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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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终于有了

    子瑜卧在床上,病恹恹的,一张玉脸没一点血色。

    本来,去病和破虏出塞后,子瑜就和莫措说好了,生日时,带着人去渭河边过一夜,可不想老天不作美,一直就下雨,到了二十一这天,仍旧下雨,而子瑜自去病走后,精神就不济,早上就一直赖床,越来越严重。

    今日,莫措带着女儿过来见子瑜,子瑜本来就喜爱莫措的乖女儿,然今日,她就是不愿起身。

    莫措来了好一阵子了,子瑜才在兰儿的拖拉下,懒懒地起了床。虽起来了,可人却没精打采的,坐在矮椅上的她不想吃饭,仍旧瞌睡。那边,莫措的话还没讲完,睡眼迷离的子瑜,眼睁着睁着,又要睡着了。

    莫措疑虑道:“你是不是有了身子?”

    一同带着儿子过居室玩的珠儿,抱着手一直不歇气的小子,也疑惑地点点头,“我觉着有点像。”

    “你们……别逗我开心,张爷爷说过,我不会有孩子。况且,药我也多时没喝了,早就不作指望了。”眯眼的子瑜半睁了眼,气馁地说了这句话。

    子瑜根本就不信她会怀孕,她觉得肯定是想去病想出毛病来了。

    自去病出塞后,她的心就跟着跑了,每天,无所事事的她担忧,眼里全是霍连中箭的模样,好在,兰儿每天也是人心惶惶地担心一同出征的赵勇,子瑜脸色一暗,兰儿就哭,哭得比以前的她还厉害。

    见兰儿这般牵挂赵勇,子瑜才克制了她自己的不安,拖着虚弱的身体不断地安慰兰儿,还让兰儿去敬神求霍连,保佑出征的人平安而归。

    此刻,浑浑噩噩的子瑜终于睁开了眼,苦笑道:“那年,去病出塞,我也是这样,浑身无力,直等到去病回来才好,肯定又是老毛病犯了。”话说完了,可她的力气仿佛也说尽了,眼又闭上了。

    “春儿,快!找仲叔,去请太医来。”珠儿疑惑的眼仔细瞧了瞧子瑜病怏怏的模样,脑袋如捣葱般,不断地点头,说道:“很像。”

    “我去!”兰儿一听就跳了起来,不再担忧赵勇,她直接就冲出了屋子,门外,一阵狗吠声飘远了……

    屋内,丫头们个个都变紧张起来,不过,依然各干各的事。

    那边,看着莫阗逗看摇篮里睡觉的小丫头,莫措就呵呵笑,和珠儿说话:“张太医说过,看他俩的缘分造化,看来,她有这造化,肯定是怀上了。”

    珠儿点头,徐徐的眼动了动,她将屋内的丫头们都过了过目。

    很快,陈太医就过来诊脉,一屋的丫头都屏息静听。

    为了听清楚陈太医的话,珠儿的小子早被青儿带了出去。

    此刻,珠儿的嘴不停

    地动着,一片声地吐气默念,当然,她在不停地祈祷;一旁的莫措让她自己随行的丫头抱好了她的小丫头,她自己也屏息看陈太医诊脉。

    她二人不顾自己的孩子,都挨着陈太医站着,热切的眼就没离开过一直沉稳不语的陈太医。

    床头的兰儿也不再焦虑赵勇,她早就挤在陈太医身边,围着陈太医转,目不转睛地看他诊脉。

    原本热闹的居室,人挤得满满的,却无一声杂音,静得咳嗽一声都会吓着人。

    “恭喜夫人,你有了——”

    抬头说话的陈太医报喜的话还没讲完,拉着珠儿的手,莫措直接就拥抱了她,还情不自禁地大声喊:“子瑜有孩儿了!”

    脸色一呆,狂喜的兰儿就朝子瑜耳内大声喊:“姑娘,你有喜了!”话一完,兰儿倒哭了,“姑娘……可惜公子不在家……”

    躺着的子瑜一直呆呆地看着陈太医,兰儿大喊大叫的话居然没吓着她,仍然不信的她问道:“陈太医,你刚才说啥?”

