀咕:明明他刚才还说不知道是哪只调呀!

    “这,我咋知道?”陈霍笑,故意道,“我来时,你已经睡了,我怎知道?”嘿嘿一笑,他故意露了馅儿:“不过,陛下说,难得你唱了一首对唱之曲,音极美,调也好,想来,应该是你和莫纳的那曲了。”

    呸!确确实实,他又骗了人!不过,讶异的子瑜有了新的怪罪:“既然你在场,那夜,你也是故意骗我了?”

    “我骗了你?你这没喝酒就说胡话!”

    “难道不是?那夜,我醒了,问你,你却不啃声,还让我说殿上发生的一切。”子瑜不服气,娇娇言。

    “我是将军,当然要做到事无巨细,一切皆明,无所遗漏了。”陈霍骄傲答,点头的他极满足:“虽然醉了,可还知道轻重。”

    子瑜埋怨:“就你骗我,不说实话,让我瞎猜。”

    “这事,陛下下了旨,不许外传,我这遵的是陛下旨意,如何就骗了你?”

    “你……”子瑜哑巴,无法回话,哑了一会儿,她终于回嘴:“那你今儿说了?”

    “我如今是陈霍,一汉商,这些话与我无关,说说,也就是让你心安,免得你又念叨个不停,心不宁。”

    子瑜更傻愣,无话搭腔。

    ……

    过了几日,黑云遮了天日,看不见七珠星,焦灼的子瑜更焦急,又不敢离开那棵树半步,她一脸的忧愁和担心显摆在陈

    霍面前。

    看着子瑜焦躁的脸,陈霍笑起来,又逗她:“没事,回不去,我就从军守边塞,也还养马,仍然可以把你像马一样地养着,你还是可以过你的好日子。”

    撅了嘴,子瑜没笑,她可没心情说笑,依然整日耷拉着一张苦瓜脸,焦虑地看着头顶上的云天,一筹莫展。

    看着看着,夜又至,子瑜又不敢离开树去帐篷睡觉,就快疯了的她抱着陈霍不松手。

    想到陈霍的胆大妄为和我行我素,她逼着陈霍发誓,不离开她半步。

    还不放心,她又用绳将两人的手臂困在了一起,手和口并用,干脆,她打了一个死疙瘩;怕汤圆跑远,子瑜将她的脚和汤圆的一只脚绑在了一起,如此这般,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了子瑜荒诞不放心的行为,陈霍唯有摇头,不过,他还是依了子瑜的安排,不说俏皮话。

    没有星星的夜里,整晚上,子瑜的手就扣着陈霍的手不松手,还不时摸摸身边的汤圆,看调皮的汤圆蹦跑了没有。

    不放心地看着身边的这人和这犬,子瑜一直就不敢入睡。

    晨时,终究扛不住瞌睡虫不歇气的搅扰,看着看着,子瑜的眼就撑不住了,眯着眯着,她睡了。

    担忧多天的子瑜一旦睡了,那觉也很沉,很深……

    子瑜醒来,已是夜晚,天上漫天星子,不见耀眼的七珠星。

    子瑜傻了眼,欲碎的心如坠海底,摸摸身边,她更呆!不见陈霍和汤圆,只摸到她那包袱。

    剧烈恐惧瞬间袭来,子瑜急剧下落的心仿佛触底而碎,已碎的心化作了浪花一朵朵,摔成了水沫沫!

    四周黑压压的夜仿若快要崩塌,即将压在子瑜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身躯上!

    子瑜大哭起来,边哭边抹眼,还嘶声喊:“陈霍……呜……你又骗我……呜……汤圆……你们在哪里……”

    不想,远处,有人说话:“来了,来了!”

    伴着声声狗吠,汤圆的一袭白影也在夜色中黑魆魆地蹿了过来。

    是他!听到陈霍清晰的应声,黑夜重回天上,子瑜的心也复了原,稳了下来,不再恐惧的她不哭了,却怅然叹息:“永远留在大汉了……”

    突然,摸地上的手有了感觉!

    干脆,她甩了包袱,匍匐地上的她两只手都在地上乱摸,很细软!有一根草!不对!吸吸鼻翼,不顾脏的她干脆闻了闻:全是半干的沙子!

    一屁股坐地,狂喜的她望空抛沙!

    手中的沙子和稀稀落落的草在微亮的光下,极美丽地飞落至地。子瑜放眼看,星空下是起伏不定的沙漠和稀稀疏疏飘摇的草,不见旧日的矮

    树林!

    “哈……”

    子瑜大笑,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向正往回走的陈霍狂奔而去。

    径直扑到陈霍身上,她狂呼唤:“我们回家了,回家了……”

    (完)

    全书判词:

    驰骋云天霍去病,

    生死无畏向子瑜,

    风云际遇紧相随,

    大汉天下任来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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