    “恭喜夫人,你有身孕了!”陈太医喜笑颜开道,“夫人这一年的汤药没白喝,可真怀上了。”

    陈太医的话散在空中,丫头们个个都跳了起来,屋内热热闹闹的,好不欢腾。

    看着欢天喜地的丫头们,陈太医叹息:“可惜,冠军侯不在,不然,他可是大喜了。”不料,眉头动动,沉吟了一会儿,不放心的他又诊了诊子瑜的脉。果然,眉头跳了跳,他竖了眉头。才踱步出屋,摇头蹙眉的他就开始动笔写方子。

    研磨的秋儿动了动唇,嗫嚅多回,终于,问出了口:“陈太医,夫人还要喝药?”

    点头的陈太医没答话,一边合计,一边思虑,慢吞吞的他继续落笔。

    这里,秋儿眨眼皮儿,有了一点慌乱意;那边,莫措、珠儿,还有兰儿围着子瑜说话,人人都极高兴。

    良久,陈太医的方子才写好。一抬眼,看着早被莫措请进屋的霍仲,皱眉的他悄声道:“夫人如今有喜是好事,不过,夫人身子很弱,你们可要仔细一点,这胎很不好保!”说完,他还摇了摇头。

    这话一听,霍仲本高兴的脸,瞬息就变了色。眼中一会儿喜,一会儿又愁,深深担忧的他也皱了眉。

    接了方子,霍仲将陈太医送出了门,留下了一屋的欢喜。

    子瑜喜极而泣,哭得一塌糊涂:“我……也有……孩子……了,可……去病……还不知……”

    “公子回来,不知会怎样高兴呢!”兴奋的珠儿大喊道:“他一直就想夫人生个小子!”

    “我真有了?”不再瞌睡的子瑜还是有些不放心,懵懵懂懂的她糊涂意很重

    ,忽然,眼眸转转,她下了决心,吩咐道:“春儿,快!找仲叔,请一位太医,再瞧瞧,莫不是陈太医看走了眼,我没怀上?”

    等到新的太医确诊,她确实怀上了,子瑜哭得不得了。本就虚弱的人,更是气噎得不住声地抽泣,在莫措的劝阻下,她才渐渐止了哭。躺榻上,她期盼的眼看空中,激动的她极度渴望去病快点回府。

    那边,第二个太医也给霍仲报了喜,可也悄悄地递了忧,与陈太医所说一致。霍仲听了,他的脸上没了一丝喜色,眉头更是紧锁。

    送走太医,回来的霍仲想了想,请了莫措和珠儿出屋,将太医的话说了,递了他的不安。

    从来有主张的莫措看了看虑事极认真的霍仲,截然道:“不好保?他俩都想有个孩儿,上天定然会保佑!”

    这话听得霍仲紧皱的眉头更深,郁郁间,他忧愁满目。

    正左右掂量,就听莫措叹息一声,说了宽慰话:“唉!他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只要,府上的人认真待子瑜,大家尽了心,就行。”

    “可,公子……”踌躇的霍仲试探道,眼还看了看屋内的人,瞬间,春儿她们个个都跪了下来,人人都忧愁。春儿当然忧:公子不在家,一旦没保住?府中是不是又有一场风波?

    “他?”莫措沉了音,眼眸动了动,她也看了看屋内的人,说道,“别担心,我会过问。”

    喊了子瑜房内的丫头过来,一一打量的她说了狠话:“上次,子瑜受了委屈,有人已被惩处,如今,子瑜有了身子,我可不希望她又受委屈!”

    牙根一咬,她又放了话:“不要让我发现你们的不忠,子瑜再受委屈,我定不饶人!”

    里面,子瑜气虚喊话:“莫措,你不要吓她们,她们怕你,不会……”

    “别管!”昂头的莫措狠狠道,“有些话,必须说在前头,难免有些人不怀好意!中了圈套,让你吃亏!”

    莫措的话听过来,霍仲吐了一口大气儿,一屋的丫头们却个个脸上失色,人人互看,都低了头听吩咐。

    等到莫措的眼看过来,捋捋须子,脸色微微开的霍仲开始交代。

    他将谁负责抓药,谁负责熬药,谁负责端药,谁负责吃食,谁负责茶水等等都做了详细的交代,最后道:“太医的话,大家也都清楚了,夫人身子很弱,一不小心,这胎就保不住!大家可仔细了,如夫人的胎没保住,公子回府,你我可都没好日子过!”

    仔细又仔细的霍仲又交代了一遍。

    听着霍仲小心又小心的安排,珠儿又将丫头们打量了一遍。

    丫头们的嬉笑蹦跳荡然无存,规规矩矩的她

    们个个都听霍仲的安排。她们专心的脸色告诉同样细心的珠儿,一切都很正常。

    珠儿心中点头:她们都喜爱夫人,都想尽心尽力地服侍好她,不愿有任何闪失。她放了心。

    交代好了一切,霍仲回了房。踌躇一晚上的他思虑再三,还是一早就向芷若回禀了此事。

    清晨,忙了多时的芷若坐在床上,此刻的她眼神怔怔的,仿若心情不甚好。当听到霍仲说子瑜怀上了,发怔的她看了看挨着她,依然睡熟的大小子。

    外室的霍仲汗颜,没听到芷若说话,他一点都不敢马虎,低头看地,等示下。

    芷若愣了许久,看大小子的她一动不动……

    室内站立的荷花根本不信,疑惑的她瞅了多时,终于劝道:“侧夫人该看看去。”瞬间,听信的霍仲抬眼,眼光穿过收拢的幔帐,他看了看屋内。

    芷若依然没出声,霍仲更小心,脸色更沉,沉得掉地。

    等到霍仲躬身离开了,芷若沉了脸,眼珠子缓缓转动,她好好虑了虑。令荷花仔细地收拾了她的装束,淡然的她恢复了她的高傲,令莺儿看着熟睡的大小子,带着一脸平静的荷花,她向子瑜居室而去。

    进了子瑜房,客气的芷若礼数周到地拜见子瑜。见到子瑜慵懒憔悴模样,她已经明白一切,瞅瞅荷花,荷花脸色早就变白,显然,也明白了。

    客气说话间,芷若祝贺子瑜有了身孕,作为当家人,她也还满脸关怀地嘱咐一屋的丫头一定细心照看,不要伤了夫人和腹中的骨肉。

    看到芷若细心周到地安排诸般事项,又看到含笑的芷若一一扫看丫头,不知为何,春儿打了一个寒颤,心也慌慌地抖。

    眼看芷若的眼光扫看过来,春儿低了头。

    是呀,侧夫人的各项安排井井有条,无任何不妥,一同跟来的荷花更是低眉看着卧榻上的夫人,没说一句冲撞不妥的话。可,自己为何心不安呢?春儿忧。

    芷若前脚一走,莫措后脚就来了。听了春儿回的话,她笑道:“她如今倒很关心子瑜了。”喊了丫头们过来,莫措再说了话。看到甚严厉的莫措,丫头们屏息听音,诺诺应声。

    屋内的子瑜不得不又说话:“莫措,你如此严厉,她们会出错,我会好好看着自己,你,还有珠儿她们都放心,不会有事,肯定不会有事……”

    莫措宽慰她:“我这般安排,也是望你们府上的人个个尽心,到时候,你那呆子回来,我也好交差,免得……算了,不说了,我家里忙,我走了。”

    听了两个太医的话,也明白霍仲的忧心,看看小心的丫头们,莫措其实更担心去病:这怀孕如此之

    长,能保到那天吗?不管是大人,还是小人,出了事咋办?他回来,她们交不了差,这一府不弄得鸡犬不宁?

    莫措走了,很快,霍仲又来了。春儿将芷若的话又向霍仲说了,霍仲当然点头,说,侧夫人的安排极妥帖,春儿没出声。

    虑事认真的霍仲也还听了丫头们回禀的事项,他又细心地吩咐了一遍,操心的他才慢慢离开。

    府中平静似水,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过着。

    丫头们个个都小心,加上子瑜厌食,屋内的笑声好像和她们无缘,空气甚沉闷。

    明珠听说了子瑜怀孕之事,甚安静的她见子瑜贪睡,她也少了日子过来陪坐。众人忙,也就由许她了。

    这里,按照莫措的交代,子瑜的饭食,所有进口的东西,春儿和菊儿都过了目。

    不仅春儿谨慎,菊儿也很小心,两大丫头也勤勉尽职,端给子瑜的茶水、饭食和汤药,等春儿查看一遍,认真的菊儿也都仔细检验过,没觉有何不妥。

    一直闲散自由的兰儿更不用说,自从听说姑娘有了身孕,兰儿也不外出玩了,更不再叽叽喳喳地拉着子瑜手,苦着脸,细说她是如何如何担心出征的赵勇了。兰儿的脸从醒来就如阳光般灿烂,乐呵呵的她天天陪着更加贪睡疲惫的子瑜说话。

    每天,醒来的她就去子瑜床边,问东问西地问子瑜想吃何物,见子瑜摇头,兰儿就不厌其烦地又问,直到子瑜选一样吃食才罢。

    莫措府中忙,她不定时间,有了空闲就过来瞧瞧,问问丫头们情况,也喊了霍仲过问府中的安排,一切都顺当,她也就不再那么厉声厉色,可丫头们个个依然紧张,循规蹈矩做事,一点都不敢懈怠。

    玉儿隔天都过来,见了子瑜,玉儿就劝她放松,不要焦虑,好好保胎,正巧,桃子下树,桑葚也多,心细的玉儿削了桃子皮儿喂子瑜……

    珠儿和嫂子天天来,她俩更啰嗦,子瑜每日的汤药和吃食都要仔细地过问一遍。

    知道子瑜有孕,子瑜的熟人都来看她。王妃来了,仆多媳妇也来了,反正来的人多,就连嫂子的母亲也带了媳妇过来拜访,这些人的到来让感动的子瑜感怀许久……

    当郑氏听兰儿说子瑜有了孕,她的脸就笑开了花,连连道喜:“感谢大神!终于有了!终于有了!好事!好事!”

    虽然如此,但子瑜的饮食仍然很差。

    见到子瑜日渐枯黄的脸色,兰儿不再兴高采烈,她开始着急。一有空,她就带着汤圆往太医院跑,用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问太医,该如何服侍好姑娘吃饭?姑娘如何才不呕吐?

    问了多名太医,又找了陈太医,一

    一斟酌后,她急急回来,照着太医所说备好吃食,就要子瑜照办。

    困睡的子瑜很无奈,很多时候,她被兰儿强罐饭食,直到子瑜吐了,兰儿才哭泣地罢手,一边伤心去了……

    莫措和珠儿仔细过问子瑜的饮食起居,听说子瑜又吐了,她俩也有了焦心,忍了不安,她俩又百般仔细地吩咐春儿她们好好服侍,不要出差池……

    报喜的消息入了宫,王夫人派人过来慰问,武帝也钦命皇后到府贺喜。

    当听说皇后过来看她,还特列嘱咐不需要施大礼,子瑜真心激动。

    见到一直不喜她的皇后居然委屈身段看了卧床的她,也还送了大量的保胎之物,子瑜感动得掉泪。皇后眼里至始至终的关爱让子瑜激动了多日,她有点相信去病的话了。

    公主、陈夫人,去病的其他亲戚见皇后亲至,她们也都亲自过府,看了卧床的子瑜,还送了贺礼,也讲了许多关照的话。

    在众人的关心下,虽天天难受,但子瑜仍然满怀希望地在府中安心养胎……

    (本章完)